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不過是個替身
今日中秋。
平南侯府格外熱鬧。
侯爺離開半年,終于要回來了。
芍藥打聽到,侯爺人還未入上京,就提前寫信讓府里管家去定做九十九盞孔明燈,特意送回侯府讓夫人簽收。
她激動地看著侯夫人:“夫人,奴婢之前就說了,侯爺定舍不得夫人獨自過節(jié),這才會訂了那么多孔明燈,據(jù)說在中秋節(jié)放孔明燈,寓意著夫妻恩愛不疑,長相廝守呢!”
下人們也都滿臉洋溢著喜慶的笑容,侯爺和夫人,還從未這般恩愛。
看著院里越來越多的孔明燈,謝南伊但笑不語,那雙美麗的杏眼平靜無波。
十年夫妻,她始終在宋彥初身邊守候,恪守侯夫人責(zé)任。
孝順公婆,愛護弟妹,勞心勞力,將原本日子艱難的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條。
平南侯府從京城矜貴末流,一躍成為旁人爭相拉攏的對象,宋彥初的身份也水漲船高。
最艱難的日子,她甚至將嫁妝全都義無反顧地貼補侯府家用。
十年,他們從未行夫妻之禮。
他自稱不舉,她也不曾嫌棄,還替他擔(dān)下“無所出”的罪名。
還不足三十歲,已經(jīng)半頭白發(fā),她也無怨無悔。
因為她始終相信,成婚時宋彥初說的那句“我定不負(fù)你�!�
這么多年過去,她一次次的期待換來的是一次次的失望。
熱情一點點被澆滅,篤定的信念被逐漸摧毀。
所以,即便侯府的人都認(rèn)為這是宋彥初為她所備,她也不敢信。
直到九十九盞孔明燈全都擺在院子里,她才忍不住走出去瞧了眼。
滿院的孔明燈,每一盞上都寫著“長相守”。
她心中多年形成的薄冰,緩緩碎裂,竊喜一點點從眼角蔓延到眉梢。
這次,她可以期待一下了,對嗎?
他們真的可以長相守,她也終于要守得云開見月明了!
內(nèi)心突然有暖風(fēng)拂過,平靜的內(nèi)心泛起點點波瀾。
她吩咐管家:“去做些侯爺愛吃的菜,今晚我們好好過個節(jié)�!�
管家?guī)е�,歡天喜地去準(zhǔn)備。
被他們的情緒感染,謝南伊沉靜的臉頰上也多了幾分笑容,還特意去換了身白色衣裙。
素而不艷,是他喜歡的顏色。
又坐在窗前,細(xì)細(xì)描眉裝扮。
芍藥偷笑:“侯爺今晚見了夫人,定會十分驚艷。”
入夜。
宋彥初終于回來了,風(fēng)塵仆仆,雙眼卻格外清亮。
見他真的回來了,喜悅一點點匯入心房,這一天終究是讓她等到了!
謝南伊正要迎上去,卻瞧見他身后走出個弱柳扶風(fēng)般的女子,白衣飄飄,嬌俏可人。
也是白裙!
還白的那樣刺目!
女子盈盈一拜,接著嬌嗔地望著宋彥初:“云嬌見過姐姐,呀!侯爺,孔明燈怎么直接送來侯府,不是說咱們晚上去湖邊放的嗎?”
此女子正是沈云嬌,宋彥初青梅竹馬的心上人。
她的出現(xiàn),讓院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噤若寒蟬地看著侯夫人。
謝南伊歡喜又羞澀的笑容僵在臉上,嘴唇微微顫抖,看著宋彥初的眼神蘊滿不可置信和絕望。
原來這九十九盞“長相守”孔明燈,是為沈云嬌所準(zhǔn)備!
“她不是死了嗎?罪臣之女,你竟敢將她帶回來?你可知,這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宋彥初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謝氏,我原本以為我可以將你當(dāng)成她,可我發(fā)現(xiàn)我做不到,這十年,我過得生不如死!半年前,當(dāng)我得知云嬌沒有死的時候,你知道嗎?我感覺我整個人都活過來了,我的生命都有了意義!”
呵!
謝南伊被氣笑了!
這十年,侯府一度捉襟見肘過不下去,爹娘因為他不能生孩子而焦慮成疾,她請了多少名醫(yī)來看。
庶子來搶他的世子之位,嫁出去的妹妹過得苦,這些她都一一替他擺平。
而這些宋彥初都看不見,他只覺得自己失去了沈云嬌,生不如死?
這還真是天大的笑話!
更可笑的是,十年夫妻,她不過是個替身!
宋彥初涼薄至此,她還有什么可強求的?
宋彥初緊握著沈云嬌的手,與她十指相扣:“謝氏,原本我想直接休了你,可云嬌心善,寧愿為妾,可她越是這般委曲求全,我就越不能委屈了她,我們和離吧,我要堂堂正正地娶她為妻�!�
“你可有想過,如果她真的愛你,為何十年不曾露面,突然之間就有了消息?如今朝中局勢動蕩,你當(dāng)真要在這個節(jié)骨眼,帶她入侯府?”謝南伊不無擔(dān)憂。
沈家當(dāng)初因為貪墨導(dǎo)致百姓流離失所,被判抄家滅族。
負(fù)責(zé)賑災(zāi)的太子也受到他們牽連,被皇上斥責(zé)。
所以沈家等于同時得罪了太子,帶沈云嬌進(jìn)府,萬一被太子知道……
“她一個弱女子,與朝局有何關(guān)系?”宋彥初分明不信,“你是舍不得侯夫人之位,所以找借口不想和離吧?”
“彥初,姐姐愛你這么多年,自然是舍不得你的�!鄙蛟茓扇崧暤�,“你不要對她這么兇,都是我不好,平白惹姐姐生氣,我先走就是了�!�
“你不能走!”宋彥初立刻將她攬入懷中,對著謝南伊?xí)r面目猙獰,“我說了,我只是將你當(dāng)做她的替身,我從未心悅過你,你還不走,非要如此厚顏無恥嗎?”
謝南伊嗤笑了聲,不愿再自輕自賤,果斷道:“好,我答應(yīng)你!只是我的嫁妝,你要一文不少地還我�!�
“你放心,自不會少你的�!彼螐┏跹壑袧M是不屑,“你與云嬌果真是不同,口口聲聲都是錢,庸俗至極!”
突然,火把霎時間照亮侯府上空。
齊刷刷的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而來!
“平南侯窩藏罪臣之女,等同謀逆,本官奉命查抄侯府,膽敢反抗者,殺無赦!”
謝南伊瞳孔驟縮,禁軍怎么來的這么快?
她瞧了眼沈云嬌,只見對方眼底掠過一絲冷芒。
來不及多想,她轉(zhuǎn)身便逃,不想被這對狗男女牽連!
宋彥初卻一把將她推開,攬著沈云嬌的腰肢,往后院方向跑。
被突如其來的一推,謝南伊腳下站不穩(wěn)摔倒,額頭磕在臺階上,鮮血淋漓。
她絕望地看著他離開的方向,多年夫妻,竟是從沒認(rèn)清他!
還來不及感慨人心竟惡毒至此,就聽到后院傳來動靜。
“唰!”
利刃刺破肌膚的聲音與尖叫聲,同時從后院方向傳來。
禁軍統(tǒng)領(lǐng)舉著宋彥初的人頭,從后院踱步而出,高聲道:“平南侯竟敢負(fù)隅頑抗,殺!一個不留!”
他的話,謝南伊不信。
宋彥初無論對她如何,對朝廷卻是忠心耿耿,如何會頑抗?
這一切,分明早有預(yù)謀!
想到沈云嬌的那個笑,謝南伊寒毛直豎,起身就要逃。
可還未跑兩步,就被一把刀正中背心。
結(jié)束了她這悲催又可笑的一生!
她腦海中只剩下一句話——宋彥初,若有來世,我定不入侯府蹉跎一生!
……
“小姐,今兒個早朝,沈侍郎一案皇上御筆親批判了,抄家流放!”
聞言,謝南伊卻并不著急,只顧看著鏡中的自己。
用了半天的時間才適應(yīng),她重生了,重生到十七歲,她和宋彥初成婚前半年。
“小姐,聽說宋世子已經(jīng)去沈家,你不去阻止嗎?”芍藥有些不確定地問。
“不急�!敝x南伊卻依舊不疾不徐,“去拿柜子里那件朱紅色長裙來,我們上街去瞧瞧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