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話落，淼淼看到爸爸半側(cè)過來?的臉上，鋒利的眼尾微微向上一揚，長而直的睫毛也跟著輕輕顫動了下。

    池瀟：“哪天？”

    池瀟：「這句話你在上周四晚上九點一刻左右已經(jīng)說過一次了，學(xué)妹」

    這是淼淼第一次聽?見爸爸說出一句比較長的心聲。

    感情色彩依舊很淡，但是根據(jù)心聲的內(nèi)容淼淼就能聯(lián)想到——

    媽媽承諾爸爸的事情說了就忘，爸爸一直記在心里又不敢和媽媽說，所以?他剛才很想提醒媽媽的應(yīng)該就是這件事。

    爸慘，媽壞！

    明燦沒想到池瀟突然變得?這么不客套，竟然直接問她哪天請他吃飯。

    她一邊忖度一邊說：“最近年底，事情比較多，馬上又到期末月了……我?再想想。”

    明燦：「我?明大小姐說一不二，我?還?會欠你不成？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我?最討厭別人逼我?！」

    池瀟：“我?什么時候都行�！�

    池瀟：「除了元旦�！�

    明燦的腦子里有?張龐大又復(fù)雜的日程表，一番按條件檢索之后終于找到合適的日子：“元旦怎么樣？”

    真不巧。

    淼淼嘆了口氣?。

    “小小年紀(jì)嘆什么氣?？”明燦輕輕彈了一下淼淼的小腦瓜，又對池瀟說一遍，“元旦我?有?時間，還?有?淼淼，我?們一起請學(xué)長吃飯。”

    池瀟坐在駕駛座上，身子半側(cè)過來?，露出小半張側(cè)顏，燈光斜打在他臉上，映出輪廓深邃，冷暖分?明。

    “元旦不行�！背貫t說，“有?事要出國一趟�！�

    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見我?媽�！�

    “這樣啊�！泵鳡N點了點頭，“那改天再約吧。”

    空氣?安靜下來?，池瀟發(fā)動車子，好一陣都沒人再說話。

    淼淼對那個在國外的奶奶印象很淺，聽?見爸爸提起，他反應(yīng)不大。

    剛才用了好幾次超能力，淼淼現(xiàn)?在有?點累了，轎車開動之后，淼淼便倚著車門?睡著了。

    明燦望著窗外，腦子里倒是一直在想池瀟家里的事情。

    得?知池瀟就是淼淼親爸之后，明燦簡單調(diào)查了下他的家庭情況，知道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他歸父親撫養(yǎng)，母親遠(yuǎn)走海外。后來?，他的父母各自再婚，又各自有?了新的孩子，池瀟母親的新家庭查不到太多資料，他父親池延鵬倒是常攜家眷出席上流活動，這里的家眷僅指他的現(xiàn)?任妻子和兩?個小的兒子女兒，并不包括池瀟，所以?明燦直到前陣子才知道池家掌權(quán)人原來?還?有?一個成年的長子。

    什么樣的經(jīng)歷造就什么樣的人，明燦曾有?過非常幸福的童年，所以?，即使后來?家里發(fā)生了不好的事，她的性格依然維持著活潑外向的底色。

    那池瀟呢？他小時候是怎么度過的，才會長成這樣沉默寡言的性格？

    車子平穩(wěn)行駛在路上，大學(xué)城周圍的街道并不繁華，路燈揮灑著暗淡光線，天際處最后一抹余霞也消散，徹底陷入黑夜。

    今天道路暢通，不到十分?鐘就到達(dá)住宅樓下。

    明燦解開安全帶，搖了搖睡歪了的淼淼：“寶寶醒醒，到家了�！�

    車頂?shù)呐療粲至疗饋?，淼淼睜開眼，伸了伸懶腰，仿佛還?沒從睡夢中徹底清醒，他迷迷糊糊地說了句：“爸爸要去看奶奶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池瀟聽?不懂，明燦卻聽?懂了。

    她什么也沒說，幫淼淼解開安全帶，理了理他睡亂的衣服，正準(zhǔn)備開門?下車，前排忽然傳來?一聲：“等一下。”

    池瀟從扶手箱里拿出一個小盒子，扭身遞給淼淼。

    里面裝著之前淼淼找他訂做的木雕小動物，一只柯基犬，一白一黑兩?只貓咪。

    淼淼這會兒醒過神?來?了，嘴巴可甜：“哥哥真厲害！謝謝哥哥！”

    借著暗淡的光線，明燦也瞅了眼盒子里的小玩具。

    活靈活現(xiàn)?的，瞧著似乎比他中控臺上那只刺猬精致得?多。

    池瀟維持著他萬年不變的高?冷人設(shè)，什么話也沒說，送完禮t?物就打開車門?下了車，繞到后面，幫明燦拿她的包和白板。

    “謝謝學(xué)長�！�

    明燦下車后，將他手里的東西通通接過，用一只手拿著，另一只手牽淼淼，對他說，“和哥哥拜拜�！�

    淼淼：“哥哥拜拜！別擔(dān)心，我?姐姐說一不二，肯定會請你吃飯的！”

    池瀟：“……”

    明燦：“……”

    她低頭瞪了淼淼一眼，眼神?罵罵咧咧的：讓你說個拜拜你話這么多？你瞧你爸半天憋不出個屁，你真的是他小孩嗎？

    不再多說什么，池瀟回頭打開車門?上了車。

    系好安全帶，他沒有?第一時間發(fā)動車子，而是扭頭往窗外面看了眼。

    出乎意?料的，明燦和明淼竟然還?站在門?口。似乎察覺到他投過來?的視線，明燦敷衍地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快走。

    之前幾次送他們回家，明燦一下車就馬不停蹄走進(jìn)單元門?，而池瀟也習(xí)慣看著他們進(jìn)去了再離開。

    今天倒是反過來?了。

    他手搭上方向盤，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不久前明燦躲在他身后，雙手輕輕揪住他衣袖，蓬松柔軟的卷毛被風(fēng)帶起，輕輕搔過他后脖頸的感覺。

    備胎就備胎。

    好歹。

    算是朋友了吧。

    在明燦的眼神?催促下，池瀟只得?發(fā)動車子，在他們的注目禮中先行撤離。

    純黑锃亮的轎車漸漸匿入夜色，車尾燈暗淡的光芒也很快消失。

    明燦收回略帶審視的目光，和淼淼一起走進(jìn)單元門?。

    電梯轎廂里，淼淼一只手抱著爸爸送他的禮物，一只手抱著媽媽的腿，不停打哈欠，幾乎要站著睡著。明燦揉了揉淼淼毛絨絨的腦袋，用極輕的聲音閑聊似的對他說：

    “你爸這人……”

    “確實?比我?想象中，要好那么一點點。”

    論壇

    北城的深冬，

    寒冷，風(fēng)大，干燥，

    人們一個暖氣房離開，立刻急匆匆地投入另一個暖氣房的懷抱，室外荒涼又蕭索，

    數(shù)九隆冬里的日子就這么被寒風(fēng)推著一晃而過?。

    轉(zhuǎn)眼到?月末，

    準(zhǔn)確的說是年末。

    為了給明燦的母親辦紀(jì)念畫展，明姝請假回北城住了幾天，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明燦那兒，

    幫她一起帶娃。

    周末的一個下午，

    戶外天晴，

    浮云漫卷藍(lán)天，

    只要不打開窗戶，

    看起來與春日無二。

    明燦獨自在書房學(xué)習(xí)，

    明姝則陪著明淼在客廳里玩玩具。

    玩具堆里有一個木盒子，

    紫檀質(zhì)地?，外表樸素，所有玩具中只有它放在專門的小板凳上，看起來是淼淼最珍惜的東西之一。

    明姝好奇地?拿過?那個盒子，

    打開，

    看到?里面?放了三個漂亮的小動物木雕。

    “哇，好可愛�！泵麈�忍不住驚嘆。

    淼淼一邊擺弄旁邊的積木一邊說：“是我爸爸做的！”

    “這樣啊……啊，啊？”明姝懷疑自己聽錯，

    “你爸爸？你見?到?你爸了？！”

    “對呀�！辈还苁窃谶@個時空還是原來的時空，

    淼淼和姑奶奶都很?親，在姑奶奶面?前，

    他不用隱瞞什么，“我已經(jīng)見?到?爸爸好幾次啦，媽媽還讓他教我寫作業(yè)呢。爸爸教我的時候超嚴(yán)肅的！”

    明姝聞言，騰的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書房門口，裝模作樣敲了兩下，也不等里面?的人回應(yīng)便?打開房門，身子探進(jìn)去問：“燦燦，你帶淼淼去見?他爸了？”

    “昂�！泵鳡N正好算完一道題，放下筆，邊松筋骨邊說，“淼淼挺想他爸的，我就帶他去見?了人家?guī)酌?，以朋友的身份�！�

    明姝：“你沒和他說淼淼是他兒子��？”

    明燦：“還沒呢�！�

    明姝從明燦的措辭中聽出一絲端倪。

    還沒，也就是說暫時還沒有告訴他，但是以后有可能會告訴。

    以明姝對明燦了解，她剛才應(yīng)該斬釘截鐵地?回答“我干嘛告訴他”才比較正常。

    明燦這個人，從小到?大都非常的獨立、要強，之前剛撿到?淼淼的時候，明姝提出過?把淼淼帶到?申城去，她幫明燦照顧，但是明燦拒絕了，理由是小朋友不應(yīng)該離開媽媽生活，還是媽媽親自照顧比較好，這一點明姝能理解，因為明燦自己就失去了媽媽，最懂媽媽不在身邊的孩子是什么心?情。

    后來，明姝實在擔(dān)心?明燦一個人應(yīng)付不來，又建議她去找孩子爸爸幫忙，畢竟照顧孩子不是媽媽一個人的責(zé)任，而明燦只把這些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她不信任陌生人，更不信任陌生男人，要她和一個陌生男人一起帶娃不如殺了她……明姝還以為，明燦會堅決貫徹獨立帶娃的信條，沒想到?一個多月過?去，曾經(jīng)堅定?不移的信條就這么松動了？

    經(jīng)明姝推測，明燦心?境發(fā)生變化可能有兩個原因：

    一是獨自養(yǎng)娃太辛苦，這一點不必多說，管你明燦多有能力?多自信，到?底只是個19歲大學(xué)生，五歲半的娃和雞零狗碎的生活會教你做人。

    至于第?二個原因，只能出自孩子他爸身上了。

    明姝起了興致，快步走進(jìn)書房，拖了張椅子坐在明燦身旁：“和我說說唄，淼淼爸是個什么樣的人？”

    明燦不太想聊這個，架不住明姝強烈好奇，她勉強描述了下：“他……個子挺高，長得還行，成績也還行�！�

    說了和沒說似的。

    明姝又問：“性格怎么樣？”

    明燦唇角一抽：“性格和冰塊似的，又冷又拽，不愛說話，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錢。”

    頓了頓，她話鋒一轉(zhuǎn)，補充了句：“不過?，他對小孩還挺有耐心?，辦事也比較周到?穩(wěn)重。”

    明燦這么挑剔又心?高氣傲的人，能得到?她這樣的評價，實屬不易。

    明姝：“聽起來，你已經(jīng)在考慮讓他幫你養(yǎng)娃了？”

    “嗯�！泵鳡N點了點頭，身子一歪，靠到?明姝肩上訴起了苦，“小姑，我真沒想到?養(yǎng)小朋友這么麻煩，淼淼都那么乖了，我照顧他還是經(jīng)常焦頭爛額的。母親真是太偉大了�！�

    “所以才讓你不要什么都一個人扛著�！泵麈�摸了摸她發(fā)頂，“對了，你還沒告訴我淼淼爸是誰呢�！�

    明燦一下子坐直，未及開口，就聽明姝兀自道：“讓我猜一猜。是不是姓池？”

    明燦：“是。”

    明姝：“池家老二的小子？”

    明錚有意讓明燦和池家老二的兒子聯(lián)姻，明姝作為明錚同父同母的親妹妹，怎么可能沒聽說。

    明燦搖頭：“是池家老大的兒子�！�

    明姝很?是吃驚：“竟然?是池家老大的兒子？那個很?少?露面?的長子？我記得他叫池……”

    “池瀟�！�

    “對，池瀟。”明姝嘗試在記憶中搜尋有關(guān)這個年輕人的信息，“好多年前我應(yīng)該有見?過?他，那時候他還小小的，跟在他媽媽身后，特別安靜內(nèi)向的一個男孩子，跟別的小朋友都玩不到?一起去……他和淼淼確實長得很?像，是個帥哥�！�

    明燦沒想到?姑姑對兒時的池瀟有印象，她頓時好奇起來：“你還記得他別的事嗎？”

    “我應(yīng)該只見?過?他那一次。他在圈子里實在太低調(diào)了……”

    話至此處，明姝聲音忽地?一頓，似是欲言又止。

    她看著明燦，猶豫了許久才說：“不記得之前聽誰說過?，他爸有讓他聯(lián)姻的打算，似乎已經(jīng)看中了某家的女兒。”

    明燦：“誰�。俊�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明燦心?里已經(jīng)有數(shù)，那個人肯定?不是她，不然?池家不會又來說她和池曜的親。

    “不知道�！泵麈�聳了聳肩，“可能是謠傳。池家現(xiàn)在飛黃騰達(dá)了，多少?人削尖腦門想往上湊，流言蜚語滿天飛，信不得真�！�

    明燦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

    整個12月都在高強度的學(xué)習(xí)中度過?，元旦剛過?不久，啟明星小學(xué)就放寒假了，而距離明燦期末考結(jié)束放寒假，還有大半個月。

    淼淼放假了總不能一直一個人待在家里，所以，明燦提前很?久就給他報好了學(xué)校組織的冬令營項目，十?天九夜，班上將近一半的小朋友都會參加，大家在一起熱熱鬧鬧地?玩，玩完了再撐幾天，明燦差不多也考完試放假了。

    今天是淼淼參加冬令營的第?四天。

    明燦在上學(xué)路上接到?了淼淼打來的視頻電話，匯報今天要玩什么。他身邊全是小朋友樂顛顛的笑聲，聽起來玩得很?開心?。

    掛了電話，明燦走進(jìn)教室，坐在許嘉筠幫她占好的座位上。

    這門課的老師很?良心?，重點劃得明明白?白?。到?了課間，明燦翻出其他科的課本復(fù)習(xí)，許嘉筠則趴在她旁邊不停劃拉手機(jī)，刷論壇。

    明燦瞥了眼，忍不住說：“你怎么還天天刷A大論壇？”

    “我就是愛刷，又不是為了那個姓程的�！痹S嘉筠說，“我看池瀟學(xué)長�！�

    明燦扯唇：“他有什么好看的？”

    “他還不好看？”許嘉筠把手機(jī)遞給明燦，“上個t?月，有人在圖書館外面?拍到?池瀟學(xué)長背一個粉紅色托特包的照片，發(fā)在論壇里，帖子火了好久了，下面?一堆人模仿他黑衣黑褲配粉色單肩包，已經(jīng)火成A大新潮流了。”

    明燦：？？？

    明燦翻到?帖子主樓，看到?池瀟照片，果然?是那天傍晚，他背著她的包從圖書館門前離開的畫面?。

    爛漫夕陽下，男生個高腿長，黑色沖鋒衣硬挺，襯得身材高大，背影峻拔，森冷的氣質(zhì)中兀然?出現(xiàn)一抹柔和的粉色，猶如點睛之筆，瞧著還真有幾分時尚大片的質(zhì)感。

    “好看吧�！痹S嘉筠說，“就是這個托特包怪眼熟的，有點像你之前背過?的……”

    明燦：“我包上的圖案是圓形，他這個是花瓣形，不一樣�！�

    許嘉筠沒太在意，又問她：“你覺得他是不是在幫某個女生背包？”

    明燦：“他這種人不會有女生朋友的吧�！�

    許嘉筠：“你忘了我之前和你說的那個A大中文系系花了嗎？好多人說他們倆關(guān)系好�！�

    明燦確實忘了，她對八卦素來不留心?。

    但是今天，她忽然?產(chǎn)生了探知的欲望。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深思熟慮，明燦心?里已經(jīng)有了念頭，等淼淼冬令營回來，她或許就會找池瀟攤牌，告訴他淼淼是他兒子，他也有養(yǎng)育的責(zé)任。之所以趕在這個時間點，是因為期末考之后，明燦計劃給淼淼報名參加一些線下的興趣班，到?時候，她會非常需要一個司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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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如此，明燦對池瀟的男女關(guān)系不得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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