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徐九渙嘖了聲，嚇唬人，“敢罵我，仔細(xì)回了府，我告你爹去�！�
徐士欽大抵是將老爹視為楷模，那古板性子如出一轍，宋喜當(dāng)?shù)么饶�，徐士欽便是嚴(yán)父，尋常若有錯(cuò)處，定是要責(zé)罰。
說起，徐華敏與徐華宋姐弟倆早早回府，便是徐士欽生怕他們學(xué)了徐九渙這般不著四六的性子。
華敏可以在大伯面前口無遮攔，不講尊長，在爹爹面前可不行，會(huì)被罰抄寫家規(guī)的！
不過，她才不信大伯這話呢，盡是騙小孩兒！
小半個(gè)時(shí)辰，馬車總算是到了定勝門前，前面車馬排起了長龍，一動(dòng)不動(dòng)。
片刻，車夫小跑著回來稟報(bào)：“瞧見了！武定伯府家的馬車和幾位公子都在前面排著呢！”
武定伯府位于城東，離定勝門要近上許多，昨兒他們傳了信兒，約定在城門前見，也省得折騰耽擱時(shí)辰。
“還有的好等�！毙炀艤o悠聲嘆道，手中動(dòng)作熟稔的擺牌。
華纓掀起車簾，腦袋探出去望了眼首不見尾的長隊(duì)，嘆了聲氣，將食盒里的鹵豬蹄膀拿了出來，“綠稚姐姐真好，我昨兒才說想吃趙記的鹵煮呢。”
趙記的鹵煮是汴京城中出了名兒的好，每日一早便有諸多人排隊(duì)去買，鹵蹄髈更是一絕，鴨掌也好吃的！
車夫也被分了一塊兒蹄髈，用油紙捏著吃得津津有味，周遭旁家的車夫嗅著這香味兒，投來的目光滿是艷羨。
三人在馬車?yán)铮瑢⒁淮蟊P子鹵貨吃完時(shí)，他們的馬車總算是到了前面，車夫接過公驗(yàn)，正準(zhǔn)備拿給城防司小吏查看。
忽的，一道馬踏聲逼近，駿馬嘶鳴，驚得徐家的馬驚慌踏了兩步，馬車晃動(dòng)，矮案上吃剩的油紙蹭到了華纓衣裙上。
“前面是誰家馬車，太子殿下鑾駕在此，還不速速讓行！”
囂張又狂妄。
華纓垂首看著自己沾了幾滴油腥、散發(fā)著鹵煮香味的新裙子：呼……不氣不氣……
徐九渙：“誒呀，嘖�！�
華纓抓起吃剩的蹄髈骨頭：“王八蛋�。。 �
第27章
大膽。
蘇遮催馬上前，
正欲去掀那灰撲撲的馬車布簾子，催促里面的人速速讓行。
忽的！
那灰布簾子被人自內(nèi)搶先掀起，他未及反應(yīng)，只見什么東西自車窗飛出，
啪的一聲砸在了他臉上，
仿若被扇了一巴掌——
蘇遮懵了一瞬，
臉側(cè)的痛意清晰的傳來，他才回神，登時(shí)目眥欲裂的瞪著那簾子，
抬手便要去掀！
“教訓(xùn)沒吃夠，你只管來�！�
一道清泠聲傳了出來，
透著冷意。
是個(gè)女人……
呵。
蘇遮心里嗤笑了聲，
“小爺今兒就要瞧瞧，你是個(gè)什么東西，竟敢用那惡心骨頭砸我！看我不折斷你的手！”他說著，抬手便將那灰布簾子刺啦一聲撕了去！
頭也不回去給城防司官吏查了公驗(yàn)的車夫，一扭頭便見得這一幕，頓時(shí)呲牙咧嘴，有些不忍直視的偏頭。
果不其然！
下一瞬——
“啪！”
掌摑聲清脆。
車夫：呼……
老實(shí)了吧。
透過大喇喇敞著的車欞，清楚的瞧見里面坐著的人。
只見那穿石榴裙的姑娘面目冷凝的看著車窗前，
坐在馬背上的公子，旁邊著粉衣的嬌俏姑娘，正將矮案上的碎骨頭收拾在一處，遞給了那滿臉慍色的姑娘，還貼心道：“砸他！”
哦，
旁邊一側(cè)還有個(gè)翹著腳，悠哉看戲的郎君……
路上三五成群結(jié)伴去踏春游玩的姑娘見此情景，
默默停下了排隊(duì)查看公驗(yàn)的步子，還有更甚者，催馬上前，明目張膽來瞧熱鬧。
“這是哪家小姐？”
“不知道，京中貴女我也見過不少，沒見過這個(gè)美人兒�！�
“性子真潑，這般冷著臉的模樣更惹人……”
幾個(gè)著錦袍的公子意欲不明的說笑，忽的，便見其中有誰催馬悄悄的走開了。
“欸，你做甚？”
那人回頭，朝著馬車光禿禿的車欞望了眼，壓低聲音道：“趕緊走！”
“為何？”
“那美人兒無片縷遮面，正是大飽眼福的好時(shí)候啊�！�
“徐家的小姐你也敢肖想！你有幾個(gè)腦袋？”那人又低聲一句，先催馬悄摸摸的溜了。
余下幾人面面相覷，片刻，灰溜溜的駕著馬走開了。
不過，瞧熱鬧的也不在少數(shù)，他們一走，那小空地兒立馬圍上了人來，倒也不打眼。
蘇遮挨了脆生生的一記巴掌，瞪著眼睛滿臉不可置信，到底是嬌慣著長大的公子，面頰泛紅，巴掌印清晰，“你、你、你豈敢！��！”
“你是個(gè)結(jié)巴？”華敏托著臉，睜著雙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問。
眼瞧著城門前擁堵一片，小吏為難死了，一邊兒是徐家的，一邊兒是鎮(zhèn)國公家的，他們是哪個(gè)都惹不起，哪敢上前勸？
蘇遮怒而一腳踹在了馬車上，怒火中燒道：“小爺弄死你！”
馬車重重一晃，將駕車的馬驚得狂躁，看熱鬧的眾人見狀紛紛驚叫著后退躲閃！
還未碰著誰，只見面前一片桃色閃過，那盛裝梳妝的姑娘飛掠而下，握著韁繩生生將馬逼停！
徐家的車夫冷汗生了一后背，趕忙上前接過大小姐手中的韁繩。
華纓卻是拿了他手里的馬鞭，幾步朝蘇遮走去，厲聲道：“讓開！”
人群登時(shí)讓開一條道，瞧著暢通無阻！
蘇遮幾乎是立即意識(shí)到她要做什么，只是還沒來得及跑，忽的，他□□的馬瘋了似的沖了出去！
“啊啊啊——”
“救命！”
凄厲的尖叫聲響徹。
狂奔十余丈遠(yuǎn)。
一道墨色身影自華貴的馬車上跳下來，徒手便要去握那韁繩！
幾乎是同時(shí)，蘇遮被人自后一腳踹下了馬背，姑娘家石榴裙擺飛揚(yáng)，未挽起的長發(fā)在空中張牙舞爪。
也是那一瞬，艷麗的嫣紅占據(jù)了趙徵全部目光，華纓駕著馬自他身側(cè)擦過，以不要命的急速?zèng)_了出去。
“阿徵哥哥！”
蘇扶楹看見這一幕，心口幾乎是停了一瞬，冷汗遍布全身。
明耀的日光下，幾乎所有的目光皆跟誰那道身影而去。
他們也看著那姑娘勒馬，不多時(shí)，駕著馬折返回來。
地上的蘇遮還在抱著腿哼哼，兩個(gè)車夫正要將他抬上馬車去。
華纓催馬走到他跟前，目光自高處垂落，神色冷漠又驕傲，冷嗤道：“就這點(diǎn)兒本事，也敢拿出來丟人現(xiàn)眼�！�
蘇遮滿臉通紅，想說什么，余光瞥見那道長身玉立的身影，又生生憋住了。
周遭有人悄悄咽了口唾沫。
華纓利落翻身下馬，沒給旁邊幾人眼神，徑直走到了趙徵面前，語氣嘲諷道：“太子殿下出行，當(dāng)真是聲勢浩大，我等百姓豈敢擋了殿下之路，下回讓人避讓，記得派個(gè)有腦子的來�！�
她說著，握著馬鞭的手朝前一伸，既無恭敬，也無謹(jǐn)慎，輕飄飄的又道：“請吧�！�
周圍瞬間靜得如同墳頭——
不知是誰先膝蓋一軟跪下了，接二連三，站著的寥寥。
“參見太子殿下！”異口同聲。
“起來吧，”趙徵眉間淡色，“今日出行，驚擾了諸位，是我之過�！�
說罷，他看著面前面色慍怒的人，道：“不是我的命令�！�
華纓沒說話，一副‘你瞧我信不信’的神色。
趙徵默了默，沉聲道：“城門已擁堵許久，依次出城吧�！�
華纓敷衍的福身一禮，扭頭就走。
沒走幾步，就見一個(gè)五六歲的小姑娘，捧著支金貴珠花跑來，仰著腦袋道：“姐姐的~”
華纓看了眼，確是她今日戴的。
她伸手接過，隨手簪在了小姑娘扎著漂亮發(fā)繩的小揪上，道：“送你了，上巳節(jié)吉樂�！�
說罷，她大步流星的往前走，沒管周遭的目光，也不理會(huì)身后的注視。
小吏暗自抹了把腦門上的汗，好在這姑奶奶沒沖撞著百姓，他不必吊牌子了！算是保住了這差事！
他不著痕跡的退至旁側(cè)，余光忽的瞥見那穩(wěn)當(dāng)坐在馬車?yán)锟磻虻娜�，眼皮狠狠一跳�?br />
……是蹄髈啃得太膩，啃紅果解膩嗎！
小吏腹誹一句，忽的，一顆紅果朝他扔來！
他心口一驚，幾乎是下意識(shí)的，伸手接住了那沉甸甸的紅果，還未反應(yīng)，便對(duì)上了一雙目光。
“吃吧，又脆又甜�！毙炀艤o姿態(tài)閑適，悠悠道。
小吏：……
馬車一側(cè)窗沒有了簾子遮擋，視野霍然開闊。
出了城，在前面一里地之外的寬敞岔路口，華纓才見到等在那兒的姚家表姐和表兄們。
姚家姐妹四人同乘一輛馬車，華纓和華敏也沒去擠，打過招呼后，一前一后的往碧桃溪去，前后是姚家兄弟替他們隔開同游人。
“徐大伯今日怎的也出門了，莫不是也想娶媳婦兒了？誒呀——”
姚明牧和二哥小聲嘀咕，話音未落，腦袋忽的被什么東西砸了下，頓低呼了聲，扭頭神色訕訕。
“編排我什么呢？”徐九渙翹著腳，撩起眼皮斜睨他一眼。
姚明牧訕訕扭頭，討好道：“我與二哥說，大伯今日打扮得比我們大哥都風(fēng)流倜儻，待會(huì)兒姑娘們都要瞧大伯了……”
華敏捂著嘴偷笑，與阿姐低語：“瞧三表哥迎風(fēng)倒……”
徐九渙倒是對(duì)這贊美之詞很是受用，被這馬屁拍得心情愉悅，他輕哼了聲，不知自哪兒掏出把折扇來，嘩——的打開，對(duì)著自個(gè)兒輕扇了兩下，神情矜貴又驕傲道：“用你大哥那木頭，與我碰什么瓷兒呢”
姚明牧汗顏。
他大哥也沒那么差勁叭！
怎也稱的上是豐神俊朗！
姚明牧悄悄的看一眼徐九渙，心想：這汴京世家子弟中，也沒誰能與他爭輝呀，放過他大哥吧！
姚明山賊兮兮的駕馬往旁邊躲了躲，省得被徐九渙瞧見將他一起罵。
馬車行了小半個(gè)時(shí)辰，一行人便到了碧桃溪。
草長鶯飛春三月，日光和煦又明媚，鼻息間好似能嗅到清淡的桃花香。
“怎來得遲了，有事耽擱了？”姚寶湘好奇問。
她們昨兒便約好幾時(shí)出城，馬車在城外等了足有一刻多鐘，才見華纓、華敏來。
“大哥都準(zhǔn)備折回去接應(yīng)了，怕你們在路上出什么事�！币毞颊f著，忽的吸了吸鼻子，看向小表妹，“藏什么好吃的了，給我分一口。”
華敏冤枉，指了指阿姐的裙子，“喏，鹵蹄髈的油湯�！�
姚寶芳：……
華纓寥寥幾句，將方才城門前的事與幾人說了，扯著裙擺嘆聲道：“可惜我的新裙子了……”
“我剛得了一匹料子，瞧著與你這裙子顏色很近，趕明兒讓人給你送去，再裁一身衣裙，”姚寶蕙寬慰她，“今日踏春，歡喜才是要緊的，別因這事壞了心情�！�
姚寶湘從華敏的小兜里摸了根肉干啃，輕嗤了聲，與姐妹說小話：“鎮(zhèn)國公府寵妾滅妻，將個(gè)庶子捧上了天去，這都是汴京城中的笑話兒了，也無外乎那蘇遮張狂，鎮(zhèn)國公膝下只有蘇遮一個(gè)兒子，管他嫡庶，等百年之后，怕是要將這家業(yè)傳給蘇遮，還有……”
她說著一頓，杏眸滴溜溜的瞧了瞧周遭。
幾顆腦袋咻的湊近了些，豎著耳朵——
“還有皇后娘娘想將自己侄女兒嫁給太子，”姚寶蕙接著二妹沒說完的話道，“泱泱那時(shí)已經(jīng)跟著徐大伯游歷去了，蘇扶楹被娘娘接去宮中住了幾年，到十歲時(shí)才回鎮(zhèn)國公府，便是如今，鎮(zhèn)國公府還有皇后娘娘派去的兩位嬤嬤，專門教習(xí)規(guī)矩。”
“此事只是沒揭到明面上，但京中貴胄誰不是心知肚明？一來是太子如今在學(xué)宮讀書，還未參政，二來，”姚寶湘說著，眼睛在華纓臉上打了個(gè)轉(zhuǎn)，促狹道：“二來是你這些年都沒回來，這親事自也不好提起，畢竟，沒有太子妃還未入主東宮，便先娶側(cè)妃的道理。到日后事成，依著鎮(zhèn)國公與蘇扶楹的血脈至親，這位既是國舅，又是國丈的，在汴京得橫著走，那蘇遮更是不必說�！�
華敏聽得肉干都不嚼了，捏著小拳頭忿忿道：“阿姐方才怎不趁亂抽他兩鞭子，讓他納娶側(cè)妃！”
華纓：……
大膽。
第28章
對(duì)峙公堂。
福寧宮。
和煦的日光灑在殿閣中，
鎏金薰?fàn)t里香煙裊裊，鋪著蜀繡織花緙絲錦緞的美人榻上擺著十幾匹顏色鮮艷的緞子。
“這幾匹雅致的給扶楹送去，正好給她裁春衣，”平嘉皇后素手指著那幾匹晴藍(lán)月色的緞子道，
“這盈粉的幾匹送去公主殿中�！�
嬤嬤福身應(yīng)是，
輕聲道：“咱們大小姐孝順，
得了娘娘的賞，明兒定是會(huì)遞牌子進(jìn)宮來與娘娘謝恩的�！�
她說著，話音稍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