第2章 2

    第1章

    1

    成婚六年，夫君從邊關(guān)帶回來一個女人。

    他攬著那個女人的腰，茵茵是神醫(yī)，在戰(zhàn)場上救過我的命，以后她做大，你做小。

    為了成全柳茵茵的神醫(yī)之名，他廢掉我的雙手，讓我再也把不了脈，施不了針。

    對外宣揚(yáng)說我就是個沽名釣譽(yù)的騙子。

    后來，他中了毒，柳茵茵眼圈泛紅地來求我——

    就算夫君對不起你，你總不能看著他死吧。

    001

    裴嗣中毒那天，將軍府上下都快瘋了。

    前一刻還對我喊打喊殺，嚷嚷著要把我逐出府門的公婆，撲通一聲跪在了我的面前。

    秦素，一日夫妻百日恩，裴嗣可是你的相公！你總不能看著他死，讓自己守寡吧

    我坐在將軍府后宅的柴房里，一邊對著早已渾濁的銅鏡描眉，一邊回答說——

    他愛死不死，找我干什么

    是你兒子親口說的，我是沽名釣譽(yù)的騙子，壓根不會醫(yī)術(shù)的。

    他早就嚴(yán)令禁止不讓我再行醫(yī)，不然就打斷我的腿，我可不敢違背他的命令。

    公婆急了，騰地一下從地上站起來，嚷嚷著罵：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了，你還管命令不命令的是裴嗣的命重要，還是你的賭氣重要你分不清輕重緩急嗎

    他們說著，又意味深長地嗷了一聲：我明白了，我兒子在外打仗多年，你一個女人在家守活寡孤單寂寞了，肯定早就在外頭有主兒了！

    你巴不得我兒子死，讓你有機(jī)會跟你姘頭私會是不是

    我們家咋就娶了你這么歹毒的媳婦

    我沒理會他們，依舊對著銅鏡描眉。

    大概心情好，我還喜滋滋地哼出了歌兒，讓外面的公婆聽到了，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這時，柳茵茵哭啼啼地趕來了。

    她扁著嘴，眼睛紅腫的像顆核桃，對著我欲說還休地說了句：姐姐，裴郎中毒愈發(fā)嚴(yán)重了，你當(dāng)真這么狠心要眼睜睜看著裴郎去死嗎

    我嘆了口氣，啪的一聲將眉筆摔在桌子上。

    走出門外，向他們攤開了手——

    我也想救人，但我沒辦法呀！你們也看到了，現(xiàn)在我的手變成這個樣子。

    是誰把我的手廢了，不用我提醒吧

    002

    是裴嗣廢掉了我的手。

    那時他剛帶著柳茵茵回來，還非說柳茵茵在戰(zhàn)場上救過他的命，他才不得已以身相許的。

    可我行醫(yī)多年，怎會看不出同行的深淺

    柳茵茵連最起碼的施針問藥都不清楚，又怎么可能是神醫(yī)，還救過他的命

    卻萬萬沒想到他會為了維護(hù)柳茵茵，當(dāng)眾廢掉我的手，還說我才是不懂醫(yī)術(shù)的騙子。

    現(xiàn)在我的手不停地顫抖，還呈現(xiàn)不自然的彎曲。

    別說給他施針，我連自己的眉毛都畫不好了。

    我冷眼觀望著柳茵茵，居高臨下地問：你不是神醫(yī)嗎還在戰(zhàn)場上救過裴嗣的命。

    該不會連解毒都不會吧還用得著來找我

    柳茵茵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頂著眾人火辣辣的目光，她咬唇解釋說：術(shù)業(yè)有專攻，我只會治療外傷，不懂解毒。

    我哦了一聲，回答：那就讓他等死吧。

    公婆嗷地一聲，就開始罵我：秦素！你好歹毒的心腸，竟然詛咒我兒子去死你看看這天底下的媳婦，哪有像你這樣的我兒子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才會娶到你！

    聽此，我一陣恍惚：是啊，我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嫁進(jìn)你們家的。

    最初遇到裴嗣時，我是行醫(yī)走遍天下的藥王谷弟子，而他是功不成名不就的窮小子。

    隆冬臘月里，他鑿冰抓魚，差點凍死，哭著說自己的母親感染風(fēng)寒，急需一碗熱湯救命。

    是我救了他，也救了他的母親。

    之后，更相信了他的甜言蜜語，與他私定終生成了婚。

    我們成婚當(dāng)晚，裴嗣就被征兵的抓走了。

    還記得他聲嘶力竭地沖著我喊，讓我一定要等他回來，他會功成名就，讓我過上好日子。

    我等了六年，終于等到他回來了。

    眼睜睜看著他建功立業(yè)，得到皇帝的賞識，被封做了將軍。

    可卻也等來了他將我貶妻為妾的決定。

    對著如今義正言辭辱罵我的公婆，我笑了。

    現(xiàn)在認(rèn)我做兒媳婦，承認(rèn)我是神醫(yī)當(dāng)初在陛下面前，你們可不是這么說的��！

    003

    裴嗣要貶妻為妾當(dāng)然不會這么容易。

    畢竟朝堂里有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他呢。

    裴嗣將柳茵茵迎娶進(jìn)門的第二天，就有言官彈劾說他寵妾滅妻，拋棄結(jié)發(fā)多年的糟糠。

    為了應(yīng)對皇帝的逼問，裴嗣做了許多功夫。

    他不肯承認(rèn)我的正妻之名。

    因之前成婚時，他家太窮，請不起媒婆，也付不起聘禮。

    我不忍見他為難，便免去了這些禮數(shù)。

    到他口中，卻成了自己好心收留我這個無依無靠的孤女。

    是我恬不知恥，自己名不正言不順倒貼上去的。

    裴嗣當(dāng)年從軍后，家里一貧如洗。

    還有個體弱患病的老娘，和腿腳落下毛病干不得重活的老爹。

    是我四處行醫(yī)問藥，幫他家置辦了房子，買了田產(chǎn)，幫他爹娘治好了病。

    還記得那年天降大雪，家里窮得揭不開鍋，只剩下兩個饅頭，公公一個，婆婆一個，而我只用水瓢舀了碗涼水，煮著草根生吞咽下去。

    婆婆的病，需要一種很稀少的藥，可那藥長在懸崖峭壁間。

    我便不顧辛苦危險地去采摘，好幾次差點跌下懸崖摔死，自己全身傷的血淋淋。

    可面對陛下的詢問時，兩個老不死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義正言辭地說——

    秦素就是個毒婦！她經(jīng)常打罵我們，為妻不賢，為媳不孝，她根本不配做裴家的兒媳！

    那次進(jìn)宮，我打了板子，全身血淋淋的，被他們一路拖回家。

    他們將我反鎖在荒園柴房中，我因傷口發(fā)炎高燒差點死了，甚至連個大夫都不肯請。

    如今對的公婆臉色難看的樣子，我笑了——

    我就是個毒婦，你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我沒有道德，所以就別想著拿道德來綁架我了，與其在我這兒耗著，你們不如去問問裴嗣什么時候死，我等著披麻戴孝給他送葬，恢復(fù)自由過好日子呢！

    公婆和柳茵茵面面相覷，再也找不出理由。

    最終公婆咬了咬牙，跺了跺腳說：好！我知道你記恨我們，你說吧！你有什么條件想讓我們給你賠禮道歉，還是想要裴家的家產(chǎn)，只要你愿意救阿嗣，怎么都可以！

    柳茵茵也淚眼婆娑地說：只要你愿意救裴郎，我愿意自請出府，以后再也不見他一面！

    004

    不得不說，公婆和柳茵茵的演技都挺好的。

    所以，真就有人愿意吃他們這一套。

    聽到后院里的響動，不少丫鬟婆子湊過來看熱鬧。

    對著我們的身影指指點點地議論著——

    這女人真狠，真就為了爭風(fēng)吃醋那點小事，不顧咱們將軍的命唄。

    難怪將軍不喜歡她，這樣自私自利的女人，永遠(yuǎn)別指望她能對自己一心一意！

    你看人家二夫人，明明跟將軍情投意合，可為了救將軍，連自己都不顧了......

    這時，有丫鬟急急忙忙地趕來，通報說：老爺夫人，少夫人，將軍快不行了......

    公婆嗷地一聲，差點翻著白眼昏死在地。

    他們將期盼的目光看向我，又差點跪下了。

    可我攤了攤手：你們看我也沒用，反正我施不了針，也解不了裴嗣的毒。

    最終，柳茵茵咬了咬牙，通紅著眼睛看向我：你真要見死不救是吧好，我自己救！

    她拿手帕擦了擦眼淚，又如一陣弱柳扶風(fēng)般飄向了遠(yuǎn)處。

    不多會兒，院子里傳來消息——

    將軍醒了，二夫人不愧是神醫(yī)！

    二夫人宅心仁厚，救了將軍的命，難怪將軍對她深情不移，不像某些人......

    公婆也是這么想的，所以臨了不忘怨毒且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早知道你沒用，還是茵茵有本事！這下你裝不下去了吧你就是個騙子！什么本事都沒有！

    我們家娶了茵茵啊，那可真是八輩子修來的好福氣！不像你......

    就盼著我兒子能早點死！

    這時，丫鬟又提醒了一句：將軍說，想見見大夫人，他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