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臣妾打的是大燕太子

    沁琉本想開口替小姐回絕，心里浮現(xiàn)上次事情的教訓，先偷偷覷向小姐臉色。

    未料，易銜月毫不猶豫地應下，“臣妾先篩選一遍，若有好的再呈至主殿，請殿下親自過目�！�

    他沒想到易銜月如此體貼入微，悄悄抬手，拂過她發(fā)梢上一朵雪。

    隨即又迅速收回，似乎對一旁林春宜那微妙的目光有所顧忌。

    “嗯，妥當。孤先去主殿批折子，你且去忙碌吧�！�

    冬意漸消，裴祎心底暖流輕涌�；蛟S假以時日，林春宜也有松口的一天。

    他心懷異想，挽著林春宜的手走向主殿，一路無言。

    ·

    沁琉抱著琉璃盞的匣子，從靜思堂緩緩走出來，穿過大半個王府。

    府里眾人都知易妃在靜思堂住了好久，許是不得寵了，人人見到她身邊的婢子都像見了瘟神，繞得遠遠的。

    “小姐，東西搬來了�，F(xiàn)下靜思堂沒人去打掃，都落了層灰。”

    她看著小姐身前堆滿賀禮，各種綾羅綢緞，珠寶珍奇，像花團錦簇好不熱鬧，點了大半天也點不完。

    易銜月擦去匣子上灰塵，打開琉璃盞看了看。

    “這樣好的東西，一并送過去才是。”

    兩人同數(shù)位侍從端著賀禮，還未走進殿，就聽見鈴鈴笑語，太子裴祎與側(cè)妃林春宜，儼然一副恩愛繾綣的模樣。

    “哦，是易妃來了�！�

    裴祎放下勺子，讓林妃自己來喝五甜湯，有些不自然地瞥向別處。

    “府里難得沒有賓客外人打攪，唯有易妃娘娘在此，殿下何妨不繼續(xù)呢？”

    裴祎聞言，面上浮現(xiàn)歉疚道：“唉，瞧孤這記性。竟忘了肅王替孤前去辦事，眼下大概都出京城了�！�

    林春宜為夫君捏著肩膀，好整以暇地望著來人。

    當真以為林氏是吃素的？裴祎天真，察覺不出端倪，她可不傻。

    爹爹林國甫爬到丞相之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與阿姐自幼深諳名利場的險惡，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唯有先發(fā)制人才能保得周全。

    肅王此人絕非池中物，既然難以除去，在節(jié)骨眼上擺得越遠越好。

    “殿下如此記掛政事，連親弟弟都無暇顧及。只怕要做古今第一賢君，以后日日早朝，夜批奏折，再記不起臣妾來�！�

    林春宜嘴角勾起笑意，滿是調(diào)侃。

    以易銜月的立場，此刻提及肅王半個字，無異于授人以柄，到時候欲加之罪，振振有詞。

    她索性心一橫，已有哥哥在暗中為她護航，此番不成功便成仁，雙手托起那琉璃盞獻給裴祎。

    “叔父前些天送來一精巧玩物，算能入眼的。臣妾借花獻佛，權當作賀禮獻給殿下，遙祝殿下登基大典順利�！�

    “孤來看看，畢竟你叔父的眼光向來獨到，所贈之物都是精品�！�

    言畢，他還玩味地瞥了一眼端坐的易銜月，“只是少了些情趣。孤在說這對琉璃燈盞，你莫多心�！�

    “琉璃雖美，卻是易碎之物呢�！�

    林春宜接過燈盞把玩，興致缺缺的裴祎看向匣子，發(fā)覺里邊還有一張紙條。

    待他一字一句咀嚼完畢，虛情假意的淺笑消失，從唇縫擠出幾聲干笑。

    “呵……呵呵……原來這便是世事無常啊�！�

    他步步逼近易銜月，幾乎要按捺不住地把紙條拍到她臉上。

    “這便是易家傾盡心力籌備的‘厚禮’？你叔父給孤傳信，字字如刀，提醒孤，你的好哥哥竟在暗中籌謀逆天之行！”

    黃褂加身的男人緩緩踱步，眸中雖有驚濤駭浪掠過，但內(nèi)心深處緊繃的弦，莫名地松了。

    “有趣，孤居然被最信任的人捅了刀子�！�

    “臣妾相信家人決不會愧對大燕！”

    易銜月叩拜，“還請殿下明察。”

    “武安侯的忠心，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易小將軍，有沒有恪守先輩遺風……難說啊。”

    林春宜的話無異于火上澆油。

    “孤還需親自查證什么？謀逆之舉，那是足以讓整個家族蒙羞的重罪，易棟豈是甘愿自毀門楣的愚昧之徒？”

    大好的日子，裴祎大喜大怒，先前那點燃起的舊情愛意，消失殆盡。

    “孤近日即將繼承大統(tǒng)，邊關戰(zhàn)事頻起，別以為能容你們一時，就能容你們一世。”

    他揮手叫來侍衛(wèi)，“把易妃住處所有物件都清空，務必徹查每一寸角落，不得遺漏�！�

    裴祎直直地走到易銜月面前，主殿的高臺之上，兩人的對峙顯得尤為刺眼。

    “易妃，孤對易家失望透頂�！�

    “此事尚未查明，殿下不愿給臣妾陳明的機會么？”

    男人冷哼，“易氏承命鎮(zhèn)守邊疆，早已樹立了威信。只怕在那，裴家都沒有易家得人心�！�

    她終于也笑了，釋然又決絕。

    “既然如此，殿下早已裁定易家罪無可赦，又何必叫臣妾來演一出戲？”

    “荒謬！”

    裴祎步步緊靠，“是你，是你們易家，不給孤機會。孤何嘗不想以真心待你，信你、愛你、敬重你？”

    言罷，他猛地一揮衣袖，背影決絕，“錯不在孤。你再執(zhí)迷不悟，只會讓孤為難。”

    “殿下，臣妾斗膽一言。既然只待殿下發(fā)落，如今讓易妃以妃子身份常伴殿下身邊，恐怕不妥吧�！�

    林春宜的話，讓裴祎若有所思。

    “孤與你夫妻一場，日后一切安穩(wěn)清算易家，讓你以罪女身份公然問斬，于心不忍。屆時朝中流言四起，亦不允讓孤從輕發(fā)落你。”

    遂下令，將易銜月押至皇城外私牢內(nèi)，特許她書信往來，對外宣稱因病避世，不再見人。

    “奴婢愿跟著易妃，決不去他處，只求殿下恩準奴婢與娘娘同去同歸。”

    “真是主仆情深。若易家能有你這婢子般半分情誼來待孤，你我二人也不至于走到這步。”

    易銜月絲毫不掩飾她已心如死灰，一記清脆的巴掌聲響徹主殿，狠狠甩在裴祎臉上。

    他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你可知你打的是大燕的皇帝，反了！都反了！”

    “殿下言重了，臣妾打的是太子而已�！�

    在裴祎的震怒中，易銜月徑直轉(zhuǎn)身，由侍衛(wèi)將她押解離開。

    一支由哥哥秘密派遣的精銳游俠已從隴西出發(fā)，得益于她寄去的私牢地圖，救她猶如探囊取物。

    但愿道肅王那邊，能順利歸來。

    沉重的大門合上，帶來刺骨寒意，私牢里靜得可怕。

    一陣沉穩(wěn)有力的腳步聲打破了這死寂，由遠及近，來了個兇神惡煞，臉帶刀疤的壯漢，威嚴怒目，令人見之生懼。

    他跪下行禮，“易大人，臣來遲了�！�

    “臣是肅王殿下身邊的副官，殿下已在趕來的路上。還請放心，您不久就能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