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賭約
老九有高貴的出身,聰穎的天資,只要他在,父皇就永遠看不到自己。
所以老九習文,他就習武,想憑本事在宮中占有一席之地。
他好不容易混到今天的位置,難道要就此功虧一簣?
不,他絕不允許這種事發(fā)生!
獨孤侃挺直腰桿,跪在地上,再多的委屈都生生咽下。
他不信老九的命會那么好。
他有瘋病,難以根治。又娶了個庶女,沒什么靠山。
早晚有一天,父皇就算有維護之心,也無維護之力。
他就等著那一天!
*
乾元殿,密室內。
獨孤羽被綁在一張寒冰床上,四肢鐵鎖禁錮,巫醫(yī)在他頭上扎滿了銀針。
每下一針,他的身體就顫栗一分。
巫醫(yī)拿著法杖圍著床榻蹦跳,嘴里振振有詞地念著。
獨孤羽緊閉雙眼,豆大的汗珠沿著額發(fā)流下,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怕他失去意識咬舌頭,就用絹帛塞到嘴里。
宋云纓不忍再看。
皇上道:“朕說過,你不用跟過來�!�
宋云纓很快定了定神,“皇上,臣女想去幫忙。”
“你?”
宋云纓點頭,“臣女師承醫(yī)圣,有些不同與常理的本事,皇上若信得過,臣女愿意一試。”
皇上沒立刻答應。
別說是個小女子,就是皇后,皇上也沒許進來過。
慈母多敗兒,皇后愛惜老九如眼珠子一般,若見他遭此大罪,只怕比剜她的心還難受,若再加以阻攔,那才是功虧一簣。
宋云纓問巫醫(yī),“殿下每每發(fā)病,都是這般模樣嗎?”
巫醫(yī)自有道理,“九殿下離神之癥乃邪祟入侵所致,若不驅邪除穢,穩(wěn)定其心神,只怕要被反噬,一發(fā)不可收拾�!�
宋云纓進言,“皇上,辟邪固然重要,以醫(yī)治身才是根本。殿下病情危急,耽誤不得,不如雙管齊下。還請皇上明斷。”
宋家這個三丫頭,臨危不亂,倒是有點兒膽識。
“準�!被实勖济粨P,讓她去了。
“謝皇上!”
宋云纓開始布針。
其實,之前在醫(yī)仙谷跟師父學醫(yī)時,遇到過一個癔癥離神的病人,發(fā)作時跟獨孤羽的病癥很像。
宋云纓仔細回想當時的情況,效仿師父所為,施針至重穴,下得毫不手軟。
所灸之處,獨孤羽不由得顫抖,筋肉犯紫,十分嚇人。
一旁巫醫(yī)看了都心驚膽顫,“皇上,此灸法過于奇特……萬一九殿下有個好歹可如何是好?”
另一人也道:“九殿下千金貴體,怎能禁得住如此煎熬?”
……
看出了皇上的猶豫,宋云纓只能據理力爭,“九殿下是我夫君,一損俱損,我有什么理由害他?”
“可朕,憑什么信你?”
宋云纓拜道,“臣女愿意以宋家三十六口的性命作保,一定救下九殿下�!�
反正獨孤羽一死,她這輩子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不如放手一搏。
皇上瞇縫雙眼,“丫頭,你這可是把全家都搭進去了�!�
宋云纓堅定,“若非如此,皇上必定不會信我�!�
皇上欣賞她的自信。
上回丹陽中毒難產,整個太醫(yī)署束手無策,是這丫頭力纜狂瀾。
她雖不按套路,可也有些本事。
老九的病,治了這么多年都不見好轉,讓她試試也無妨。
皇上盯著宋云纓,“繼續(xù)�!�
“是!”
得了皇命,宋云纓沒了后顧之憂,一門心思放在獨孤羽身上。
最后一針,下到百會穴,獨孤羽瞳孔驚厥,猛吐了一大口血,隨之昏了過去……
“殿下!”侍衛(wèi)見狀大驚。
眼見著獨孤羽昏死過去,他們立刻拿下了宋云纓。
謀害皇嗣可是滅族的大罪。
皇上之前為此已經殺了不少太醫(yī)。
巫醫(yī)驚呼,“這可如何是好啊。”
宋云纓沒放棄爭取機會,“皇上,不出一日,殿下一定能醒過來!”
皇上穩(wěn)如泰山,冷聲問,“若醒不了呢?”
“若醒不過來,臣女和宋家都任憑皇上發(fā)落!”
要死她也得拉個墊背的。
“好,朕等著。”
沒有過多的停留,皇上就把獨孤羽帶走,唯獨把宋云纓留在了密室。
黑暗里,只有一盞燭火搖晃。
經歷剛才的急迫,猛地抽離出來,宋云纓還有些恍惚。
她站在那,期盼獨孤羽能快點醒過來。
站的累了,宋云纓就靠墻邊坐著。
腦海中不停反復著師父說過的話——“凡是身患癔癥離神者,或受刺激,或受凌虐,身心俱毀之人,才會神不附體。藥醫(yī)只在其次,解除心結才是關鍵。”
那……獨孤羽的心結究竟是什么?
宋云纓連帶著把上輩子的事都想了一遍。
前世獨孤羽九歲入京,十九娶親,二十封王,二十一就薨逝了。一生雖短暫卻也無比燦爛。
會是什么事,讓他如此耿耿于懷?
她想不通。
怪只怪宋云纓當初一心撲在薄情寡義的前夫身上,跟獨孤羽的交際實在太少。
只依稀記得,父親提過,九殿下年幼時聰穎機智,有小諸葛之稱。
既然如此,怎會成了如今的樣子?
等待的時間總是很漫長。身處暗室,也不知現在是幾時幾刻。
罷了,針也下了,毒誓也發(fā)了,剩下的只有等待。
如果父親知道了此事會怎樣?
依他的脾氣定是在家里炸開了鍋,大罵她忤逆不孝。
不過這些,她早就不在乎了。
上輩子宋云纓學會了一個道理,有時把事情搞得越大,大到自己不能收拾,就自然有人替你想辦法收拾。
*
“阿嚏——”
宋父在家里正練字,連打了四五個噴嚏。
袁氏忙把窗戶關上,“天氣涼,是我疏忽了。這是仙兒從宮里送來的壽眉,冬日烹此茶,最是驅寒�!�
宋父接過茶盞,“仙兒有心了。”
小廝一路跑來,詳細說了宮里發(fā)生的事。
“什么?!”宋父聞言氣得連砸了三個硯臺,“這忤逆不孝的畜牲!她以為自己是個什么東西?華佗在世嗎?”
“敢在皇上面前逞能,還把全家拉下水!我這是造了什么孽,生出這么個女兒!”
袁氏心里更是著急,“老爺,如果九殿下有個好歹,仙兒在宮里豈不也受牽連?”
“豈止是仙兒,整個宋家都得給那死丫頭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