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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驗證思路

    又和劉建為教授聊了一會，陳懷楚便告辭離開，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陳懷楚陷入了沉思。

    在他接下等離子體加熱的研究后，楚默勸他放棄，而劉建為教授這個提議者話里話外也是勸他不要死磕，遇到無法處理的問題就及時收手，而同組里的其他人研究員也都紛紛不應(yīng)聲，由此可見，等離子體加熱確實是一個很大的難題。

    陳懷楚也知道很難，不是一般的難！

    需要解決的問題實在太多了。

    眾所周知，磁約束核聚變首要就是利用線圈產(chǎn)生磁場，將帶電的原子核約束在一個有限的空間里，并控制約束時間這一因素，再通過其他方式對等離子體狀態(tài)的原子核進行加溫和加壓，在這個過程中，原子核會互相碰撞產(chǎn)生排斥力，而溫度的提升，則是產(chǎn)生動能，使得兩個原子核對撞形成新的核力，最終結(jié)合到一起，由氫核產(chǎn)生氦核。

    而在這個過程中，溫度是首先。

    想要實現(xiàn)氘氚反應(yīng)聚變，需要在一到兩億度的區(qū)間，可提高溫度就會迎來一系列的麻煩。

    首要的問題便是怎么把等離子體原料打進去，緊跟著又該怎么形成等離子體，怎么對其進行加熱，怎么維持加熱的穩(wěn)定性，被加熱后怎么約束，約束后怎么保障被約束過程中對氣壁產(chǎn)生作用，運行時又該怎么通過技術(shù)去診斷等離子體在里面的狀態(tài)。

    在不同的溫度和密度下，約束的手段都是不同，一系列的難題都需要解決。

    這就比如開車，看似只需要踩油門就能走，但若想安全駕駛，從始發(fā)地到達目的地卻需要考慮很多因素，比如前方道路是否有拐彎，路口是否有行人會沖進來，是否有紅綠燈等等，只有把這些問題克服，才能安全抵達。

    而除此之外，升溫還會對材料形成新的考驗。

    等離子體加熱的溫度越高，問題就會迎來十倍甚至百倍的難度，尤其是材料，能否承受得住更高溫度的等離子體碰撞。

    在高溫狀態(tài)下，每運行一秒、兩秒、三秒、四秒甚至是五秒，時間越長，材料受熱也就越嚴重，高溫狀態(tài)下很容易就會導(dǎo)致材料達到臨界點承受不住熱流沖擊而不穩(wěn)定，不穩(wěn)定就會出現(xiàn)雜質(zhì)，雜質(zhì)會與等離子體不兼容。

    值得一提的是，等離子體運行過程中，其實就像是一個氣泡，也就是等離子體泡，在這之中會形成等離子體電流，有橫向和縱向之分，兩者糾纏會形成麻花狀的形態(tài)運行，如果以切面去看，會發(fā)現(xiàn)有很多層，像是洋蔥一樣一層套一層。

    等離子體泡很脆弱，一旦有雜質(zhì)摻雜進來，就會導(dǎo)致等離子體會破裂，從而影響到聚變失敗，嚴重些還會導(dǎo)致內(nèi)壁融化，整個系統(tǒng)都損毀掉。

    簡單的來說，加熱看似只是升溫的問題，但考驗的不僅僅只是加熱系統(tǒng)，而是整個EAST裝置。

    這就像是運動員跑步，在冬天跑步是一個狀態(tài)，在夏天跑步是另外一個狀態(tài)，跑十分鐘是一個狀態(tài)，跑一個小時又是另外一個狀態(tài)。需要考慮到身體素質(zhì)是否足夠、鞋子合不合腳、跑道適不適合等方方面面的問題。

    而陳懷楚所要面臨的，就是這些問題。

    對于尋常人來說，莫說是研究，哪怕只是想一想，都要頭疼不已。

    不過陳懷楚卻并未被嚇到。

    正如他和楚默所說的那樣，EAST存在的意義，就是探索未來反應(yīng)堆運行所需的條件。

    可控核聚變，從來都不僅僅只是為了單純的發(fā)生聚變，也不只是單純的造一個裝置當擺設(shè)，而是要發(fā)電，要產(chǎn)生能源。

    既然是懷揣著這樣的目標，那提高溫度，提高約束時長，攻克這期間所面臨的眾多難題，就總是要有人去做，總是要有先行者去嘗試。

    既如此，那為什么不是自己？

    當然，陳懷楚也深知，這必然是一個極為艱難的過程，以自己的力量根本就無法完成，可好在的是，他并非是一個人。不提等離子所的這些同事們，整個國內(nèi)還有其他的研究所，還有很多強相關(guān)行業(yè)的研究人員，他們都在實現(xiàn)可控核聚變的道路上努力著。

    ……

    接下來的時間里，陳懷楚便一直泡在實驗室里，觀察記錄EAST的各項數(shù)據(jù)。除了吃飯睡覺，便是不停的測試運行，從早上八點一直到晚上甚至是凌晨一兩點。

    最多的時候，一天能做一兩百次測試。

    而在這些測試的過程中，陳懷楚不斷的優(yōu)化系統(tǒng)，不斷的優(yōu)化方法，不斷的實驗，去觀察在不同參數(shù)點下的運行狀態(tài)。

    他這樣瘋魔的狀態(tài)，讓同組的其他人都頗為有些擔心。

    “師兄，懷楚這都持續(xù)一個多月了，每天早八晚十二的，真沒問題嗎？”又一天早上，楚默帶著同組的人來到實驗室，不出意外看到陳懷楚的身影時，同組的研究員周志深忍不住說道。

    “是啊，真怕他身體吃不消，做研究也不是這樣的做法�！�

    “這也太卷了吧！”

    其他組員也都咋舌不已。

    “師兄，要不你勸勸他吧，不能一直這樣下去�！敝苤旧钣行�擔心的說道。

    楚默搖了搖頭：“沒用的。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我很清楚，跟我當初寫畢業(yè)論文一樣，整個人都陷進去像是瘋魔一樣，誰勸都不聽，必須得自己走出來才行�！�

    “可是這什么時候是個頭��？”周志深搖頭道：“等離子體加溫，哪是那么容易的，根本不是短時間能出成果的。”

    “師兄你得多多關(guān)注他的狀態(tài)，一旦情況不對，就強制讓他休息休息，可別累倒在研究室里了�！逼渌�組員也是說道。

    “我心里有數(shù)�！背�默點點頭。

    幾位組員沒再繼續(xù)說，忙著自己的事情去了，而楚默則是想了想，來到了高鐵上，走到陳懷楚的身邊。

    陳懷楚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屏幕，時不時還在用手中的本子記錄著數(shù)據(jù)，楚默走到他身邊都沒注意到，直到拍了拍肩膀，這才回過神來。

    “師兄你來了？”陳懷楚看了看楚默，說道：“我最近已經(jīng)基本掌握了EAST裝置的各項數(shù)據(jù)，并且這段時間跟著實驗，有了一些想法，你有沒有時間，幫我琢磨琢磨，看看這個思路對不對�！�

    “有思路了？”

    楚默本來還想勸勸他，一聽這話，頓時來了興趣：“你說說。”

    “是這樣的，你看這個數(shù)據(jù)還有……”陳懷楚翻動著筆記本：“還有這個，這兩項數(shù)據(jù)有明顯的特征，如果對應(yīng)性的做一些調(diào)整，應(yīng)該可以對提升約束時長有幫助�！�

    “這兩個數(shù)據(jù)，應(yīng)該是等離子體的落點……有點意思，讓我想想�！背�默揉了揉下��，又立馬拿出自己的筆記本，當場驗算了起來，過了一會后，他站起來，有些高興的說道：“確實有可行性！行啊懷楚，這么短的時間你就上手了，下次在會上，你可以和老劉提出來試試�！�

    “我也是這么想的！”陳懷楚高興的說道。

    沉浸實驗了那么久，總算有可能對等離子體約束產(chǎn)生一定的幫助，讓他也很是激動。

    “不過，這和你的研究方向不一樣吧，你不是著重在于升溫嗎？”楚默反應(yīng)過來。

    “這只是練手，在驗證我的思路！”

    陳懷楚說道：“如果我這個思路當真在實驗中有效的話，那就證明我的想法是對的，接下來只要通過不斷的實驗得到數(shù)據(jù)，就能逐漸完善！”

    他此刻的心情很是興奮，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整個人都眉飛色舞了起來。

    楚默同樣是科研工作者，自然知道這是什么狀態(tài)，因此由衷的祝福道：“恭喜你！”

    “也多虧了師兄你的幫助，我才能這么快上手！”陳懷楚真誠的道謝。

    這倒不是陳懷楚客氣，實際上這段時間他每天都泡在實驗室，從早上八點一直到晚上十二點甚至是凌晨兩點，不斷的記錄數(shù)據(jù)，而楚默也經(jīng)常來，忙完自己的工作后就會幫他驗證。

    可以說，他能進步這么快，離不開這位師兄的幫助。

    “這就見外了，咱們都是志同道合的同志��！”楚默笑了笑，隨后拉著陳懷楚的胳膊：“走，我?guī)�你去見老��，讓他召集組員開會！”

    到了劉建為的辦公室后，陳懷楚講了自己的想法，楚默也在一旁給予了肯定，劉建為聽了后也大感意外，但還是決定召開小組會。

    會上，陳懷楚又詳細講述了自己的思路。在聽完之后，一眾研究員們都低下頭演算思考了起來。

    過了片刻，地中海王教授抬起頭：“不錯的構(gòu)思，確實有可行性，我覺得可以按照方案進行調(diào)整�！�

    “我也覺得可以�！�

    “數(shù)據(jù)上是無誤的，我贊成！”

    其他組員們，也都在驗證過后，紛紛表示認可。

    聽到大家的回答后，劉建為也是一錘定音：“既如此，那就按照這個調(diào)整方案來實施！”

    十分鐘后，小組在劉建為的帶領(lǐng)下來到實驗室，對實驗裝置進行開機測試。

    按照既定流程之外，陳懷楚的調(diào)整方案也在實驗中進行驗證，而所得到的結(jié)果也確實喜人，他的驗證方案經(jīng)過證實是正確的。

    等離子體在同樣溫度下，約束時長被延長了三秒的時間。

    當結(jié)果出現(xiàn)的那一刻，陳懷楚再也無法抑制內(nèi)心的歡喜，放聲大笑起來。

    三秒，看似短暫，實際上卻已經(jīng)是極大的成績。

    因為實驗有著很多不確定性，很多時候前期的演算和模擬雖然都很正確，可真當落在實處時，卻不一定會產(chǎn)生效果，說不定還會有反作用。

    而陳懷楚這么短的時間里，就能提出有效建議，拿出正向的方案，可見是多么的不容易。

    “啪！啪！啪！”

    眾人都紛紛鼓掌，對陳懷楚的成績表示認可。

    雖然他是剛剛進入小組的成員，但這段時間他的努力，眾人都看在眼里。

    “小陳，做得好��！”劉建為也很高興，笑道：“希望你再接再厲，爭取拿出更大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