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誰是仙姑
木屋里,三具尸體靜靜地躺著。
云畔拔出簪子擦拭干凈,重新挽了發(fā)髻插回頭上。
推開門,新鮮空氣灌入狹小空間,屋外是一片密林,天空已染上紅霞。
是時候回府了。
她在不遠處找到被劫掠的馬車,車夫早已不見了蹤影。
車廂太過累贅,她解開馬匹,欲乘馬趕路。
忽而天地變色,妖風(fēng)四起,厚重的黑暗瞬間籠罩整片山林。
馬匹受驚,嘶叫著狂奔下山,眼中滿是恐懼。
她顧不上追馬,驚詫地望向山頂。
“是何人在此施展咒術(shù)?竟引來如此多孤魂野鬼�!�
籠罩山林的竟全是黑色的鬼影!
前世她對此并無印象,也因當時并未跟隨師父修行,凡人之身也無法勘破此象。
索性山不高,她也剛好身處半山腰,沿著山路登上山頂。
這里有一座道觀,看起來已經(jīng)荒廢良久,四處都是殘垣斷壁,但此時卻被黑甲護衛(wèi)層層包圍。
她攀上樹向下俯視,將院中情況看得清楚。
院子里插著數(shù)道靈幡,中央停放著一口黑色棺材,棺蓋劇烈鼓動著,似有什么就要掙脫出來。
紫氣隨著棺槨的縫隙如絲如縷涌出,吸引著更多的鬼魂。
一個頭戴帷帽的道姑有些手忙腳亂地拿著黃符往黑棺上貼,但棺材卻搖晃得更加厲害。
下一刻,棺蓋沖天而起,砸在地面竟摔成了兩節(jié)。
云畔窺見了棺中之人的容貌。
那是即便蒼白也無法掩蓋的清俊,眉峰似遠山,眼睫如羽扇,唇薄而鼻挺。
瑾王陸韶英!
怎會是他?
她猛然憶起,前世瑾王在戰(zhàn)場上身受重傷,回京后昏迷半年始終未醒直至薨了,而宣告他斃命那日就是她回府當天。
可笑的是,侯府居然將王爺?shù)拿鼣?shù)也加注在她身上,說是她克死的。
她又不是瑾王的妻妾,好生無賴!
棺蓋被震開,沒了符紙和棺蓋的壓制,逸散的紫氣隨著生機重新匯入男子體內(nèi)。
周遭百鬼瞬間畏懼逼退,風(fēng)沙席卷,連駐守的護衛(wèi)都不禁閉目抵擋。
道姑的帷帽被風(fēng)吹落,面露狠絕,她從懷中掏出刻滿符文的木錐,高高舉起,欲用力刺下。
云畔當機立斷躍進院中,一腳踹在她的面中。
道姑倒退數(shù)米,大驚失色:“你是何人!怎好打斷貧道施法救人!”
“是救人還是害人?”云畔瞥視她手中的木錐。
“你個小丫頭懂什么!待我用這靈錐將王爺體內(nèi)的怨魂清除,他自會清醒。你是瑾王的侍衛(wèi)吧,勸你趕快離開,莫要誤了吉時�!钡拦蒙酚薪槭碌�。
云畔冷笑,“騙騙外邊那些人也就罷了,還想糊弄本姑娘?”
她食指輕點棺中之人的眉心,周圍紫氣立時如龍吸水般加速涌入。
道姑見是懂行的,也不再廢話,“你敢壞本道好事,就休要怪本道不客氣了!”
她取出一張黃符夾在兩指中間,口中念道:“孤魂野鬼聽吾號令,聚!”
陰風(fēng)呼嘯,黑影竄動,鬼魂逐漸在她身前匯聚,體積愈加龐大。
云畔斜倚在黑棺上,面無懼色,反而看戲般瞧著眼前這幕。
黑影卻越聚越多,越聚越多……
霎時間,狂風(fēng)肆虐,墻瓦四落。
她死死盯著云畔,目露兇光,“百鬼入竅!”
匯聚起來的黑影猛地縮成一團。
變故突生,只見那團黑影竟直沖道姑而去。
道姑措手不及,慌忙催動符紙,“不是本道,是她,是她!眾鬼速速聽令,速速聽令!”
然而徒勞,她在掙扎中被吞沒。
待鬼影散開后,露出她干尸般的身體。
“區(qū)區(qū)小道妄圖驅(qū)使這眾多鬼怪,自會遭其反噬�!币萆⒌淖蠚庖呀�(jīng)全部回籠到陸韶英體內(nèi),云畔收回按在他眉心的手指。
眩暈感襲來,她手撐木棺才沒有摔倒,如今的法力不足前世修成的十分之一。
偏在此時,鬼影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她聚攏。
“借你精血一用�!�
云畔執(zhí)起陸韶英的手,在他食指尖咬了一口,鮮血順著唇瓣流淌而下。
她伸出右手,食指在虛空中舞動,指尖溢出的青色流光在虛空中匯聚成繁雜的符文。
“敕令,百鬼退散�!�
指尖輕點,如清流入水,鬼影驚恐,嘶吼著急速向外擴散。
隨著鬼影的退散,月光灑落,風(fēng)靜樹止。
她脫力趴伏在棺邊,看著沉睡在棺中男子,感受他周遭磅礴的紫氣,以及眉宇間的帝王之相,有些疑惑。
前世,他及冠之年早亡于今日,靖王最終榮登大寶。
可就算他沒死,以他的身份,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繼承大統(tǒng),因為他是異姓王,母親雖貴為長公主,卻無權(quán)干政。
她腦中思慮著,卻也注意到陸韶英此時的狀態(tài),按理說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醒了,可當下他雖呼吸均勻,卻雙眸緊閉。
云畔微微擰眉,雙指搭在他手腕脈搏處,片刻后伸手解開他的衣襟,指腹在他心口用力一按,幾息后,一只熾紅的蟲子順著嘴角晃晃悠悠地爬了出來。
“好陰毒的手法�!彼笃鹦M蟲,在指尖碾碎,“此蠱讓人意識清醒,宛若常人,可身體卻像被無形之力禁錮,絲毫動彈不得,難怪昏迷半年未醒�!�
她俯身剛要替他拉上衣襟,驀地,院門大開,一個黑衣侍衛(wèi)沖了進來。
“仙姑,我家王爺如何了?”
她只好起身,回身看向來人。
侍衛(wèi)怔愣下,有些驚訝,“小人南風(fēng),有幸得見仙姑真容,沒想竟這般年輕�!�
她眉梢微挑,余光瞥向道姑遺落的帷帽,看來先前他們并沒有見過那人的真容。
“難怪仙姑遮掩面容,若早知仙姑如此年輕,就算是太后娘娘親自引薦,也未必讓人信服�!蹦巷L(fēng)一臉了然。
云畔面上不動聲色,心中早已驚雷炸響。
要取瑾王性命的竟然是太后!
大昭誰人不知,先皇和太后最寵愛的子嗣并非當今圣上,也不是哪位皇子,而是陸韶英的母親永安長公主,他身為太后的親外甥,自然也倍受疼愛。
云畔一時搞不清狀況,有些發(fā)懵,而且這么說來,她豈不是殺了太后的人?
“這位是?”
與此同時,南風(fēng)看向了云畔身后形態(tài)可怖的尸體。
她腦中急速運轉(zhuǎn)措辭。
“刺客�!币坏赖统恋哪幸魠s先一步響起。
她和南風(fēng)齊齊低頭看向棺內(nèi)。
陸韶英睜開鳳眸,背靠棺木坐起身,興趣盈然地打量她。
“何來的刺客?王爺可有受傷?”南風(fēng)立刻緊張起來,跪倒在地,“屬下守衛(wèi)不利,還請王爺責(zé)罰!”
仙姑施法動靜太大,竟讓他們疏忽了防備,真是太大意了。
“無妨�!彼酒鹕恚砗眯厍暗囊陆�,跨出木棺,“仙姑都替本王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