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訂親

    陸臨楓離開告縣的那日，全城百姓紛紛涌出家門佇立于街道兩側(cè)，目送他離去。

    告縣，這片土地長久以來被沉疴痼疾纏繞，官府昏聵，貪腐橫行，官官相護(hù)之下，民生凋敝。他以雷霆手段，整頓吏治，血染了告縣的半邊天。

    那幾日亂葬崗的野狗都是平日的數(shù)倍之多，人人怕他，卻也人人敬他。

    他騎在高頭大馬上，面容冷峻如冬日寒霜，不為百姓口中的贊歌所動(dòng)，亦不因傳出的“嗜血”名聲而心有波瀾，三四十名侍衛(wèi)與衙役組成的隊(duì)伍緊隨其后。

    走出好遠(yuǎn)還能聽見百姓們的議論聲：

    “陸大人看起來好年輕啊，一表人才，人還正義，真不知將來是哪位姑娘的福氣�！�

    “哎，你可別光看表面。這位陸大人雖然年輕，手段卻狠厲，不拿人命當(dāng)命，這次犯案的人每個(gè)人都用了嚴(yán)刑，死了的就直接扔亂葬崗讓野狗分食�！�

    “可不是，我住的那條胡同里也有人說。本想著被扔過去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官員，說不定身上能留下些值錢的物件兒，還有人夜里想悄悄去探探，看能不能撈點(diǎn)油水。結(jié)果你猜怎么招，給嚇瘋了。說拖過來的身上都沒好皮了，缺胳膊少腿沒有頭的最多，還有頭和脖子上掛著薄薄一層皮，就那么掛樹上吊著，隨時(shí)都會(huì)脫落，我那胡同里有的人不小心給踩了一腳，頭直接飛出去，嚇得魂飛魄散，直說打死他也不去了�！�

    “這不也都是為了咱們好，懲治貪官、惡霸！”

    “說是呢，就是這手段～咦～”說著抱起肩膀，面上浮起一抹驚異的神色。

    小六聽著這些議論，嘆了口氣。他家世子朗月清風(fēng)的好名聲，怕是一去不復(fù)返了。

    說起陸臨楓，上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是長寧侯陸辰和寧安郡主的獨(dú)子，身份貴不可言。陸辰作為工部尚書，不僅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更深受百姓愛戴。

    昔年荒河決堤，洪水肆虐，他挺身而出，率眾晝夜不息，帶著人在堤壩上干了十五天，歷盡艱辛，政績顯著。洪峰驟至，他毅然決然，護(hù)佑?jì)D孺先行撤離，卻在轉(zhuǎn)身之際，被一股巨浪無情吞噬，

    七天后，洪水漸退水退了，陸辰的尸體才被打撈上來。

    他的遺體被運(yùn)回上京時(shí)，沿途百姓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隊(duì)伍綿延不絕，哀思如潮，只為送他一程。

    那年，陸臨楓年僅十歲，長寧侯府虎狼環(huán)伺，欺他年幼，人人都想掙一掙長寧侯的爵位。太后憐惜將他接到身邊撫養(yǎng)，陛下念及陸辰昔日之功，將陸臨楓破格送進(jìn)上書房同皇子們一同教育、栽培。

    如今他才滿二十，已在都察院身居高位。

    可小六知道，這一切因?yàn)楦婵h之行悄悄變了。世子要找的那個(gè)女人悄無聲息的消失了，他連夜審訊關(guān)在大牢里的官員，無一人知曉。

    當(dāng)夜就起了高熱，混混沌沌間殺了許多人。

    等他清醒過來時(shí)，整個(gè)人連眼神都變了，曾經(jīng)的陸臨楓清冷矜貴，如今就只剩冷了，他的驕傲悄悄地碎了。

    很多東西都脫控了。

    他覺得自己被人玩弄，還沉浸其中，像個(gè)蠢貨！

    他要抓到那個(gè)女人，然后扒了她的皮，做成美人燈，日日賞玩。

    ……

    一年后，安北城宣武將軍府內(nèi)。

    顧庭一臉不爽地吃著葡萄，他想不明白一樣地讀書習(xí)武，怎么阿衍就能不停地打勝仗立功？是運(yùn)氣好？

    如今竟封了個(gè)五品左中郎將，想他入軍營比她早兩年如今才是個(gè)宣節(jié)校尉。

    正不忿地想著，小廝神情夸張的喊著他，一路疾馳而來。

    “公子……公……公……公……咳咳咳！”待到小廝站到顧庭跟前早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剛一開口嗓子干燥得厲害，叫了兩聲就急急地咳了起來。

    “公公什么公公！”顧庭雙眉緊蹙，不滿地遞給小廝一杯水。

    公公不是宣完旨，升了阿衍的官就走了嗎？他又在這兒給他找什么晦氣。

    “不是公公。”隨從接過水猛灌了一口，順氣說道：“是永安伯府�！�

    顧庭冷笑一聲，翻了個(gè)白眼，“這永安伯府這么快知道阿衍升官，過來攀親戚？”

    呸！臭不要臉。

    阿衍自六歲被接到將軍，永安伯府就好像從來沒她這么個(gè)人一樣，除了永安伯那個(gè)老東西沒事總讓人送東西過來，其余人就跟死了一樣。

    尤其是阿衍那個(gè)狗爹！

    自永安伯去世后，伯府再無蹤訊，如今倒是知道來攀高枝。

    “不是，不是。”小廝連連擺手：“他們好像并不知道表姑娘從軍了。”

    顧庭皺眉，不屑道：“那是來干嘛的？”

    小廝張大著嘴，聲音卻小小地用手?jǐn)n在顧庭耳邊夸張地說：“是接表姑娘回京成婚的。”

    “什么？”顧庭大驚失色，手中茶杯都沒拿穩(wěn)，啪的一聲摔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

    他嘞個(gè)娘哎！阿衍失身的事兒要瞞不住了。

    其實(shí)莊樂衍壓根沒想瞞，她本就沒想嫁人，找個(gè)順眼的男人試試偏方這件事在她看來一點(diǎn)都不虧。她就是來月事時(shí)，心情煩躁急需出氣筒，顧庭就做了這個(gè)出氣筒。

    但他這個(gè)出氣筒做得不好，不光不能出氣，還格外氣人，給莊樂衍氣暈了。

    回安北后她其實(shí)惦記過那個(gè)男狐貍精，她覺得身子沒好不一定是偏方不行，可能是睡得太少了，那天她還覺得挺和諧的呢！

    為此還回告縣找過他，只是當(dāng)時(shí)告縣來了位欽差大人，手段雷霆，雖整治了吏治，但過于殘忍，莊樂衍聽說他是位世家子弟，高門大戶，她最煩這類人。

    但人家畢竟是做好事，莊樂衍沒去招惹他，吩咐人將她和顧庭找到的證據(jù)整理好送到縣衙后，她就回安北了。

    顧庭挺高興，他覺得表妹這么想得開，他的小皮鞭沾辣椒水可以躲過去了。

    誰知永安伯府卻來添亂。

    “呸！”顧庭氣得站起來，雙手掐腰：“他們從未養(yǎng)過阿衍，阿衍被接回來的時(shí)候已經(jīng)六歲了卻還不會(huì)完整地說出一句話，整個(gè)人瘦得跟小雞仔兒似的，我那時(shí)還以為她是什么品種的乞丐傻子呢？

    他們憑什么做阿衍的主？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