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我的命，也很硬！
我一只手用力地拉緊了欄桿，伸手去拉已經(jīng)繃直在欄桿底部的繩子。
可讓我一只手去拉，根本就是紋絲不動(dòng)！
雖然繩子那頭只是陳瞎子和一具女尸，但釣過魚的就清楚，便是十來斤的一尾鯉魚，在水中掙扎的力量，都不亞于一個(gè)成年人！
更何況繩子下面是個(gè)活人？
我趕緊翻身回到欄桿后面，拽住繩子拼命開始拉了起來！
顧若琳也馬上到我身邊來幫忙。
我額頭上青筋鼓起，剛好的右臂在這種蠻力之下，又開始鉆心地疼痛。
雨水越來越大了，婆娑落下，開始模糊了我的視線。
“十六哥，怎么辦！我們拉不動(dòng)��！”顧若琳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倒不是說她軟弱，這完全是恐懼而又驚慌。
我們眼睜睜看著陳瞎子被漩渦水流卷得越來越深，眼看他的頭都快沒入進(jìn)去了。
何采兒不見了……
我發(fā)現(xiàn)那會(huì)兒，已經(jīng)過了兩三分鐘。
雖然我和顧若琳拼盡了全力都拉不動(dòng)繩子，但是我的心里，對(duì)何采兒的看法已經(jīng)涼了半截。
就算真的救不了，又何必走得那么快呢？
又去看江面掙扎的陳瞎子。
我眼眶通紅，那種無力的感覺在胸腔中爆炸！
我懊悔啊，恨我為什么沒攔住陳瞎子。
明明劉文三和我說了，陽江危險(xiǎn)！
甚至他都不敢下陽江了，我都還要跟著陳瞎子一起來！
我直接拽住他，死都不讓他來，不就行了么？
更令我懊悔的，是剛才何采兒在碼頭喊的時(shí)候，我不應(yīng)該去看她，而是第一時(shí)間拉住陳瞎子，那也是救他的機(jī)會(huì)……
但凡我做了任何一樣，都不至于現(xiàn)在要眼睜睜看著他死！
刺目的燈光，忽然在余光之中亂射。
顧若琳忽然驚喜地喊道：“有人來了！有人來幫忙了！十六哥！陳先生有救了！”
我心頭一震，抬起頭來，亂射的手電筒燈光下，我看到的是一大群人，大部分都是漁民裝扮，走在最前頭的，赫然是何采兒。
這會(huì)兒何采兒也沒打傘了，頭發(fā)濕漉漉的顯得格外狼狽。
我心臟猛地狂跳，幾乎都到了嗓子眼！
我還以為何采兒直接不通人情地走了！可沒想到，她是去找人幫忙了�。�
“快！快來拉！”我大吼了一聲。
那些漁民走至我跟前，顧若琳被擠開了，我就在當(dāng)頭，卯足了勁兒，拼命去拉拽。
十來個(gè)漁民，這力氣都能把一艘船給拽起來了！
果然，繩子逐漸開始往上了！
我心頭更是大喜，喊道：“再用力！用力一些！馬上陳叔就上來了！”
一分鐘后，繩子被拉拽上來。
可出現(xiàn)在我視線中的，居然是一具女尸！
繩子竟然是綁在陳瞎子女兒的尸體上！
她腹部滾圓，分明是孕滿十月的象征。
近距離看她的臉，長長的睫毛上全是江水，她就如同睡著了一般，完全不像是個(gè)死人。
“陳……陳叔……”我顫巍巍地喊了一聲，忽然覺得眼眶里面很熱。
雨水應(yīng)該是冰涼的，眼眶的熱很快就蔓延到了滿臉。
我腦袋都嗡嗡作響。
陳瞎子竟然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把繩子給解了！讓他女兒上岸！
他太瘋狂！
瘋狂到我無法想象，毫無預(yù)料，也不能接受！
本來漁民也被嚇壞了。
大家是來救人的，結(jié)果拽上來一具浮尸，誰不怕啊��？
還是何采兒焦急地喊他們拉住，才避免了陳瞎子的女兒掉進(jìn)江里。
很快，她就被放在了岸上。
我的臉上全被雨水和淚水混合，有的進(jìn)了嘴角，那股子咸味還帶著苦澀。
怔怔地看著尸體，我怎么覺得，她也哭了呢？
是雨水太大，形成了淚痕罷？
漁民們面面相覷，也嘆息不已。
顧若琳在旁邊緊緊地拉著我的手，也在發(fā)抖，她也在低聲啜泣。
何采兒搖了搖頭，聲音有幾分低沉沙�。骸瓣愊棺�，太固執(zhí)，太倔強(qiáng)了，可他不這樣的話，他們兩個(gè)都上不來，繩子，已經(jīng)差一點(diǎn)兒斷了。”
“錯(cuò)就錯(cuò)在，他不該這兩天的時(shí)候來，也錯(cuò)在他不該說，讓瞎子下江，孤女上岸！”
“或許陳瞎子本來是能帶女兒上來的，他命硬得火燒一樣，真要帶一具尸體，河神也不敢克死了他！”
“可他那句話，就已經(jīng)給了這河神留下他的機(jī)會(huì)！孤女上了岸，瞎子，就要沉在江堤下了�！�
我剛才的確看見了，三指粗的麻繩都幾乎快崩斷。
此刻，我的腦子還是在嗡嗡作響。
何采兒的話語說得很清晰，其他人也說，要不現(xiàn)在先離開江堤，總覺得女尸上來之后陰森森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帶出去，萬一鬧鬼祟呢？
我沒有管他們，而是掙脫開了顧若琳的手，快步地走到了欄桿邊。
這一切都發(fā)生地很迅速，距離陳瞎子女兒的尸體上岸，以及何采兒那番話，也不過一分多鐘。
我死死地盯著漩渦，隱約間連陰影都看不見了。
我心中一狠，還是翻過了欄桿。
“羅十六！你瘋了么！”
耳邊，何采兒的話音在炸響！
顧若琳也是驚慌尖叫，喊我不要跳，真的救不了了！
我沒有回頭，只是聲音嘶啞地大吼了一聲。
“沒有救不了的！”
“就看著陽江的河神，敢不敢收了我羅十六的命！”
“陳叔是火命，他都要有借口才敢收！我要看看，我這大陰之命！他收不收得動(dòng)！”
我猛地朝著漩渦之中跳去！
同時(shí)我也采用了雙臂前屈，跳水的動(dòng)作！
雨水仿佛成了彈珠似的，啪嗒啪嗒打在頭臉之上生疼。
耳邊只剩下大喊聲，以及哭聲，甚至還有兩聲凄厲的狗吠。
噗通！
我沖入了江水漩渦之中！
剛才跳下的時(shí)候，我就憋足了一大口氣，沒入漩渦后，我就用力朝著下面游去。
上方打下來了很多手電筒光，這光線雖然不能穿透太遠(yuǎn)，但是勉強(qiáng)讓我能看清楚周圍的一切。
在江水里，反倒是周圍都安靜了。
漩渦的拉扯力道很大，緩慢地向下，如果順著被拉下去，感覺不到什么，一旦想要游出去，那兩股相反作用的力，幾乎會(huì)將人撕碎。
我拼命地左右尋找！
大概在我下方幾米的位置，就看到了陳瞎子！
這會(huì)兒他都失去意識(shí)了，在江水漩渦之中被拉扯著下沉。
好在還不是直接下沉，而是打著旋兒慢慢地被拉扯走。
再往下就是一片黑暗，我根本也看不見什么。
很快，我就游到了陳瞎子身側(cè)，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接著我開始拼命往上游！
這一游，我就感覺到那水仿佛是一雙巨大的手掌，狠狠地將我拍了一下似的。
接著，又是一個(gè)陰影，朝著我胸口撞來！
那口氣被這么一撞，直接就給撞沒了……
那一張慘白浮腫的女人死尸臉貼近我的臉，那股頭皮發(fā)麻的感覺，令我渾身的汗毛都炸起來了！
我被嚇得直接嗆了好幾口水，水都因?yàn)樘咏�，像是帶著濃烈的尸臭�?br />
惡心加恐懼的疊加，漩渦的力道都仿佛大了很多。
我死死地抓住陳瞎子不松手，一把摁住了那女尸的肩膀，借力往下一壓！
那股借力，反倒是也讓我往上沖了幾米！
頭一下子就沖出了水面。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心中大喜！
這會(huì)兒我也明白過來，這漩渦的確可怕！但是沒可怕到我猜測(cè)的那種程度，陳瞎子上不來，肯定和他抱著他女兒有關(guān)！
那畢竟是一具在陽江呆了好多年的浮尸！
我只是帶著陳瞎子，反倒是輕松很多。
可偏偏就在這時(shí)，水面上又有一具浮尸靠近了……
而這具浮尸，卻令我頭皮炸起，心頭恐懼到窒息。
那是一具男尸，頭朝下一半，另一半是側(cè)臉對(duì)著我的，他眼珠子瞪得奇大無比，臉上透著的是詭異的死人笑！
并且，他飄得很快！
砰的一下，就撞在了我的脖子上，然后我就感覺，他似乎勒住了我的喉嚨，讓我不能呼吸的同時(shí)，將我深深地朝著江堤下拽去！
我心里頭已經(jīng)被恐懼占滿！
真的是河神想要，也敢要我的命？！
連續(xù)兩次被尸體撞了，這一次都要拽我下去了！
我這大陰之命，竟然不讓他掂量?jī)上碌膯幔浚?br />
被嗆水再加上鎖喉的窒息感，直接讓我腦袋一陣陣發(fā)暈。
我死死地拽住陳瞎子，然后張大了嘴巴，嘶喊了一聲救命！
當(dāng)然，也只剩下一串泡泡咕嘟咕嘟地被吐了出去……
我不是胡亂下來的。
我也是在賭！
賭的就是當(dāng)初陳瞎子告訴我，遇到解決不了的危險(xiǎn)，就喊救命！
我心頭顫抖無比，腦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個(gè)念頭就是。
“媽！你可一定要護(hù)住兒子這條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