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奉惜把脈
第二天的一整個上午,奉惜都在圖書館度過,她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看書了,學醫(yī)要背的東西太多了,一直忙著兼職,這次終于有時間鞏固鞏固學業(yè)了。
中午的時候,奉惜也沒有吃飯,身上只剩下不到幾百塊錢,一上午坐著不動,能少吃一頓就少吃一頓,還能省點錢。
下午不到兩點的時候,奉惜的手機響了,刺耳的鈴聲在安靜的圖書館里面顯得尤為響亮。
是丁聞打來的,奉惜趕快接了電話,小跑著進了洗手間。
“喂?丁特助�!�
丁聞的聲音很著急,“奉惜,你現(xiàn)在方便來醫(yī)院一趟嗎?顧總高燒不退,我這邊有點事,你能來看一會兒顧總嗎?”
奉惜沒有猶豫,“稍等我一下,我馬上過去�!�
“真的太謝謝你了。”
“沒關(guān)系的�!�
掛了電話,奉惜抱著像磚頭一樣厚的死沉的醫(yī)書往醫(yī)院趕去。
來到顧清塵的病房里,奉惜把書放在桌子上。
顧清塵的臉泛著不正常的紅色,肩膀以上都裸露著,身上蓋著一張薄薄的毯子,隱隱約約能看到身材很健壯,腹部的起伏很微弱但急促,嘴唇干裂浮起白皮,手上扎著液體,睡得極不安穩(wěn)。
卻是,秀色可餐。
丁聞壓低聲音,“這是最后一瓶液體,你看著就行,完了喊護士拔針,醫(yī)生說物理降溫還需要半個小時左右,時間到了你就幫他蓋上厚被子。”
丁聞拿起公文包要走,奉惜拉住丁聞的手臂,“為什么會發(fā)燒?”
丁聞揉了揉太陽穴,“今天上午回了一趟顧家,遇見了些讓人不痛快的人,又受了風,家宴沒吃就回來了,路上就開始發(fā)燒�!笨戳艘谎凼直恚拔业米吡�,有什么事情打電話聯(lián)系我�!�
丁聞大步流星地離開,看來真的是緊急的事情要處理。
奉惜站在顧清塵的病床邊,仔細看液體上的標簽,上面的幾種藥都是消炎的,剛做完大手術(shù)的人都很虛弱,尤其天冷抵抗力會更差,發(fā)燒會使沒有愈合的傷口出現(xiàn)炎癥,加長康復的周期。
顧清塵的眉頭輕輕皺著,手也握得很緊,看起來難受極了,奉惜長嘆一口氣,在疾病面前,管你是誰,人人平等。
還有半袋子液體,奉惜就拿起醫(yī)書繼續(xù)啃,但眼睛總是忍不住飄到顧清塵裸露的肩膀和俊朗的面容上,像海妖一樣勾引著她,讓她心猿意馬。
看著醫(yī)書上的人體肌肉剖析圖,總覺得還是顧清塵的肌肉更有美感。
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鐘,奉惜冷不丁地瞧了一眼液體,糟糕!已經(jīng)順著管子流到最底下了。
她連忙扔掉書,出門喊來了護士。
護士三下五除二就拔掉了針頭,示意奉惜按住顧清塵手上的醫(yī)用膠帶。
奉惜用大拇指按住傷口,其余的四根手指不可避免地伸進了顧清塵的手心里,很燙。
鬼使神差的,奉惜把顧清塵的手翻過來,露出手腕,右手的食指、中指和無名指,放在他的脈搏處,細細感受顧清塵身體里血液奔流的氣息。
時而強勁,脈象表數(shù)脈,急熱之癥;
時而微弱,寸、關(guān)、尺三部,浮、中、沉皆無力,主虛癥。
奉惜繼續(xù)探脈,想在虛脈中分辨“微脈”的來源的時候,突然一陣強硬的脈象襲來,她愣住的短短一秒,頭頂上傳來氣若游絲的聲音,“涼�!�
她抬起頭,猛然對上顧清塵的眼睛,布滿血絲,空洞無神。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奉惜覺得顧清塵的眼神很復雜,像瀕臨死亡的野獸,回憶驍勇過往,滿眼落寞。
“什么?”奉惜問道。
顧清塵深吸一口氣,神情恢復正常,仿佛剛剛都是奉惜的錯覺,“你的手,很涼�!�
奉惜猛然松開雙手,站起身,臉微微泛起紅暈,拉過床腳的被子,蓋在顧清塵的身上,最后塞了塞被角。
顧清塵似笑非笑,忍著喉嚨里傳來的痛感,輕聲說:“摸出什么了嗎?小神醫(yī)�!�
奉惜尷尬地捋捋耳朵后面的碎發(fā),“沒有……我學藝不精�!�
顧清塵掙扎著坐起身,手伸向桌子上的水杯,奉惜拿起水杯,遞到他的手中,顧清塵先是用嘴唇碰了碰,發(fā)現(xiàn)是溫的,揚起杯底,一飲而盡。
被子和毛毯都滑落至他的腹部,一滴水從嘴角,一路滑過喉嚨、鎖骨,停在健碩的胸肌上。
奉惜感覺喉嚨微緊。
顧清塵清清嗓子,“你不是自稱是有十年行醫(yī)經(jīng)驗的小神醫(yī)嗎?”
奉惜有些臉紅,咬著嘴唇,不知道從哪說起。
“怎么了?我快死了?”
奉惜連連擺手,“怎么會呢?”
顧清塵躺下,把被子拉到下巴的位置,喝完水之后,感覺好多了,他繼續(xù)逗奉惜。
“你這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可真是讓我感覺很不好,像是給我送終一樣。”
奉惜伸手按住顧清塵的嘴巴,緊皺眉頭,“多說無益,注意避讖!”
反應過來手的位置,又快速收回。
看著眼前人嚴肅的樣子,顧清塵的心情終于好了一點,“那你說說,你剛剛把脈都看出什么門道了?”
奉惜躊躇著開口,“憂思過度,勞傷在脾,脾弱氣結(jié),血氣日消,肌肉日削,精神日減。”
顧清塵閉上了嘴,沒有說話,心情又沉重了許多。
“雖然看起來高大健壯,其實身體已經(jīng)虧損了,尤其傷筋動骨,氣血都聚集在傷處,無法顧及其他,你每天多思多慮,又訓練過度,肯定會有支撐不住的時候,趕上這次見了風,抵抗力弱,發(fā)燒只是一個開始。”
奉惜說完,是長久的沉默,顧清塵盯著天花板出神,慢慢地,眼睛從明亮轉(zhuǎn)為暗沉。
奉惜才覺得話說得重了,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把顧清塵當做自己的病人了。
顧清塵越是亂想,腦子越昏沉,他沙啞著聲音說:“可是,怎么才能忘記?”
他轉(zhuǎn)過頭,眼中蒙著一層霧氣,看向奉惜,似乎是祈求得到什么啟示。
奉惜看著顧清塵的眼睛,家宴上不愉快的人,可能做了什么事情,給了他重重一擊,讓本來撐著一口氣的顧清塵,徹底泄氣,繳械投降。
她無端端地有些氣憤,把自己的身體交給一個外人,怪不得會病得更嚴重,難道像林妹妹一樣香消玉殞才對得起已經(jīng)逝去的感情嗎?
隨后一字一句地說:“不能忘記,人生的每一步都算數(shù),但開心最重要。”
就算之前那位前任白月光做了什么過分的事情,也必須讓自己接受,像是刮骨療傷一樣,用最殘忍的方式拔除病灶,才能長出新的肉芽。
也許顧清塵是真的聽進去了奉惜的話,也許是他的愛人已經(jīng)真正離開了他,之后的一個月,他日�?祻陀柧毜臅r間大大縮短,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一樣,大病小病不斷,感冒發(fā)燒,帶狀皰疹,層出不窮。
就像奉惜說的一樣,發(fā)燒只是一個開始。
但丁聞和奉惜都看得出來,顧清塵的心情不再像之前一樣郁悶,漸漸恢復了一些生機。
或許是他想開了,但是最令奉惜高興的,還是工資如約而至,24000!那么多零,她樂得要起飛了。
奉惜的第一筆工資到賬的時候,顧清塵已經(jīng)可以脫離助走器,雖然還不能靠自己行走,但已經(jīng)算是奇跡了,他的心情也好多了,奉惜隔三岔五把把脈,兩人甚至能開開玩笑,相處起來的氛圍也融洽許多。
就是最近舅媽的電話越來越頻繁了。
林家父子已經(jīng)被債主逼急眼了,來醫(yī)館鬧了很多次,要奉惜的電話,還要學校的地址。
舅媽交代奉惜要小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