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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這位楚姓執(zhí)律也是個熟人。姚珍珍還記得這位沉默寡言得幾乎讓人懷疑他修了閉口禪的師弟是隔壁鐘壹峰的大師兄,年年門內(nèi)小比都要雷打不動地來找自己討教。

    ——雖然他從來沒贏過,但是姚珍珍還是對他常用的那柄“巨闕”劍印象頗深。

    劍修入境后,或是尋前人遺物,或是請人鍛鑄,總是要有一柄本命劍傍身的,便譬如林羽觴的“恨骨”、姚淼淼的“照影”或是燕鳴臻的“地隱”……

    本命劍與劍修靈脈相連,榮辱與共,互為半身。但這位楚師弟所用“巨闕”卻格外不同,這柄劍是鎮(zhèn)在劍冢內(nèi)的一塊鎮(zhèn)石——總共八柄名劍鎮(zhèn)住了墳內(nèi)上萬無主靈劍的煞氣,進(jìn)去尋本命劍的修士沒誰敢打它們的主意,封印若是松動,誰也擔(dān)不起這個罪名。

    可是楚無余十六歲入劍冢,硬是頭破血流地背著“巨闕”走了出來。劍宗的長輩們怕他此舉動搖封印,命令他放棄“巨闕”,他卻咬牙不肯——劍修一生只有一次進(jìn)劍冢的機(jī)會,他若是放棄,劍修這條路便算是走到頭了。

    最后還是姚珍珍進(jìn)了劍冢,將自己的本命劍插|進(jìn)了墳中,補(bǔ)上了“巨闕”離開的空缺。

    劍宗眾人為此都是痛心疾首,但姚珍珍倒是沒有因?yàn)槭Я吮久鼊Χ兊觅�,一柄素劍也照樣殺得魔修們肝膽俱裂�?br />
    楚無余卻對此事頗有執(zhí)念,他承諾要為姚珍珍重新尋一把好劍,雖然直到姚珍珍入連殺山,他還是沒能找到他認(rèn)為配得上大師姐的名劍。

    回憶至此,姚珍珍心中不免多有感慨,看向?qū)Ψ降哪抗庖矌狭藥追謶涯睢?br />
    只可惜這位隨著年歲漸長愈發(fā)寡言的師弟完全免疫了來自外人的情緒投注,只是自顧自地伸手。

    “為防外邪侵?jǐn)_,劍宗弟子房內(nèi)都會點(diǎn)燃滌靈燈,”他將琉璃燈盞傾斜,示意眾人看盞中半干涸的燈油與焦黑的燈芯,“燈芯發(fā)黑,燈油惡臭,是魔修作祟的手筆�!�

    姚珍珍的眉心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竟然真有魔修膽敢到劍修門下作死?一股莫名的慍怒夾雜著微妙的被冒犯感從她心頭竄起。

    “魔修的足跡從陸公子門前開始,一直到前院外,”高大的青年卻完全沒有察覺到姚珍珍的情緒,一板一眼地接著說道,“沿途沒有發(fā)現(xiàn)反抗的痕跡�!�

    “他是被人騙著離開的鯉樂館�!币坏喇惓J煜さ穆曇粞a(bǔ)充上了最后一句。

    姚珍珍猛地轉(zhuǎn)過了頭。

    一個戴著面紗的少女向她投來一個笑容,眉眼彎彎。

    在她身后,一左一右兩位絕世美人并立著,一邊是皎皎月光,一邊是鮮妍芳菲,不同的風(fēng)情萬種,同樣的容色無雙。讓人只恨不得多生出兩只眼睛來,好不用為先看哪邊而苦惱。

    “白姑娘,我剛剛聽說了陸公子的事情�!毖帏Q臻站在假“姚珍珍”身后,對著姚珍珍微微點(diǎn)頭。

    不過幾個時辰過去,他已換下了昨日的舊衣,穿了一身白底繡銀紋的襕衫,寬大的袖口用皮質(zhì)的束袖收緊了,勾勒出修長的小臂線條:“魔修手段酷烈,陸公子此去恐怕……還請節(jié)哀……”

    他面上是一副真心關(guān)懷的悲憫姿態(tài),仿佛真的為那位素未謀面的陸公子的離去而傷懷似的。

    “……事情還未調(diào)查出結(jié)果,三殿下倒也不必就急于唱衰,”另一邊,身著一身獵獵紅裝的姚淼淼忍不住開口打斷了他的表演,“白姑娘,關(guān)于陸公子的失蹤一事,我們劍宗定然會追查到底,無論如何也會給你個交代。”

    果然是一山不容二虎,這兩個大美人只要共處一室很快就能懟起來……姚珍珍心中忍不住吐槽。

    “自從云舟一別,我便十分懷念與白姑娘同行的時光,”戴面紗的少女卻沒有理會身后兩人的互掐,上前一步抓住了姚珍珍的雙手,“聽說是陸公子出事,我便立刻趕來了�!�

    “……”

    聽聞此話,姚珍珍目露警惕地看了一眼在場的幾個人,還好楚無余是塊感情遲鈍的石頭,聽了這話也只是露出些微驚訝的看著“姚珍珍”。

    “有點(diǎn)過了啊……”姚珍珍低聲說,一邊努力抽回了自己還纏著紗布的手,“我明明昨日才和你們分開……”

    “我與白姑娘一見如故,所以一日不見,便如隔三秋,”少女被她拂開了手,臉色有一瞬間陰沉,轉(zhuǎn)眼卻又是笑靨如花,“陸公子之事,我會令人去張貼尋人告示,以我的名義�!�

    “——以劍宗姚珍珍的名義。”

    “珍珍,”忽然,一只手握住了少女的肩膀,攬著他向后退了半步,“白姑娘一路風(fēng)波不斷,如今又忽遭橫禍,不如讓她先歇下,尋人之事由我去操辦便可�!�

    “師姐,門內(nèi)還有許多公務(wù)等你去決斷,這些瑣事便讓我來代勞吧,”姚淼淼幾乎是同步地向前,親密無間的挽住了少女的手,“羽觴,師姐剛回來對住處不熟悉,你來為她帶路�!�

    門外轉(zhuǎn)眼又走進(jìn)來一個負(fù)劍的林羽觴,進(jìn)門開始便沉默不語的看向眾人中心的姚珍珍。

    姚珍珍:“……”

    好在這個師弟進(jìn)來不是添亂的,他只是注視了姚珍珍幾秒,便沉默地出手幫忙帶走了還想繼續(xù)作妖的假“姚珍珍”,留下剩下四人在陸哲的住處面面相覷。

    “既然師姐開口,”天生遲鈍的楚無余只是覺得假“姚珍珍”的表現(xiàn)有些奇怪,別的倒是不覺異常,見無人說話,只好開口道,“我便去發(fā)尋人令了�!�

    三人皆無話可說。昭華城如今人流繁雜,要在其中找出一個被人劫持的陸哲談何容易?

    最好的辦法的確是一紙尋人令。

    倒不是說尋人招貼多么有用,尋常招貼自然效果平平,但若是以姚珍珍的名義發(fā)出招貼,且不論酬謝如何……整個昭華城都會為這個名字而震動。

    三千大小仙門,一番動作下來,或許真能從海中撈出陸哲這根針來。

    見沒人反對,楚無余便當(dāng)是默認(rèn),點(diǎn)點(diǎn)頭自顧自地轉(zhuǎn)身離去。

    “如此,便多謝姑娘襄助了。”姚珍珍沉默半晌,還是先對著姚淼淼道了謝。

    畢竟她現(xiàn)在頂著白郁湄的身份,既無家世,也無橫財,便是想尋人也毫無頭緒。

    “白姑娘,”燕鳴臻卻又恰時的開了口,語氣溫柔,“昨夜黎司藥所贈藥引,我已讓人送到姑娘下榻的客棧了。”

    “左右尋人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他忽然伸手,細(xì)長手指輕輕拂過姚珍珍右手所纏紗布,留下一點(diǎn)微不可察的余溫,“藥材珍貴不易保存,不如先回去服了藥,再觀后效?”

    “昨日為姑娘診治外傷的醫(yī)官,”他再次開口,補(bǔ)上了最后一句,“湯司憲已派去我府上,我這便遣她來客棧為姑娘換藥�!�

    他一番話說完,安排幾乎是滴水不漏,讓人很難找到拒絕的理由。

    姚珍珍眼看著一邊紅衣的美人幾乎是懊惱的狠狠捏了下拳頭,心中不合時宜地生出兩分笑意。

    “三殿下說的是,”她臉色如常,點(diǎn)了點(diǎn)頭,“淼淼仙子,我這便先告辭了,改日再來拜訪。”

    姚淼淼的臉色簡直黑如鍋底,只可惜那廂姚珍珍已經(jīng)隨著燕鳴臻走過長廊,并沒有看見這位師妹懊惱不已的神情。

    只有身著白衣的青年在轉(zhuǎn)身離開前,眼角余光掃過那紅衣的美人。

    他的眼神冰冷如刀,全然沒有剛才話語間的溫柔之色。

    ***

    “喂!藍(lán)兄!你這是去哪?”

    “民曜茶館!一起?”

    “青天白日的去什么茶館……你不習(xí)劍了?”

    “那位劍宗大師姐剛出了尋人令,你不知道?”

    “什么話!我當(dāng)然知道!我就是為了師姐才來的仙試,怎能不知此事!”

    “那你還問我為何去茶館?那兒最是魚龍混雜消息眾多,我去打探一二,說不準(zhǔn)便能找到那個陸、陸、陸什么來著?”

    “得了吧你,連名字都沒記住,還尋人?”

    “切,名字有何要緊?我可把他的畫像拓下來了!”

    “不和你廢話,再不去怕是茶館要無座了!”

    “哎,等我!我也去!”

    “……”

    這一對故友在街口高聲攀談片刻,便即刻又搭伙同路而去。

    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地穿進(jìn)了路邊一個坐在攤邊用早膳的男子耳中。

    “陛下,如今昭華人潮洶涌,都在尋那陸哲……”他嘴唇微張,以極細(xì)微的聲音向他對面那個膚色蒼白的年輕男人說道。

    “哼,”黑發(fā)褐瞳的青年將手中筷子戳進(jìn)盤中麻糍上,“不是還活著么?”

    “誰找到了陸哲,就能直接見到姚珍珍本人,”他抬起手,將筷子上的麻糍舉起,一邊分開兩只筷子,“比起這些人,至少我們還是有不少優(yōu)勢的�!�

    被竹筷兩邊撐開的麻糍柔韌度有限,很快出現(xiàn)一個裂口,內(nèi)部填充的流動芝麻餡順著筷子流了下來,染黑了年輕人慘白的手指。

    “畢竟,陸公子的下落,沒人比我們更清楚啦……”

    第21章

    待修

    借用了客棧內(nèi)的小廚房,姚珍珍點(diǎn)起一團(tuán)靈火,將那支珍貴的并蒂金蓮從藥匣中取出,放進(jìn)藥盅內(nèi)。

    幽藍(lán)的火舌舔舐著藥盅底部,送來藥材的女官還想為這位殿下的新寵代勞一二,姚珍珍卻已手腳麻利地將藥盅蓋上,隨手將藥匣放回她手中。

    “勞煩姑娘將此物歸還了�!币φ湔湮竦叵铝酥鹂土�。

    女官只好抱著藥匣,不情不愿地離開了。

    待到盅內(nèi)藥液沸騰,異香溢滿廚房,姚珍珍抬手熄滅了靈火,親手從藥盅中濾出一碗碧綠的湯藥來。

    金光蓮,性溫和,入藥煎服可溫養(yǎng)神魂。

    姚珍珍雖然對藥理只是一知半解,但這種珍貴的靈材恰巧在她的認(rèn)知范圍內(nèi),只是金光蓮已是難得,并蒂而生的更是萬中無一……

    那生來有著一雙“神無目”的黎公子選擇這樣一味藥引,很難說是否是看出了些什么。

    但是話又說回來,既然對方?jīng)]有說破,姚珍珍就還能接著把這出戲再演下去。

    一碗湯藥下肚,她也不挑地點(diǎn),就近尋了一條長凳便坐下,閉目調(diào)息開始消化。

    【“前輩?”】內(nèi)府中,白郁湄的靈體感受到一陣暖流從周身環(huán)繞而來,金光蓮的藥性順著靈脈一路循環(huán),逐步填補(bǔ)起她破損的神魂,【“……我感覺好多了�!薄�

    【“東原黎氏的一位司藥看出了你神魂有損,開了一味金光蓮為你補(bǔ)養(yǎng)靈體,”】姚珍珍聽見了她的呼喚,猶疑了一下,還是把陸哲的情況告訴了她,【“你的夫君陸公子,昨夜在劍宗所駐鯉樂館被魔修誘騙失去蹤跡�!薄�

    內(nèi)府內(nèi)寂靜了好一會兒。

    姚珍珍對此頗有些心虛,只能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實(shí)質(zhì)上陸哲的失蹤與她確實(shí)有一定關(guān)系——是她拋下這個假夫君從玄機(jī)處一路到司憲府,若不是二人分離如此之久,魔修很難趁虛而入。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當(dāng)時與白郁湄交易時,她是明確表明了會保證她的安全,可沒有承諾保護(hù)陸哲的安全——主要也是看他這么大個人,手腳健全……

    沒想到還能在劍宗眾人的眼皮底下出這種意外。

    姚珍珍又感到一陣慍怒與怒其不爭混雜的情感涌上心頭。

    【“我能感覺到,他還活著……”】白郁湄忽然開了口,【“我與他有特殊的契約感應(yīng),只是范圍太遠(yuǎn)的話,便不夠準(zhǔn)確�!薄�

    【“前輩,只要距離近些,我便能為前輩指明他所在方位!”】

    【“當(dāng)真?”】姚珍珍臉上露出幾分驚愕的神色,【“便是道侶血契,也不能做到隨意感知生死,甚至是近距離定位,你和他之間用的是何種契約?”】

    這倒不是姚珍珍孤陋寡聞,而是各項(xiàng)修士間所使用的契約作為陣法的基礎(chǔ)分類中的一種,其形制與功能都絕對固定。

    可白郁湄所提到的這種……姚珍珍的陣法課程成績平平,但是燕鳴臻確實(shí)是舉世無雙的陣法大師,耳濡目染之下她也還算入了門,至少知道在七大基本人契中并沒有類似的。

    【“……”】

    白郁湄又陷入了一陣沉默,姚珍珍耐心地等著她的回答,空余時間里還順手把空了的碗和藥盅洗了。

    好在她并沒有等太久,好像終于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在姚珍珍將藥盅浸入水中時,她再次開了口。

    【“前輩,我和陸哲之間的,確實(shí)不是契約,”】十分難以啟齒的,她停頓了好一會兒,【“我給他下了情蠱�!薄�

    【“情蠱?”】姚珍珍好懸沒把手中瓷碗摔到地上去,【“它的作用是什么?”】

    【“你一個寄居于陸氏的孤女,又是何處得來的如此邪物?”】

    姚珍珍這話說得相當(dāng)尖銳,正常人都要被問得十分難堪,只是因?yàn)閼?yīng)滕的緣故,她對各類“蠱”實(shí)在是陰影頗深,此時難免有些應(yīng)激心理。

    且仙門百家的確將各類蠱術(shù)列入次級邪術(shù)分類中,即使不如那些邪物惡法之流需要嚴(yán)防死守,但也確實(shí)是不能上臺面的術(shù)法。

    【“……是家中長輩遺留下來的,我學(xué)的不甚精通,只有幾種基本的蠱術(shù),并不曾以此害人的!”

    【“阿哲身上情蠱只是會讓他更在意我……我怕他移情姜氏女�!薄�

    白郁湄急切地傳音解釋道。

    【“你的長輩倒真是涉獵廣泛,”】姚珍珍卻依然心存疑慮,【“將我引來的魂術(shù),還有此次的‘情蠱’……楠九島的白氏,是嗎?”】

    【“我會查清楚的,白姑娘�!薄�

    【“至于現(xiàn)在,我會去尋陸哲的蹤跡,”】她推開了小廚房的門,隨口向一邊的客棧主人道了謝,【“讓我看看你的‘情蠱’能有多少效用吧�!薄�

    ***

    “楠九島……”幾乎是同一時間,燕鳴臻也在念叨著這個地名。

    “殿下,此島本屬南纖洲管轄,只是因?yàn)楣聭液M猓侠w洲大司政人選又頗多變動,是以對這些海外小島疏于管理了,”主座下首處,姚淼淼昨日所見周夫子換了一身便服,老神在在地回答道,“這些海島如今多是當(dāng)?shù)叵砷T自治,秘法甚多,很少外傳�!�

    “至于這位白姑娘,能找到她與那位失蹤的陸公子一同在南纖洲登船入關(guān)的記錄。”另一位青衣的女吏坐在另一邊的客座上,接過話頭補(bǔ)充道。

    “但在此之前這對夫妻似乎沒有過離開海島的記錄……”

    “咔嚓”一聲脆響,底下兩人聞聲抬頭,看見主座那位天人般的三殿下正抬起頭,若無其事地將一個碎裂的茶盞放回手邊桌面上。

    “……夫妻?”他的面孔還是一如既往地俊美,只是此刻完全沒了表情,嘴唇抿成薄薄的一線,顯現(xiàn)出不近人情的冰冷來,“可有證據(jù)證明此二人是夫妻關(guān)系?”

    “殿下……”那女吏臉上現(xiàn)出幾分憂色,“此二人登記的通關(guān)玉牒上便是夫妻,且從登錄南纖洲起便有多人見過此二人同住一間客室,舉止親昵……”

    “殿下何必自欺欺人呢?”周夫子說話不比年輕的女吏委婉,他官至大司禮,又曾是仙朝諸皇子的啟蒙老師,對于燕鳴臻向來是當(dāng)做晚輩看待,因此時常有心規(guī)勸一二,“殿下既已早有婚約,當(dāng)下正途應(yīng)是早日與劍宗那位完婚,通過仙官試,早日就任封地才是�!�

    “二殿下與四殿下皆已完婚就封,陛下也在時時操心您的婚事呢,”他見主座青年沉默不語,似是執(zhí)拗,不免為之痛惜,“此次仙試,陛下特意請她來做武試的裁斷,便是存著讓你二人冰釋前嫌的意思�!�

    “姚淼淼也罷,這位白姑娘也罷,殿下,切忌因小失大啊……”

    “……”

    于文字造詣上,這位夫子的確算得上當(dāng)世大才,又向來忠心剛直,所以即使有時候他耿直的過了頭,宗室們對他也是尊重有加,很少苛責(zé)。

    燕鳴臻也不例外,他于是只能輕輕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夫子,我明白的,”他隨手揮退了身后想要為他更換茶盞的侍女,單手揉了揉眉心,“我會勸說珍珍盡快完婚的�!�

    周海民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正想再說些什么,燕鳴臻身邊卻忽然走來一個侍從,附身對他低聲說了些什么。

    這位須發(fā)皆斑駁的中年人睜眼看著上首美貌青年的神色霎時間由陰轉(zhuǎn)晴,心中頓時有些不妙的預(yù)感。

    “夫子,梁女史,還請見諒,”燕鳴臻霍然起身,禮數(shù)周全地對著二人點(diǎn)點(diǎn)頭,“府外還有要事,我得先失陪一二了�!�

    “穆梁,你來替我招待二位貴客�!�

    言罷,他步履匆匆地轉(zhuǎn)身離去,留下一個滿面笑容的長史,殷勤的走進(jìn)來詢問兩位客人的需求。

    “這……?怎的忽然如此行色匆匆?”周夫子愕然道。

    一邊的女吏卻淡定的多,伸手將杯中殘茶一飲而盡,起身施施然便要告辭。

    見旁邊這位大司禮還在疑惑不解,她只好用手指蘸了茶水,在他身邊幾案上寫下一個濕漉漉的“白”字。

    看見那個字,周夫子先是一愣,隨即便勃然大怒。

    “這小子真是……真是……”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

    ***

    司禮官是如何痛心疾首,那些老謀深算的女吏又是如何揶揄取笑,燕鳴臻都無暇再去理會。

    他急匆匆地出了滄磐府,連馬車都棄置不用,而是直接打馬穿過長街,向著昭華城中唯一一條泗水河邊而去。

    僅僅是因?yàn)榫驮趧傇�,湯榮林的侍從傳來了一條口信。

    “殿下,白姑娘好像在泗水河邊的珍物齋那邊遇上麻煩了,我這邊抽不出手,只能勞煩您幫個忙?”

    ——這位已經(jīng)完全把自己當(dāng)成了僚機(jī)的司政官一收到姚珍珍的傳信便派人通知了燕鳴臻,實(shí)在是敬業(yè)得讓人無話可說。

    臨出門前燕鳴臻還稍微思考了一下姚珍珍是遇見了何種麻煩以至于驚動了湯榮林這個司政官,結(jié)果是在出門時他讓管家多準(zhǔn)備了些靈石銀票之類的硬通貨幣給他。

    ——這家開在泗水河邊的珍物齋也有上百年的歷史,里面出售的物件多有珍奇稀品,若是珍珍真的因?yàn)榭瓷夏澄锒抑行邼�,又或者被閣中賣家蓄意刁難,他便可解燃眉之急。

    伴著噠噠馬蹄,燕鳴臻已經(jīng)想象出了自己慷慨解囊英雄救美的場景。

    只可惜天總是不遂人愿的。

    第22章

    鹿慈

    白郁湄說情蠱可以讓她在一定范圍內(nèi)感受到陸哲的位置,但這個范圍究竟有多少又實(shí)在是很微妙。

    【“大概在一個島的范圍內(nèi)……”】白郁湄是這么描述的,【“我之前很少離島,只要他在島上我就能感覺到�!薄�

    鑒于白郁湄口中的楠九島大小或許只有不到一半的昭華城大小,姚珍珍只好在客棧樓下的柜臺處重新花了兩顆靈珠買了一份昭華城的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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