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魔王之前在研究這個？
魔王以為自己身上的若阿魔法是因為他中了傀儡術？
“怎么不說話？書上寫了什么？”魔王厲聲問。
“是圣級治愈藥劑的配方，里面有七種圣級藥劑，可以治療大部分黑暗魔法所帶來的傷害……”
祝明璽聲音緩慢而清晰地背出自己之前在鏡中世界里讀過的書籍。
魔王皺了皺眉：“全是藥劑，沒有魔法陣？”
祝明璽翻了翻書，說：“沒有，全是藥劑�！�
魔王冷聲道：“肯定是我知道自己失憶后會來這邊找，所以提前藏起來了。”
祝明璽沒有說話。
魔王：“那本圣級藥劑的配方，繼續(xù)念下去。”
祝明璽：“是。”
.
聽了一遍圣級藥劑的配方后，魔王回到城堡，去了魔法實驗室。
祝明璽把午餐送過去的時候，雙目失明的魔王還正身殘志堅地摸索著調(diào)配試劑。
可祝明璽剛轉過身，實驗室內(nèi)就傳來了噼里啪啦的碎裂聲。
祝明璽回頭一看，魔王面無表情地將桌面上的試劑掃落在地上，他冷冷坐在椅子上，半張臉隱匿在昏暗的光線里，看不出任何情緒。
祝明璽猶豫片刻，走過去將地面的試劑清理干凈。
“我有什么可以為您做的嗎？”祝明璽輕聲問。
該報的仇報了，不該出的氣也出了。
祝明璽現(xiàn)在也很想讓魔王趕緊恢復，早日找到解除魔法陣的辦法，早日讓兩人都解脫。
魔王啞聲道：“千齡草，枝塑花，雨蝶粉……這十二樣東西每樣找出一份�！�
魔王說的這十二樣東西桌上基本都有，只不過千齡草和百齡草除了顏色有細微的差距，模樣和氣味完全相同。
魔王只有這個拿錯了。
怪不得之前沒有調(diào)配成功。
祝明璽將百齡草換成千齡草，按照魔王剛剛說的順序依次擺放在他面前。
魔王站起來沉默不語地重新調(diào)配試劑，每一步都和書上的步驟一模一樣，祝明璽目不轉睛地盯著。
可最后注入魔力攪拌時。
魔王還是失敗了。
祝明璽看著漆黑的失敗藥劑，想起了之前在魔法入門書籍里見過的知識。
曙光大陸的魔法體系分為光明系魔法和黑暗系魔法，雖然圣級以下的魔法沒有光明和黑暗之分，但所有復原類和治療類的魔法都偏向光明系。
魔王現(xiàn)在調(diào)配的是治療類魔法藥劑，就算他沒有失明，失敗的概率也會很高。
“魔王大人，”祝明璽小心翼翼地開口，“我現(xiàn)在算是無屬性魔法師，可以讓我試試嗎？”
魔王后退一步，沒有說話。
直到祝明璽進展到最后一步，用魔法棒注入魔力開始攪拌的時候，他才啞聲開了口：“不斷攪拌，我說停再停�！�
祝明璽：“是�！�
雜色的藥劑在魔法棒的攪拌下逐漸變得干凈，澄澈，顏色卻不斷變化，完全看不出最終色彩。
魔王：“停�！�
祝明璽立刻停下。
藥劑瞬間變成了淡綠色，發(fā)出一陣瑩潤的白光——成功了。
祝明璽還沒來得及高興，旁邊的魔王就“哇”地吐出一口血來。
祝明璽愣愣地看向他，魔王卻隨手擦掉血，將祝明璽調(diào)好的藥劑一口飲下。
隨后，他聲音嘶啞道：“再來。”
祝明璽又配了三支功效不同的試劑，魔王也吐了三回血。
他這么一喝一吐的，不僅眼睛沒有恢復，臉色也不比剛開始好多少。
祝明璽看了眼手中發(fā)光的若阿魔法陣，問：“大人，您吐血是因為我嗎？”
魔王喝下最后一支試劑，最后一次擦干血，道：“你調(diào)配的試劑超過你自身承受能力太多，所以會反噬，如果不是若阿魔法，你沒調(diào)出來就該暴斃了�！�
魔王面無表情地冷聲道：“所以也別以為你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天才�！�
祝明璽：“……”
祝明璽謙順地問道：“那我怎樣才能提高自己的承受能力呢？”
魔王：“別想著提高了，你只是普通人族，體內(nèi)沒有他族混血，只能通過不斷受傷來拔高自己的承受底線，這輩子施展的圣級魔法越多，死得越早。”
祝明璽：“……”
魔王剛準備再說什么，可表情突然變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東西。
祝明璽：“怎么了？”
魔王抓起祝明璽的手，指腹在他左手心的若阿魔法陣上摩挲一陣，然后道：“收拾一下，跟我出趟門。”
“去哪里？”
魔王：“去找若阿的后人。”
祝明璽心中猛然一跳，脊背發(fā)冷生汗，但聲音卻竭力維持著鎮(zhèn)定：“您去找若阿的后人做什么？想讓他解除魔法嗎？大人，若阿魔法還有十多天就可以解除了，您根本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再說，留著若阿魔法，我還能幫您調(diào)配藥劑呢�！�
魔王卻搖了搖頭：“我不是要提前解除若阿魔法�！�
祝明璽問：“那您找若阿的后人做什么？”
魔王再次摸了一遍祝明璽的手心。
“我懷疑這不是普通的若阿魔法，而是改良版，一個月后根本不會自行消除，時效是永遠�！蹦跽f。
祝明璽心中一跳：“您為什么會這么懷疑？您看出了這個魔法陣和普通的若阿魔法陣有不一樣的地方嗎？”
“我看不出來�！�
“那您為什么……”
“我只是覺得應該是這樣。”
魔王抬起頭來，他灰藍色的瞳孔里沒有任何情緒，面上卻閃過一陣煩躁。
“如果是我的話，如果我提前知道自己會失憶，如果我提前知道自己會傷害你，如果我了解你的魔法天賦，知道你可以隨意施展圣級魔法卻無力承受反噬……那我絕對不會只在你身上留下一個為期一個月的若阿魔法陣�！�
.
“若赫先生去世了�！�
祝明璽剛領著雙目失明，頭戴兜帽的魔王敲開若赫家的家門，就得知了這樣一個消息。
祝明璽緊張得狂跳了一路的心臟瞬間靜住。
“請您節(jié)哀。”祝明璽對面前這個面容悲傷的女人說。
緊接著，他又轉頭看向魔王，輕聲道：“大人，我們離開吧�！�
魔王卻不動如山，只道：“若赫不是還有子孫嗎？”
祝明璽只好硬著頭皮問道：“女士您好，我們是若赫魔法師生前的舊識，請問我們可以拜訪一下他的后代嗎，我這里有一份若赫魔法師曾托給我留給他后代的遺產(chǎn)�！�
女人卻警惕地看著他們：“你是我父親的朋友？”
“您父親？是的，我們是若赫魔法師的朋友�！�
“呵，”女人卻冷笑道，“你要真是他的朋友，怎么會聽見他的死訊后，連一句原因都不問？”
祝明璽：“……”
我不問當然是害怕你說他的死跟魔王有關啊。
祝明璽剛想做出彌補措施，魔王就不耐煩地拿起彎刀，然后精準無比地停留在距女人咽喉只剩一厘米的地方：“你是他女兒，那你會若阿魔法嗎？”
祝明璽：“……”
.
十分鐘后，祝明璽和魔王從若赫家里走了出來。
雖然若阿魔法沒解，但是他們已經(jīng)得知了很多信息。
比如說若赫的死與魔王無關，而是三天前調(diào)配藥劑時，藥爐不小心爆炸了，而藥劑有毒，灌入了他的嘴。
比如說若赫不會若阿魔法，他的子孫們也不會。
比如說雖然若阿的后人們都不會若阿魔法，但若赫青梅竹馬的妻子卻在若赫學習若阿魔法的時候偷偷看了許久，雖然她沒有學會若阿魔法，卻在若赫無數(shù)次的失敗里練就了一份爐火純青的識別眼力。
那個年邁的老婦人戴著眼鏡，手拿放大鏡，顫顫巍巍地托起了祝明璽的手：“啊，你這個若阿魔法，不純正啊……是改過了吧？應該是剛改過沒幾天，第一次是普通的若阿魔法，一個月后就會失效，第二次就改成了永不失效，小伙子真是好命喲，是哪個姑娘給你畫的？你可不要辜負人家……”
祝明璽在魔王越來越黑的臉色中飛速同老婦人道別，并留下幾枚圣級魔晶石作為感謝。
.
“她說剛改過沒幾天，應該是我剛得知自己會失憶的時候改的。”魔王冷聲道。
不。
祝明璽卻垂下頭，想。
應該是他得知你失憶后才改的。
“祝明璽�！�
魔王止住步子，修長的手指熟門熟路地掐住祝明璽的下頜，第一百零一次冷聲問道：
“你到底有哪里好？”
.
從若赫家里出來后，魔王并沒有立刻回城堡，而是將彎刀稍微變換了一下形狀，戴上兜帽，來到了一棟漆黑色的高樓里。
祝明璽打量了一下四周，發(fā)現(xiàn)這里是一個懸賞大樓。
魔王身穿斗篷，頭戴兜帽，垂著頭時不僅遮住了魔角，還遮住了那雙灰藍色的眼睛，他步子雖然有些緩慢，卻很穩(wěn)當，沒有任何人能看出他目不能視，反而會因為他高大的身材和陰沉的氣質(zhì)躲避三分。
魔王很快就在祝明璽小聲地提醒和時不時地攙扶下來到了三樓的懸賞大廳。
這里魚龍混雜，不僅有光明系的精靈，也有黑暗系的亡靈，矮人巨人魔法師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因此這里的氣氛烏煙瘴氣，插隊辱罵數(shù)不勝數(shù)。
可魔王一出現(xiàn)，這里的氣氛卻莫名靜了一瞬，然后又很快松弛下來。
“嚇死我了，我以為是魔王……”
“開什么玩笑？魔王怎么會來這兒？！”
“刀不一樣刀不一樣，散了散了……”
“……”
“又是一個魔信徒，小心點，這種人都不好惹�！�
“沒錯沒錯，前段時間還有個魔信徒搶劫了書店……”
“……”
祝明璽：“……”
魔王倒也沒有插隊，只是他抱著刀往那兒一站，站在他前面的人頓時就如鳥獸般散去，魔王面不改色地往前走，直接走到第一排，姿態(tài)懶散地坐下。
“我要下懸賞�！蹦蹰_口。
站在他前面辦事的是一個巨人，明明塊頭很大，可坐在魔王面前，卻不由自主地把身體縮小了一些。
“您想要懸賞什么？”巨人問。
魔王：“若阿魔法的解法�！�
巨人：“若阿魔法屬于圣級魔法，據(jù)說已經(jīng)失傳，懸賞金額不能低于十枚高級魔晶幣，您準備付多少懸賞金？”
魔王卻詭異地沉默了一瞬。
祝明璽：“……”
數(shù)秒后，魔王陰沉地開了口：“我可以幫他殺十個人�！�
祝明璽：“……”
巨人：“……”
巨人不由打了個寒顫，但還是勉強笑道：“抱歉，我們這邊沒有這種規(guī)定�！�
“沒有？”
魔王慢條斯理重復了一聲，然后將手緩緩伸向沒有刀鞘的刀。
巨人猛地打了個激靈。
祝明璽：“……”
祝明璽立刻從口袋里掏出一枚圣級魔晶石：“這個可以當懸賞金嗎？”
他轉頭看向魔王，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大人，我當然相信您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毀掉整個懸賞大樓，但這樣即便有人會解若阿魔法，也不敢接下您的任務了�！�
魔王垂下眼沒有說話，卻將手從刀柄上收了回來。
祝明璽松了一口氣。
巨人看見圣級魔晶石的那一刻就驚呆了，然后連連點頭：“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祝明璽把魔晶石放上去，然后又轉頭看向魔王，輕聲問：“大人，另一個魔法陣也可以用懸賞解決嗎？
另一個魔法陣當然指的是他胸口的那一套五日之約。
魔王卻冷聲道：“不，那個是我自己畫的，這世上沒有魔法造詣高于我的魔法師，那個魔法陣除了我無人能解�！�
祝明璽：“……”
可魔王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年輕的聲音突然響起。
“這世上沒有魔法造詣高于你的魔法師？呵！真是好大的口氣！”
祝明璽：“……”
祝明璽默默轉過頭，準備看看又是哪個作死的小孩。
可轉頭一看，卻又是一秒的恍惚。
那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年是精靈族人，一頭金發(fā)一雙碧眼，容貌精致，氣場肆意。
如果他的眼睛換成藍色……
可這時，周身也響起陣陣驚呼。
祝明璽聽見有人在喊“王子殿下”和“小洛希爾”。
魔王卻深深擰起眉，他手指微動，默不作聲地握上刀柄，一步一步朝著少年人走了過去。
原本少年聽到眾人的歡呼聲已經(jīng)把下巴仰得更高，表情更神采飛揚了，可這時又不由打了個寒噤，聲音都緊繃了點，但還是說：“你……你那么厲害，怎么不加入圣廷，屠殺魔王呢？”
魔王低低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