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再見”

    兩人繼續(xù)往前走著。

    不知過了多久。

    就在兩人快要走到沙灘的盡頭時，身后突然響起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站住！"

    黎言歲和白亭舟同時頓住了腳步。

    黎言歲側(cè)頭看向聲源處，一個小老頭站在她和白亭舟身后，怒目圓睜，"你們兩個小兔崽子怎么跑到這么偏僻的地方來玩了？"

    老頭的嗓門極大，在海水的拍打聲中，顯得有些吵鬧。

    老頭一臉不耐煩地看著黎言歲和白亭舟。

    "不準(zhǔn)動！"老頭又吼了聲，"給我老實呆著！"

    黎言歲看著那老頭的裝扮，有些疑惑。

    難道是個老年癡呆癥患者？

    這個老頭已經(jīng)在這兒呆了半輩子，是這片沙灘出了名的釘子戶。

    自從，他的老伴在這兒出了事故，他便整日坐在這兒，不肯離去。

    因為這老頭之前是軍人出身，所以，他雖然是個老頭，但是，身上卻帶著一股軍人特有的氣質(zhì)，而且，他還很能吃苦，下海。

    這里的負(fù)責(zé)人索性就讓他當(dāng)起了海邊的管理員，平常沒什么重活就讓他幫忙把一些破舊的東西收拾一下，等待搬運(yùn)。

    所以，老頭也算是這兒的名流人物了。

    黎言歲聽見他的話，便不再往前邁步。

    她倒是想知道，這個老頭究竟想做什么？

    “爺爺，怎么了？”黎言歲問道。

    老頭瞪了她一眼，指著遠(yuǎn)處已經(jīng)被浪花吞噬殆盡的木板，說道：“這里的沙子太松軟了，你瞧這海浪多猛。我告訴你，以后別總瞎跑了，這海浪大得很呢，一不小心就會把人給卷進(jìn)去，到時候可別哭爹喊娘！”

    老頭語氣中充滿了擔(dān)憂，好像真怕黎言歲被卷進(jìn)去似的。

    老頭說完，便指著白亭舟大聲斥責(zé)道：“你小子也不看著點(diǎn)！”

    說著說著，老頭便轉(zhuǎn)移了視線，將注意力放在了黎言歲的身上，一雙渾濁的老眼直盯著黎言歲看。

    老頭看黎言歲的眼神有些奇怪，黎言歲不解的皺了皺眉頭，剛想詢問他怎么了。

    突然，只見老頭背過手去，轉(zhuǎn)身離開了。

    他一邊走嘴里一邊哼著一首歌曲，一邊唱著一邊走。

    黎言歲看著他，一頭霧水。

    老頭唱完歌后，就朝著黎言歲和白亭舟揮了揮手，隨即便轉(zhuǎn)身走掉了。

    老頭走了。

    黎言歲和白亭舟面面相覷，兩人面面相覷了許久，才終于反應(yīng)過來，這老頭竟然是在耍他們！

    不過，那一段路兩人終究沒走完。

    沙灘盡頭的沙子到底柔不柔軟，他們并不清楚。

    如果可以，下次來看看吧。

    黎言歲望著那片海域，心中暗想道。

    白亭舟卻是有些不悅，他不滿地看著那老頭離去的背影，但也沒說什么。

    “我們回去吧�！崩柩詺q對著白亭舟說道。

    "嗯。"白亭舟淡漠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兩人轉(zhuǎn)過身去，返回岸邊。

    回去的路上和來時一樣安靜。

    兩人誰都沒有開口，各懷心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蘭博基尼在海路公路上疾馳著。

    車內(nèi)。

    兩人沉默著不知在想些什么。

    車廂內(nèi)彌漫著淡淡的壓抑感。

    風(fēng)吹亂了黎言歲的頭發(fā)，她用手撩開擋住眼睛的發(fā)絲，看著車窗外倒退的景物。

    白亭舟開車的速度不慢，但比來時要慢了許多，似乎是故意想要與身旁的人多待一會兒。

    黎言歲的目光始終落在窗外。

    白亭舟卻是不時偷瞄她。

    但直到白亭舟把黎言歲送回家時。

    兩人依舊是相顧無言，誰都沒有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最終，還是白亭舟率先打破了沉默。

    白亭舟看向黎言歲，一臉緊張的模樣

    ，開口道："歲歲。"

    黎言歲側(cè)眸看他，“嗯？”。

    白亭舟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說道：“我明天下午二點(diǎn)多的飛機(jī)�！�

    這句話一問出口，白亭舟便感覺心跳加快，呼吸困難。

    他緊緊地攥著拳頭，努力克制自己激動的情緒。

    "一路順風(fēng)。"黎言歲看著他，笑著說道。

    她的笑容很輕，像一陣微風(fēng)拂過白亭舟的心房，讓他心頭一震。

    白亭舟看著她的笑容，突然不敢再繼續(xù)看下去。

    他垂下眸子，掩蓋住眼眸里一閃而過的失落。

    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會把真相告訴歲歲。

    但，他也怕自己一旦說了，歲歲就會不喜歡他了。

    白亭舟的內(nèi)心矛盾極了，他不停地掙扎，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要告訴歲歲。

    他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看向她，說道："歲歲，我......"

    話說到一半，白亭舟就說不下去了。

    他怕自己一旦說出口，就又會回到之前的模樣。

    黎言歲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禁問道：“還有其他事嗎？”

    白亭舟抬眸看她，目光堅定，他搖了搖頭，"沒了。"

    "那你早點(diǎn)休息吧�！崩柩詺q笑道，"。"

    白亭舟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黎言歲進(jìn)了屋內(nèi)，他這才轉(zhuǎn)過身子，朝自己的住處駛?cè)ァ?br />
    他的身體靠在車座椅上，仰頭，閉上雙眸。

    白亭舟長嘆一口氣，腦袋里一片混沌。

    “歲歲要平平安安地幸福下去……”

    第二天。

    黎言歲起床之后，洗漱完畢后，換好衣服下樓，卻意外地看見白父白母正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和黎千雪聊天。

    兩位一看見黎言歲，紛紛露出笑容，“歲歲，你今天怎么這么早就起來啦？”

    白父白母異口同聲的說道，眼中帶著濃濃的關(guān)切。

    黎言歲心中一暖，沖著他們笑道，“我有點(diǎn)餓啦�！�

    白父白母聞言，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黎言歲走到桌邊，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虞女士看著黎言歲眼底下青黑的陰影，心疼地說道：“昨晚沒睡好？”

    黎言歲微微一愣，點(diǎn)了點(diǎn)頭。

    白父白母對視一眼，兩人的表情都變得凝重起來。

    兩人心中不約而同地浮現(xiàn)出了一個念頭。

    這丫頭和她們家舟舟不會是吵架了吧？

    黎千雪的眼神在白家父母和自家侄女身上來回掃視，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慮。

    這兩人走之前已經(jīng)請她吃過飯了。

    今天怎么一早就又來了？

    黎千雪心想著，偷偷地瞥了黎言歲一眼。

    黎言歲正專注地吃著碗里的米粥，但疲倦的模樣，卻還是被黎千雪捕捉到了。

    黎千雪看向虞女士，轉(zhuǎn)移了話題，“話說，你們上次不是說十點(diǎn)多的飛機(jī)嗎，怎么改簽了？”

    虞女士聞言，笑道，"本來是打算現(xiàn)在走的，但昨晚亭舟和我們說，他臨時有些事情。"她悄瞇瞇地瞥了一眼正在喝粥的黎言歲。

    黎言歲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看不出任何異常。

    但只有虞女士心里清楚，這個孩子是裝出來的。

    畢竟，她的這幅狀態(tài)她再熟悉不過了。

    虞女士想著，她的目光越發(fā)心疼起來。

    "所以就改簽了，"虞女士頓了頓道，“以后……”

    虞女士知道黎言歲現(xiàn)在并不想提起白亭舟，索性就和黎千雪嘮嘮家常。

    而在一旁喝粥的黎言歲在聽到白亭舟改簽的事情后，她突然想起他昨晚和她說的時間。

    原來，那時候就決定好了嗎？

    碗里的米粥已經(jīng)空了，黎言歲伸手端起另一碗。

    她已經(jīng)飽了，但她卻沒有立刻放下碗筷，而是靜靜地吃起了另一碗。

    到底是想要吃飯來麻痹自己，還是想利用吃飯來靜等虞女士的下文，黎言歲自己也分不清。

    可能都有吧。

    他們沒聊一會兒，白父提醒虞女士該走了。

    黎千雪看了黎言歲一眼，見她并沒有要送他們的意思，便也沒再勉強(qiáng)，跟著他們倆離開了。

    但白父和虞女士在出門之前，還是回頭囑咐黎言歲注意身體，有事可以給他們打電話。

    黎言歲一一答應(yīng)，并讓他們放心。

    白父虞女士離開之后，黎言歲也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妥當(dāng)了。

    于是，在黎千雪送完人回來，看見的便是黎言歲正在廚房里忙碌的背影。

    這一幕讓她不免有些驚訝。

    平日里黎言歲基本很少吃飯，即使要吃飯，也是吃完飯就立馬回房間。

    從來沒有在下面見她自己洗著碗的場景。

    況且，她今天還吃了整整兩碗米粥。

    黎千雪看著黎言歲的背影，心頭微酸。

    她的唇角揚(yáng)起一抹淺淺的弧度，“你真的不去送送？”。

    黎言歲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她沒回頭，"不用了。"

    黎千雪："......"。

    她還想著趁熱打鐵，讓黎言歲和白亭舟把話挑明呢，沒想到......

    算了，隨她吧！

    她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房間，但想了想，還是折返了回來，那準(zhǔn)確時間和地點(diǎn)報給了黎言歲。

    黎言歲聽聞，微怔片刻，隨后小聲嘟囔了一句，“我才不去�！�

    她說得很小聲，但還是被耳尖的黎千雪給聽到了。

    黎千雪看著她纖細(xì)的背影，眼神有些復(fù)雜，“你要去之前記得和小李聯(lián)系一下，讓他送你去�！薄�

    黎言歲點(diǎn)點(diǎn)頭，"哦。"。

    黎千雪："......"

    黎千雪不再多言，轉(zhuǎn)身就上了樓。

    黎言歲在聽見黎千雪關(guān)房門的聲音后，這才把早就洗好的碗給放進(jìn)了柜子里。

    她上樓后，立馬沖進(jìn)了廁所，趴在盥洗臺上干嘔起來，吐得昏天黑地。

    她胃部一陣抽搐，難受至極，仿佛五臟六腑都翻騰起來。

    這幾日以來，每天都吃藥，吃不好，睡不好，她的胃一直不太舒服，這種反應(yīng)比之前更嚴(yán)重了。

    她趴在盥洗臺上，干嘔了許久，這才緩緩直起腰。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布滿了汗珠，眼睛因為哭泣，紅腫得像桃子。

    她洗了一把臉，用冰水沖刷干凈自己的臉頰。

    然后，她打開了淋浴的閥門。

    嘩嘩的流水沖刷在皮膚上，涼爽的感覺，令她緊繃著的神經(jīng)漸漸松懈了下來。

    可是，她心中仍舊是煩躁無比。

    她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騙自己。

    黎言歲站在鏡子前，呆呆地望著自己。

    他們兩個之間有著不可磨滅的過去。

    但為什么......他現(xiàn)在卻不愿告訴自己，甚至連一句解釋也沒有？

    她的眼眶瞬間濕潤，一滴晶瑩的淚滴順著眼角滑落。

    黎言歲伸手輕輕擦掉她眼角的淚珠，嘴角卻勾起了一抹苦澀的笑容。

    鏡子里的她臉色憔悴蒼白，眼眶通紅。

    -

    手機(jī)上正顯示著時間——一點(diǎn)五十七分。

    距離他們一家登機(jī)還有不到半小時。

    白亭舟握著手機(jī)，一遍又一遍的望向機(jī)場門口，心里忐忑得猶如揣了一百只兔子，亂蹦個不停。

    他不知道黎言歲愿不愿意來和他道別，但他卻一點(diǎn)也不想放棄。

    虞女士本在他身旁處理工作，見他這副焦急的樣子，不由笑道：“舟舟，你想去和歲歲道別嗎，我們可以改簽�！卑赘敢苍谝慌渣c(diǎn)頭，他也贊同虞女士所說的。

    白亭舟聞言，微微一愣，他心動了。

    但最終他還是搖了搖頭，“不用了，媽，歲歲她不一定愿意見我。”

    虞女士聞言嘆了口氣，她看向窗外，“你們倆啊……”

    ......

    飛機(jī)在半空中劃出優(yōu)美的拋物線，朝遠(yuǎn)方飛去。

    白亭舟靠坐在窗邊，望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風(fēng)景，心里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惆悵。

    直到最后一刻，他也沒有見到黎言歲。

    至此，一年的愛戀畫上句號。

    兩年的分別也就此展開。

    這兩年里，誰都沒有聯(lián)系過對方。

    但是，彼此的記憶卻深埋在骨血里，揮之不去。

    他們的記憶在腦海中，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永遠(yuǎn)也無法磨滅的圖案。

    這兩年里，每天，他都會想她。

    這種想念不斷地增加著。

    他甚至都不敢閉上眼睛。

    害怕一旦閉上眼睛，就再也睜不開。

    而黎言歲，卻在這兩年里，將他們的回憶全部抹除。

    他們就像兩條相互交叉的河流，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遠(yuǎn)......

    但白亭舟不知道的是。

    那天，黎言歲去了。

    她站在機(jī)場門口，目送著飛往清洄市的飛機(jī)飛入蔚藍(lán)的天際......

    那個時候的她并未察覺到自己眼睛里的濕潤。

    直到她的視線變成朦朧一片，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jīng)濕了。

    而她，還在一眨不眨地望著遠(yuǎn)方。

    “再見�！�

    黎言歲望著遠(yuǎn)方，嘴巴張張合合，吐出兩個字來。

    “我愛你�！�

    未說口的愛意，已在唇齒之間。

    飛機(jī)越飛越高，最終消失在視線里......

    而黎言歲，也在白亭舟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地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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