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沈眉莊臉上浮出笑意,她看著茯苓心中也很滿意:“喜歡就好,難為你每日做來,今這么熱還叫你去一趟�!�
旁邊的采月會意,拿了幾錠銀錢給了她,“小主賞你喝茶�!�
沈眉莊想了想,又道:“皇后娘娘一向奉行節(jié)儉,殿中都少有冰塊,桃花塢中比其他宮里都要熱上不少,既然皇后喜歡,那便每日送了去,正好我們宮里也是日日在做,也不麻煩�!�
茯苓回道:“是,奴婢遵命�!�
第23章
沾血
下過一場雨,天氣稍微涼了一些,皇后命眾人前往閑月閣中一聚,一是恭�;葙F人懷胎三月胎像穩(wěn)固,二是宮中因為氣候炎熱已許久未曾一同小聚了,除了抱病的端妃和月份太大不宜頻繁走動的溫常在,圓明園嬪妃已盡數(shù)在此了,一時熱鬧非凡。
皇上也在處理完朝政后趕來,便是在外邊也能聽見里頭的盈盈笑語。今日惠貴人是主角,她著了身立領(lǐng)斜襟石榴色的長裙,一如既往繡的是菊花紋樣,繁復(fù)的髻上斜插了太后親賞的和合二仙發(fā)簪,端然坐在那,和和氣氣地承接著眾人的話。
見皇上來了,圍站著的嬪妃都福身行禮,她想起身相迎,胤禛卻快步向前讓她坐下,細細問起她的身子,“怎么樣,今日覺得如何?”
沈眉莊微微一笑道:“嬪妾覺得很好,多謝皇上關(guān)懷�!�
“嗯,那就好。”
胤禛話落,華妃便率先關(guān)心起他:“皇上用過晚膳了嗎,臣妾宮中來了一位新廚子,做得一手江南好菜�!�
“在絳妃軒那用過,改日吧。”胤禛抬起頭看了眼她,便又和沈眉莊聊了起來,言語十分關(guān)切。
華妃臉色微變,心里泛起濃烈的妒恨來。自打惠貴人、莞貴人和溫常在得寵后,皇上便再未像從前那樣寵愛她,一個個都該死!垂眼恨恨地看著沈眉莊,想到之后的好戲,心中忽又痛快起來,唇邊勾起一抹稍縱即逝的笑。
“伊犁將軍進貢了蜜瓜,皇上一同嘗嘗吧。”皇后道。
“也好�!必范G道。
時辰到了,敬事房的徐公公又是十分沒有眼色的進來讓皇帝翻牌子。滿宮的嬪妃都在這,他略一思索便想翻皇后的牌子,一抬眼卻見了華妃期望的神色,想到近些日子不常去看她,一時不忍,便脫口而出:“就華妃吧。”
皇后神色一頓,華妃卻是瞬間嫣然一笑,眼睛盛滿星光一般倏亮了起來,色若春花,明艷不可方物,令胤禛的眼神微凝。
縱然滿宮繁花麗艷,世蘭的姝色始終無可比擬。
再交待了莞貴人和宮人好生照顧著惠貴人,他也打算同華妃去翊坤宮了,眾人便也隨皇帝一同出去。
踏出內(nèi)殿還沒兩步,前方的林叢中突閃過一個黑影,似乎是個女人,見到人便躲了起來,胤禛眉頭一皺,“誰在那鬼鬼祟祟的。”
御前侍衛(wèi)快步上前,很快將那人拖了出來,押到皇帝身前跪著。
見她的衣著打扮是個宮女,胤禛一時覺得眼熟,還未想起,曹貴人卻十分眼尖地叫了起來,吸引了眾人的注意,“這不是惠貴人宮里的茯苓嗎!”
聲音之大,直接將殿內(nèi)的沈眉莊驚動也走了出來。
茯苓滿臉驚恐不安,身體細微顫抖,手中緊緊抱著一個包袱樣的東西,不知是什么。
蘇培盛快步走到她身前,斥問道:“手上拿的什么!”茯苓嚇得一瑟縮,緊抱著東西側(cè)身躲了過去,似乎是藏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蘇培盛見狀一把將她手上的東西拿了過來,冷聲道:這是什么?”
瞧著就是個包袱,鼓鼓囊囊裝了不少東西,蘇培盛隨意扔棄在地上,冷冷問她:“想偷了小主的東西夾帶私逃?”
什么?
沈眉莊一驚,又見了那奴才惶恐的神色,心里信了八分,乍生出怒意來,虧對她不錯,當(dāng)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冷了臉色,忍不住出言責(zé)罵:“好個沒出息的奴才,趕快給我拖出去!”
見她如此動怒,胤禛伸手攔她,語氣平緩卻沒剛才殿中那般溫和:“你有身子的人,何必跟她動氣�!�
茯苓見狀急忙磕頭大喊:“小主!小主救我��!”
沈眉莊敏銳地覺察出皇上語氣的細微變化,心里一沉,眼見了茯苓如此作態(tài)更加厭惡,她竟不知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怎會救她,只想趕緊打發(fā)了她,平白在這污眼,還讓皇上疑心她御下不嚴,“你做出這樣的事叫我怎么容你,快去快去!”
“等等!”緊要關(guān)頭,曹貴人卻出聲阻攔,她上前撿起扔在地上的包袱,翻弄起來,不想?yún)s扯出一樣怪異的東西,“這、這是什么?”
她緩緩翻出一角,竟看到一團鮮紅的血跡,曹貴人面色一驚急忙脫手,將這些全然往地上一扔,包袱散開,沾滿血跡的褲子便大剌剌展示在所有人眼前。
“是血!”
“怎么有血?”
人群中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齊妃嫌惡地看了眼,皺起眉頭用手帕掩住口鼻,驚疑道:“這、這褲子上怎么有血?”
華妃屈起食指輕掩鼻子,出言猜測道:“難不成是有人謀財害命?”
“這事蹊蹺�!必范G看向皇后,“哪有人偷東西不偷值錢的東西,專拿些褲子裙子且是污穢之物�!�
聽了皇上的話,沈眉莊心里惴惴,眼下這出不知是個什么情況,皇上的意思,怕是要徹查,只是她閑月閣中又有什么可查的?這東西到底是什么,茯苓又為何如此,不明所以,她急忙看向甄嬛,兩人對視也皆是一頭霧水,只是看這情形心里泛起許多不安來,
“這是惠貴人的東西嗎,怎么會沾上了血�!被屎罂聪蜍蜍�。
茯苓低頭咬唇不語,欣常在看了兩眼那衣物,遲疑道:“莫不是惠貴人見了紅?”
此話一出,又是一陣驚聲�;噬匣屎笠菜查g看向她,沈眉莊連忙搖頭否認:“沒有啊……”
那倒怪了,這帶血的污褲是怎么回事?
一時眾人費解,胤禛眉頭微皺,眼神掃視了一圈,華妃見狀上前提議道:“皇上,這丫頭古怪的很,臣妾愚見,不如拖去慎刑司,好好查問一番。”
華妃的話正中沈眉莊下懷,這丫頭不知搞什么名堂,在她宮里鬼祟,還吞吞吐吐不肯說明,惹出這樣的風(fēng)波叫人平白看笑話,決計不是好東西,還是趕緊拖走,免得又生出什么事。
在看不清琢不透的情勢催動下,不安的感覺愈演愈烈,皇帝還未發(fā)話,她凌厲的眼神便射向跪在地上的茯苓,大聲呵道:“手爪子這樣不干凈,趕快給我拖出去拷打!”
見她這樣大的心緒波動,甄嬛不免擔(dān)憂,忙用手給她順氣,生怕她驚著肚里的孩子。
茯苓卻仿佛變臉一般,一開始的瑟縮和惴恐不安轉(zhuǎn)眼消失不見,抬起頭竟是一臉的忿恨,她有些怨毒的目光直直看向沈眉莊,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口氣,“小主!小主,奴婢替你毀滅證據(jù),可你卻狠心棄奴婢于死地,奴婢又何必再忠心于小主。”
她眼神一轉(zhuǎn),看向皇上,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手腳并用地跪爬向前,重重磕了一個頭,聲淚俱下:“皇上,皇上!”
“事到如今奴婢也不敢欺瞞皇上了,
小主,小主她其實根本就沒有身孕!”
沈眉莊瞬間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腳下一趔趄,險些跌下去。
茯苓繼續(xù)控訴著她的罪行,字字誅心:“這些衣服也不是奴婢偷竊的,而是小主前兩天信期到了,弄污了衣褲,讓奴婢去丟棄的,這些衣褲就是鐵證啊!求皇上做主啊!”
沈眉莊只覺眼前一黑,氣得竟是兩眼一翻,再也支撐不住,軟軟往旁邊倒下,幸被在身側(cè)的甄嬛緊緊扶住,“姐姐!姐姐!”
場面一時靜默下來,在場的人神色各異。干系重大,皇后一時沒有發(fā)話,皇上微低著眼似乎在思考此話的真實性。
沈眉莊緩了口氣,知道再不辯解便晚了,她指向茯苓,懇切的眼神望向皇上,希望皇上能為她做主,只是她實在氣急攻心,說出的話也是顫巍巍的:“皇上,她、她污蔑臣妾!”
“惠貴人受驚,去請?zhí)t(yī)來。”胤禛卻并不看她,只讓人叫太醫(yī)來,是要驗她。
沈眉莊心里一寒,見蘇培盛領(lǐng)命剛要退下,她忙出言請求:“蘇公公,請為我去請護胎的劉太醫(yī)吧,只是不知道今日是不是他當(dāng)值�!�
唉,真是糊涂,惠貴人怎么就看不明白呢,這當(dāng)口還要往皇上的疑心上撞。蘇培盛心底暗嘆一聲,他也只能回道:“回小主的話,今日并不是劉太醫(yī)當(dāng)值。”
“不在也無妨,院判既不在,去請?zhí)t(yī)院吏目李慶來。”胤禛道。
沈眉莊眼下心里驚俱,她信不過旁人,生怕來的又是要算計她,她急急開口:“皇上,可是嬪妾的胎一直都是劉太醫(yī)看護的……”
她這話一說,倒像是心虛不已,更惹旁人疑心。胤禛心里對她已是懷疑到了極點,他看了眼她,眼中早沒了溫情,加重了語氣打斷她還未說出口的話:“無妨,都一樣是太醫(yī)�!�
沈眉莊一顆心頓時墜入谷底,他看過來的眼神是那么冷淡,映射著濃重的猜疑,為什么?那雙眼,方才殿中還那樣溫柔。
她張了張嘴,一時什么也說不出,被算計的茫然、憤怒、不安好像通通感受不到了,她只覺心口猛然刺痛起來,一下一下,激得她發(fā)昏。
甄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邊安撫著她,一邊想著眼前這場突如其來的陰謀,眾人的見證、背叛的茯苓、沾血的衣褲、被指認的罪名還有恰巧不在的太醫(yī),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們究竟想要做什么?
第24章
假孕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折磨,一點點噬咬著沈眉莊的心。偌大的殿中無一人言語,寂靜異常,一刻前還歷歷在目的溫情仿佛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夜深了,冷月的銀輝透過窗欞灑進,偶有夏風(fēng)裹挾花香掃過殿中,帶來幾許蟬蟲的嗡聲。蘇培盛與李慶終于來了,一方帕子輕輕覆在潔白的皓腕上,隨著指腹或重或輕的按動,沈眉莊的心也繃成了一根細弦。
老成的太醫(yī)不敢馬虎,他反復(fù)按壓感受,卻始終沒能摸到該有的脈象。他的臉色越來越凝重,殿中的氣氛沉重得快要化為實質(zhì),盛暑天氣,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收了手,望了眼靜坐于前的皇帝,帝王的威壓沉沉而下令人不敢直視,他跪了下來,顫顫巍巍稟報:“皇上皇后恕罪,惠貴人,她、她這并未有喜啊,微臣把脈并無察覺任何胎像�!�
沈眉莊渾身一震,起身驚聲叫了起來:“這不可能!好好的胎像怎么就突然沒有了!”
轉(zhuǎn)動碧璽珠串的手微頓,皇帝的神色似乎并無波動。
他掀起眼皮瞧了眼她失態(tài)的模樣,說不出的冷漠:“再請一次�!�
李慶伏地惶恐道:“皇上,微臣不擅婦產(chǎn)醫(yī)科,技藝不精,不若請婦產(chǎn)醫(yī)科圣手江誠太醫(yī)來,方更穩(wěn)妥些�!�
“蘇培盛,叫他來。”
沈眉莊跌坐回椅上,一種如蛆附骨的恐慌慢慢爬上她,她不知道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旦夕之危像高懸于頭頂?shù)囊话鸭獾叮K于也像預(yù)示般,在顫巍中狠狠刺向她。
江誠確診她假孕,他親手寫下的助孕方子變成了他口中推遲月信的方子,藏于妝臺底的藥方憑空消失,死無對證,她舉薦的同鄉(xiāng)太醫(yī)劉畚人去樓空,早已逃得不知所蹤。
樁樁件件,無形的黑手在背后推動,一切都是算計好的,她辨無可辨。
跪在地上,她聲嘶力竭喊著冤枉,淚水奪眶而出,她乞求皇上為她查明真相,而她愛著的高高在上的帝王,投射而來厭惡的眼神像是最鋒利的箭輕而易舉刺破了她的心。
看著捂住嘴低聲哭泣的她,皇帝心中只覺厭煩,她這樣的人何能配得上他之前的寵愛。愈來愈冷凝的眼神輕視地打量著她,驟然一寒,視線定在她發(fā)間的一抹亮色上,他心中的厭惡瞬時到了極點,霍然起身走向她,干脆利落地拔出了太后賞她的發(fā)簪。
沈眉莊驚恐抬眼看他,不敢置信。
盤起的青絲瞬間散落而下,凌亂地覆在失了顏色的面頰,形同冷宮的瘋婦。她也在這樣羞辱的動作下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向后倒去,傲骨不折的菊花也終跌在地上,心如死灰。
她聽著他冷冷念著她的“罪行”,被他說不堪,她張張口無聲說著沒有,眼睛失了光彩,任淚水控制不住地落下。
嬛兒為她求情,險些被連累,她找回一絲理智,強拉住嬛兒的手讓她穩(wěn)下,只求她能自保。
“貴人沈氏,言行無狀,褫奪封號,降為答應(yīng),幽禁閑月閣無朕允許不許任何人探視!”
而她也絕望閉上眼,迎接她的結(jié)局。
宮門被緊緊閉上,御前侍衛(wèi)將所有的口子團團圍住,勢必不能讓有關(guān)沈答應(yīng)的任一東西進出。
閑月閣轉(zhuǎn)眼空蕩蕩地只剩她一人,今晚的月色也太涼了些吧,沈眉莊望著窗欞發(fā)呆,恍惚地想著好冷啊。
圓明園中花樹草木繁茂密布,宮女太監(jiān)們幽幽掌燈照明,微黃的暖色無法透進濃密駭人的漆黑,搖搖晃晃得照不真切。誰的心急如焚,誰的得意暢快都被夜色深深掩住。
深夜的絳妃軒迎來不速之客,燈火通明,仿佛早有預(yù)料。
熱茶浸入肺腑,安息香絲絲縈繞,置身于熟悉的環(huán)境,甄嬛才終于緩了神色。
她盯著手中的茶杯,緩緩開口,講得很多,幾乎囊括了所有見到的細節(jié),甚至于在場眾人各異的神色,等到前因后果一并講清,熱茶浮起的氤氳水汽也消散沒有了。
她抬起頭看著余鶯兒,臉上有不易察覺的懇求之色。
余鶯兒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她旁聽了這么久終于開口了:“一個高明的局。假意幫助眉姐姐的江誠突然說謊,喝助孕藥時眉姐姐原本的太醫(yī)卻突然告假回鄉(xiāng),緊接著溫太醫(yī)立馬被指派去護國公家診治,無人可用之際,恰巧碰上同鄉(xiāng)新上任的太醫(yī)�!�
“新指的宮女茯苓,做得一手的好酸梅湯,間接導(dǎo)致眉姐姐嗜酸不已,更加印證有孕事實,她私下偷走了那張助孕的方子,又在大庭廣眾之下指認假孕罪名,更是一早安插好的棋子�!�
“如此算計,姐姐認為誰是幕后黑手呢?”
甄嬛與她對視幾秒,沉思后開口:“華妃�!�
余鶯兒搖了搖頭,卻有別的看法,她道:“不止�!�
不止?甄嬛面色一寒。
“人心隔肚皮,若只憑表面便斷定誰是幕后黑手,那天底下盡是冤案了。我們不需要想那么多,多思反倒多擾,最直接的法子就是看誰是這件事的得利者,這樣高明的算計可見費了不少心思,誰都不會做得不償失的事,必然是對那人有極大的好處�!�
“眉姐姐論寵愛雖不及你,但她的家世卻高,父親是有兵權(quán)實權(quán)的濟州協(xié)領(lǐng),她最讓人忌憚的就是剛?cè)雽m便可以學(xué)習(xí)協(xié)理六宮,這是皇上最看重她的證明,也是有人最不能忍受的,分權(quán)�!�
甄嬛思考了這番話后,略遲疑道:“皇后?”
余鶯兒點點頭,“華妃分權(quán)已久,仗著年家赫赫軍功,威勢在宮中已然隱隱凌駕皇后,而如今眉姐姐作為一個新人便能得此殊榮,假以時日未必不是下一個華妃,而原本只屬于皇后的權(quán)力,卻要生生均成三份,眉姐姐年輕體健以后自然有所生養(yǎng),若是皇子,地位穩(wěn)固之下,三人相爭面對她的將會是被架空�!�
余鶯兒緊接著話鋒一轉(zhuǎn),又道:“當(dāng)然,皇后素日里悉心教導(dǎo)眉姐姐,或許也是想讓她和華妃抗衡,坐山觀虎斗,兩敗俱傷之下她坐收漁翁之利,如果是這樣,那么現(xiàn)在時機不對,
這一計便不會是皇后�!�
“但到底是忌憚眉姐姐分權(quán)還是有意培養(yǎng)眉姐姐,那便不得而知了。我只是覺得若是第一種,皇后也未嘗不會下手�!�
甄嬛一時不言,也考慮起這個可能性,她心頭倏地掠過一些畫面———
茯苓曾多次前往桃花塢,是眉姐姐讓她去送酸梅湯,但有一次她去向皇后請安,剛踏進宮門,便見到茯苓側(cè)身與剪秋在不遠處偷偷說著什么,茯苓轉(zhuǎn)頭見她神色似乎有一瞬的慌亂,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她當(dāng)時以為自己看錯了,并未懷疑什么,畢竟茯苓常去桃花塢,一來二去與剪秋熟悉起來也是情理之中,或許是有些宮人之間的話要說呢?
而今日,皇后為何要突然要以眉姐姐胎象穩(wěn)固之名興師動眾的召集眾人一同前往閑月閣呢?溫常在也是有孕之身,且快要臨盆根本不宜走動,若說恭喜祝賀小聚一番也應(yīng)在絳妃軒才是。
絳妃軒不去,慶典的殿宇不去,怎么就偏偏在閑月閣,又正好碰上了茯苓揭秘,茯苓那明明是看準了時機跑出來故意撞上皇帝一行人,才將事情生生揭露在所有人面前,讓所有人來見證眉姐姐的“不堪”。
甄嬛一時疑心重重,閑月閣中曹貴人未免太活了些,華妃又素來看她們不順眼。她當(dāng)下直覺便認為華妃十分可疑,但眼下看來皇后也未必置身事外。
見她眼神幾經(jīng)變化,余鶯兒便又順勢分析:“華妃與沈姐姐不睦已久,但說到底也是逞些口舌之快,最嚴重也是尋幾個機會暗暗蹉磨一下,倒并未真的如何要害沈姐姐,她同皇后一樣因為分權(quán)或者還有分寵有害人的理由,但實難分辯到底是誰做的,恐怕還要找到劉畚,讓劉畚吐出實話來�!�
“還有江誠是誰的人也不得而知,聽你的意思江誠在皇上面前將自個摘得干干凈凈,沒有任何的嫌疑,已沒辦法從他下手。眉姐姐打聽到的江誠底細如果為真,那么他就不會為華妃所用,皇后的嫌疑更大。如果是假,那么就更有可能是華妃所為,她們原本就是沆瀣一氣,故意放出假消息,引得眉姐姐上當(dāng)�!�
甄嬛聽完后眼神一頓,她斟酌著說:“太醫(yī)院的院判章彌,我聽溫太醫(yī)說過是一直伺候景仁宮的,他是太醫(yī)院之首,可以說太醫(yī)院大半人在他掌握之中———”
“而華妃,她似乎對太醫(yī)院涉足不多,只是幾乎把持著內(nèi)務(wù)府的所有事務(wù)�!�
腦子一片紛雜,思緒像密密麻麻的絲線纏繞,亂得解不清,甄嬛撥開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找到最好最適合的解法,她深深呼出口氣,“茯苓已被殺,皇上命人活捉劉畚,幕后黑手極有可能會殺人滅口,要盡快找到劉畚,讓他吐出真話來才能還眉姐姐清白,我會讓父親和眉姐姐在京中的外祖加派人手務(wù)必盡快找到他�!�
“眼下我不敢求情,她們一個個巴不得我也受牽連倒下,方才殿中齊妃蠢蠢欲動就想拉我下水,若我也失寵誰來庇護眉姐姐,失去了地位和寵愛,那些人還不知道怎么對姐姐!想想就害怕,眉姐姐那么傲氣的一個人,我真怕她想不開�!闭鐙执鬼胫k法,姣好的面上浮有愁容。
第25章
計謀
余鶯兒也微嘆一聲,安慰她幾句,兩人又商議了一會,更深夜靜時分,甄嬛才離開了絳妃軒。
送她走后,余鶯兒也疲累地躺下,輾轉(zhuǎn)反側(cè),始終沒有睡著。
她曾以為沈眉莊未陷入千鯉池危機,便不會急于求成誕下皇子與華妃抗衡,三派勢力還能維持表面平穩(wěn),沒想到假孕事件還是發(fā)生了,聽蘇培盛傳旨的那剎那,她的心思就全白費了。
是她低估了沈眉莊的野心,也高估了這人的腦子。劇中沈眉莊因為華妃差點害她性命,從此恨上想要與之對抗才那么心急要子嗣,沒成想就算沒有華妃的威脅,她依然迫不及待想要鞏固地位,以致于一步步踏入曹貴人的算計。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不可挽回,那便要最大化利用。
她之前出手干擾了劇情,重要的千鯉池溺水和花穗下毒事件并未發(fā)生,華妃展露出的不過就是囂張跋扈和言行上的刻薄,倒并未真正算計她們兩姐妹,所以她們印象中的華妃還不是一個真正的狠毒之人,那么假孕事件的指向未必就一定是華妃。
利用原劇和現(xiàn)在的印象差別,還可以好好籌謀一番。既然明眼上看華妃的可能性最大,那么她就禍水東引,皇后也別想逃過,徹底斷了甄嬛投誠皇后的可能性,三派涇渭分明。
也根本不需要多么高深的計謀。
她只是讓茯苓下了一點難以察覺的成癮藥在那碗酸梅湯里,皇后懂醫(yī)理,那也只是理論,到底不是真正的醫(yī)士,嘗不出差別,且那味藥無任何副作用,只是叫酸梅湯味道更好些而已,即使現(xiàn)在不喝之后有細微的癥狀,茯苓已死,這事徹底斷在這也查不出個什么。
皇后知道沈眉莊假孕并不是華妃身邊出了奸細,而是因為太醫(yī)院有她的耳目,章彌。江誠江慎的關(guān)系瞞得過別人瞞不住她,既然有華妃為她“鞍前馬后”對付沈眉莊,她沒有不同意的道理,順水推舟就是了,只是她無從知道華妃的這枚棋子是茯苓,所以并未對其設(shè)防�;屎笾划�(dāng)沈眉莊故獻殷勤日日送來,她便自然承她的心意裝一裝慈藹,如此便造成茯苓與皇后聯(lián)系頗密切的樣子,再讓茯苓找準時機假借沈眉莊的名義與剪秋說了幾句話,恰巧讓甄嬛看見罷了。
只要甄嬛有那么一點懷疑,便會自然而然揣摩皇后的所有言行舉動。
而皇后,若拋開眾人一慣以為的虛偽慈后面具去看,她的言行深意大抵皆是些暗示挑撥,以甄嬛的聰慧必然察覺,心中就會永遠忌憚。到時候就算找到劉畚指認了華妃,那么在甄嬛心里,皇后也不會是善茬,至少同她表面所呈現(xiàn)的不同,只會一直保持警惕。
而余鶯兒要做的,只是合理地引導(dǎo)甄嬛。
她假意結(jié)交,毒害安陵容,隱瞞沈眉莊假孕,收買茯苓,拉皇后下水,干脆利落。
蘇木曾以為毒毀安陵容的嗓子,是因為安陵容曾在永和宮展露出的清越歌喉,怕她有朝一日得寵越過她去,所以才痛下狠手。
是也不是。毒壞了安陵容的嗓子,少了日后競爭的對手是好,但并非真正的原因。
而是安陵容沒了得寵的資本,便失去了挑撥、拉攏的作用,等同于一個廢物,皇后自然看不上,在安比槐入獄一事上也就不會擔(dān)著后宮干政的風(fēng)險主動為她求情,畢竟安陵容人在紫禁城,既沒有親眼看見皇后為她奔波,又怎么會感恩戴德呢?且當(dāng)時安陵容的利用價值實在少得可憐,皇后那時估計只等著沈甄二人顧念姐妹之情找上門來,再假仁假義地答應(yīng)向皇上求情,展現(xiàn)她的仁慈善良,加以拉攏罷了。
安陵容前面瞧著似乎不起眼,其實卻是整個劇情十分關(guān)鍵之處。安比槐一事,甄嬛為她向皇后投誠,皇后利用她挑撥姐妹關(guān)系,借機邀功還在安陵容心中種下了一顆攀附皇后的種子,宮中局勢初次轉(zhuǎn)變。假孕爭寵后,沈眉莊失勢,安陵容避之不及,甄嬛聯(lián)合皇后推她上位,她一朝得寵便覺自己揚眉吐氣再接連有浮光錦,詛咒一事,兩人即將離心,皇后則順風(fēng)順水鏟除一切障礙。
樁樁件件,難以改變,她便直接按住安陵容,掐滅了事端的源頭。
安陵容是皇后手中無往而不利的箭,是背后深深捅甄嬛刀子的好姐妹。她暗示華妃借三阿哥挑撥齊妃與皇后,暗害安陵容,就是要讓皇后沒有一人可用。縱使她有天大的本事,做的也不過是借刀殺人的伎倆,無人可用她便只能自己動手,只要一動手,那尾巴可就藏不住了。
即便是九尾,也有斷盡的那一天,她就好好的等著。
誰害她,她就要誰死。律法約束之下尚且能殺人,何況是這里。
皇后想用謄本毒她,她怎么能不回報一二。
在她眼里,安陵容死不死不要緊,但甄嬛絕對不能沾染皇后,甄嬛理應(yīng)好好地對付皇后,做她手中最鋒利的刀。
第26章
臨盆
自從沈答應(yīng)禁足后,皇上似乎真的連帶懷疑起她的好姐妹莞貴人,一直冷待著未曾召幸過,宮中紛傳著莞貴人即將失寵的消息,碧桐書院一時門可羅雀,冷冷清清。這莞貴人也不著急似的,從沒有主動去過勤政殿,平日也就是慣在絳妃軒待著。
沈答應(yīng)失勢后,溫常在的地位隨之水漲船高起來,因有了假孕的這樁事倒顯得她這一胎更為金貴了,皇帝也十分的看重。瞧莞貴人和得寵的溫常在關(guān)系不錯,內(nèi)務(wù)府一干人等也不太敢如何放肆,除了態(tài)度難免冷了些,吃穿用度倒都沒克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