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竟敢打我?
慕云諫火急火燎地沖上前,見眾人將慕唯圍在中間,心里頓時涌起一股不安,他忙不迭地問道:“這是怎么了?”
慕唯眼眶一紅,委屈至極道:“父親,她們想脫我的衣服�!�
“為何?”
“二姐姐、母親和祖母都說,這件大氅是我偷的。”
“荒唐!”
慕云諫大袖一甩,一腔怒火全都沖著南錦屏去了。
“這就是我送給阿唯的,你有什么意見?當眾脫衣,你還讓不讓她活了?”
南錦屏不甘示弱:“真是老爺送的?”
慕云諫怒道:“不錯!”
“那怎么行!”
母女倆齊聲開口,細聽之下竟都隱著一股怨氣。
南錦屏輕咳一聲,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一些:“我是說,御賜之物,老爺怎能送人?”
“這本就是女子之物,圣上賜我時便有言,讓我送給府中女眷,我將它送給阿唯,有何不可?”
南錦屏仍不甘心:“可此物貴重,怎能如此隨意?”
“何時隨意?”
慕云諫冷哼一聲,眼中滿是不屑:“阿唯就要嫁人,我將此物送給她,就當作是嫁妝,免得旁人對我說三道四,苛待女兒!”
“可阿瑤也是你的女兒,還是最尊貴的嫡女,為何不送給阿瑤?”
“若半月后出嫁的人是阿瑤,我便送她,你可舍得?”
一句話直插要害,南錦屏頓時被堵的啞口無言,只能一味抿著唇,再不言語。
慕唯正躲在人后悠哉地聽著,沒想到慕云諫突然說她的婚期就在半個月后,她心中一驚,算著日子,本應(yīng)還有兩個月才是,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還沒等她細想,慕云諫的聲音就再次傳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舍不得阿瑤,就推阿唯去跳火坑,阿唯懂事,一一應(yīng)了,你最好安分一些,那個周督統(tǒng)豈是好惹的?”
南錦屏小聲嘟囔道:“不過一個沒根兒的東西,能有什么厲害?”
慕云諫聞言,氣的渾身顫抖,一巴掌狠狠摔在了南錦屏臉上。
“你竟敢打我?!”
南錦屏完全懵了,怎么也想不到,慕云諫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打她。
“你若是活夠了,就自己去死!別牽連整個侯府!”
慕云諫氣得怒不可遏,滿臉漲紅,南錦屏這才終于害怕起來,訕訕的不敢再言語。
周亦卿做事狠辣,從不留余地。
曾有寧波侯之女對他不敬,次日,寧波侯就被人告了貪墨軍餉,滿門獲罪,黑甲衛(wèi)全體出動,將府宅都夷為了平地。
再有前侍郎之女背后咒罵,那侍郎當日又被人告了貪污受賄,當晚侍郎府就燃起了熊熊大火,一夜覆滅。
京中漸傳周督統(tǒng)早已將各家把柄握在手中,若哪個不長眼的敢冒犯他,他便能叫那人連帶著全族一并灰飛煙滅。
南錦屏陣陣后怕,此人幸得是個公公,注定成不了大事,否則憑他如此深受皇帝信任,這個人就太可怕了。
眼見著母親的臉色變幻不定,沒了主意,慕芷瑤心中極為不甘。
她幾步上前,親昵地挽住慕云諫的手臂,撒嬌道:“父親,母親是擔心三妹妹初來乍到,忽然得了這么一件寶貝,會給她引來災(zāi)禍,不如…”
府中尚有一件白狐大氅,慕芷瑤本想說不如用那件,三妹妹穿著也安心些。
誰知她話還沒說完,慕云諫就朝她看來,那審視的眼神,讓她心里咯噔一聲。
“阿瑤,你向來明事理,孰輕孰重該分得清楚,不過一件身外之物,你不該如此垂涎才是。”
垂涎?
慕芷瑤頓覺天旋地轉(zhuǎn),險些站立不穩(wěn),從小到大,慕云諫從未對她說過這么重的話。
不由地朝慕云諫身后看去,此時的慕唯一臉鎮(zhèn)定,哪還有半分慌亂的模樣,她這才恍然大悟,那句救命,她是故意喊給父親聽的。
不過一夜之間,就令父親如此袒護,她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父親教訓(xùn)的是,是阿瑤錯了,父親萬萬不要氣壞了身子。”
慕芷瑤畢竟聰慧,立刻服軟。
慕云諫最是疼愛慕芷瑤,聞言,臉色果然緩和下來:“待你成婚時,為父送你一件紫貂絨的,到那時你也算是皇家的人了,穿的起�!�
“當真?”慕芷瑤破涕為笑,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此時的慕云諫,怒氣已消散了大半,和顏悅色的說道:“自然。”
慕唯看著這場父慈女孝,心中冷笑連連。
她知道慕芷瑤高興的并不是什么紫貂絨大氅,而是慕云諫終于愿意支持她競選太子妃了。
慕芷瑤最后的確會嫁進東宮,可惜不是正妃,只是個側(cè)室。
因為她的生父雖是恒玄侯,生母卻是商戶出身,想做太子妃,不夠格。
慕云諫始終不想慕芷瑤摻和競選,也是因為這個。
只不過從來沒有宣諸于口。
他怕南錦屏的出身會連累了慕芷瑤,太子選妃,能者甚多,哪怕僥幸當選,生母的商戶血統(tǒng)會是慕芷瑤最大的污點。
他怕太子不會善待。
結(jié)局也的確和慕云諫預(yù)料的一樣。
慕芷瑤成為太子側(cè)妃后,就徹底冷落了南錦屏,母女倆的關(guān)系一度陷入冰點。
直到慕津禮回來,才稍有緩和。
今日之事,慕唯本也沒有太多奢望,這樣的結(jié)果,她也能接受。
慕芷瑤畢竟是尊貴的嫡女,備受寵愛,慕云諫也不會因為后宅女眷的小打小鬧就真正厭惡了她。
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是想自保。
“好了�!蹦嚼咸o靜地看著,心知此刻再也討不到半分便宜,干脆對南錦屏說道,
“時辰不早了,你開始吧�!�
南錦屏想了想,便將那些刁難慕唯的火盆、木馬和準備潑在慕唯身上的冰水一一撤掉了。
一來慕唯始終穿著貓絨大氅,她不敢。
二來慕云諫就坐在一旁觀禮,她更是有所忌憚。
慕唯就也樂得自在,只待給南錦屏敬一杯茶,磕幾個頭,再由慕老太太領(lǐng)著,進祠堂焚上香告過祖,就算禮成了。
南錦屏端著茶盞不飲,說道:“從今日起你便是侯府嫡女,日后出門嫁人也風光一些,該心有感恩,銘記恩德�!�
慕唯恭恭敬敬地聽著。
“你是自愿嫁給周亦卿,日后可怨不得我�!�
“是�!�
南錦屏點頭,將茶盞一放:“那好,季嬤嬤,將婚書拿來。”
季嬤嬤將婚書送至慕唯眼前,南錦屏說道:“只要你在婚書上按了手印,我便飲了這茶,從此各取所需,兩不相欠�!�
慕唯毫不猶豫,蘸上印泥便按了上去。
看得南錦屏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
這一按,她與周亦卿的婚約便是成了。
即便此刻她死了,也要葬在周家祖墳。
賬房先生將族譜取出,當著慕云諫和慕老太太的面,將慕唯的名字劃去,重新寫在南錦屏下方,慕唯就算是恒玄侯府的第三個嫡女了。
祠堂中的牌位甚多,擺滿了三面墻壁,慕唯一一掃過去,發(fā)現(xiàn)獨獨少了安氏的。
她暗罵自己不孝,竟從來都沒有發(fā)現(xiàn)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