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書景浩順勢看了過?去，還當(dāng)真上下打量了半晌，終于尷尬道：“好像……確實也是沒有。”
……
飯菜很快上桌。
溫汐的確沒什么?忌口，除了一道看著就特別辣的毛血旺，其余每道菜都動的很平均，倒是點菜的江聲，動筷的頻率似乎有點低。
他的口味好像偏清淡，比起肉更喜歡魚，時?蔬也碰的相對多。
而在書景浩提議要來川菜館時?，他卻沒什么?意見，點的菜也都照顧到了大家的口味……
正胡思亂想著，許越澤忽然敲了下碗，像是剛從奪冠的喜悅里緩過?勁來，疑問這才?接踵而至：“欸——我?還挺好奇的，你?這計算機到底是哪學(xué)的�。烤尤荒�?這么?厲害！”
“……”溫汐回過?神來，半晌才?有些促狹地說：“自學(xué)的�！�
以她的情況，也根本不足以報班去系統(tǒng)的學(xué)些別的類目。
“自學(xué)？！”許越澤忽地拔高音量：“你?一小女生?，沒事怎么?會想到自學(xué)這玩意兒？還一學(xué)就學(xué)到了這種水平？！”
溫汐：“……”
大多數(shù)時?候，她的經(jīng)歷和喜好都只能?是秘密，她慣于隱藏自己，所以并不太適應(yīng)這樣夸張的贊賞與追問。
而此刻，卻因為想用真誠回報某個人的真誠，愿意向他們坦誠：“可能?……我?逆反心比較重吧。”
“……？”許越澤看著她說這話時?的溫軟模樣，嘴角不自覺地抽了一下：“這詞……跟你?有關(guān)系？”
然而事實的確如此。
她學(xué)計算機的初衷，就是想和溫韶華作?對。
早幾年計算機剛開始風(fēng)靡的時?候，周圍就有不少孩子因此誤入歧途。
那會兒又正值她被管得最?嚴(yán)的階段，叛逆心理一再累加，幾乎就是越不能?做什么?事，她就越想做。
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向自己證明：我?沒有屈服。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有天，會真的喜歡上這件事。
相較于抽象的藝術(shù)，她就是更喜歡這樣直白的事物。
一段代碼運行下來，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沒有任何主觀意向的加成?，也不必刻意迎合誰的喜??x?好。
只需朝著既定的目標(biāo)，一往無前?地尋找答案，再高深的密碼都終將破譯。
這就是她喜歡的感覺。
因為喜歡，所以不想被摧毀，所以比起一開始，更加不能?被發(fā)?現(xiàn)。
而人就是這樣，一旦有了想要隱瞞的事，就會自發(fā)?的為此尋找途徑，這種事就好比避開老師早戀，背著老婆藏私房錢，從來都是無師自通的。
當(dāng)然，如果被發(fā)?現(xiàn)了，后?果往往也將是顛覆性。
她沒法解釋這些，只能?斂著眸說：“有的�！�
-
餐廳離學(xué)校不遠，幾人飯后?便一同步行回去。
一直到現(xiàn)在，許越澤都還在因為奪冠而激動不已，一路都在不斷叨叨比賽的事，也許是察覺到其中兩人的熱情不高，索性就摒棄部分分享欲，單獨搭著書景浩走在前?頭。
溫汐則略顯不安地攥著書包帶，時?不時?瞄一眼邊上的人。
他身量挺拔，肩背緊實，站姿散漫卻不松垮，雙手抄兜往前?走著，看著和以往其實沒什么?不同，可她就是能?感覺到，此時?的他有種微妙的緘默。
像在思考什么?不好的事。
察覺到她的視線，江聲從思緒中抽離出來，側(cè)目看過?去時?，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挑的話題卻依然隨性輕慢：“為什么?來比賽？”
“……嗯？”溫汐被問得有些莫名。
江聲想到什么?，而后?像是自己都覺得好笑般，語氣也變得戲謔：“因為許越澤？”
“……”溫汐擰了下眉，神情忽而有些較勁：“才?不是。”
江聲唇邊仍銜著笑，笑意卻早已不達眼底：“那就是因為我?了�！�
“……”溫汐頓了一下，沒反駁。，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本來該感到榮幸的。”江聲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聲音忽然又低了些：“我?卻有點后?悔了�！�
“……”
后?悔？
溫汐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后?知后?覺地想到，以他的洞察力，怕是該猜到了比賽結(jié)束后?，她必然會面?臨些什么?吧。
只是發(fā)?現(xiàn)的還是太晚了。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他便不會來招惹她，不會引導(dǎo)她去冒險了。
所以他后?悔了。
果然下一秒，他就毫不遮掩地問：“你?會怎么?樣？”
“……”溫汐心虛地低了來，又靜默往前?走了一會兒，才?抿了抿唇，聲色平穩(wěn)地說：“可能?……會挨頓罵吧。”
“就這么?簡單？”
“……”
她沒答，他只好又說：“我?能?做什么?？”
“我?可以應(yīng)付的�！睖叵珦u了搖頭，越說越心虛：“……真的。”
江聲聞言笑了下，眸色卻不見回暖：“這樣啊�！�
“……”
她撒過?很多的謊，也自詡最?擅長的事，莫過?于面?不改色的撒謊。
此刻卻不知是因為早已被他看穿，還是這次的謊言亦非她本意，而顯得這樣心慌。
她本想以沉默就此揭過?，按他的性格，大概也不會繼續(xù)深究，卻到底不愿讓氣氛這樣消靡下去。
終于還是低低地開了口：“學(xué)長�！�
江聲正看著她，沉默過?后?的聲音有些發(fā)?緊：“嗯？”
溫汐吁了口氣，終于又抬起頭來，定定看著那張被日光暈染著的清朗側(cè)臉，眼底蓄起些微笑意，由衷地說：“我?很開心——”
“可以光明正大的贏一回�！�
哪怕要為此付出一點代價，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所以，請你?不要因此而自責(zé)。
-
抵達學(xué)校時?，午休已經(jīng)結(jié)束。
下午恰好又有自習(xí)，江聲就用了一節(jié)課的時?間?，替溫汐補上了今日份的畫。
可等?他帶著畫到了高一（7）班，卻意外發(fā)?現(xiàn)，第三組第五排的座位是空的。
剛想找個人問一下，教室里忽然就響起一連串的議論?聲：“那不是江聲嗎？他怎么?會來我?們班？”
“他找誰�。课�?們班有人跟他認(rèn)識？”
“不會還是個女生?吧我?天？那我?真的會哭死啊——”
“快幫我?看看發(fā)?型亂沒亂？！”
“要不出去問問？正好趁機搭個話……”
江聲一手蜷著畫，禮節(jié)性地沖正要走過?來的女生?笑了下，什么?話都沒說，就又轉(zhuǎn)身走了。
回到高三部，課桌前?后?同樣圍著不少人。
許越澤等?人要參加CTF的事，本來就不是什么?秘密，請假時?也和學(xué)校說明過?情況。
同學(xué)們好奇圍過?來討論?無可厚非，何況賽事本身也有關(guān)注度，奪冠的又是這樣一支出其不意的年輕隊伍，消息早就在比賽落幕前?就不脛而走。
人群中間?，許越澤被問及細(xì)節(jié)，臉上的喜悅也不免沾了點尷尬：“其實也沒什么?啦，就是運氣好、運氣好而已……”
嗯。
他含蓄地推了推眼鏡，自覺這個說法沒毛病，卻很快就被書景浩拆臺：“什么?運氣��？要是沒有人小學(xué)妹，你?這趟就純純陪跑�！�
“……”許越澤臊了一下，立馬瞪著他吼：“人小學(xué)妹樂意來幫我?比賽，難道不是我?運氣好？��！”
書景浩也很有原則：“你?要這么?說的話，那我?就沒意見了。”
“……”
邊上有人聽到重點，又問：“我?好像也聽說了，這回的主力好像是個高一的學(xué)妹來著，誰啊這么?厲害？以前?怎么?沒聽說過?�！�
“多厲害��？能?比許越澤還厲害？”
許越澤：“……”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就別再埋汰我?了吧？
“那厲害了可不止一點點�！睍昂坪翢o知覺地說：“別說是他了，阿聲跟人都沒得比�！�
說著還略帶嫌棄地往邊上看了一眼：“也不知道這家伙怎么?會想到要去參賽的，這要半路沒遇著個高手，真拿了個倒數(shù)第一回來，還怪丟人的。”
“……”許越澤的臉色一黑再黑，勾住他的脖子就罵：“你?少說兩句能?死？”
“嘿——”書景浩訕笑著討?zhàn)垼骸奥殬I(yè)�。÷殬I(yè)��！贏就是贏，輸就是輸，要正視自己的能?力才?有助于提高嘛�！�
周圍的人越聽越好奇：“所以小學(xué)妹到底是誰？又到底有多厲害�。口s緊給我?們說說�。。�！”
書景浩大咧咧地脫口：“就高一七……”
“叩叩——”
教室后?門忽然被敲了兩下，眾人循聲往去，只見立于門口的人，神情不知為何有些黯：“不上課了？”
話音剛落，鈴聲響起。
許越澤回味過?來，很快也開始趕人：“別瞎打聽了，趕緊回去上課！都高三了還這么?好事，只會害了你?們自己！”
江聲心不在焉地上完最?后?一節(jié)課，又到了學(xué)思樓下，可直到看著最?后?一批高一生?離開，也沒能?碰見預(yù)期的身影。
腦海中頻頻閃過?那天在畫室險些被拆穿的場面?。
越想越不對味……
隔天。
他終究還是沒能?捱到午休，就再次來到高一（7）班。
盡管已經(jīng)有所預(yù)料，可再次看到那個空蕩蕩的座位時?，眼皮還是禁不住跳了一下。，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他找到她的同桌：“方便跟我?出來下嗎？”
“……啊？”
程曜不明所以地跟著他出了教室，沒等?發(fā)?聲，他就率先問道：“知道溫汐去哪了嗎？”
想起溫汐上回躲著他的事，程曜不由有些警惕：“你?……找她有什么?事？”
江聲亦想起上回他幫她打掩護的事，猜到兩人關(guān)系應(yīng)該不差，就直說了：“我?們昨天上午還在一起，之后?她就突然不見了�！�
“不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我?很擔(dān)心�！�
“昨天上午？”程曜詫異道：“她曠課是跟你?在一起？”
江聲聞言也愣了：“……曠課？”
“對啊�！背剃渍f：“她無故曠了一早上的課，老班沒見到她人，就給她家里打了電話，結(jié)果家里也說沒有，兩邊為這事都找翻天了�！�
“然后?過?了午休，她不知怎么?又自己回來了，一回來就被老班喊到辦公?室，可問她干什么?去了她就是不說。”
“再后?來就被家長帶走了，好像是請了幾天假�！�
“……”
江聲驟然失語。
曠課？
她居然曠課去參加比賽！
可仔細(xì)一想，又覺得好像也只有這樣，一切才?能?說得通。
她媽媽不可能?幫她請假，要參加比賽，只有這一個辦法。
而她做了這樣“大逆不道”的事，哪里又能?有什么?萬全的對策，不過?是一開始就報著魚死網(wǎng)破的心態(tài)罷了。
怕是就算這事沒有經(jīng)由其它途徑傳播，她也已經(jīng)不打算再隱瞞了。
我?很開心。
可以關(guān)明正大的贏一次。
原來是這個意思。
程曜見他這樣，一時?有點不敢說話。
可他一直堅信溫汐不會做什么?出格的事，便還是試探地問道：“……所以，你?們昨天到底干嘛去了？”
江聲忽地抬眼，眸光有一瞬的凜冽。
“你?、你?別誤會啊??x?——”程曜趕忙擺手：“我?不是想打探什么?！就是覺得這事要是能?解釋清楚，她說不定就不用受罰了。”
江聲又是一怔：“受罰？”
“啊……”程曜一臉難色，心說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面?上卻還是有些訕訕：“無故曠課，又什么?都不解釋，肯定要挨罰啊。”
“處不處分不知道，但主任已經(jīng)說了，檢討是肯定要的，下回升旗就得到臺上念�！�
“你?知道的吧，她其實還是挺敏感的，寫份檢討倒沒什么?，但要當(dāng)著全校的面?念一遍，我?總感覺……她可能?會受不了。”
江聲：“……”
直到這一刻，他才?直觀的感受到，原來之前?她拒絕參賽的立場，還是不夠堅決。而他試圖動搖這份立場的行為，又究竟有多殘忍。，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會受不了嗎？
可這還單單只是學(xué)校給予的警告。
家里呢？
又會用怎樣的方式點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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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高一都在一棟教學(xué)樓里。
方檸從小超市回來，遠遠見那兩人站在一起時?，其實并沒能?聽到什么?，卻還是有一種強烈的直覺：他們在討論?溫汐。
-溫汐去哪了？
-她會怎么?樣？
事實上，這些問題同樣困擾過?她。
她和溫汐的對立由來已久。
小時?候只在意高低對錯，也知道一旦做錯事，溫汐必然會受到懲罰。至于懲罰是什么?，其實并不重要。
但隨著年紀(jì)漸長，她也隱隱開始感到奇怪。
正常孩子犯錯，家長無非就是教育或打罵，甚至為表誠意，還會當(dāng)著受害者的面?教訓(xùn)自家孩子，全然沒什么?見不得光的。
可是為什么?，溫汐每次都會徹頭徹尾的消失幾天，再出現(xiàn)時?，整個人又會像被剝了層皮似的，慘白又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