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周了橫了眼那一臉高傲的工作人員,拉著莫若拙往里走,說:“沒多大點地兒,派頭還不小�!�
莫若拙好脾氣地笑笑,說可能他們穿得不正式。
周了不喜歡這種陽春白雪環(huán)境里那些喜歡分個三六九等的人物,對藝術也沒興趣,陪莫若拙慢慢走著。
莫若拙應該陪羅旸來過很多次這種地方,從容又淡靜,還懂個七七八八,能給周了當半個解說員。
看得差不多,莫若拙也選好了自己等會打算競拍的,順手在小冊子上記下了編號,然后去領小牌子。
周了翻了翻等一會的競拍品條目,再看莫若拙,就覺得是在看一只金光燦爛的金豬。
“Erick!”
《唔好》
90、
莫若拙不著痕跡地扶了把腰,又看了眼一直很無聊的周了,問一會的拍賣會要不就不去了。
周了心想,好,雖然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只實心的金豬,也該省一省他的私房錢。
于是在他們決定直接離開后,莫若拙直接買下了那副畫。
雖然不知道他具體會花了多少錢,但肯定會比預估的成交價高出許多。
關鍵時候,周了攔下了莫若拙。
等他簽完字,莫若拙小聲地肉痛:“羅旸的面子真的好貴�!�
周了強調:“這不是為了他�!�
莫若拙暫時腦子短路,一臉心疼,“可是我是為了他,本來不……”
把周了氣得五官都扭曲了,想當場掐他這張香江第一貴的豬臉。
走到門口,莫若拙仰著笑臉,說要請周了一會去吃香喝辣,又說今晚回去就訓練莫寧,讓她六月份就去決賽現(xiàn)場的綠茵場當他肚皮最辣的啦啦隊員。
一想到莫寧跟著呼吸一伸一縮的肚腩,周了捂住眼睛忍不住大笑。
莫若拙也笑著,突然聽到有人叫他,
“莫生,等下�!�
莫若拙回頭,周了也看過去,然后稍稍往莫若拙面前站。
急急追來的張晞杰看眼隔在中間的周了,又一臉歉意地看向莫若拙。
之前,莫若拙都在沙龍內逛了一會了,他才知道人來了。
因為請?zhí)茉缇退土诉^去,不過被篩選后沒送到主人面前的。他實在沒有想到昨天才知道有這回事的莫若拙隨口答應的“好”是真的會來。
莫若拙沒在意疏忽和恭維,心情和風度尚好,只說想繼續(xù)和自己的哥哥單獨逛一逛。
張晞杰那時候很識趣地沒有多留。
但他領著一撥人過去,給低調的莫若拙引來了不小的關注。而張晞杰身邊的人,少有夠到羅旸他們那個圈子的,只從主人的態(tài)度察覺出端倪,后來周了就發(fā)現(xiàn)總是有人用眼角打量他們,或者說莫若拙。
莫若拙本就有些不自在,是要出去透透氣的,現(xiàn)在被攔在人來人往的門口,被一再地挽留,邀請他一會得閑一起飲茶。
莫若拙不喜歡這種糾纏,再說門外的狗仔不知道還在哪里蹲著。
又客套地來往幾句,感覺有人盯著自己的莫若拙謹慎地再往周了身旁站站,擋住了自己小半邊身體,說:“下次吧,一會就要去接Erick。”
張晞杰說:“Erick!”
莫若拙點點頭,說:“系呀,Erick討厭等人的。”
“羅旸�!�
莫若拙一扭頭,和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對上羅旸沉黑的雙眼。
剛從球場過來的羅旸,寬肩長腿把寬松的運動衫穿得很有型,白色顯得貴氣,鋒利的眉目冰冷,走來時壓迫感十足,牽莫若拙的手冷硬。
被微微往羅旸身邊帶了半步,莫若拙臉微紅,下意識挽住他的手,笑著問:“你怎么過來了?”
“嚟接莫莫咯�!绷_旸看著莫若拙莫若拙穿得厚,在溫暖的場館里走得臉頰有了兩團鮮粉的暈團,看著又健康又可愛。
薄唇對莫若拙淺淡地笑了下,轉而對周了微微頷首,最后眼皮一抬,冷冰冰看向他人。
“咦咦!睇起來好似系羅生來了。”
半真半假的話在耳語間悄悄傳遞,像漣漪層層疊疊迅速地蔓延,有人被其中的訊息觸動了神經(jīng),腳步急急朝外走去。
羅旸路邊的車都沒有熄火,他就是過來接莫若拙去做體檢,一會再去看羅裕年,
周了被麻煩替父母去接莫寧,坐上了另一輛車。車上他聽到牽著莫若拙的羅旸說,這些不必要的social,莫莫不需要去給誰的面子。
在平穩(wěn)起步的汽車中周了贊同地點頭,但沒有聽到后緊跟著,羅旸低沉偏冷的聲線無中生有說,剛剛直接走就好了,為什么站著說話,還差點和周了牽手了。
“只是周了擋著我了�!敝芰松聿母吒叽蟠�,就像站在羅旸身邊一樣有安全感。
莫若拙笑著說之前他們在里面,就有人來找他們,先問周了怎么稱呼,又贊他“嘩,乜咁高大”。
羅旸問:“莫莫呢?”
知道部分人陰奉陽違的作風,羅旸一向不喜歡莫若拙接觸到這一面,內心深處,他更討厭,有人找莫若拙說沒用的廢話。
他記得,莫若拙小時候人緣就很好,只要不在自己身邊,就會有很多很多的人找他說話,或者看向他,看很久。
羅旸發(fā)現(xiàn)后,那種類似于有了新車就想要去每個賽道把引擎拉滿、囂張擾民的心情就淡了,漸漸很少在陌生的場合帶上莫若拙,有人打聽起他白嫩可愛的老婆,他也會不高興。
而莫若拙因為不用去見人,開心了好一陣,還會親手給他系領帶,細聲細氣地說“辛苦了”。
莫若拙看眼羅旸,說:“也有。說我笑瞇瞇的樣子,是財源滾滾的長相�!�
羅旸點頭,
“莫莫是聚寶盆。”
莫若拙覺得這話像在夸自己的肚子,臉和耳朵都很紅,說:“對了,今天張晞杰那邊,是周了負的帳。”
周了和當初剛上大學就把所有積蓄拿給莫若拙時一樣酷,說:“就當給小月亮的奶粉錢了。”
羅旸點頭,一副應該的樣子。莫若拙說:“我以為你會不高興。”
羅旸精明地說:“聽說他這個賽季的收入都是按秒計算的�!�
今年歐洲賽季周了所在的球隊在剛剛結束的小組賽里積分最高,周了還是明星選手,要是明年順利拿下冠軍,他的身價又要翻倍了。
聽他說完,莫若拙驚了。
雖然他自己是賺一分掰成兩瓣用的窮人,但他一直都不怎么“識貨”。以前不可能真的用周了的錢,也不了解周了這么值錢。
聽羅旸說完,眼睛亮了幾度,坐上車前,扭頭,一臉孩子氣,想一出是一出地說:“我要是以前和他一起學踢球就好了。”
羅旸扶著車門,替他護著頭,又看了眼細胳膊細腿,像揣個球的莫若拙,沒有說話。
“Erick!”
越過羅旸的肩頭,莫若拙見到一個穿著靚麗的女人拎著裙子朝這邊小跑過來,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是誰。半瞇起眼睛去看車門邊神色不變的男人。
羅旸捏了下他露出少見表情的臉,短促地笑了聲。等莫若拙坐上車,他回過頭,眼底笑意和困惑漸漸消失,反手把車門關上了。
坐在車廂里準備支起耳朵聽一聽的莫若拙:“!”
他看看外面,羅旸的背影年輕挺拔,看不清表情,站在兩米外那個妝面精致的女人不知道在說什么,笑容嬌羞,然后漸漸凝固�;薨档哪抗馊粲腥魺o地往防彈車窗內看。
擋在車窗后,莫若拙摸摸鼻尖,又兜兜肚子。心想,自己來這里也有一段時間了,是該遇到他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八八的前女友了。
在前視鏡和司機對視一眼,司機馬上心領神會,開了車鎖,并把厚重的防彈車窗降下了一條縫。
“哦,我難道沒有想過去找你嘛?不可以,住在那里的權貴打個電話就把我攆下來!”
……
“你當然可以這么說,但是你從太平山頂走下來,走過維多利亞港,到油尖旺,感受過真正的人生嗎?”
聽清聲音,那個模糊的樣子突然在腦海中對號入座,莫若拙突然想起自己在哪里見過她。
那個和年少時的羅旸緋聞、丑聞事件淵源深厚的女生。
莫若拙突然就不想再聽下去。
羅旸聽到了車鎖打開的聲音,還有背后悄咪咪降下的車窗,拇指和食指摩擦著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眼底笑意稍縱即逝。
只一會,“咔”,車窗的那條縫輕輕地合上了。
羅旸指尖的動作一頓,不耐煩地情緒達到了頂峰,看向那個已經(jīng)不記得面目的女人,比陰鷙狠毒的年少更有傷人的高高在上。
不等人說完,羅旸抬起眼皮,帶著讓人悚然的冰冷,薄唇一掀,“我脾氣冇變好,你媽咪應該叫你小心啲�!�
“甜莫”
《唔好》
91、
莫若拙把小桌板支起來,準備補餐,羅旸上車時都沒有看他。
羅旸坐旁邊,說:“莫莫�!�
“BB。”
“老婆。”
莫若拙紅著臉回頭:“不要叫了�!�
羅旸幫他從書包講東西擺出來,余光看著他臉上的神情,說:“這么沉,以后放車上就行�!�
莫若拙現(xiàn)在隨時都可能餓,就要走到哪里都背著他的儲備糧,搖頭說:
“不行,我背著有安全感�!�
莫寧也喜歡背著個大書包,這一點和他很像。但莫寧是因為領域感,她不喜歡別人碰自己的東西而已。
莫若拙說沒安全感,羅旸就不高興。
莫若拙剛把樂扣盒擺放得整齊,就被扣住了下巴,頭被扭過去,和羅旸一張不高興的臉面對面。
莫若拙眨下眼。
羅旸手法粗糙且浪費挖了一坨面霜,細細抹在他的嫩臉上,說:“莫莫,我和她沒關系,是杜祁昀搞的事。你生氣了嗎?”
“是有點不高興。”莫若拙悶悶不樂,扭過頭,“啪啪”打開樂扣盒。
羅旸說:“我不記得有這個人了,才會出現(xiàn)今天的事。以后她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
莫若拙說:“嗯。不過,我是不喜歡她說的那些話,你也不要做壞事�!�
“不會。要為莫莫和莫寧積功德。”羅旸又摸了下他的肚子,說,“還有他�!�
聽到這種保證,莫若拙氣不打一處來,兇狠地吃了一顆。
鑒于莫若拙是很能悶心事的性格,所以從不善于找話題的羅旸坐在旁邊,沉默地去蒂,然后在沉默中漸漸陰沉。
羅旸一直討厭簡陋粗糙的環(huán)境,在那棟骯臟擁擠的出租房里最后一次見到的霍英娉,他對狹窄陰暗的生存環(huán)境就有了一種生理性的不適。
但和莫若拙走過頭頂樓宇間電線和晾衣桿交雜低垂,夾在兩棟老樓間的小巷,還有狹窄的小屋,在回憶里,好似是重生的彼岸。
第一次跟著莫若拙回家時,羅旸看著他在小巷中楚楚的背影,想,哦,他很窮。
那時心中難以找到一丁點愛情的痕跡,他只是很得意地覺得只要投幣,就有莫若拙的朝氣和溫柔。
而在那扇防盜門后的小家擁擠陳舊,進去就能看全里外,兩扇門內的房間也只有一層薄薄的墻板�;氐郊业哪糇緟s很高興,也比在羅旸家自在很多,眼睛一直水亮亮,說話也活不再小聲的,怕被打擾到誰,站在廚房伸出腦袋,活潑地叫他那時候的名字。
羅旸善于嫉妒的的心沒有作祟,因為莫若拙第一次帶認識沒多久的人回家,傾盡所有地對他好。
莫若拙把羅旸當被領回來的大孩子,讓人坐在沙發(fā)上,自己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細白的小臂,穿著圍裙在干凈溫馨、整齊擺放有年代感的舊物的小房子走來走去,窗外光影如剪。
當羅旸站在昏暗的樓道間吸煙,莫若拾階而上找來,那張臉在煙霧背后漸漸清晰,羅旸瞇了下眼睛,當時似笑非笑地碾滅煙頭,將人抱了一下。真的很小,能被整個人抱住,有一種完全屬于他的錯覺。
莫若拙以為他是出于脆弱,也回抱了下他,最后和他前后下樓,抱怨他勒得他有點疼。
然后那天就意無意地回避與他的肢體接觸。
羅旸當時覺得好玩,將就著莫若拙的警惕。
到了晚上,莫若拙沒有任何防備,熟睡在老舊、有種溫暖氣息的房間,被捏了下睡紅的臉都沒有醒。
長夜織夢,年少的羅旸站在床邊陰森發(fā)狂地想,他要用很多很多的錢把這個人買下來,做只有他投幣可用的小機器人。
但在很短的時間里,羅旸就忘記了自己的計劃和初衷,并墜入了可恥的怯懦中。
甚至在莫若拙郁郁寡歡時,羅旸想過,他這么喜歡小房間,要不要找個很小的老屋和他一起住。
那時候愛很遠,莫若拙離他很近。
后來他連莫若拙都失去了。
在漫長痛苦的分離中,羅旸散漫隨便的性格忘記了許多事情,關于莫若拙,他好像只記得最后那句臨別。
“莫莫,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
如同咒術般的贈言,附刻在了羅旸身上,如野火一樣燃燒的欲望,幾乎罩住了一半的靈魂,所以羅旸總是渴的。
羅旸非常可憐自己,也非常害怕會傷害了他,因為危險瘋狂的念頭在更新的歲月中從不曾消失,藏而不露。
“莫若拙”不知何時已經(jīng)是他身體中長出來的一截圣骨,越是不可觸碰,越是想要碰一碰,吻一吻,偶爾會想象他們死后的火光會融在一起。
而莫若拙睡得安穩(wěn),對身旁的野獸毫不設防,一如多年后,仍可以在他身邊安眠。
看著沉沉睡去的莫若拙,羅旸在膨脹的心又會想,莫寧每次睡覺都像頭小豬,也是像了他。
于是帶著毀滅欲的極致愛欲又都溫柔歸攏成一個相擁的夢境。
胳膊肘被拽了下,羅旸回頭,已經(jīng)吃膩了水果的莫若拙叼著塊塊比他臉大的米餅,側過身子,仰頭對著他,又拽了下他的手,“嗯嗯。”
羅旸喉結一滾,低頭目不斜視地看著他的臉,看得清他水亮眼底的虛影,張嘴在他送來的米餅上咬了一口。
莫若拙分完一口,轉過頭,像兩只爪子抱著堅果的小松鼠,咔嚓咔嚓動著腮幫子。喉嚨薄皮膚上下牽引著微動,然后問:“好吃吧?”
羅旸點頭。
莫若拙又咬了一口米餅,點頭:“我要全部都吃掉。”
羅旸看著他一動一動的臉頰,莫若拙分出一半遞來,問:“你剛剛在想什么?”
羅旸搖頭。
看眼惜字如金、容易缺德的羅旸,莫若拙咔嚓咔嚓吃完半個小餅,又撕開了一小十五克包裝的小饅頭,車廂里有股濃郁的奶香。他嘀咕:“莫寧呢,眼睛一埋就有小小心思,你們簡直一模一樣。”
可是莫寧能有什么壞心思呢?羅旸就不一樣了。
莫若拙慢吞吞說:“你在想怎么把我吃掉吧�!�
有時候羅旸看他的目光,讓他覺得毛毛的,像會咬他的肉一樣。
刁鉆任性的羅旸也真的會咬人,牙齒和他嘴巴一樣壞。
莫若拙喂去一粒小饅頭,柔軟的指腹擦過他的嘴唇,說:
“你都解釋過了,就不要再亂想了。”
“好,聽莫莫的�!�
羅旸拿過他的小零嘴,禮尚往來地喂他。
分著吃完,莫若拙也飽了,靠在他肩上,軟軟的聲音在他耳邊密謀般地呢喃,“你呢,也不要氣我了。”
羅旸把他的手牽起來,吻了吻他漂亮的手指,應聲。
“我這么愛生氣,月亮以后是個脾氣很暴躁的小孩怎么辦?”莫若拙擔憂地說,“你老是嚇我,他膽子又很小怎么辦?”
羅旸覺得膽子小小的莫若拙很可愛,也對小兒子沒什么過多的期待,只要像莫若拙,不管脾氣多壞,他都舍不得揍人。
莫若拙扣著他的手放在腹部:“快點說你愛他�!�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