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殿下之言
一行人進(jìn)了府門,朝后院去。
路上,云堅(jiān)不停地看向云畔,欲言又止。
奈何云畔目不斜視,假裝沒看見。
他暗自氣悶,覺得這個久未謀面的女兒甚是呆板。
云畔跟隨眾人來到芙蓉院,這是祖母曾氏的院落。
剛跨進(jìn)院門,就聽見屋內(nèi)的對話。
“不是說已經(jīng)到府門口了,怎么還未進(jìn)來。”
“老夫人莫急,也許是有事耽擱了。”
“喪門星的,人還沒回府就遇到這么些個糟心事,老婆子我也遲早要被她克死�!�
“老夫人心善,必會長命百歲,那等邪祟怎敢近身�!�
云畔眼含譏諷。
前世,自她回府之日起,侯府的一切不幸就好似找到了源頭。
小到下人摔倒,大到族親離世,任誰都能把她拎出來咒罵一通,她也沒少為此挨家法。
這就是她的家,這些人就是她的血脈至親!
“孫嬤嬤慎言!”
她先一步進(jìn)門,向曾老夫人福了福身,繼而道:“祖母,當(dāng)年是秦姨娘請來靈覺大師替孫女算了一卦,說孫女乃天煞孤星命格,及笄后方可化解,可有此事?”
曾老夫人不明所以,只略一點(diǎn)頭。
“孫女去年便已及笄,既如此,嬤嬤為何稱孫女為邪祟?難不成靈覺大師所說不實(shí)?”
她回頭看了眼剛跨過門檻的秦姨娘,“若是不實(shí),那孫女天煞孤星的命格豈不是他胡言亂語,妄下論斷?”
說完,她撲通跪地,淚如雨下,“還請祖母好生查查,到底是孫女受小人不白之冤,妄受七年鄉(xiāng)野之苦,還是孫嬤嬤出言無狀,辱罵主子!”
一時之間,屋內(nèi)幾人神色各異。
曾老夫人臉色鐵青,雖然云畔說的是孫嬤嬤,可自己方才不也罵了她是喪門星?
云畔這是含沙射影,連她這個老太婆一起教訓(xùn)了!
秦姨娘更是氣得想罵娘,這個死丫頭自打一回府就跟她作對,她急忙道:“姨母,靈覺大師的名聲響徹永清縣,這您也是知道的,自然不可能說謊!”
永清縣是曾老夫人娘家所在地,而秦姨娘的母親正是曾老夫人一母同胞的妹妹。
孫嬤嬤也急急跪下,“老夫人恕罪,都是老奴口無遮攔,沖撞了二小姐,老奴自愿領(lǐng)罰!”
一個優(yōu)秀的奴才自然不會讓主子為難,孫嬤嬤這么做也有她的底氣,她相信老夫人不會為了一個不受寵的孫女,懲戒自己這個侍候了半輩子的心腹。
果然她賭對了!
曾老夫人對云畔越發(fā)不滿,她手一抬示意孫嬤嬤起身。
孫嬤嬤壓了下嘴角,眼神得意。
正欲起身,站在一旁的云堅(jiān)卻開口了,“孫嬤嬤出言無狀,自行去劉管事處領(lǐng)罰�!�
輕飄飄一句話定了她的罪,孫嬤嬤愣在當(dāng)場。
“侯……侯爺?”
侯爺一向不管內(nèi)宅之事,怎么今日為她破了例。
“還愣著做什么!難不成要讓本侯請你?”他再沒耐心聽這些人東拉西扯了,他心急呀!
孫嬤嬤見侯爺心意已決,連上座的老夫人都不吭聲了,只好退了出去。
“畔兒,為父已經(jīng)替你懲戒了刁奴,你還是說說今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彼伎毂锼览�!
“哼哼,還能是什么事?你這破鞋閨女昨夜還不知與哪個下三濫的混在一起呢!”
曾老夫人氣兒不順,兒子今天吃錯藥啦,竟敢懲罰她院子里的人!
“娘!”
云堅(jiān)又急又惱,他娘罵得也忒難聽了,那可是瑾王啊,瑾王!
有時候他真替親娘羞愧,小地方出來的就算成了侯府最尊貴的老夫人,也遮掩不了俗氣,罵人跟街邊潑婦一樣。
曾老夫人卻不以為意。
云畔見差不多了,抹掉眼角假哭的淚,“回父親的話,昨日女兒遭兩名賊人劫車,萬嬤嬤非但不護(hù)著女兒,反倒要將女兒推出去自保,好在瑾王殿下途徑此處,將女兒救下�!�
“那萬嬤嬤人呢?”秦姨娘有些忐忑。
“死了�!彼Z氣平靜,“被瑾王的手下連同賊人一起殺死了。”
“什么!萬嬤嬤死了?”秦姨娘大驚,難怪沒有消息,派去尋找云畔的小廝也并未尋到萬嬤嬤的下落。
“你為何不告知瑾王她是侯府的人,你就那么狠心看著她被殺?”
云畔淡笑,“我是不如姨娘心善,容她回來接著害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秦姨娘懊惱,怎么又被這個死丫頭繞了進(jìn)去。
云堅(jiān)厲喝一聲:“閉嘴,一個嬤嬤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他再次轉(zhuǎn)向云畔,“那為何你昨日未歸?”
“下山后天色已晚,瑾王殿下身體剛剛恢復(fù),途中又遭刺殺,女兒受了救命之恩,不好立刻提出離開,便自請?zhí)娴钕驴词厮帬t。”
她面色不改說著謊話,其實(shí)昨夜到了南風(fēng)安排的住處,她便倒頭昏睡過去,一覺睡到天亮。
“然后呢?”云堅(jiān)眼睛放光,心存希冀。
這時他才恍然驚覺,這個女兒長相極好,全然不像鄉(xiāng)間長大的孩子,她膚如初雪,杏眼盈盈,明艷而端莊,完全不輸大女兒云瑞。
云畔鄙夷,她早就看透了這個父親,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
“天黑不便趕路,女兒宿在了附近的客棧。”
云堅(jiān)笑容一滯,“原來是這樣……”
不過他很快打起精神,“王爺有沒有吩咐別的什么事?”
比如關(guān)于他的?關(guān)于定遠(yuǎn)侯府的?
“殿下與女兒一介女子有什么可說的?”云畔眨著眼睛反問。
云堅(jiān)一想也是,心中責(zé)怪云畔無用,這要是換成云瑞,一定能表現(xiàn)的更好,說不定瑾王妃的位置也可以夠一夠。
就在他擺手要離開時,云畔突然哎呀一聲:“都怪女兒,殿下確實(shí)說了一事�!�
“何事?”云堅(jiān)駐足,滿眼期待。
“殿下言,京城之中勛貴子弟眾多,然而其中多為平庸之輩,空有身份而無實(shí)才。而那些真正有能力的,卻久居其位不得提拔,著實(shí)有些埋沒,是該動一動了�!�
云堅(jiān)激動起來,王爺這是認(rèn)可他,想提拔他了?他自認(rèn)能力不錯,也確實(shí)在正四品太常寺少卿的位置待太久了。
主位上的曾老夫人興奮地抬起屁股,“兒啊,王爺要給你升官啦?”
“娘,王爺只是隨口一說,沒影的事兒,您可別亂說。”話雖這么說,但他的嘴巴卻要裂到耳后根了。
曾老夫人也一臉我懂的點(diǎn)點(diǎn)頭,笑得合不攏嘴兒,連看向云畔的目光都柔和起來。
靈陽大師果真沒說錯,這煞氣還真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