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后悔
“我這里有一樣?xùn)|西,媽說是你的�!痹颇簻Y沉沉開口。
阮夢君聽著他清冷的語氣,睜開了眼,向門口望去。
云暮淵直接進門,許是為了不驚動家里人,他沒有開燈,用火石照亮,來到她面前。
阮夢君的眼睛盯著他手里的木頭盒子,那一瞬間,呼吸都凝結(jié)起來。
她的目光隨著云暮淵移動,直到面前,她仰著頭,眼睛里蓄滿了淚水。
所以她們是用那件事,來說服云暮淵相信她們的話。
因為阮夢君唯獨在這件事上,無法逃避,更無法否認……
云暮淵將盒子放在她面前,阮夢君看見里面的玩偶,眼底的濕潤洶涌而出。
彼時,天已經(jīng)蒙蒙亮,從外面透過來的光線,伴著云暮淵手里的火光,耀著她的臉,上面晶瑩的淚滴如斷了線的珍珠,大顆大顆的往下掉,落在枕頭,和她的胳膊上,開出一片又一片晶瑩的水花。
云暮淵語氣平靜的問道:“這是你的嗎?”
阮夢君點頭,用手背擦拭臉上的淚,但仍是不斷的往下掉。
“在哪里弄的?”
“嫲嫲山的寺廟�!�
“你當時抱著什么樣的心理?弄它回來,可曾后悔過?”
后悔?
阮夢君當然后悔!
她悔的腸子都青了!
可她悔的不是上山去為母親祈福,而是后悔她沒有好好確認,稀里糊涂的把這個東西帶回來!
她當初求的明明不是這個,她愛媽媽,也愛媽媽肚子里的弟弟。
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加害她們!
阮夢君無數(shù)次的跟大家解釋,她真的不是壞孩子,也沒有嫉妒弟弟,不想弟弟出生。
可大家相信的只有事實,都用這個娃娃指責(zé)她,將母親離世的意外,歸咎到她身上。
那些話聽得多了,連阮夢君自己都相信,就是她害死了媽媽,害死了弟弟……
阮夢君趴在枕頭上,亦如重生的這么多天,將所有的委屈壓在喉嚨,全部咽下去。
“后不后悔有什么,反正我媽媽和弟弟,再也不能活過來�!彼脑捜珲喸诤恚拖袷且恢恢貍挠撰F,在巨大的絕望中,發(fā)出痛苦的悲鳴。
云暮淵薄唇緊抿,看著她痛苦煎熬的模樣,心中未免不忍。
“你上過學(xué),老師應(yīng)該教過你相信科學(xué),只有愚昧無知者,才會相信鬼神能定人生死�!痹颇簻Y字字句句,鏗鏘有力。
意識到他在安慰自己,阮夢君突然停止了哭聲,她仰起頭,詫異的望著面色冷然的男人。
他的面孔冰冷如覆蓋著寒冰,萬年不化。
可在阮夢君看來,他的冷,是有溫度的。
“如果你媽活著,她肯定不希望你把自己變成這樣。”云暮淵看了她一會兒,便轉(zhuǎn)身出去了。
阮夢君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良久,收回目光。
她呆呆的望著盒子里的布偶,腦海中,重復(fù)著云暮淵的話。
——只有愚昧無知者,才相信鬼神能定人生死。
——如果你媽活著,她肯定不希望你把自己變成這樣。
如果媽媽活著!
他們不敢這樣欺負自己!
不對,哪里不對?
阮夢君看著那個棉布娃娃,有什么東西,在腦海中呼之欲出。
媽媽發(fā)生意外的時候,她只顧著沉浸在難過中,云暮周拿出這個東西,在所有人面前指控是她害了媽媽跟弟弟。
她被嚇壞了,手足無措的向大家解釋、否認,卻從來沒想過去寺廟要一個說法。
她應(yīng)該去的,去問一問那個老師傅,為什么她求的明明是祈福娃娃,可是給她的,卻變成了詛咒娃娃?
……
天大亮。
昨夜云暮淵突然回來,云家人都跟著折騰了半宿,導(dǎo)致早上都不愿意起來吃飯。
云暮淵起來得最早,保姆將做好的食物端上桌,他拿起來先盛了一碗飯菜,起身準備往他的房間走,突然又改變了主意。
他叫來了保姆,將飯菜放在桌子上,吩咐:“把這碗飯送我屋里去。”
“呃,這……”保姆面色為難。
云暮淵沉了臉,她結(jié)結(jié)巴巴的解釋道:“暮淵,你爸媽昨天交代過我,不讓我管阮夢君�!�
云暮淵聽了這話,眉頭緊緊的蹙在一起。
他二話不說,起身,端著飯碗去了房間。
阮夢君趴在枕頭上,似乎睡了,聽見開門聲,睜開了眼睛。
昨夜她哭得太久,兩只眼睛里,布滿了紅色的血絲,眼皮跟眼瞼也都腫著,凌亂的劉海下面,紅彤彤的臉頰,一看就是又在發(fā)燒。
云暮淵走過去,將飯菜撂下的同時,左手伸進劉海里探了探。
男人帶著涼意的體溫貼著她的額頭,阮夢君竟下意識產(chǎn)生了一絲貪婪。
云暮淵很快就收了回去,低低開口:“先吃飯,吃完帶你去看大夫�!�
阮夢君正要說話,云暮淵根本不聽她的,直接出了房門。
阮夢君的話都咽了回去,云暮淵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人,決定做的事,就會盡心盡力。
阮夢君發(fā)燒整夜,即便已經(jīng)很餓,只吃了幾口,胃就產(chǎn)生不適。
但她還是強迫自己將那些飯都吃完,她必須要快點好起來,才能做別的事。
云暮淵吃完飯,云家大部分人都還沒起來,只有云老太太惦記著云超,盛了飯菜給他端去屋里,哄著他多吃幾口。
云暮淵進門,見阮夢君將飯都吃完,問她:“能起來嗎?”
阮夢君點頭,她背后的傷還是發(fā)炎了,稍微動一下,就疼的冷汗直冒。
她還是堅持坐起來,把衣服扣子扣好,下地穿上鞋。
她仰起頭,在她的印象中,云暮淵一直都很高。
時隔三年她也長了不少,可她現(xiàn)在還是得抬起頭,才能跟他對視。
“走吧�!痹颇簻Y輕輕拉起她的胳膊,帶著她往外走。
剛出門,在水池前洗臉的云長嬌就瞪大了眼!
云長嬌忙吐了嘴里的泡沫,草草的用袖子抹了一把,就跑過來將去路堵住。
她眉頭皺成了川字,用眼神警告阮夢君,沒好氣的責(zé)備:“既然有病,就在屋里好好呆著,還出來亂跑什么?”
說著,她不贊同的看向云暮淵。
“老四,你這是做什么?我昨天不是告訴過你了,這丫頭有病,你管她的閑事,回頭她再發(fā)狂,傷到你可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