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父親出事,我為了能保下父親的一條命,同意答應(yīng)嫁入丞相府做妾室。
丞相原只是我家資助過的一位寒門學(xué)子,與我這位太傅嫡小姐是霄壤之別。
后因為我的懇求,父親重用了他。
他卻以我父親的人脈金錢成為丞相后,收集了父親謀逆的證據(jù)。
我這才恍然,他竟是皇帝身邊的人,與我相識相愛只不過是他為了能得到父親犯罪的證據(jù)罷了。
看著父親再次和上輩子一樣,即將落得斬首的下場,為保住父親的命,我只能選擇求到他的面前請求。
只要你能救下我父親,不管什么要求我都答應(yīng)。
丞相眼眸深邃的看了我許久后,才開口。
我曾向你許諾,只要我功成名就就會娶你。
而如今我利用你做下這些事是我的不對,所以我還愿意完成承諾,只要你嫁進賀府,我就保下你爹。
聞言我滿眼的難以置信:你要我嫁入賀府那柳如清怎么辦
賀宸眼中的情緒我看不懂,他沉默了很久后才再次開口。
清清自然也會嫁給我,她為正室,而你我愿意許以貴妾之位。
貴妾
我只感覺胸腔沉悶,就像是一塊重石壓在我身上一般,讓人喘不過來氣。
而相比起身體上的不適,那涌上來的怒意更加讓我難以忽視。
極致的憤怒涌上心頭,一時之間竟讓我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突然,胸口一痛,一股腥甜涌上喉頭,鮮血順著我的嘴角流下。
我絲毫不在意身上的不適,隨手擦掉嘴角的血跡,雙目猩紅的看著賀宸。
你我有和仇怨,你竟然如此羞辱于我
面對我的憤怒,賀宸沒有絲毫的表情變化,語氣依舊沒有任何起伏。
想要救下你父親,就要承受這份屈辱。
1
我深吸一口氣,忍不住閉上雙眼。
眼前浮現(xiàn)的是父親那溫柔和善的臉龐以及眼角的皺紋。
過了許久,才聽見我那干涸嘶啞的聲音響起。
我同意了。
聽到這句話,從我到來后就一直面無表情的男人嘴角終于浮現(xiàn)了一絲笑意,只是他眼中的情緒依舊讓人看不懂。
好,一個月后,你與清清同時入府。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回到聞府的。
賀宸說到做到,沒過兩日父親的最終判決便宣布了下來。
原本的斬立決改判流放崖州。
父親被押送離京的那一日,我來到了城門外送別。
看著父親滿頭白發(fā),我這段時間一直沒有流下的眼淚終是沒有忍住,流了下來。
父親!我緊緊抱住了父親,哭的不能自已。
父親眼眶泛紅,回抱住我安慰道:阿蘭別難過,只要還有命在,我們父女總有一天能再次相見。
我擦掉臉頰上的淚水,語氣堅定道:父親,我一定會將你接回來的!
在即將離開時,父親貼在我耳邊輕聲道:我離開后,你便立刻回鶴州,我在那邊給你留下了足夠你一輩子用的財產(chǎn)。
聞言我只是點了點頭答應(yīng)下來。
我沒有告訴他我即將成為賀宸妾室的事情。
因為知道這個消息的父親絕對不會放心離開。
父親被流放后,家中的仆從也盡數(shù)離開,往日熱鬧的聞府竟只有我一人了。
之后的日子,我常坐在荷花池邊的涼亭,看著滿池的荷花入神。
這天,滿池的荷花盡數(shù)落敗,只剩下枯萎的莖留在湖面上。
我從未想過,入秋后的聞府竟然也能如此冷清蕭條。
一個月的時間過得飛快。
很快就到了我嫁入賀府的日子。
雖然我和柳如清雖然是同日入府,但待遇卻截然不同。
柳如清是正室,可身穿大紅色,熱熱鬧鬧的被賀宸親自從正門迎入。
而我作為妾,只能身穿粉紅色嫁衣,用一頂同色系的轎子抬進側(cè)門。
與柳如清那盛大的接親隊伍不同,我這邊來接親的連八個人都沒有。
如此寒酸的接親隊伍,比最普通的家庭都不如。
為此我沒有生氣也沒有鬧,因為我知道如今的我根本沒有生氣的資格。
在踏入小嬌之前,我忍不住輕掀蓋頭去看我生活了半輩子的聞府。
這一輩子與前世完全不同。
不過至少這輩子父親的命還在。
3
丞相府。
即便側(cè)門距離正門百米遠,但是我依舊能聽見那邊鑼鼓喧天的熱鬧聲音。
而與之相比,我這邊安安靜靜的,只有扶著我的喜娘和后面的兩位侍女。
自始至終賀宸都沒有露過面。
明明現(xiàn)在才剛?cè)肭铮疑砩系南眿D也足夠厚重,我卻依舊能感覺到那幾乎深入骨髓的冰冷。
再被喜娘扶著跨過側(cè)門的那一瞬間,眼前浮現(xiàn)出了以前賀宸與我那情投意合的日子。
耳邊仿佛還回蕩著他曾經(jīng)那堅定的許諾。
阿蘭你一定要嫁給我,等我功成名就那一日,我回憶鳳冠霞帔十里紅妝的迎娶你過門!讓整個京城都知道你聞?wù)Z蘭是我的妻子!
可時至今日,他用鳳冠霞帔十里紅妝娶進門的是柳如清。
看著眼前遮擋住視線的粉紅蓋頭,我嘴角不由浮現(xiàn)一抹諷刺的弧度,卻又一抹溫?zé)犴樦橆a滑下。
如今我的心已經(jīng)不會再痛了,這滴眼淚,只不過是在追悼我已經(jīng)被抹殺的天真爛漫。
妻妾同日入府,新郎自然要留在正門迎接正室,和正室完成拜堂。
而我則是在喜娘的帶領(lǐng)下,來到了賀府最偏僻的院落。
這里就是我的新房。
在進入新房后,我抬手將蓋頭撤下,直接扔在了地上。
見狀,喜娘驚呼道:您怎么能自己掀蓋頭這蓋頭需要新郎開掀才行�。�
我臉上無悲無喜:新郎不會來的。
果然如我所料,直到天光乍亮,賀宸都沒有出現(xiàn)。
我坐在鋪著粉色喜被的床上,看著桌案上的紅燭燃燒殆盡。
直到陽光照入房間,房門突然被人輕輕推開。
我轉(zhuǎn)移有些木訥的眼睛看了過去,竟然是賀宸。
賀宸站在門口靜靜的看了我一會,抿了抿唇,眼中劃過一抹復(fù)雜。
隨后面無表情的開口:三天前,你父親在前往崖州的路上,遭遇山匪,已經(jīng)死了。
我眼前一黑。
不......這不是真的!賀宸你說謊!
不止聲音發(fā)顫,就連我的身體也在微微發(fā)抖。
見到我如此驚慌的模樣,賀宸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
他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扔在了我的身上。
這個你應(yīng)該很眼熟吧
我下意識伸手去接,在看清手中的玉佩后,我的瞳孔驟然一縮。
這枚玉佩我自然很眼熟,這是我娘給我父親的定情信物。
之后不管父親有了多好的玉佩,都未曾將其換掉,由此可見其對父親的重要性。
我的捧著玉佩的手開始止不住的顫抖,眼前一陣陣發(fā)黑,一陣陣嘔吐感擠壓而上。
我本以為我不會再心痛了,但是在這一刻,我只覺得我的心臟如同被生生撕裂一般,痛徹心扉。
見我如此狼狽,賀宸眉眼低垂:這是昨日你未過門之前,我派去的護衛(wèi)連帶著死亡消息一起送回來的。
我緊緊攥著手中的玉佩,抬頭看向賀宸。
那你當時為什么不告訴我
賀宸眼神淡漠,聲音如同冰錐一樣刺入我的心中。
昨日是大喜之時,怎能傳出晦氣消息。
我的雙眼赤紅,怒意噴發(fā)而出。
聲音幾乎是從我的牙關(guān)中一字一句擠出來的:我最后一位親人離去的消息,在你眼中是晦氣
看著賀宸那依舊沉靜如水的表情,我一直心中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噴涌而出。
我從來不知道我竟有如此快的速度。
頭上本來用作裝飾品的玉簪狠狠插入了賀宸的胸口,暗紅色的血液瞬間在他大紅色的喜服上暈開。
賀宸沒有躲開,他甚至沒有看自己的傷口一眼,只是微皺眉頭看著我。
你應(yīng)該知道,他在離開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不想活了。
這話傳到我的耳中,不亞于一聲驚雷。
我手一抖,玉簪掉落在地,碎成了幾段。
在送父親離開那天,他為我安排好了后半生后我就知道了。
只是不我想也不愿意相信罷了。
因為上一輩子,父親雖然也沒了,但是至少還在聞府,在家中。
甚至在閉眼的時候她還陪在身邊。
而這一輩子,因為她的原因,竟讓父親尸骨無存,甚至連落葉歸根都做不到!
想到這里,我胸口一悶,劇烈的疼痛傳來,我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下一刻我眼前一黑,身體一軟,徹底昏迷過去。
......
4
我知道我在做夢。
但是能再次看到父親,就算是夢我也不愿意醒來。
我看著年輕的父親笑著抱著小時候的我,在府中閑逛。
也不知過了過久,父親的聲音突然傳來。
阿蘭,自從你娘離我們而去后,我就像是沒了最后的閥門一樣,做了太多違心的事情。
做下那些事后我就知道,之后我落不得一個好解決,這都是我應(yīng)該承受的。
所以不要怪任何人,我只是去找你娘了,你娘等了我太久了,我想要陪著她。
只要你能好好活著,爹就能安心!
記住,好好活著!不要讓自己陷入仇恨之中,只要你過得好,爹娘就開心!
父親說完這句話后,周圍的景象驟然消失,只剩下我一個人留在一片黑暗之中。
父親!
我驚呼一聲,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旁邊的侍女見我醒來,連忙走了過來:二夫人,您總算是醒了。
你是
侍女一邊給我倒水一邊笑著介紹道:我叫蝶舞,是老爺派來照顧您的。
我接過水喝了幾口,緩解了口中的干澀后才開口。
我昏了多久
已有三天了。
我沒想到自己昏了這么長時間。
見我不說話,蝶舞猶豫了一會后才試探的開口。
二夫人,按照規(guī)矩,婚后第二日您應(yīng)該去給夫人敬茶請安,您之前昏迷這才拖了下來,您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醒了,可不能在耽誤下去。
我下床的動作一頓,想到了和我同日入府的柳如清。
在我的印象里,柳如清總是一副溫婉可人的模樣,想必對方不會為難我。
而且我現(xiàn)在只是一個妾室,給正室敬茶是應(yīng)該的......
這么想著,我也沒有為難蝶舞,只讓她給我梳妝打扮。
等我到了正院,就看到柳如清身穿華服端坐在正位等我的樣子。
我總覺得這一幕很是違和,但到底哪里違和我也說不出來。
我壓下心中的疑惑,走到柳如清面前。
柳如清看著我身上粉色的服飾,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聽說妹妹前幾日因為父親過世的消息昏迷不醒,現(xiàn)在可是好些了
再次聽到父親的消息,我的心還是忍不住抽痛一下。
但臉上沒有任何反應(yīng),只淡淡道:多謝夫人關(guān)心,已經(jīng)好多了。
見我這幅模樣,柳如清眼中閃過一絲不滿,隨后對身邊的侍女施了一個眼色。
那侍女立刻會意,低頭快步離開了,沒多久就端著一杯茶回來了。
她將托盤上的茶送到我面前道:二夫人,敬茶吧。
我伸手想要去端起茶杯,卻被入手的溫度燙的瑟縮了一下。
那侍女見狀眼神一厲,冷聲質(zhì)問道:二夫人這是想要不敬夫人嗎
我看了看那侍女,又看了看柳如清,頓時明白過來。
看來柳如清演戲的功夫確實了得,竟然將他們這么多人都騙了。
反正我現(xiàn)在對于什么都無所謂了,柳如清愿意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吧。
這么想著,我忍著疼痛端起茶杯送到了柳如清面前。
夫人喝茶。
柳如清面上浮現(xiàn)滿意的神色,也不接茶,只是開始說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
妹妹身體不好,之后可要好好休養(yǎng),免得傳到外賣唄人說我丞相府苛待妾室......
我的手指已經(jīng)被燙到幾乎沒有知覺了,但我依舊一聲不吭的端著茶一動不動。
5
無所謂了。
現(xiàn)在最后的親人也已經(jīng)離我而去,而我這輩子注定要困在丞相府中。
今天這場下馬威估計只是柳如清的第一步,以后要面臨的事情還有很多。
這么想著,我反倒是希望柳如清能下手狠一點,直接弄死我更好。
見我表情木訥,柳如清頓時無趣起來。
她也不在廢話,伸手想要接過我的茶。
只是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在茶杯即將被拿起的時候,她手一抖,一杯熱茶盡數(shù)潑了出來,盡數(shù)灑在了我的手上。
柳如清驚呼一聲,猛地收回手,一副被燙到的樣子。
還沒等我有所反應(yīng),身后突然一疼,賀宸一腳將我踹在了地上。
你這個毒婦!敬個茶也能耍出手段來!
我趴在地上抬頭去看賀宸,正好對上他那充滿厭惡的表情。
我凄慘的一笑,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伸出自己的手給賀宸看:是我惡毒還是你的好夫人惡毒
看著我手上大片的水泡,賀宸頓時一噎,眼中閃過一絲異樣。
見他沒話說,我反而笑了出來。
你怎么不問問你的好夫人為什么要讓侍女給我一杯滾燙的茶
賀宸聞言轉(zhuǎn)頭看向柳如清。
柳如清一看,心中就知道不好,連忙炸了眨眼睛,眼眶頓時紅了起來。
夫君,我的手好疼。
一見到柳如清這樣,賀宸頓時心疼起來。
他伸手抱住柳如清輕聲安慰幾句,隨后轉(zhuǎn)頭看向我又是一副疾言厲色的模樣。
那都是侍女的錯,如何能怪在清清身上!
我看著賀宸這幅模樣,頓時明白。
在賀宸心里,不管如何,有錯的永遠都不可能是他心中溫柔可人的柳如清。
我冷笑一聲,不想再和賀宸廢話,轉(zhuǎn)身快步離開了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