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又死了人
城門口的士兵們正在挨個盤查,長史郁南則坐在一旁的方桌后,隨著士兵們的問詢做記錄。
察覺到桌前多了兩道人影,郁南頭也沒抬地說道:“去去去,往后排隊,別插隊�!�
“是我。”
楊韻搶先一步,伸手在桌上敲了敲,主動出擊。
郁南手里的筆停住,抬頭,頓時大喜:“楊縣丞回來了!您可算是回來了,您告假的這段時間里,咱們縣可是鬧了大麻煩�!�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楊韻巧妙地避開了稱呼,開門見山地問:“是出了什么命案?”
說到命案,郁南有些激動。
原來,出事的不是別人,正是看守沈巍的牢頭吳老四。
兩天前。
吳老四夜里下值,在家門口被人砍中了背部,流血而亡。
被人發(fā)現時,吳老四尸體都硬了。
縣衙連夜搜查,卻沒抓到可疑人員,只能出下策,在四處城門口設卡,盤查出入城的人,企圖在這里面找到些線索。
可惜的是……
什么也沒找到。
“既如此,那人可能還在城內�!睏铐嵒仡^,招呼車夫將自己那一輛馬車牽過來,“我先將我母親送回家去,待會兒去縣衙找你,如何?”
一回頭,沈栩安抄著手,含笑看戲。
“你呢?”
楊韻問。
總不能跟著她回家吧。
卻見沈栩安用拇指指了指城內,說:“你不用管我,我自有地方去,待你忙完了,我再上門拜訪�!�
行。
楊韻如釋重負,告辭后,上了自己的馬車。
好在,她還記得哥哥的家在哪兒,不至于一入城找不到路。
但……
令她頭疼的是,如何去面對嫂子陳芙。
離家越近,楊韻心里就越是忐忑。
馬車里的柳如醒來后,倒是不哭不鬧了,精神卻不太好,時不時會念叨幾聲韻娘。楊韻怕她難過傷身,又喂了她一些安神的藥。
不多時,楊家到了。
作為縣丞,兄長楊禮成算是兩袖清風。他拒絕了縣令送的豪宅,帶著妻子住在縣東城的長余巷子里,身邊也沒有雇傭仆從婢女,只有一個從陳家跟過來的姚嬤嬤。
付過車夫酬勞,楊韻扶著柳如下車,喊了聲芙娘。
應答聲由遠及近。
陳芙穿著身粗布素衣出來,抬眸看到跨進門的楊韻,愣在了原地。
“芙娘?”
楊韻心里一緊,擔心她看出什么端倪來,忙道:“快扶母親進去,天冷,母親舟車勞頓,得好好休息�!�
回過神的陳芙說了聲好,快步迎來,一同扶住了神色懨懨的柳如。
“夫君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陳芙問。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楊韻的記憶里,她唯一一次見陳芙,是在兄長的婚禮上,那時的楊韻漂亮溫柔,聲音像是小橋流水一般沁潤人心。
是有所感應?哭了許久?
楊韻不得而知,只能硬著頭皮回答:“家里出了些狀況……先扶母親去休息吧,待我從府衙回來,再與你細說�!�
善解人意的陳芙沒有追問,而是輕聲道:“去府衙前先去抱抱小栗子,她這幾日一咳嗽就哭鬧著要見你�!�
楊栗瑩。
她的侄女。
楊韻怔忪片刻,轉眸,就看到姚嬤嬤抱著小丫頭過來了。
“爹爹!”
楊栗瑩欣喜萬分地張開雙手。
“乖栗子,有沒有乖乖吃藥啊?”楊韻順勢將人抱過來,摸摸毛茸茸的小腦袋,又摸摸頭,“爹爹不在,你可不能鬧你娘親�!�
楊栗瑩肉乎乎的小手掛在楊韻脖子上,奶聲奶氣道:“小栗子可乖了,那些苦苦的藥,小栗子都不用吃糖,一口——悶啦!”
“真乖�!睏铐嵣焓止瘟斯嗡亲印�
一旁的陳芙已經扶著柳如去了偏房,楊韻又逗了會兒楊栗瑩,便將孩子交還到了姚嬤嬤的手里。
“勞煩嬤嬤了�!睏铐嵳f。
“老爺說的哪里的話,都是老奴分內的事�!币邒呋氐馈�
如此應付一圈,出楊家時,楊韻輕出了一口氣。
然而沒等她提步,就聽到后頭傳來了陳芙的呼喊聲。她回頭望去,瞧見陳芙提裙飛奔過來,手里握著兩卷書。
“夫君別忘了這個�!标愜綄搅藯铐嵤掷铮跋惹胺蚓驼f要把這東西好好整理的,這告假回來,莫不是忘了�!�
“沒忘,沒忘。”楊韻接茬,兩指撥動書頁。
陳芙踮著腳幫楊韻整理了一下衣領,溫聲叮囑道:“聽說張縣令躲去了別莊上過冬,夫君最近只怕要忙一些,若來不及回來吃飯,叫吏人傳個信便是,我到時候備好飯菜給夫君送去�!�
“好,辛苦你了。”
楊韻也想表示一下親近,但又拿捏不好度,不知道哥哥以前的習慣,便只能握了握陳芙的手。
從楊家到府衙不遠,但用腳走,也得走上好一會兒。
楊韻邊走邊翻書,越看,越是后背發(fā)涼。
第一本書的內容是肇縣府衙的名冊,看上去是哥哥寫的,旁邊甚至配了畫像,標注了每個人的愛好。
第二本更直接,是沈巍案件的卷宗。
難道說……
嫂子看出她不是他了,拿這兩本書來點她?
因為這份擔憂,楊韻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府衙門口,連身邊多了個人都察覺,還是肩膀被拍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沈——”
“栩安�!�
楊韻中途改了口。
“這是想什么呢?怎么那么出神?”沈栩安目光意味不明,忽而下移,落到了楊韻手里的書上,“這又是什么?”
“在……在想為什么兇手要殺吳老四�!睏铐嵈掖覍者M袖兜里,抬腳跨上臺階,“沈巍在肇縣勢力不小,若是想救人,有的辦法,沒必要殺一個牢頭�!�
府衙門口的吏人紛紛向楊韻拱手問安。
楊韻向他們頷首。
后繼續(xù)說道:“這案子,更像是要把沈巍的案子鬧大,讓沈巍翻不得身�!�
“我也是這么想的�!鄙蜩虬蔡裘迹掷锊恢裁磿r候多了柄扇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扇子,說:“看來,我與禮成你是真有幾分投緣,想事情能想到一塊去�!�
可別。
楊韻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她可不想跟這種笑面虎投緣。
只是她也不好把情緒擺在臉上,只能干巴巴地說:“僥幸,僥幸跟上了栩安你的頭腦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