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莫若拙低頭吃東西。
周了也繼續(xù)吃著專門給他做的低脂餐,突然聽莫若拙說:“其實我可以不回來�!�
他抬起頭,下巴有些浮腫,幾根發(fā)絲柔軟地在頭頂飄蕩,看著更加稚氣的莫若拙真的像個小朋友,更何況他還揣著一個小朋友,周了當(dāng)即就后悔嘲笑他。
好說歹說,才說服了莫若拙不要離家出走。
周了問:“你生什么氣?”
“不知道�!蹦糇灸橆a氣鼓鼓地,“我最近很容易生氣。”
嬌嬌莫
《唔好》
準備出門前,羅姓雷達精的電話打過來。
周了看看莫若拙的臉色。
說自己脾氣很大的莫若拙蹙著臉,走到一旁,磨磨蹭蹭接起電話。
等了十分鐘電話還沒結(jié)束,周了走去找人,看他能和人吵成什么樣。
莫若拙坐在莫寧游戲區(qū)的小沙發(fā)上,看著瘦瘦小小的,背對著人,對面的置物架上有各式各樣的機器貓,聲音悶悶不樂,
“……乜你啖搞??”
……你怎么這么做啊?
“你唔知丑!”
你不要臉。
“你仲講,我就嬲你?喇!”
你再這么說,我就和你生氣喇!
莫若拙聲音本來就那樣,說粵語嗲得要命。
周了看看在毛茸茸玩具堆里莫若拙,不知道這是在兇人,還是在和人撒嬌。
周了默默回到原位,瞅到工人端出來莫若拙這個時候應(yīng)該喝的湯。
莫若豬給什么吃什么,羅旸卻把他當(dāng)一不高興就要翹辮子的花骨朵似的看著,吃穿住這么講究。
注意到周了的目光,菲傭會錯意,把給莫若拙準備的那例固胎湯推給他,說等莫若拙過來了再從廚房端來。
周了心想,沒關(guān)系我臉皮厚。
接著面不改色吃送到眼前的營養(yǎng)餐,由湯的做法為切入點,和人聊了起來,打算問一問莫若拙初初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兒,習(xí)不習(xí)慣,有沒有沒有告訴他們的不如意和失落。
可能是從小被莫嬋帶著,要照顧他人熊一樣的兄長、還要罩著遇事逞強的小弟莫若拙,操心顧家的周了不管是綠茵場上斷球、操場打架、或者菜市場砍價,他都很在行。身為酷哥,身上有種謎之氣場,加上十分英正的長相,非常輕易就能得到年長異性的信賴和喜愛。
一直在羅家做工的菲傭邊慈愛地給他添湯,用夾生的普通話說莫生剛來這里呢,經(jīng)常和他們的朋友出去玩,不方便出門后才留在家里。莫生性格很活潑,在家也不會悶,天天過得好開心,偶爾會陪羅生出門見朋友。
而且莫生很聰明,沒請老師,幾乎都是羅生教的,他就能七七八八聽懂他們的話,和誰都可以聊天。
菲傭回憶起有一次羅生出門喝酒,第二天和莫生吵架�?薨�(zé)怪羅生保證飲酒后就不進屋,羅生不認,賴莫生誤解他的話。
然后那天一個沒去公司,一個沒下樓。
莫寧被司機接回來,嘴巴撅好高,不高興地問他們在干什么。
高大的羅生抱著女兒面不改色說在教媽咪說話。
菲傭笑著說兩人有時好像兩個小學(xué)雞。
周了聽完,皮笑肉不笑。
懷著自家白菜被豬拱了的不悅,怒喝羅旸家兩碗湯。
后來從臉紅的莫若拙那知道湯的作用,不爽的心情更加微妙。
為了彌補在這邊一直都不高興的周了,莫若拙貼心地帶著他去shopping,正好給要來這邊演出的方錦心準備禮物。
周了簡直頭大。他不想送太曖昧的東西。
莫若拙驚道:“那獎杯代表什么?”
“那是她要的�!�
莫若拙叉著腰在街上深呼吸了一口氣。
周了:“你干什么?”
“我在替錦心生氣!”莫若拙說,“老罵羅旸,你也不比他好多少。”
過了一會,周了表情僵硬地問:“羅旸都送你什么?”
莫若拙像個小孩一樣,心情“咻”上升到一定高度,眼睛亮閃閃,“他很土的,別參考他。我們邊看邊買。你明明就送過錦心那種禮物,偏偏嘴硬。”
周了想嘲笑羅旸,又怕惹到護短的莫若拙,一言不發(fā)跟著腳步慢吞吞的人。
然后在中環(huán)的商廈竟然偶遇到了他的球迷。
周了這幾年已經(jīng)小有名氣,而且不限于足球圈。畢竟有天賦,有實力,人還很帥氣。
給了簽名,女球迷一左一右挽著他的胳膊,咔嚓咔嚓自拍,又找人拍照。
有求必應(yīng)的周了看有幾張照片把莫若拙也照了進去。
棒球帽下巴掌臉,飛行夾克,一點也不酷,像第一次跟哥哥出來看比賽的假小子,站在一旁有點呆,臉白皙,眼睛大大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周了想讓人刪了那張拍到莫若拙的照片。
莫若拙在一旁對他微微搖頭,示意自己不介意,也別掃別人的興。
等人走后,周了說:“我怕放到網(wǎng)上,有人會拿你做新聞�!�
羅家對港人來說,是最受人關(guān)注的豪門,他們的任何事都算得上新聞,狗仔對他們的喜愛程度不亞于自帶話題度的明星。而除了羅系媒體,其他家對羅家的態(tài)度都很曖昧,也熱衷于捕捉這個家族的蛛絲馬跡。
莫若拙剛來時,狗仔就用他和羅旸牽手的照片填滿了娛樂天地的版塊。
不過狗仔的照片里謹慎地沒有放出他的一張正臉照片,全都是二維像素的照片中圈出一個模糊不已的人頭,旁邊標(biāo)注“羅家新抱”。
當(dāng)羅仁錫被問起這種事,他少見的在公開場合提起了私事,說新抱他們都很滿意。他的小孫女也好得意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關(guān)于莫若拙,還關(guān)于橫空出道的莫寧,那些諸多猜測中,最離譜的是說Erick在香江初掌大局,這個一直秘密養(yǎng)在外面的私生子在這種局勢微妙的時候出現(xiàn),是來哄羅裕年開心。而那個不知道是男是女的羅太是經(jīng)過堪輿風(fēng)水大師專門找來給旺羅家的。
謠言被傳得十分離譜。羅裕年在面對記者時很不高興地表示,Erick是年少輕狂過,也高傲不理睬人,但現(xiàn)在“Erick真系好做得嘢,又錫曬孫媳婦”,他很欣慰。就算在如此年輕的時候就有了小孩又如何?生幾個他都替他們養(yǎng),賞金十億為他們。
羅裕年一如既往地豪爽大氣,新聞就有些跑偏,開始挖掘他送了什么,在國外的周了都看到過那些半真半假的新聞。
莫若拙一點也不在意舊新聞,倒是更在意自己肚子餓了。
他腿軟,腰也酸,逛這么久純粹是靠毅力。
周了和粉絲說話的時候,他就有些呆了,目不轉(zhuǎn)睛在看到旁邊甜飲店玻璃墻背后的冰淇凌機。
羅旸不讓他吃,說對他不好,寶寶不好。
想到羅旸就委屈。
管這管那,自己又隨心所欲,有一次他買車,不和莫若拙商量,騙莫若拙那是等比例的模型。
莫若拙還覺得自己沒見過世面,坐在車里對羅旸說,“好逼真�。 �
然后晚上,他看到鄭家凱在小群里問羅旸新車到?jīng)]到,讓羅旸把新車借給他玩。
本人買新車,卻連個冰淇淋都不給自己吃。
羅旸的兒子可惡。
羅旸也可惡。
周了問:“我都沒怎么在新聞上看到你的消息�!�
莫若拙揉揉眼睛,說因為羅旸的脾氣可是比他兩個長輩要壞,要陰險,也要不可一世。
羅家這么多年發(fā)展影響各個領(lǐng)域,有難以估計的體量,稍稍一干涉,關(guān)于羅旸一家的報道少之又少。
不要說他,連莫寧的真名也沒有一家媒體知道。
周了說:“他倒是……你?你怎么了?!”
莫若拙抱著肚子,低頭悲傷說:“想吃冰淇淋。”
“扭扭”
唔好
在窗明幾凈的門店里,莫若拙吃到第二杯,心情也up
up,偷著蜜了一樣托著臉笑。
“少吃點�!敝芰祟^疼說,“今晚羅旸把我掃地出門,你抱著他哭,也不見得有用�!�
“亂講!”莫若拙用雞蛋仔沾著糖霜吃,又說,“我今晚也不會去了,你想去澳門玩嗎?我們?nèi)ベ場怎么樣?”
周了懷疑地看看走了小半天就哭哭唧唧的莫若拙。
莫若拙用他神秘的語調(diào),小聲說:“羅旸教過我玩牌,我有點厲害,今晚我贏的錢都是你的�!�
要么真的莫若拙天賦異稟,要么有人玩牌的時候放海。周了不相信入場都要被查身份證的莫若拙能贏錢。
顧及莫若拙現(xiàn)在大起大落的心情,周了沒有靈魂的“哈哈哈”了兩聲。
這時,從旁一道聲音,“莫生?”
莫若拙抬起頭,看著面前站了個衣著考究的年輕男人,雙眼茫然之后,孩子氣的表情漸漸消失,變得有幾分認真和客套。
那人指旁邊,說自己之前在距離他們不遠的那張桌子上,看了幾次,確認是莫若拙才走了過來。
莫若拙笑著和人說話時,周了在旁邊隱約聽懂了大概,那人是在邀請莫若拙去看個畫展。
那個畫展呢,是一個很有名氣的法國畫家沒有公開過的畫稿。因為畫家是近年被收藏界關(guān)注,而他的家人在他死后把他的遺物低價賣給了一個畫商,然后輾轉(zhuǎn)落到他手里。
那人很重視這個畫展,給莫若拙留了請?zhí)�,說:“莫生,聽日你一定嚟咯噃�!�
走前,又看了看周了,微笑著頷首。
油頭粉面的,頗有幾分方程修年輕時小白臉的樣子,說話也是,墨跡一長串,才引出話里的重點。
“他誰�。俊�
莫若拙說了一個名字,是周了也聽說過的一個港商富豪,“那是他的小兒子。以前和羅旸一起玩過�!�
“他這么殷勤找你做什么,是不是有事要找羅旸?”
莫若拙把請?zhí)胚M背包,說:“可能吧�!�
聽說他和老婆做的投資失敗了,家里的權(quán)勢分配也變了天�,F(xiàn)在偷偷變賣一些資產(chǎn),連大明星老婆也跟著出來工作了。前幾日還聽人說,他的車在車行賣。本來豪車來來回回的名目就很清楚,是誰在賣愛車一查便知。
這些事香江的上流圈層早就傳遍了。媒體什么時候不顧及舊交情,也只是時間問題。
他家是做傘具起家,和莫若拙說起這些的工人就嘆口氣說真系衰啰,大雨說來就來,香江這里呢誰家也不知道今日、聽日、后日會不會落雨啩。
莫若拙不愛講這些事,簡短講給周了聽,又憂心忡忡嘆了一口氣。
他也不好說他對這里的感受,美麗又冰冷,每個人都那么光鮮靚麗,但又沒有溫度。
他不像羅旸生來就如此自信強大,在羅旸給他的舒適巢穴中,他仍有擔(dān)心。
不知道羅旸每天在回家前,又累不累。
這么想著,莫若拙說:“做生意有起有落,羅旸性格又很得罪人,而且,他身邊不服他的人挺多的,等著抓他小辮子的也一群。我就擔(dān)心要真有什么意外,他會好難的�!�
又吃了一口雞蛋糕,莫若拙抬頭,暗戳戳肯定地說:“要是這樣,我就帶他離開這里�!�
周了點頭贊同,對他說:“嗯,等他破產(chǎn)了,他爸破產(chǎn)了,他爺爺破產(chǎn)了,你就能把這費錢玩意帶回你的小家藏著了。
一向后知后覺的莫若拙和他對視一下,聽出了被嘲諷,慢慢地雞蛋仔也不吃了,抿抿嘴。
周了懶得說,昨天參觀他們家,那個占地面積不小的別墅,里面整套用的安全系統(tǒng)堪比鋼鐵城堡,還有周圍數(shù)量不小的私保,日積月累,這些開銷就已經(jīng)昂貴到離譜。更不要說羅旸那些排列整齊的愛車已經(jīng)瞎爆了任何一個男人的眼睛,那是愛好嗎?那是離譜。
而且,莫若拙這些小心思一定也告訴過羅旸。羅旸一定也是非但沒讓莫若拙放心,還鼓勵了他的想法。
可能看著莫若拙撥小算盤規(guī)劃用自己存的私房錢以后如何養(yǎng)自己這個敗家玩意,是羅旸的情趣吧。
被周了用擔(dān)憂目光看著的莫若豬低頭扣了扣桌子邊沿,背上雙肩包,“我真的要離家出走”寫在了臉上,說:“走吧,今晚去澳門。”
早上莫若拙不高興地指出不讓他干涉自己和周了的活動,所以除了去接女兒,羅旸這天都沒怎么離開公司。期間他看了很多次手機,莫若拙都沒有消息,氣壓低沉,不說話的時候都有駭人的威勢。
聽到有人進來,唱歌跳舞的小寶貝就跑到了家長身邊,小腦袋枕在羅生大腿上。
過了一會,在氣場強大又冷酷的羅生身旁,一雙小手扒拉著桌子邊沿,桌子下冒出一顆小腦袋,下巴墊在手背上,在辦公桌后打量人。被人逗的時候,歪頭過甜笑,笑瞇瞇的眼睛和頭上閃亮的發(fā)夾一樣漂亮。
當(dāng)下屬拿著簽好字的合同離開,即將合上的玻璃門里傳來剛才被暫停的兒歌,小奶音伴奏也跟著搖頭晃腦地哼起。
莫寧讓羅旸看著自己。
看向蹦蹦跳跳的莫寧,羅旸后靠著椅子,翹起長腿,褲線筆直,腳踝露出截黑襪,一天沒笑的臭臉等著看表演,并要打分的冷酷模樣。
然后腦中在想什么時候送女兒去上個舞蹈或者聲樂的興趣班。
最后經(jīng)過一首歌的思考,他決定送莫寧去學(xué)格斗術(shù)。
莫寧自己玩得臉蛋紅撲撲的,和她的安撫玩偶一起躺在只比她長一點的太陽椅上喝著果汁休息,但眼睛眨巴著隨時準備入睡。
羅旸把昏昏欲睡的女兒抱起來,問:“想不想莫莫?”
小胳膊里圈著玩偶,臉頰擠在羅旸胸口的莫寧說:“想。”
“我們?nèi)フ宜�,你和他說,你想他了�!�
莫寧也不犯瞌睡了,她都一天沒見到莫若拙啦!聽到爸爸這么說,就坐起來小腦袋猛點。
現(xiàn)在還不是下班時間,幾個高層見到羅旸抱著女兒出來,一愣,紛紛客氣打招呼,也對莫寧揮手。接著有人順便跟著羅旸同乘電梯,一路聊著工作,說著的話有以莫寧的小腦袋聽不懂的言外之意。
羅旸不冷不淡地應(yīng)付著,看人是要直接跟著自己去停車場,神情就有些不耐煩。
董秘有眼色地說公司下午的圣誕裝扮剛剛好,讓羅生帶女兒去一樓看看。自己讓人把車開出來。
羅旸走出電梯,身后威風(fēng)凜凜跟著幾個人,吸引了門廳里的數(shù)道目光。
不知道看到了誰,羅旸冷冰冰的臉,突然就有了變化,抱著那個臉上蹦出個笑的小寶貝朝人大步走去,停在一個男人面前。
周圍或行色匆匆、或站著閑聊的人目光皆暗暗移來。
好高大。不比羅生矮。
膚色較深,很man。
��?這就是傳聞中讓羅生浪子回頭、英年早婚的小嬌妻嗎?
和想象有很大的出入呢。
角落里三兩成堆的人群里,有人悄聲說:“不是他喇,另一個,上次羅生生日,見到過�!�
“是嗎?長什么樣的?”
“一個男人能有多好看,就很普通啰�!�
“真是男人嘛?不是說都有孩子了嗎?”
“生孩子的辦法那么多。羅生的小孩和他一模一樣,肯定不會是和個男人生的喇。”
走過一路紅紅綠綠的裝扮,到了周了面前,也沒有看到藏在周了背后的莫若拙,羅旸問孤身一人的周了,
“莫莫呢?”
“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敝芰伺呐氖�,就把伸著脖子張望的小閨女接到手上,對羅旸說剛把人領(lǐng)過來的時候還站外面挺驕傲,說這是羅旸的公司,進來又慫了�?匆娏_旸就躲起來了。
可能上次宴會上,一向不滿意羅旸的這群人在背后說過什么,讓莫若拙聽到了。
“莫莫。”羅旸推著他的肩膀,把他轉(zhuǎn)過來,手掌若有若無摸了下他的肚子。
莫若拙馬上直起腰,難為情地笑笑,“你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