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裴大人,安好。”
A秦酒沒有回頭,單是一句熟悉的聲音,她就知道這人是誰。
倒是櫻桃睜大了眼睛,“侍郎大人,安好。”胳膊輕輕碰著秦酒,咬在耳朵道,“小姐,是禮部侍郎裴宴�!�
櫻桃以為秦酒是忘記了裴宴是誰,貼心的為她解釋。
秦酒回頭看了一眼裴宴,那人還是清風明月的模樣,單薄青衫,好似下一刻就要倒在門口。
“裴大人,安好。”秦酒道。
掌柜的看向只剩下最后一斤的酸杏干,“只剩下一斤了,兩位大人各半斤可以嗎?”
秦酒轉頭看向掌柜的,“既然裴大人要了,便都拿給裴大人吧。”
裴宴語調溫雅平和:“都給這小姐吧,君子不奪人所好�!�
秦酒看著那雙黑得發(fā)沉的眼睛,拇指互相摩擦著,挪開了視線,“既然侍郎想讓,那我便不客氣了,掌柜的,其他果脯堅果也一樣來一斤送去華章閣�!�
說完便是對著裴宴一臉崇拜臉的櫻桃說,“走吧。”
秦酒離開后,裴宴眼眸沉沉,一旁的長白奇怪地看著秦酒:“大人,這秦小姐怎么給我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長白可是見過秦大小姐刁蠻的模樣,現(xiàn)在這樣真讓人不習慣。
但有種熟悉的感覺,長白也說不出來是什么,他感覺自己見過什么人和秦大小姐很相似,但就是想不起來。
裴宴視線微微下垂,下一刻抬頭,嘴角彎彎一笑:“秦大小姐純粹不想搭理我們�!�
長白撓撓頭,好像也是,畢竟秦大小姐差點把他家大人的求親禮扔在門外。
“秦大小姐或者回來了不會還在記恨您提親的事情吧�!遍L白道。
“不會�!迸岽笕宋罩约旱氖滞�,“他只會記恨我�!�
長白腦子一懵,記恨大人提親和記恨裴大人有什么區(qū)別嗎?
大人說話是越來越讓人難以理解了。
離開了果脯店子走在路上,櫻桃耳朵里是小姐的話,但眼睛里都是裴侍郎的俊俏臉蛋。
“小姐,你當初為何拒絕裴侍郎的結親啊,我感覺他的模樣比蕭小都督俊俏許多�!�
秦酒停頓了腳步,蹙著眉看向櫻桃:“他來向我提過親?”
“對啊,”櫻桃眨巴著眼睛,“配上是宋御史的門生的嘛,我們夫人還挺看好他的�!�
“但您...”櫻桃的話便小了。
“我這么了,你想說就說�!�
“您把裴侍郎罵了一頓,說他攀高枝,若不是夫人攔著,您差點把侍郎送的求親禮給扔在烏衣巷外�!�
荒唐!
秦酒覺得裴宴荒唐至極!
裴宴怎么可能聽從裴御史的話和她提親,無論是上一世和這一世他都應該是喜歡秦君然這種詩書達禮的女子。
怎么可能是她這種舞刀弄劍的人。
畢竟十年后還在他面前求娶秦君然,這一看就是舊情復燃,裴宴對她好是好,但是移情別戀的事情確實發(fā)生了。
秦酒的沉默讓櫻桃心底發(fā)怵,“小姐,您沒事吧。”
就這么沉默到了華章閣,秦大小姐砰的一聲關上門。
沒有反應過來的櫻桃,現(xiàn)在終于反應過來了,大小姐生氣了。
生氣的是誰。
不是長孫妙,不是秦君華,是裴宴,裴大人。
一群丫鬟們在見到大小姐關門后,才從廊外跑過來,手里都拿著各色的干果,是果脯老板送來的,果脯一送來,說是給她們的,馬上就被瓜分了。
櫻桃看了看屋子,從一個小丫頭手里捧著的果脯袋子里取出一個酸杏放在口中。
櫻桃牙都要酸掉了。
她回頭看了看大小姐的屋子,“大小姐可能生氣了,你們不要去打擾大小姐了�!�
丫頭們懵懵懂懂的,蹦跶著去其他地方玩了。
秦酒坐在靠窗的榻上,華章閣外可俯瞰半城,裴宴打的什么算盤,他不應該娶她的,上一世秦酒沒有記錯,宋氏也喜歡這個狀元郎,在宋御史的攛掇下裴宴無奈和秦君然求親。
為何這一世秦酒的名聲如此之差,裴宴還會求娶,若是之前秦酒的性格定然不會喜歡這個木訥的文臣,他純粹是自討沒趣。
到底是為什么呢。
秦酒抬手拿過茶幾上的米酒倒進杯中,手臂伸直,袖口往后,恰好可以看見手腕上殘留的牙印。
她拿酒的動作一頓。
這是裴狗咬的,一口下去咬出了血也破了皮,秦酒的皮膚容易留疤,這個牙印若是沒有特制的藥膏怕是需要三四個月才會消散。
難道是故意的。
秦酒自認為自己的易容術精湛,和原生臉的模樣完全不一
樣,裴宴不可能認出她是秦酒,當時他的反應也不是很像。
天色漸暗,秦酒吩咐櫻桃不用守夜。
秦酒從窗戶翻去了秦將軍府。
……
……
將軍府的夜晚倒是熱鬧的很,熱氣蒸騰。
呂良和孫儀正在涮火鍋。
呂良白胖的爪子夾著捏著筷子,賊精的眼珠子盯著湯鍋里的肉,手迫不及待就要下鍋被孫儀一筷子打在手背。
“干什么!”呂良眼珠子一瞪。
“吃不得!”
“什么吃不得!”呂良繼續(xù)下筷子,“我看就是吃得!”
一雙筷子直接把他下鍋的筷子夾住。
孫儀嫌棄的看著他,“你看看你個體格,市面上都沒有你可以使用的腰帶了。”
“我這叫壯碩,現(xiàn)在的姑娘都喜歡我�!眳瘟疾桓市牡氖栈乜曜�,“你看看你這武將的體魄,麻桿一樣,誰知道你是武士,將軍身邊的長隨誰不是虎背熊腰�!�
“老爺不就是見你瘦瘦的才派給大小姐嗎?我看大小姐把你送回將軍府就是嫌棄你�!�
孫儀沒有因為他嘲諷的語氣惱,淡淡道:“大小姐最近可是晨時不到就會來演武場,大小姐的武藝可是一日千里的進步�!�
孫儀頗為欣慰。
呂良嘁了一聲,撈起筷子在湯鍋中撈肉,“大小姐還找我一起看兵書了呢,大小姐可比你聰明多了,我一點就通。”
孫儀這次沒再動他筷子,而是皺了皺眉:“大小姐最近如此偷摸著學這些是為了什么�!�
呂良滋溜吃著燙嘴的肉片,白胖的臉頰腮肉都變紅,“為了掙回面子,被蕭衛(wèi)瀾退婚丟了大小姐的面子,這不得找場子回來�!�
孫儀忽然想到,“你以為大小姐是你,最近大小姐連老爺書房的兵書都看,難不成要和蕭衛(wèi)瀾在戰(zhàn)場上爭個你死我活�!�
說完孫儀自己都笑了,就是對面的呂良也笑了。
不過短暫的笑過后,二人忽然對視一眼,神色嚴肅。
大小姐最近所學不就是行軍打仗的套路嗎。
最近在演武場中,孫儀教給秦酒的都是軍中武術,呂良曾經(jīng)也是做過軍事的人,他和大小姐在書房聊兵書都是聊的排兵布陣。
火鍋咕嚕咕嚕,滿屋子的香氣忽然變得凝滯。
“大小姐要做什么�!眳瘟挤诺阶爝叺娜夂鋈徊幌懔恕�
咚—咚—咚——
這個時候怎會有人敲窗戶。
最近秦酒遭遇過刺殺,他們在將軍府都安排了暗哨,現(xiàn)下敲窗戶的人沒有用專門的信號,不是將軍府的人。
孫儀握緊腰側的長刀,與呂良對視一眼,示意對方躲在桌子下。
待呂良拿起鍋蓋躲在桌子下后,孫儀撥開刀鞘,對著門外道:“誰?”
“我�!鼻辶枇璧呐暋�
這不是大小姐的聲音嗎?
孫儀依舊不敢大意,緊握著刀柄走向窗戶。
推開窗戶后,就見到一身黑衣的大小姐站在屋檐下欄桿上。
大小姐這一身裝扮要做什么。
“大小姐...”孫儀有些驚異,“大小姐這么晚了來將軍府,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秦酒輕松一躍,從圍欄跳入屋內(nèi),“沒有什么,就是睡不著,出來晃悠。”
“在吃火鍋啊,給我來一副碗筷吧�!�
秦酒歪了歪腦袋看著從桌子底下爬出來呂良:“呂叔,你為什么在桌子底下�!�
呂良才是真正的文弱賬房先生,有危險了,不躲著難道沖鋒陷陣。
呂亮手里拿著鍋蓋,用袖子擦了擦鍋蓋表面:“這不是鍋蓋落在地上了嘛,我蹲下去撿�!�
孫儀吩咐下人拿的碗筷也來了,桌上多了一副碗筷,秦酒大咧咧的坐下,拿起筷子就開始涮肉。
呂良和孫儀眼睛里都是疑惑,大小姐大晚上不睡覺來將軍府做什么,是因為在華章閣睡不著還是秦府的老夫人欺負她了。
秦酒看著還站著的兩人,指了爐子,“呂叔孫叔你們也坐啊,我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
這幾天二人也看出來了,秦酒身上少了很多約束自然是不在意那些規(guī)矩。
二人坐下后,見著秦酒吃的歡快,可以說是大口朵頤。
秦府沒有給飯嗎?
“大小姐在秦府吃的不喝胃口嗎?”呂良換了一個說法問。
“沒有啊�!鼻鼐评^續(xù)下筷子,她只是因為晚上因為想著裴宴的事情沒有吃飯,“晚上沒有吃飯�!�
她現(xiàn)在的吃飯并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畢竟這里將軍府,她不需要遵循那些貴女的規(guī)矩,所以吃飯的動作就豪邁了些。
呂良幫著秦酒燙肉:“大小姐多吃�!�
“大小姐是因為什么事情發(fā)愁嗎?”爐子冒出的白色煙霧氤氳在秦酒的眉眼,孫儀可以看出秦酒此時心緒復雜。
秦酒來將軍府肯定不是單單為了吃一頓飯來了,火鍋只不過是恰好遇到他們二人吃。
秦酒一邊夾菜,一邊隨意地開口:“孫叔,你可以和我說一下在朝堂上裴宴這個人嗎?”
秦元承不在朝堂但是他手底下還是有人在朝堂的。
官員之間的派別秦元承還是知曉的。
呂良眼珠子轉轉:“小姐為何打聽裴侍郎�!�
裴宴不是被秦酒拒婚的那個人嘛,現(xiàn)在大小姐被退婚了難不成還想著嫁給裴宴。
“今天下午出門的時候遇見了,身邊的櫻桃說他和我提過親,但是我對此人并沒有什么印象。”秦酒不急不慢吃著涮肉。
“我就是想知道自己過去是否認識此人�!�
和將軍府的人打探不怕自己的想法被其他有心人得知,比在秦府要穩(wěn)妥很多。
一旁安靜聽的孫儀明白了,秦酒今天遇到了人但是不確實這人過去是否得罪過所以找他們問一問,
“裴宴這人與小姐并沒有關聯(lián),他也不曾參與各種集會,與小姐提親都是因為受了宋御史的知遇之恩�!�
“他在朝中建樹如何�!鼻鼐瓶此撇唤�(jīng)意的一問。
“就是一個榆木腦袋�!眳瘟嫉�,“小姐二叔不是太常寺卿嘛,他和裴宴在朝堂上可是政敵人�!�
秦酒歪過腦袋,疑惑的看著呂良:“這為什么�!�
開了話題后,呂良整個人也放松下來,開始在爐子里下自己要吃的肉,說道:“之前裴宴是工部的,金雀臺小姐知道的吧�!�
皇宮要修建金雀登仙臺是整個京都人都知道的,這件事也是太子逼宮的原因。
秦酒裝作半懂半不懂的模樣對她點頭。
大小姐不懂,呂老師可就懂了。
“金雀臺剛開始修建的時候,裴宴剛上任工部侍郎,在明堂之上一折子下去,直接批判皇上勞民傷財,一點面子都不給皇上留�!�
“裴言被貶去了禮部,而金雀臺以及在修建,工程被秦安承那個匹夫拿到了�!�
“就現(xiàn)在裴宴還在找死的隔三岔五提出勸諫,宋御史作為裴宴的老師都沒有他那么軸�!�
呂良一邊說著一邊看著秦酒的面色,畢竟裴宴在朝陽上不咋樣但是在京都可是所有才子佳人的偶像,裴宴也是憑著這張臉在朝陽上賞心悅目,才沒有被皇上踹下禮部侍郎的位置。
“哦�!鼻鼐戚p飄飄地說道。
“裴侍郎的境遇似乎不要好�!�
秦酒似笑非笑的嘴角,呂良忽然感覺這火鍋吃起來怪別扭的。
“大小姐,您問這個是因為什么�!眳瘟荚囂降�。
“沒什么,”秦酒放下手中的筷子,雙手交疊撐在下巴,瞧著二人,“就是在想裴宴和蕭衛(wèi)瀾二人對上,誰的勝算大�!�
這話說得有一點曖昧了。
兩人都是秦元承最信任的人,他們留在京都的責任就是保護秦酒,現(xiàn)在二人有點拿捏不準秦酒到底要做什么了。
呂良想了想:“應該是蕭小都督吧。”無論是從氏族還是功績來看,都比裴宴要做的好,裴宴這人除了一張臉,和宋御史是他的老師,也沒有什么作為了。
腦子在朝堂上也不知變通。
秦酒的話讓孫儀在仔細思考,蕭衛(wèi)瀾在邊關有建樹有能力無論從哪里來說都比裴宴一個空有皮囊的狀元郎要好很多。
秦酒看向孫儀:“孫叔也這樣覺得嗎?”
孫儀點頭,他確實這樣覺得,雖然將軍離開京都之前給秦大小姐議親的時覺得裴宴這人比蕭衛(wèi)瀾強,但宋夫人說無論從哪里來看都說是蕭衛(wèi)瀾,何況秦酒極其不喜裴宴。
秦酒看著熱氣騰騰的火鍋,漂亮的唇角上揚:“我也是這么覺得的�!�
上一世。
所有人都這么覺得,所以秦君然才會一直想要嫁給蕭衛(wèi)瀾。
可是十年后,裴宴權傾朝野,坐擁御史臺,是九皇子當政時的左膀右臂。
現(xiàn)在的裴宴和九皇子在政局上都是默默無聞。
裴宴的臉只會在風月故事上出現(xiàn)點色彩,這種人在朝陽上的官員看來就是花瓶不足為據(jù),現(xiàn)在裴宴就是把這花瓶樹立得嚴嚴實實。
裴宴這輩子比上一世還要小心,甚至連工部侍郎都不愿呆,這樣反而躲開了金雀臺倒塌的事。
“孫叔,明日你挑選一些侍衛(wèi)來華章閣辦事吧,我方便吩咐你做事�!�
秦酒公筷夾菜到孫儀碗中。
大小姐要做什么自然就要跟隨著辦,孫儀應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