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剪秋觀主子面色好轉,這才敢開口:“娘娘,溫常在走前怎么就那么巧提起了齊妃和三阿哥,是不是她有意提醒華妃跟您作對的?”
皇后幅度很淺地搖搖頭:“不好說。本宮看不透她,這個人未知性太大了,跟憑空冒出與本宮過不去一般。多年來她是唯一一個識破我們手段的人,直覺告訴本宮,她已經(jīng)知道是我們動的手。”
“娘娘,這不太可能吧。奴婢覺得她是察覺到有人要害她,卻不確定是誰,不安之下來尋求娘娘庇護,這也說得過去�!奔羟锊辉赶嘈胚@個新人這么難纏。
“太后是本宮至親,誰能與太后走得最近,又能在太后眼皮下做手腳呢�!被屎笳Z調(diào)極慢地說著,突然笑了,許是得天獨厚吧,她的臉上沒有任何銳利平直的棱角,看著是個極寬厚的人,只是淺淺笑著就令人覺得親切。
她言語仿佛在談及什么無關輕重的小事,隨意說著:“罷了,人死如燈滅,這些煩惱便都沒了�!�
剪秋會心一笑,狠意在臉上顯現(xiàn),主仆二人皆是一樣的陰毒:“是,娘娘英明�!�
不比景仁宮陰森的氛圍,華妃一行人可謂是喜氣洋洋。
回宮的路上,麗嬪幾乎不遺余力地奉承:"娘娘此計真妙!那個齊妃平日就一直巴狗似的貼著皇后,和皇后沆瀣一氣,以為有個三阿哥就了不得了,成天把長子掛在嘴邊,娘娘這下三言兩語就挑撥了她們的關系,想必她們之后可嫌隙不小呢!哼,這下沒了齊妃,宮中還有誰向著皇后呢?”
曹貴人默默跟在旁邊沒有出聲,心里也有些驚訝,她原以為華妃只知道爭寵,心思全在那點寵愛和位份上,到底還是有些腦子的。只是,那溫常在是有意提醒華妃?應該也不至于,正好湊巧罷了。
華妃高高坐于輦轎上,長長的宮道上,目之所及、所不及皆是她的陪襯簇擁,她勾唇笑著,艷色驚人。
她與皇后從王府開始便爭斗多年,皇后從來說話就愛陰陽怪氣指桑罵槐的還挑不出錯,平日免不得被那老婦噎過幾次吃過癟,這回當真痛快!
說來還多虧那個做作的溫常在打岔,提起齊妃和三阿哥,她才能想到這一遭,挑撥了皇后的黨羽狠狠贏了一回。罷了,她心情不錯,就讓那余鶯兒痛快兩天,一個常在罷了也掀不起什么浪。
第13章
衛(wèi)臨
永和宮內(nèi),余鶯兒正低頭做女紅,時間有些久了,她忍不住閉上眼,緩緩干澀的眼睛。
保養(yǎng)得纖白細嫩的手指生澀地引著針線穿過一絲帕子,來回反復,指腹已經(jīng)有些泛紅細痛。
粉白的絲線交錯,隱隱勾勒出雛形,像是朵盛放的芍藥。
蘇木暗嘆一聲,十分無奈:“小主,若是送人就讓奴婢來繡吧,之前麗嬪娘娘那個香囊也是奴婢繡的,您懷著龍?zhí)ゲ荒芴珎�,可別累著�!�
余鶯兒聞言眼睛都沒抬下,手中動作不停只慢慢、仔細繡著,神色認真。她曾經(jīng)很小便會刺繡,鶯鳥花草繡了許多,卻始終鐘愛這一抹麗色。不過她很久都不曾碰過了,時隔多年后到如今也并不怎么擅長。
皇上政務繁忙,每隔幾日卻也會來看她。今中午又來瞧了她一回,神色很高興,放松地與她話了很久家常,這也是他們多數(shù)時候相處的狀態(tài)。
自懷孕后每日就是請安、用膳、吃藥、閑聊、發(fā)呆、睡覺。她與誰都不相熟,只偶爾和沈貴人、欣賞在在景仁宮請安時聊上幾句,倒也合得來。華妃大約是瞧她不順眼的,眼光總是不經(jīng)意落在她微微凸起的肚子上,但也出乎意料地沒怎么為難她,只是免不得酸上兩句,麗嬪看華妃臉色,也就不太生事了,一切都很平靜。
前院那棵臘梅安靜地凋謝,緗色的花瓣融入塵泥。
寒冬悄然離去,萬物新生。
草長鶯飛,春花爛漫。
時間轉眼過去,已是微暖的春日。
一點胭脂淡染腮,十分顏色為誰開。
御花園中的杏花始開,艷態(tài)嬌姿,繁花麗色。春日的風柔柔拂過,揚下一些粉色的花瓣,輕輕落在眉目清雅出塵的女子身上。
簡陋的秋千上,她被推著高高蕩起,感受到杏花微雨輕打在臉頰,她笑得燦爛明媚極了。
碎玉軒莞常在突然擢升為莞貴人,平靜的后宮又被投下一枚石子,激起不少浪花。聽說是尚在病中偶遇皇上,得皇上一見傾心未侍寢便先晉封了。又是一個破格晉封的,但有了溫常在這個先例,莞貴人雖然惹眼,倒也不算特別榮寵了。
蘇培盛傳旨來永和宮的時候,衛(wèi)臨正在給她把脈。蘇培盛常常替皇上送東西來,有時候是糕點湯飲,有時候是些賞玩之物,一來二去便也熟悉許多。她留蘇培盛坐下喝杯茶,一同聽聽衛(wèi)臨的診脈結果,也好等會可以告訴皇上。
不多時,衛(wèi)臨放下手,微微笑道:“數(shù)月來娘娘精心養(yǎng)胎,胎象甚好,十分穩(wěn)健�!�
蘇培盛聞言也是十分高興:“誒呀,那可好了,皇上可關心小主這一胎了,聽了必然舒心�!�
余鶯兒客氣道:“蘇公公,那就勞煩你告訴皇上一聲了,我這里一切安好�!�
“是是,這是應該的。奴才這還要去各宮傳旨,就先告退了�!�
“張顏海,送蘇公公出去。”
等蘇培盛走后,余鶯兒問衛(wèi)臨:“三月了,可知男女?”
“男女之說自古便一直沒有太過定鑿,只因胎兒健壯強弱不同也有細微影響。微臣雖不敢妄斷,但小主此脈象的確像是男胎,有八成把握�!毙l(wèi)臨收走診脈的帕子,仔細疊好小心地放入袖中,看向余鶯兒的眼神中帶有笑意。
余鶯兒:“有八成便好�!彼凵駫呦蜷T口的方向,在旁的蘇木會意,走過去好生守著,不讓人靠近半分。
自懷孕后她的吃食湯藥衛(wèi)臨每日都會查驗,她知道皇后不會蠢到下這樣明顯的手腳,不過防還是要防的�;屎蠹热淮鹪柿嘶噬�,必然會幫她保胎,但她也只是“保胎”而已。她現(xiàn)在靜靜的沒有任何動作,必然是更毒的算計在后面。
她看穿了皇后的手段,不僅有了身孕還要她親自安胎,以她的性子定是必欲除之而后快。她身為中宮多年無所出,想必也很眼熱吧。
皇后的心思她也揣度了幾分,心里有個底,她看著衛(wèi)臨:“近日我這里一切安好,皇后那暫時沒有動作,她不會輕易放過我,思來想去,她大約是想殺母奪子,一舉兩得。”
“殺母奪子�!庇帔L兒又重復了一次,眼神暗了下來,“如果你是皇后的太醫(yī),你會怎么做?”
衛(wèi)臨聞言伏地,忙表忠心:“微臣萬萬不敢!”
余鶯兒不語,只看著他。
向來摸不準小主的脾性,衛(wèi)臨不敢大意,他正了神色,暫且撇開那個假設,仔仔細細地想著。
大約半盞茶的時間,他終于緩緩開口:“如果是微臣。其一是用藥。逐漸讓母體虛弱但胎兒強健,體弱的女子常有此癥狀也不足為奇,可以輕易瞞天過海,只待生產(chǎn)時便只能保住一個,但母體式微,必然是保龍?zhí)�。�?br />
“其二便是接生。接生產(chǎn)婆極為重要,畢竟宮規(guī)如此,太醫(yī)不能親眼查看生產(chǎn)情況,生產(chǎn)時小主便是任人宰割,若是產(chǎn)婆佯裝情況危急強行擴腔取胎,極其容易撕裂血崩,即便微臣在身邊,也不能保證立時能止住血,若是止不住必然......如母體即便僥幸存活也是損傷根本難以再有孕�!�
“其三,是循序圖之。有一極其陰毒之法,漢時曾被用于宮中,后揭露被史書記載。小主生產(chǎn)時宮口打開,產(chǎn)婆可將污毒之物藏于指甲或涂抹在接生器具上放置體內(nèi),月子期間本就虛弱不堪,兩相作用下污物會使母體內(nèi)部潰爛不止,惡臭流膿,最終高熱不止至死,大約要一月�!�
話落,衛(wèi)臨呼吸聲漸重,他低著頭,神色緊張,一滴冷汗悄無聲息的從額角滑落。
余鶯兒突然伸出手翻看著自己長長的指甲,不知在想什么。過了幾息,她輕聲道:“衛(wèi)太醫(yī),你若是別人的人,我可要擔心壞了�!�
衛(wèi)臨瞬間心跳如鼓,脫口而出:“微臣不敢!”
余鶯兒急促地笑了聲:“衛(wèi)太醫(yī)這心腸可也太歹毒了。若是你去害旁人,旁人恐怕到死也如在夢中�!�
此話意味不明,衛(wèi)臨實在惶恐:“微臣.....微臣不敢!”
余鶯兒卻在瞬間面無表情,冷厲的聲音令人心驚:“有什么不敢的?你不敢害人嗎?還是你覺得我不敢害人?”
衛(wèi)臨抬起頭看著她,不寒而栗。
余鶯兒居高臨下地與他對視。
她放低了聲音循循善誘:“衛(wèi)太醫(yī),你告訴我,你敢不敢?”
沉默。
兩人誰也沒移開視線。
袖口處傳來隱隱的異物感,有些發(fā)癢。本該放在袖子夾層里的東西———那絲診脈的帕子。
此刻靜靜覆在他的皮膚上,貼在他的脈搏上。他大逆不道,鬼迷心竅,妄想留住這一絲香。
他認命,只看著他高高在上的小主,定定回道:“只要是小主所想,微臣沒有什么不敢的�!�
聽了這話,余鶯兒那張冷然的臉霎時融化,一雙翦水秋瞳盈滿了點點笑意看著他,似乎很滿意他的回答。
衛(wèi)臨只覺渾身從頭涼到腳。
“你心緒不寧,先回去吧,明日再過來。”
余鶯兒看他失魂落魄地離開,心里沒有半分波動。
她養(yǎng)胎時確與日日前來的衛(wèi)臨親近不少,除了打發(fā)時間也是有意的拉攏,但他卻生了不該有的心思,還真是跟他師傅一脈相承的膽大包天。
腦子都不知道丟哪里了,沒有有半點輔助甄嬛的樣子。
是該清醒點了。
第14
章
看望
四月了,春花競相盛開。
莞貴人晉封后身子養(yǎng)了月余才好,皇上特賜湯泉宮浴,莞貴人一人隨行。她自侍寢后便賜椒房之禮,此后皇帝連寵七日,后宮震蕩。
莞貴人出盡風頭,已鮮少有人關注懷孕的溫常在了。一則莞貴人榮寵太盛六宮側目,且父親乃本朝四品官員,論身份和寵愛已越她太多。二則便也得益于她的謹言慎行,她一向不與人爭論也從不仗著懷孕耀武揚威,恭謹謙卑的樣子得了不少嬪妃好感。
她懷孕差不多也四個月了,近日腰上酸痛,已幾日未去請安了,現(xiàn)下天氣正好,讓張顏海搬了把搖椅擱在前院的樹下,她躺在上面,閉著眼睛,感受這閑暇安逸的時光。
和風吹著,樹葉微動,發(fā)出窸窸窣窣的響聲。
旁人一走進來便是這幅愜意的場景。一人安安靜靜的躺在椅上闔眼,婆娑樹影投射在地上,細碎的日光從樹葉間隙出淺淺鍍在她的身上,周圍除了一些風吹過的細碎聲音再無其他。
一幅平和、沉靜的畫卷。
沈眉莊看著,輕聲笑道:“那我們可是來的不巧了�!�
聽到聲音,本就沒睡的余鶯兒睜開眼看了過去。見她醒了,不遠處沈眉莊帶著甄嬛和安陵容朝這走來。
沈眉莊臉上略顯歉意:“是我們吵著你了,溫妹妹。”
“你們來是我有失遠迎才是。”蘇木扶她緩慢起來,幾人客氣地行了禮。
沈眉莊看向她微微凸起的肚子:“溫妹妹,聽說你這幾日身子不適,這才前來探望,不知道有沒有打擾了你�!�
“怎會�!庇帔L兒笑著說:“我這兒都閑得發(fā)慌,你們能來我高興才是。咱們快進去說吧,哪有讓你們陪我站在這吹風的道理�!�
甄嬛抬眼看向周圍的景致,眉間染上興色,彎了彎唇笑著提議:“妹妹還別說,這兒可比咱們殿中舒服多了。春日暖暖,躲在這樹下吹著風,也是別有一番滋味呢。不如我們在這里坐著罷?我瞧妹妹剛躺在那里很是愜意,想來也是喜歡在這的�!�
沈眉莊聞言也看了看,點點頭說:“確是不錯呢�!�
安陵容只跟著打量周圍,沒有作聲,她一向只迎合兩位姐姐,不會有其他異議。
宮人很快便抬了桌椅來,置在樹蔭下,幾人坐著喝茶聊天,倒也十分舒服。
三人中,唯有沈眉莊與她熟識些,安陵容平日雖也見得多,但她話少又不輕易開口,兩人的關系倒像陌生人一般。
甄嬛與她只有在幾日前請安時見過一面,但甄嬛是最伶俐的又愛說笑,有她活躍氣氛,幾人很快便相談甚歡。尤其她見了余鶯兒雖出身不高卻落落大方,言談舉止十分不俗,詩書也能說上幾句,與她頗有意氣相投的味道,更生兩分親近之意。
現(xiàn)正說到春日里的花,余鶯兒笑言:“立春日進內(nèi)園花,紅惢輕輕嫩淺霞。碎玉軒的梨花滿堂我可還未見過,改日去碎玉軒同姐姐討杯茶喝。”
“那正好�!闭鐙挚聪蛟簤呌粲羰[蔥的桂花樹,微微一笑,“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那九月里我可要常留永和宮了,妹妹別嫌我�!�
“誒,嬛兒你怎么個意思,當咱們不曉得這詩�!鄙蛎记f看向甄嬛,佯裝惱了瞪她一眼,說出了下半闋:“梅定妒,菊應羞,畫闌開處冠中秋。我可喜歡菊花,鶯兒喜歡梅花,你說說罷,怎么辦�!�
“哎呀!”甄嬛立馬輕捂住嘴,認錯地打了幾下,然后又狡黠一笑:“我嘴笨,說錯了說錯了,姐姐妹妹可別怪我。我最喜歡海棠了,可惜我宮里只有那么一棵,去年都沒開花,今年總算催得花開,卻也并不茂密,零零碎碎的倒失了海棠繁花的美�!�
余鶯兒笑著接話:“御花園有垂絲海棠,靠近千秋亭那,淺紫一片,我之前散步走到那,還是含苞待放的樣子,是好看�!�
“是嗎,那可太好了。有道是春風用意勻顏色,銷得攜觴與賦詩,秾麗最宜新著雨,嬌嬈全在欲開時。等再下場春雨,那就是海棠花最美的時候了,咱們可約好一同去�!闭鐙痔鹛鹦χ�,又看向一直無言的安陵容,“陵容喜歡桃花,現(xiàn)在也是桃花的時候,可惜宮中只有花房那栽種了一點,旁的地沒有�!�
安陵容垂在身側攥緊的手暗自松了些,她露出些笑容,“姐姐還記得。”
甄嬛看著她,心里有些過意不去,她都糊涂了,陵容不通詩書,她們?nèi)嗽谶@賣弄唱和一般可別傷了陵容的心。想到此,她便繼續(xù)說起桃花,好讓陵容也能跟著一塊多說些話:“宮中雖沒有賞桃花的地方,但我聽說圓明園里有個絳妃軒,里頭全都是桃花,春天時風一吹簌簌落下跟花雨似的�!�
沈眉莊也說:“是呢,妃色一片可不就叫絳妃軒。也許咱們明年去圓明園就能看見了。”
安陵容帶著些憧憬與驚訝:“啊,圓明園,咱們也能去圓明園嗎?”
沈眉莊:“之前聽皇后娘娘提過一嘴,說那邊一直都打點著只等皇上開口去呢,皇上為先帝守喪已許久未去了,怕是今年夏天或者明年就會去,到時咱們也好跟著一起去了�!�
甄嬛拉起安陵容的手,笑著跟她說:“是呀,咱們說不定明年在那過春就可以一同去賞桃花了,集了花瓣還可以做桃花釀酒,等到了次年,咱們就在那桃花樹下喝酒看花�!�
安陵容終于笑得開心起來,眉目鮮活動人,“如果可以,那是太好了。”
余鶯兒淺啜了口清茶,只看著但笑不語。友情還真是擁擠,時時都要顧念著另一人的心思。
昨天是甄嬛連寵的第七日,今夜便是華妃朝沈眉莊下手的日子。
她看著正談笑的沈眉莊,手搭在茶盞上慢慢撫著,不知在想什么。
救她,還是直接殺了她?
第
15章
溺水
翊坤宮內(nèi)燭影綽綽,偌大的殿內(nèi)只零星點了幾盞燭火,一室昏暗。
沈眉莊手下不緊不慢地寫著最后幾個字,眼睛發(fā)澀生疼,手上、脖子均酸痛難忍,好在終于寫完了。
她沒露出半點欣喜放松的神色,只小心的拿起賬本起身,走至垂下珠簾的貴妃榻前。珠簾后的身影似乎睡著了,她不知道又要等多久,略微皺眉,低頭恭順的站在一側候著,不敢出聲打擾。
頌芝看了她一眼,輕捏的力度突然加重,華妃這才轉醒一般淺淺打了個哈欠,掀起眼簾,一雙美目懶懶地盯著她瞧。
“抄完了?”
沈眉莊不敢與她對視,心下忐忑,生怕華妃又要接著磋磨她。
“嬪妾自知字跡不佳,所以各抄錄了兩份,還請娘娘過目�!�
華妃只瞧著她不語,沈眉莊越發(fā)不安。過了幾息,華妃才開口:“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本宮看完自會告訴你的�!表炛ソ舆^外頭宮女遞來的賬本拿了進去。
沈眉莊抬頭,略顯驚訝,又松了口氣,只想趕緊地離開這,“是,嬪妾告退。”
等踏出翊坤宮的門走到冷寂的長街上,身上的緊繃感一下便消散了。
采月憤憤為她抱怨了幾句,她心里又何嘗痛快,只是知道自己暫時沒有辦法奈何華妃罷了,既然如此只一味抱怨又有何用。正好困勁也過了,干脆去千鯉池看看吧,聽說皇上在那添了燈,夜晚看紅魚最是漂亮。
前面再轉個彎也就到了千鯉池了,這個時辰哪里都是冷冷清清的,一路走來半個人影也沒見著,周圍總覺得陰森森,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下午離開永和宮時,溫常在附在她耳邊說的話。
“玉顏溺水死,精衛(wèi)空為名。晚上寒氣重,姐姐在外可別逗留太久,小心著涼了。”
溫常在說完這話,眼睛柔柔的看著她,臉上掛著一貫的淺笑,卻有種說不上來的詭異。
還不等她發(fā)問這是何意,她便轉身回寢殿了,只留她一人莫名其妙。
此情此景———
夜晚、在外。
千鯉池、逗留。
溺水!�。∷�!
她心口劇烈震動,腳步突兀一停。
她已經(jīng)離得很近了,一抬眼便能看見那處波光粼粼的池面,月色朦朧灑下,周遭的景物泛著冷光,那里似乎靜得嚇人。
鯉魚突然躍出水面又“咚”的一聲跳下,蕩起圈圈水波漾開,發(fā)出的響聲在夜里格外清晰。
她只覺得那里說不出的可怖。
呼吸不受控制地越來越重,涼意慢慢浸遍全身。
她、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別去、別去!
采月見小主突然停下腳步,臉上不知怎的越來越驚懼,她急急問道:“小主,您怎么了?”
沈眉莊毫不猶豫的轉身:“回宮!”
“是!快走。”
采月和小施不明所以,卻看得見小主驚變的神色,趕緊帶著小主往回走。
提燈來尋沈眉莊的頌芝只瞧見長街盡頭那幾個隱隱約約的人影,不多時便消失在視線中。
她恨恨地盯著,一臉的不甘心:“算她運氣好,走得這么快!”
旁邊的周寧海皺眉說:“我剛跟在她們身后,眼看著他們進了千鯉池,我正想躲在后面的叢中,結果沒兩下她們就急匆匆出來了,險些還把我發(fā)現(xiàn)了�!�
周寧海心里琢磨著,也是古怪了!半只腳都進去了,居然還能轉回來。
“娘娘那怎么辦!”頌芝哭喪著臉,兩人對視一眼,均覺得大難臨頭。
小勿子守株待兔等了許久,傳來沈貴人已回存菊堂的消息。余鶯兒聽了也只是笑笑,算她運氣好。
沈眉莊家世、寵愛都是上乘,更令華妃無法忍受的便是她居然橫插一腳協(xié)理六宮的權利,華妃想除掉她的心思只怕也不比想除掉甄嬛少。她也只能適當提醒沈眉莊,不能做出任何行動,免得在明面上破壞了翊坤宮的計劃,讓華妃過早注意自己,還以為她要跟她作對。
成了,兩方避免了這么快撕破臉,以皇后、華妃、甄嬛為首的三股勢力才能長久抗衡,否則甄嬛一派為了對抗華妃倒戈皇后,華妃逐漸勢弱,局勢就成定數(shù)了。她們?nèi)稍绞潜砻嫫胶�,她在里面渾水摸魚好處才越大呢。
敗了,沈眉莊落水,接連便是恨上華妃急于求子直接陷入曹貴人設下的連環(huán)套中,徹底失勢。劇情如既定軌跡發(fā)展,而她手中掌握的劇情也就更有用處了,也沒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