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真相迷惘
謝池貫是想到便做到之人,笠日就找機(jī)會湊到白澈魚面前。
“丞相大人,過幾日的燈節(jié)你陪我去可好?”
白澈魚繞過她,語氣毫不留情:“不好�!�
得不到肯定回答,謝池選擇糾纏戰(zhàn)術(shù)。于是這幾日,宮里仆侍們總能瞧見她四處追著丞相跑,而丞相則是滿臉驚惶,甚至說逃竄也不為過。
某一日,正洗浴的白澈魚喚人端來手巾,背后又響起熟悉的甜膩之聲:“丞相大人——”
這女人竟如此歹毒,連他凈身都不放過。
白澈魚終究忍無可忍,一手便把謝池扯入水中,掐著她的脖子。
“可是我對你態(tài)度好些,你便肆無忌憚忘了身份?”
手越收越緊,見面前人皺眉,他卻不自覺松開了些。
白澈魚眸中狠厲得像是要結(jié)冰,可謝池再也不會懼怕了。經(jīng)過試探,她終于發(fā)現(xiàn)白澈魚就是紙老虎,表面看兇狠,實則都為裝模作樣。
謝池觸碰他掐著脖子的手臂,慢慢地又伸向別處,笑意盈盈:“是啊,忘了………”
她的手四處游移,終是落在白澈魚胸前。白澈魚身形一顫,竟是連心跳加快也毫無察覺。他紅著眼眶瞪她,似是有些惱羞成怒。
謝池立刻收回手作投降狀,雙眸明艷嫵媚,狡黠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大人,小女子的手今夜不知為何不聽使喚了�!�
白澈魚終是咬牙切齒,良久垂下腦袋敗下陣來,干巴巴兇她:“去就是了�!�
待送走謝池,白澈魚扶額許久,眼里閃著明明暗暗的情緒。此時林裘推門進(jìn)入,向他稟報道:“大人,已抓到素魄安插的眼線,接下來該如何處置?”
“他可有交代什么?”
“不曾,此人嘴硬,動刑也不語�!�
“那便殺了�!�
林裘應(yīng)后便退下,白澈魚雙目放空,重新讓自己沉浸方才的情緒。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對誰都能狠心,唯獨對那安池不行。
他并非不記得桑枝那日的警告。只是安池給他的感覺實在是怪異,熟悉又神秘,令他總一次次放下底線。
再說謝池這邊,從祈翹殿離開后神采飛揚,腳步輕快似踩云一般。
瞧這進(jìn)度,不日便可實現(xiàn)大計了,她自然是高興的。待回寢室,四周明明漆黑一團(tuán),她卻感受到不對勁的氣息。
謝池暗暗握緊平日常帶的軟筋散,深吸口氣后推門。
借著月光,她見面前人轉(zhuǎn)身,嘴角噙著有些涼薄的笑意。明明身高不足她,卻有不輸任何人的傲氣。
溫云醉緩聲道:“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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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池撮了口茶,對面人悠悠地盯她,托著腮眨巴眨巴眼睛,試圖引起她的注意:“姐姐~”
謝池不理會,他就變本加厲,悄悄摸摸伸出手扣住她發(fā)尖,又纏又繞玩得好不快活。
“松開。”
溫云醉歪頭,看見她皺眉才乖乖松手,語氣卻是甜膩得令人聽著莫名的詭異:“姐姐在這玩得好生快活,云醉要是不找姐姐,不知何時才能見到了�!�
謝池有些沉默。
溫云醉是她與母妃在冷宮的時日結(jié)識的,那時他還是個小哭包,只會追在她身后跑,不知何時性格越發(fā)乖張。
他身份來歷不明,謝池第一眼見他是在冷宮的墻角,小小的縮成一團(tuán),如同刺猬一般。
那會他一直陪著她,再后來,謝池當(dāng)上公主后背地組織了自己的勢力,便把他塞了過去。
畢竟溫云醉腦袋實在靈光,事情交給他,她才放心。
“你為何跑到這來?”
謝池買下了幾年前房價不算太高的鏡玄樓,溫云醉和那些人便居住在內(nèi)。那群人本也是因各種機(jī)緣巧合效忠她,根本沒什么重要之事可干。
溫云醉趁機(jī)攬著她肩:“姐姐,只是聽說你之前被那太監(jiān)背叛了,如今不回鏡玄樓,我便只能來尋你。”
謝池背對他,看不見他眸中一閃而過的欲望,只是無奈扯開摟著自己的手臂:“他是丞相,還有,我要復(fù)仇�!�
“什么仇?”
謝池脫口而出:“當(dāng)然是他推翻皇室之仇。”
溫云醉與她對視良久,忽然笑了:“云醉倒覺得,姐姐根本不在乎這皇室,只不過是不甘心他負(fù)你罷了�!�
謝池愣住了。
溫云醉這番話讓她本清晰的邏輯瞬間崩塌。仔細(xì)回想,她似乎也確實不在乎皇室如何,只要父母安康便好。
因為這人間她不理解,所以早之前便勸皇帝退位,可皇帝一直不允。如今白澈魚反倒是還成全了她。
溫云醉見她不語,似是有些心痛地垂下眸,語氣緩慢,卻仍然有些咄咄逼人:“姐姐不愿意承認(rèn),其實你的愛,超過了恨�!�
他在逼謝池承認(rèn)自己的內(nèi)心,只有這樣,謝池才會做出決斷。
姐姐,你猶豫不決的,云醉都會幫你分憂……
謝池咬唇,她恨白澈魚嗎?絕對是恨的。但是要說愛,只是因為那時不懂事,給出了點真心,現(xiàn)在她只想讓白澈魚愛上自己,再報復(fù)他。
思極,謝池猛敲溫云醉腦門,半是責(zé)怪半是玩笑道:“小孩子家家想什么呢,姐姐我就算不是為了皇室,也要拿了那白眼狼的心,再狠狠丟掉。”
“再說……”
溫云醉捂著腦門,見謝池面色飄忽不定,耳尖忽然染了緋色
“再說,我只需再去一次花燈會,大概就成了�!�
她是想起了這幾日與白澈魚的親密接觸,心里也不知怎的總覺得怪異,有些輕飄飄的。
溫云醉看出來,謝池對他的留戀,只不過他不再窮追不舍了。有些事情,不可操之過急。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但還是笑得燦爛,看似天真無邪地沉聲道:“姐姐的心愿,我都贊成。”
把溫云醉打發(fā)回鏡玄閣,謝池在床榻翻來覆去難以安眠。她覺得整個人似燒起來一般,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是著涼了。
“燈禧……”
嘟囔幾聲,她才想起自己身處何處。
謝池坐起,自己薅來的草藥偏偏沒有治燒的,她便準(zhǔn)備出去尋一些回來,再不濟(jì)遇到個人也是好的。
哪知自己越發(fā)迷糊,才推開門就覺得腦中天旋地轉(zhuǎn)。一直在外假寐的暗衛(wèi)見此,嚇得急忙向白澈魚稟報。
待白澈魚見地上的人單薄著衣衫,忍不住有些無語。這人怎么和之前那位公主一樣德行,從來不會給自己加衣。
雖然心里吐槽,白澈魚還是抱起她往祈翹殿走去。他命人給謝池準(zhǔn)備了退燒湯藥,可沒想到謝池就是不愿喝一口。
“喝了�!�
白澈魚一手扶著她,一手端碗。
謝池腦袋里還是迷迷糊糊的,但本能還是讓她瘋狂搖頭。
“喝了�!�
白澈魚耐著性子重復(fù)第二遍,把碗送到謝池嘴邊。
謝池依舊拼死抵抗,見碗一直杵著實在礙眼,她舀了勺藥往地上一撒,笑嘻嘻盯著白澈魚。
忍住,她是病人,不能置氣。
白澈魚千哄萬哄,終是讓謝池喝了半碗藥睡下。他如釋重負(fù),只覺得看那些公文都沒有哄人吃藥累。
而第二日蘇醒后的謝池,因記起自己昨夜的任性與放肆,久久不語,心里尷尬極了。
不行,她得趕緊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謝池躡手躡腳準(zhǔn)備趁白澈魚不在溜走,哪知下一秒,門口便傳來自己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去哪?”
謝池瞅見白澈魚,抓著腦袋有些老實巴交:“我,我就是躺累了,想下去走走�!�
白澈魚側(cè)身給她讓出一條道來,謝池突然有些不明所以。
她昨天那么折磨白眼狼,居然沒有被扣留,反而還要放她走?
白澈魚補(bǔ)上一句:“回去以后我會差人給你送文契,藥費與精神損失費都明確寫在紙上,你只需交費給我便可。”
謝池聽了一陣無語,心里是恨不得殺了白澈魚。她就知道這男人安不上一點好心。
不過面上,謝池卻還是一副嬌柔作派,靦腆地朝他行禮道:“好的大人,承蒙您昨夜關(guān)照。”
莫急,莫氣,馬上大計可成,她切不可亂了分寸。
謝池甩手走人,末了走到白澈魚身邊還沖他莞爾一笑,只是這笑容莫名讓白澈魚有些脊背發(fā)涼。
下一秒他便推了謝池出去,利落地帶上門。
謝池笑容微僵,緊緊攥著拳頭,拼命平息自己心中的氣焰。
走著瞧,總有一天被推之門外的將會是白澈魚,而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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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僅一眨眼的工夫,花燈節(jié)便到了。家家戶戶也比往常更熱鬧些,都忙著張羅過節(jié)所需。
此時快入秋,宮里憑著那些禿嚕嚕的樹也染了點凄色之感。
謝池手拿著從膳食薅來的糖葫蘆,哼著小曲往祈翹殿走去。她喜歡秋天,因為秋景實在極美,況且氣溫宜人。
所以這幾日她心情特好,沒事便往白澈魚面前湊,被惹惱了也不吵,只是打個哼哼便過去了。
她是不惱,可白澈魚就頭疼了,公務(wù)剛閱,耳邊就會嘰嘰喳喳地響起聲音。
林裘幾次見自家主子扶額,忍不住說道:“大人,可要我去命人再也不放安姑……”
“不用。”
還沒說完,白澈魚便打斷了他。就連他自己說完也愣住了,為何明明那么心煩,卻不想趕走謝池。
今日難得清凈,白澈魚如往常一般攤開奏章,但翻閱不久便會抬頭瞥一眼門外,如此許久,他終是用力合上奏章,瞪著林裘:
“你可是與她說什么了?”
林裘自覺冤枉,剛想出聲辯解,白澈魚卻一點也不在乎似的出了門,視線也沒分給他一點。
他算是知道了,主子看人來了嫌煩,見人不來又想,如今只不過是拿他出氣。
而那邊被白澈魚惦記著的謝池早已偷溜出宮,歡喜得到處跑來跑去。
“反正晚上也跟你一塊,今早就晾著你會,省得你一直欺負(fù)我�!�
謝池被街邊繁華迷了眼,早已把白澈魚拋到九霄之外,這邊與小販討價還價,那邊手里已經(jīng)拿著別的有趣玩意。
其實此番出宮也不僅為了散心,她還想回一趟鏡玄宮。
那桑枝雖是醫(yī)官,卻危險得很,她需要設(shè)法防住此人,另外她也想了解白澈魚先前所說的,報仇,究竟是什么仇。
溫云醉聽她要來,早早便守在門外。
“姐姐�!�
他遞給謝池一串小掛件,柿子的樣式,毛茸茸的很小巧可愛。
“送你的禮物,這是我親手做的�!�
謝池只當(dāng)他長大了會疼人了,便摸摸他的腦袋接過,絲毫沒發(fā)現(xiàn)溫云醉眼眸比以往更加清亮。
“姐姐,你可記得往年花燈節(jié),都是與我一起度過的,我還……”
謝池腦中只有那些瑣事,竟打斷了溫云醉的話也沒注意,只是自顧自說道:“那些人呢?”
溫云醉眸光稍暗,軟聲回她:“他們在樓上等您。”
那些人大部分是謝池從宮中救下來的受欺之人,還有些是城里無依無靠的貧民,謝池見他們可憐便給了些救濟(jì),未想他們對自己感恩不已。
她雖討厭世間險惡,卻也看不下去民生疾苦。
“公主�!�
那些人見謝池進(jìn)來,一個個忙彎腰作揖,并表示自己為公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謝池拉他們坐下,不由得面色柔和起來。這些人連事情都不知曉,便匆匆忙忙表了忠心,著實可貴。
“在座的都是老前輩,我想問你們可認(rèn)識叫桑枝的人�!�
見那些人搖頭,謝池心想果然如此,又問:“那你們此前可在哪見過丞相,或?qū)λ泻瘟私鈫幔俊?br />
其中一人思索許久,有些疑惑道:“雖不知這兩人,但桑姓本不是京城姓氏,極為少見,而那丞相,倒是和十年前滅門白氏撞了姓,也不知可有干系�!�
聞言,謝池眼神微微一動,略過抹藏不住的欣喜:“您細(xì)說。”
“十年前抄斬白氏時,我曾聽為官的抱怨人未抓全,似是跑了個小孩,只不過后來有沒有抓住便不得而知了�!�
謝池恍然:
“您的意思是,這桑枝不是京城人,而白澈魚極有可能是十年前白氏遺孤?”
那人點頭。
謝池手指無意識劃著桌面,心里驀地有點焦灼。若真如此,父皇的確是他的仇人,況且這仇很深,定久久難消。
可一切好似又不太對勁,只是謝池尋不出那點蛛絲馬跡。
這時溫云醉插了句話:“皇帝怎會無緣無故滅他滿門,當(dāng)年必有隱情一說�!�
這話點醒了謝池。
對啊,父皇那么愛戴子民,怎會殘暴地隨意誅人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