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兄弟們,打劫!”
你們沒有上報山南節(jié)度使嗎?”秦酒低聲問。
東子慘笑:“要見那位那人,比去京都都難,我們通川縣哪里湊得出那么多奇珍異寶。”
“之前趙權(quán)娶錢氏的女兒做小妾,新來的縣令宋送了百金去給錢氏老爺求庇護,結(jié)果回來沒有半夜照樣死在土匪手里了。”
“現(xiàn)在通川縣中僅剩的幾個氏族都是趙權(quán)的走狗�!�
說道這里東子啐了一口。
“那個錢家莊的老爺更是和土匪蛇鼠一窩,現(xiàn)在就是通川縣的土皇帝。”
秦酒上一世聽過一些傳聞,趙奎和趙權(quán)兩父子奢靡成性,每年上交給皇上的賦稅雖然是最多的,但是那都是他們手上刮下的一滴油,根本砸不起水花。
怪不得上一世,時局混亂不到半年,流民便已經(jīng)成千上萬,縣郡根本沒有兵力抵抗。
這些賊子已經(jīng)不光要殺民眾就是官兵也不會放過。
秦酒輕嘆一聲,她上一世在后宅還是太安逸了。
趙奎被皇太祖賜封號為端時,就是在命中提醒。
可惜,皇太祖還是小瞧了自家兄弟的野心。
趙奎劍南道大都督,掌控了南地大部分的鐵礦還有鹽運,富可敵國不是沒有道理,也是這些礦產(chǎn)養(yǎng)活了劍南道十萬大軍,才讓他有了足夠的兵力打上京城。
其兒子趙權(quán)也是山西道節(jié)度使。
這也是為什么縣令被砍頭示眾都沒有匯報給京都。
怕是還未到進度,信使就會死在半路。
秦酒放下手中碗起身,“現(xiàn)在通川縣大概還有多少人。”
東子曾經(jīng)做過倉史,這些基礎(chǔ)的人應(yīng)該是還是知道的。
東子搖著頭嘆了一口氣,“縣里和外面的村子加起來可能也就三千多人吧。”
“但大多都是老弱病殘,而且城中那些老爺肯定不會派人出來的,那些人會在土匪出門的時候在門口放上銀兩和食物。”
“這些土匪欺壓最多的就是外面村莊的百姓,城中倒是沒有怎么廝殺,只有對縣令很是....”東子話說到一半就沒有說了。
秦酒輕笑一下,這群土匪還挺會做長久生意。
“喝奶長大的小少爺還是不要湊熱鬧了。”
秦酒的到來給了這些人足夠的希望,但是還是不乏有說風(fēng)涼話的人。
說話的是個斷了一只手的老者,“你進城就會被那些土老爺匯報給土匪�!�
“只有死的�!�
秦酒看那老者眉目端正,雖然斷了一只手,但依舊可見滿臉皺紋中年輕時的戾氣。
秦酒拱手恭敬道:“這位老丈,以前是當(dāng)過兵嗎?”
老丈沒有搭理秦酒,自顧自喝著粥
東子替他說道:“這位是我們這里的里長,以前確實是位老兵,但因為在戰(zhàn)場上被砍了一只手就回了通川縣做了里長�!�
秦酒點點頭,也沒問是哪里的兵。但她大致可以猜出是蕭家的。
與那位斷手老丈悲觀的想法,其他村民看著秦酒的眼神都是期盼的,心中是要報仇的熱血,沒有什么比殺土匪讓家人回家更讓他們激動。
秦家軍,在邊外抗擊北狄,驍勇善戰(zhàn)的饕餮軍,雖然面前這個小少年看著稚嫩,但是他身后的數(shù)十名男子皆是虎背蜂腰,健碩有力。
秦酒神色平靜,抬望烈陽,刺目的眼光讓人睜不開眼。
微微瞇了眼睛,“孫叔,我們現(xiàn)在去通川縣看一下地形吧�!�
這就要去做了嗎?村民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這個少年所做就要立刻做。
東子說著就要去解自己驢車的繩子:“我給你們引路吧�!�
秦酒颯颯擺手,翻身上馬,“不用,我們?nèi)ゾ突�。�?br />
“記得給我準(zhǔn)備晚飯吧。”
秦酒半開玩笑道。其他眾人也紛紛騎上馬。
在村民們緊張又期盼的目光中離開。
離開了村子的范圍后,秦酒從衣擺撕下一塊黑布,蒙在臉上,僅僅露出一雙清澈狡黠的鳳眼回頭看向十幾名青頭將士,抽出腰間長刀高高舉起:
“兄弟們,打劫!”
秦酒一句話說出來,十幾名青壯男兒立刻懂了秦酒的意思,紛紛拔刀。
“打劫!”
“打劫!”
“打劫!”
高亢的音浪拂過烈焰。
眾人神情緊張中更多是激動!
當(dāng)久了正規(guī)軍,一群毛頭小子做夢都想和敵人來一波陰的。
孫儀眼含笑意,眼睛中是高束馬尾,勒馬舉刀的大小姐。
這才是將軍小姐。
大小姐將會是一團火將沿途的路燃燒。
……
……
“漢家宮禁錦添花,
我一霎時落后些。
今日個翠盤高手催殘夜,
明日個《長門》冷被添白雪。”
黃昏降臨的時候,錢家宅院中唱著戲曲,戲子輕語慢誦蘭花指雪白纖細,紅衣艷艷,戲子唱的正是《漢宮秋》。
看臺正對下去,錢老爺坐在太師椅,閉著眼,腦袋微微搖晃。
四五個美婢圍繞在其周圍,捶腿捏肩,只會上供到京都的荔枝在錢老爺身側(cè)卻又一大盤。
白玉般美柔的小手撥弄著紅色的荔枝殼,最后白白的肉送到錢老大爺身邊。
錢老爺是通川縣最有錢的富商,這個世道有錢就什么都可以得到,就是土匪又如何,土匪也得吃糧食也得買肉,錢都是從他這里得到的。
錢老爺?shù)男∨畠贺S韻貌美是趙權(quán)的九姨娘。
因為這個關(guān)系,趙權(quán)給了錢老爺十幾名將士護院,土匪來了也沒有一個人趕來他這里。
戲曲不停,酒水不斷,錢老爺瀟灑,指尖輕輕搭在椅子上。
“老爺。”
小廝匆忙走近,低聲呼喚,生怕驚擾了老爺。
醉醺醺的錢老爺眼皮都沒有抬,吞下美婢喂來的雪白荔枝,懶懶道:“怎么了�!�
小廝顫顫巍巍:“老爺,土匪又進城了�!�
美婢柔軟的身子害怕的瑟縮著,錢老爺安撫地摸摸侍女小手。
“這有什么?”
錢老爺愉悅地聽著太上戲子唱曲。
土匪打劫這種事情還不夠稀疏平常嗎?
沒什么可怕的。土匪他認識。
小廝還想說什么,一抹銀色出現(xiàn)在他的脖頸。
樂曲聲戛然而止,戲子也不唱戲了,美婢也顫抖著不敢動作。
錢老爺這才神情惱怒地睜眼:“做什么,想造反嗎?不就是一個土匪,不唱的滾出去,我養(yǎng)著你們不是不是看喪氣的....繼續(xù)唱.....”
脖頸忽然一涼,錢老爺?shù)脑掝D住,側(cè)目,銀亮的長刀上倒映著一雙漂亮的鳳眼。
錢老爺瞬間從椅子上滑下去,回頭一看,院落外已經(jīng)站著十幾名帶帽蒙面人,人人手持帶血的長刀。
醉酒瞬間清醒,錢老爺笨拙的腿瞪著的驚恐后退:“你們做什么...我女婿是山南大都督,我親家是端王!”
蒙面少年郎拿起一顆荔枝,坐在原本錢大老爺?shù)奈恢�,對著臺上的戲子微抬下巴:“錢老爺說得對,繼續(xù)唱。”
臺上縮在一起的戲子慢慢散開,臺下的鼓吹也重新奏響。
“說甚么大王、不當(dāng)、戀王嬙,
兀良,怎禁他臨去也回頭望!
那堪這散風(fēng)雪旌節(jié)影悠揚,動關(guān)山鼓角聲悲壯。”
蒙面少年郎微微搖晃著腦袋,白皙的指骨點在桌上。
“這日子確實逍遙�!彼f,“是我也會忘不思蜀�!�
少年郎雙腿交疊,高高在上地睨著地上的錢老爺,“昭君出塞,月昏黃,夜生涼�!�
“錢老爺?shù)呐畠翰恢朗遣皇沁@樣的心態(tài)�!�
錢老爺后背已經(jīng)被汗浸透,臺上的戲子隱約聞到一股尿騷味。
“你們要什么,我有錢...我可以給錢,這里的女人我都可以給你�!卞X老爺害怕地說道。
落地為寇不就是為了錢為了女人。
蒙面少年郎指尖挑起腳邊跪地的美婢下巴,后者美眸落淚,不可惹人憐惜。
“美人確實不錯�!彼f道。
錢老爺見有機會,忙道:“給你,都給你,這通川縣的女人就我這里的最漂亮�!�
少年郎身后蒙面人漢子們不禁發(fā)出了笑聲,錢老爺不明白自己哪里說錯了話。
只聽見少年郎清澈的聲音一字一頓道:“我要的是你的項上人頭�!�
錢老爺雙目睜大,怔怔看著胸口。
少年郎隨手拋出的長刀貫穿了他的胸將其釘在戲臺上。
戲子們發(fā)出驚恐的尖叫,高高厚厚的圍墻隔絕不了聲音的傳播,圍墻內(nèi)亂作一團,圍墻外噤若寒蟬。
秦酒踏出錢府,持刀進,滿載而歸處。
晴朗的大街上空無一人,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高門大院更是嚴(yán)防死守。
秦酒騎馬,回看錢府的牌匾,“孫叔。”
不用秦酒多說,孫儀揮刀,錢氏牌匾一分為二。
牌匾哐當(dāng)落地的一刻。
那些躲在宅院門縫的老爺們都狠狠地抖了一下,似乎,下一個找上門的就是自己。
眾人只見高頭大馬的上的蒙面少年郎勒馬仰首,晴朗的聲音傳遍大道。
“現(xiàn)在與土匪勾結(jié)的錢氏已經(jīng)死了。我等是來斬殺土匪的,不知諸位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手中的長刀拍到金屬馬鐙,秦酒一堆人也都是土匪模樣。
藏在大院后的老爺們搖了搖頭,又是一個來要錢的。
明天還不知道怎么死的。
隨著第一扇門打開,地上是一箱子銀兩,隨后大門緊閉。
隨后更多的門也打開了,眾人和以往一樣在前門堆積起銀錢珠寶。
孫儀派人將銀錢收攏后,秦家眾人踏馬離開了通川縣。
在他們離開后,門后的老爺們對著騎馬人背影呸了一聲,“還不是和那群土匪一樣。明天就要死,這些錢就當(dāng)給你們賄賂閻王爺了�!�
出了城了秦酒滿載而歸,孫儀找人將收繳的銀錢全部藏起來。
“大小姐,你要這么多錢做什么。”
秦酒偏頭看他,漂亮的鳳眼很亮:“當(dāng)然是買東西啊�!�
有錢才買得起買得起她想要的東西。
大小姐要買東西,什么東西幾萬兩白銀黃金。
秦酒也是黎氏的大小姐,可能買的東西很珍貴吧。
“孫叔,別想了,我想買的東西很多很多,就是這點錢還不夠�!鼻鼐瓶粗鴮O儀思考的眉頭都蹙了起來,笑著打趣道。
騎馬而歸的元常聽到大小姐這句話心頭一駭,什么東西這些錢還不夠。
大小姐今天呆他們打劫的錢足夠一個郡的人生存了。
安北都護府的兵馬還沒有到,但秦酒的兵馬是以一敵百的人,就這十幾人,在戰(zhàn)場上殺死過數(shù)千人,都是秦元承留給秦酒的后盾。
暮色漸沉,秦酒看向遠山,淡聲吩咐,“今晚就解決了吧�!�
夜色降臨,秦酒眾人沒有回到村子里吃晚飯,村民們心中擔(dān)憂,全都圍在老爹的院子里,斷臂的里長搖了搖頭。
土匪和縣城里的人都是勾結(jié)了的,只要他們?nèi)タh城中打探就會被土匪知道。
只有死。
豆大的火苗下,是眾人逐漸沮喪的臉,也有愧疚,要是這些青年人也死了呢。
直到午夜,老爹的院子少了些許人,但還是有人守在這處。
斷手地里長同幾個村民縮在火堆邊,此刻眼睛濛濛,只覺得有光亮晃著眼睛。
他艱難的睜開模糊的眼睛,只見密林中央有著密密匝匝的火把,那渾濁的睡衣消退,難道是土匪來了,他搖火堆邊上的人,“快醒過來了。土匪來了。”
土匪來了,比什么話都好用,眾人瞬間精神的看著遠方的林子。
馬蹄踢踏的聲音逐漸加重,眾人的心也提了起來。
直到那黑黝黝的陰影在火把的光影下露出。
騎馬在最前頭的是白日那個鳳眼白面小將,手中拿著的不再是長刀,而是一個黑色的包裹,她雙眼含笑:“大家還等著我們啊�!�
與離開時不同,眾人在少年人身上感受了血煞之氣,冷冷的讓人膽寒。
少年人拎起來手中的布包扔進院子,一個圓形黑色的東西在地上滾動了幾下。
東子低頭看著地上的東西,害怕道:“小公子,這是什么?”
少年人笑瞇瞇:“付給大家的晚飯錢�!�
秦酒離開的時候說了一句晚上回來吃飯,雖然沒有吃飯,但是村名們肯定給他們留了飯菜,現(xiàn)在就是付飯錢的時候
提燈的東子小心翼翼地湊近那個圓圓的東西,他咽了一口水,顫顫巍巍打開。
在看清是什么東西的時候,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是人頭。
赫然是土匪頭子的人頭。
東子抬頭再看向那個馬上的少年,那帶有笑意的眼睛,看不出一絲冷然,卻叫人如何都不敢再輕視這個少年。
“我把他們都殺了,明早你們就可以去山上找你們的親人了。”少年人清朗道。
不知為何,東子看著火把照亮下,眼前漂亮的少年人恍若閻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