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落空
蕭瑾安起了個大早，沒驚動桂芳嬤嬤，自己梳了個尋常發(fā)髻。
她對著鏡子端詳半天，出門在院子里溜了半圈，重新回到鏡子前梳回平日上學(xué)的髻樣，想了想，又改成高馬尾，依舊是把頭發(fā)都撩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
李樓風(fēng)知道她是女兒身，或許她今日可以用女兒家的打扮去赴約。
她拉開柜門，挑挑揀揀，翻出一身藕荷色的勁裝，她只穿過一回，也就上后院里摘了兩個石榴，就回來脫下了。
這個顏色，正配她少年明媚時。
蕭瑾禾打著哈欠揉著眼睛從她門口飄過去，然后又飄回來，看著她這一身的精心打扮，驚喜道：“阿姊要去哪里！打扮得這樣明麗！”
蕭瑾安紅著臉支吾了一下才回答：“就、就是去和一個同、同朋友跑跑馬�！�
這小不點(diǎn)正是不務(wù)正業(yè)的時候，市面上的話本子沒少看，盡是些郎才女貌花前月下的俗套玩意，也就是這些玩意，什么時候都有市場。
流云替她收拾床鋪時在她枕頭底下翻出來兩本，皺著眉頭翻了幾頁，又忍俊不禁地給她放了回去。
“哦～”她拉了長音，繞到蕭瑾安身后，一把抱住她開始背臺詞：“娘子！我與你鵲橋相會，生生世世不愿離！”
蕭瑾安笑著扭開她，追得她滿堂跑：“蕭淞！你再看那些害臊東西，我打斷你的腿！”
“娘知道了都不管呢，”她知她阿姊就是嘴上厲害，看來是真被逗著了，滴滴溜溜地跑出門，扔下一句“阿姊早去早回，莫要貪圖人間”揚(yáng)長而去。
蕭瑾安與她玩鬧一回，頭腦的熱度降下來，站在鏡前端詳片刻，還是換回了男子衣裝。
他終究是個世子……若是傳出什么不好的風(fēng)聲，家中容易惹麻煩。
她看著鏡子里身材單薄的俏少年，揚(yáng)眉一笑，闊步而出。
蕭淞在廂房里喂完小貓出來，看見一身素衫的蕭泉離開，一頭霧水道：“怎么又換回這身了，莫非是要去學(xué)堂？”
蕭程永是不準(zhǔn)她們孤身一人上街的，因此蕭泉讓院中負(fù)責(zé)灑掃的叢云隨她一道。
叢云性格內(nèi)斂，不怎么愛說話，雖然不口吃，但因?yàn)樘^緊張的緣由，誰跟她說話也得多費(fèi)勁。
她沒想到大小姐會找她陪同，受寵若驚地上了車，使勁想說點(diǎn)什么，憋的臉都紅了。
蕭瑾安不是不緊張的，好半晌才注意到嘴唇蠕動的叢云，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道：“我受朋友之約去京北的跑馬場，這一路沒什么事要做，你昨日傷了腿，到了之后也不必陪我，在車上等我便好�！�
叢云昨日收拾雜物不甚被柜上掉下的石盆砸在左腿，幸好那盆中沒裝土，不然今日估計是挪不動了。
本來流云都給她放了假，但叢云是被生父發(fā)賣到蕭家，在蕭家比在自己家不知舒坦多少，她心下感激，一日不肯歇。
蕭瑾安的找她陪同的理由她根本就沒想過，這也……這也……
“哎，哎怎么了，是腿上疼？”蕭瑾安看著剛才還只是緊張的女孩瞬間哭成個淚人，連忙掏出手帕替她拭淚，被叢云握住了手。
“大小姐你這般好，天上地下的大羅神仙都會眷顧你，心疼你，你一定會平平安安得償所愿的……”
蕭瑾安啞然，叢云后知后覺自己攥著自家小姐的手，慌亂告饒撤開。
“我們叢云……這不挺能說的嘛�！彼龘u頭失笑，擦干叢云下巴尖的淚，把手帕放在她掌間，“嗯，借你吉言�！�
蕭家在京西道東，到京北的馬場大抵半個時辰，她到的時候離兩人約好的時間還有一盞茶左右。
叢云還是想跟她下去，畢竟自己是來保證大小姐安全的，但很快被蕭瑾安按了回去。
“你給我老實(shí)待著，腿不好還亂動，再弄傷了當(dāng)心我收拾你！”
蕭瑾安擺出了小姐架子，叢云只好眨了眨她水霧朦朧的大眼睛，扁了扁嘴，看嘴型說的應(yīng)該是“好吧”，委委屈屈地縮進(jìn)了馬車?yán)铩?br />
車夫劉叔也是蕭家的老人了，聽著她倆的對話，臉上不自覺地泛起笑。
“劉叔，你幫我看好叢云，我進(jìn)去便好。”
劉叔“哎”了一聲。
京中最大的兩個跑馬場，一個是皇宮里的，外人自然肖想不上，一個便是眼前這個，門口還設(shè)了個頗為氣派的小亭，亭下坐著三五個武館模樣的男人，應(yīng)是看守之人。
蕭瑾安走過去，那些人從牌桌上抬起頭來，只覺眼前一亮，好生俊俏的小公子。
“在下蕭泉，今日受人之約前來，望幾位兄弟領(lǐng)個門�！�
李樓風(fēng)早早打過招呼，就差耳提面命了，馬場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世子爺今兒個約了同伴來跑馬。
一個青巾纏頭的武夫趕緊把嘴里的牙簽取出，畢恭畢敬地繞到她面前：“蕭泉公子，世子爺吩咐了，這邊請這邊請�！�
蕭瑾安暗暗攥緊了袖角，莫非他已經(jīng)到了？
領(lǐng)路人帶著她穿過馬場，爬樓上到中央的四層高樓上，給她找了處視野極佳、能縱覽全場、又不至于喝風(fēng)的座位，陪笑道：“您先坐著，世子爺吩咐了，您有什么需要盡管叫我們，拉一拉您手邊的那個鈴鐺就成！”
這一層只有她一個人，她不免黯然，很快又緊張起來，含笑謝過了領(lǐng)路人。
領(lǐng)路人下樓離開，很快又上來一位伙計，將新沏好的茶給她倒了一杯，把桌子又擦了一遍：“這是世子爺前兩日特意送來的貢茶，托您的福我們也能嘗嘗，您餓不餓？我給您炒兩個小菜？”
吃了菜一會兒不得被顛出來？
“不必忙活，我在這里等他就好�！�
“好嘞，那您有需要就拉鈴��！”伙計把帕子往肩上一甩，噔噔噔下樓去了。
小世子長得好，世子的朋友長得也好，果然好看的人就是愛跟好看的人玩。
茶香氤氳，蕭瑾安垂眸把指尖放在茶杯上，熱意很快蔓延到心間。
然而，一直到一壺茶都喝完了，李樓風(fēng)也沒來。
伙計中途上來了兩次，面露難色，問她餓不餓要不要用膳，她都笑著推脫了。
萬一一會兒他就到了，那她還怎么跑馬？
她答應(yīng)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