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狐貍大仙

    顧喜喜見張嬸吞吞吐吐，催促道，“出什么事了，說吧�！�

    張嬸這才神情古怪道，“大伙把那兩口子放下來問怎么回事�！�

    “顧老三支吾著說啥都不記得了。”

    “那姓劉的卻像是犯了失心瘋，突然攀扯到了咱們家陳方，說什么狐貍精，走路沒聲，腳下沒影子！”

    “你說這事兒難不成真是小陳干的？狐貍精……是不是太玄乎了……”

    張嬸還沒說完，顧喜喜忽地從床邊彈起，一陣風(fēng)似地掠出房門。

    張嬸瞠目，這又咋了？

    顧喜喜直奔院子里的沙堆，看清楚后重重松了口氣。

    沙堆仍維持著她昨日整理后的樣子，并沒有被外力翻動過的痕跡。

    張嬸追過來，發(fā)現(xiàn)喜喜滿面笑容，心情很好的樣子。

    顧喜喜問，“劉氏那般胡說，其他人聽了作何反應(yīng)？”

    張嬸想了想，如實道，“反正顧老三沒說什么，大家就覺得劉氏驚嚇過度了，我瞧著，應(yīng)該沒人信她的話，疑心咱們家�！�

    顧喜喜笑說，“嬸子盡管放心，陳方是官府送來的人，又不是我在野地撿的，怎么可能是狐貍。”

    就算是狐貍，那也是會看家的好狐貍。

    再往沙堆中看，還有歡喜。點點嫩綠沾著晨露，晶瑩剔透。

    張嬸驚訝道，“三十來根野山藥怎能發(fā)出這許多芽子？”

    三天前顧喜喜在山里發(fā)現(xiàn)了幾窩山藥。

    她全挖了背回來，避開出芽點切成一截一截的。

    然后用自配的促芽水泡過，埋進沙子里。

    張嬸當(dāng)時看不懂喜喜的作為，只當(dāng)小孩子閑來無事鬧著玩。

    她還偷偷心疼那些山藥沒吃都糟蹋了。

    可此刻她才明白，喜喜做了那么多竟是為了育苗。

    張嬸欣慰地擦了擦眼角，孩子總算長大了，知道操持家業(yè)了。

    不過這種育苗的法子就連她都聞所未聞，喜喜又是如何想出來的？

    顧喜喜蹲下查看苗情，滿意道，“再等一兩日就可下種了。”

    這種土山藥秋涼時便可成熟。

    作為藥材能賣到城里藥鋪換錢，作為糧食，還可自家留著果腹。

    坐吃山空大半年，終于將有進項，張嬸干勁十足，“行，等會兒我就鋤地去！”

    “不急。”顧喜喜拉住張嬸，“我讓嬸子找人，如何了？”

    張嬸說，“我去幾家探了探口風(fēng)，他們都不太愿意，說你、說你……哎。”

    顧喜喜對此并不意外，“他們說我敗家女一個，跟著我指定發(fā)不下工錢。”

    “說我丫頭片子頂不起門戶，憑啥指揮一幫老爺們�！�

    “可能還有比這些更難聽的吧？”

    張嬸心疼地瞅著喜喜，“一幫閑漢嘴里沒把門的，你別往心里去�！�

    顧喜喜笑了笑，“從前的都過去了�！�

    “嬸子再幫我放個話出去，就說我要雇人種粟米�！�

    “雇傭方法跟從前不同，由每人認包，以每畝地計數(shù)。”

    “秋收后，工錢的來源就是每畝地上產(chǎn)的糧，每畝一百五十斤酬勞，多勞多得�！�

    張嬸吃驚，“一畝地就給一百五十斤？咱們豈不是虧大了！”

    “還有照這么來，有人出工不出力，最后一樣領(lǐng)工錢可咋辦！”

    時下長工的行情，耕種一季，每人總報酬不過一百錢，或一百斤糧食，外加平時包吃包住。

    顧喜喜家三十二畝地，顧扒皮過去雇七個人。

    以本地的粟米產(chǎn)量，最好的土地到頭也就三百來斤，普通田地只會更少。

    顧喜喜如此安排，等于將半數(shù)收成用作酬勞。

    放眼整個大業(yè)朝，根本找不出哪個傻子肯做這買賣！

    “嬸子別急，”顧喜喜說，“我還有要求。”

    她如此這般說了一番。

    張嬸緊張地掰著指頭，口中跟著一條條記誦，“先試工，試用期，表現(xiàn)不滿意的不予采用�！�

    顧喜喜頷首，說，“我還要出門一趟，這事就交給您了�！�

    張嬸心里還是慌張得很，“喜喜你可想好了。”

    “條件一旦開出去，馬上就有一堆人爭著上門，到時候再后悔就難了！”

    顧喜喜說，“農(nóng)時不等人，我就是想他們來的越快越好�！�

    北方入冬早，現(xiàn)在只來得及種快熟作物，未來十日便是今年最后一次機會。

    她向張嬸一笑，眼神明亮自信，“嬸子且信我這回吧�！�

    科學(xué)家從不靠言辭證明自己。

    粟米畝產(chǎn)從三百斤提升到六百斤，這些話就算她現(xiàn)在說出去，也只會被人看作吹牛的瘋子吧？

    西屋的門打開。

    慕南釗走向顧喜喜，長發(fā)用整齊的束起來，清爽俊逸。

    顧喜喜主動搭腔，“早啊�！�

    慕南釗冷淡地應(yīng)了聲，“嗯。”

    喜喜此刻心情好，不在乎他的態(tài)度。

    她看張嬸不在跟前，笑著問：“昨晚家里進賊了？”

    慕南釗不置可否。

    區(qū)區(qū)捉賊小事，放在過去根本無須他過問。

    昨晚他不得不親自動手，重提此事并不會讓他覺得面上有光。

    顧喜喜卻鄭重拱手道，“多謝，不然我的山藥苗就被他們毀了。”

    慕南釗抬眸瞥了她一眼，竟然反客為主，背著手向外踱去。

    “不是要逃摘去么，還不走？”

    顧喜喜一怔，疾步追上，“你怎么知道的？”

    這事兒她跟張嬸都沒說過。

    慕南釗說，“看你那三叔三嬸的態(tài)度就知道，過去你沒少被他們占便宜�！�

    他頓了頓，“不過你現(xiàn)在總算沒那么蠢了�！�

    顧喜喜咬牙冷笑，“這就不用你操心了�！�

    “等會兒我若跟人打起來，你可站遠點�！�

    顧老三家，院子里靜悄悄。

    顧青葉跟她大哥下地干活去了，家里就剩下顧老三和劉氏。

    倆人一宿吊在那吹山風(fēng)，渾身酸疼，這會兒都在屋里睡著。

    忽聽咣咣咣大門被敲的山響。

    緊接著傳來少女清脆的聲音，“三叔三嬸！門沒鎖��！我自己進來了�。。�！”

    劉氏一個激靈，急忙推搡顧老三，“他爹快醒醒，是顧喜喜！”

    顧老三翻身打了個哈欠，“別搭理，她看家沒人答應(yīng)，過會子就走了。”

    劉氏慌張道，“她肯定是昨晚那事兒來的！”

    “我說她家陳方是狐貍精變的，要不是有他撐腰，死丫頭過去哪敢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