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被打

    等那面一上來，果然是細糧做的白面。

    楊景天毫不客氣，端過面碗就吃了起來。

    今天明明是于翠仙出門的日子，但于翠仙甚至連吃一口的資格都沒有。

    吃完了面，楊景天也不樂意在老于家待著了，忙忙就要起身帶于翠仙回去。

    老于家的人巴不得把他送走，就剛剛那一小會兒，楊景天就東摸摸西看看，連于老爹的煙絲都被他要走了一點兒，真是不想再留他了。

    一步步跟著楊景天出門的于翠仙突然回身看了身后一眼，見著就媒婆站在門口笑盈盈的，自己的爹娘兄弟們都躲在屋里，估摸著是在數(shù)錢，當下心里更是絕望。

    就這么把她嫁了，就為了50塊錢。

    看著前頭行李也不幫她拿一下的男人，她心中無比后悔，早知道這樣，當初她就是死也不會拿錢給娘家的。

    50塊錢，曾經(jīng)不過是女兒們兩個月交給她的數(shù)，現(xiàn)在卻成了決定她下半生的關鍵。

    前頭，楊景天不耐煩地回頭瞪她一眼。

    “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走快點，一會回去到天都黑了，還要收拾屋子呢，今天活計可不少。”

    于翠仙昨天剛被打一頓，后面又去了紅旗大隊，身上現(xiàn)在還有些疼呢，想到這男人以后也是她男人了，不由開口。

    “東西太多我拿不過來了，你幫我拿一下唄�！�

    “你們老于家可是把你說的有多能干呢，你這就拿不動了？屁事多，老子娶你回來可不是讓你享福的�！�

    說完這話，他也不搭于翠仙，轉頭大步走了。

    于翠仙聽得心里發(fā)澀，腳步更是打抖，她今天剛跟他結婚，他就這么個態(tài)度，那以后還能對她好？

    好不容易到了先鋒大隊，看著楊景天家那幾間泥磚房子，還有到處臟亂差的環(huán)境，于翠仙的心更死了。

    楊景天：“你收拾收拾屋子，我出門去了�！�

    等到于翠仙拖著病體把屋子收拾得妥妥當當?shù)臅r候，天色已經(jīng)擦黑了，楊景天也喝得醉醺醺地從外頭回來了。

    “來，媳婦，今兒沒吃飯吧，這只雞腿拿著，吃吧�！�

    看著一臉酒氣的楊景天，再看看他手里泛著油光的雞腿，于翠仙眼睛一紅。

    “吃，快吃！今兒咱們結婚第一天，總得讓你吃點好的�！�

    于翠仙心里感動不已，伸手接過雞腿，又道：“你餓不餓？要不要我去給你下碗面條？”

    “在外面吃了酒，不餓，你幫我打盆熱水，咱們洗了就睡了。”

    這洗了就睡了，于翠仙當然聽得懂意思，當下臉色一紅。

    當天晚上，楊景天和于翠仙還算過得甜蜜，畢竟是在一起的第一個晚上。

    于翠仙本以為，這男人雖然說不會體貼人不愿意幫她拿東西，也不愛收拾屋子，但總歸是疼她的，畢竟舍得給她吃肉。

    但等到第二天早上，她就發(fā)覺不是那么回事了。

    楊景天看著空空的櫥柜扭頭就問于翠仙：“昨晚上不是帶了一只雞腿回來嗎？雞腿呢？”

    于翠仙一愣：“�。侩u腿？你不是給我了？”

    “給你了？給你是給你放的，還能是給你吃的嗎？你這敗家娘們，你該不會是真把我的雞腿給吃了吧？”

    于翠仙臉色一白：“吃，吃了�！�

    那還是昨天晚上醉酒后的楊景天硬要她吃下的，不然怎么說也能留到現(xiàn)在，哪能想到今天早上楊景天酒醒了就不認賬了？

    “你這個敗家娘們，老子娶你花了50塊，現(xiàn)在你一分錢沒賺回來，就敢偷吃雞腿了，以后還想騎到老子脖子上不成？”

    說著話，他抬起的巴掌就落了過來。

    于翠仙的臉被扇了一記耳光，臉一下子就腫了。

    “不是，不是，當家的，這是你昨晚上給我吃的，我沒有偷吃�！�

    “媽了個巴子你還敢狡辯，老子又不傻我會給你吃？偷吃還敢撒謊，看老子不打死你�！�

    楊景天心中怒極了，伸手就抄過了一邊的棍子往于翠仙的身上打。

    于翠仙被打得嗷嗷叫，想要跑，卻總是被楊景天抓住。

    “你這個娘們，你還敢跑，看老子不打死你�！�

    “當家的，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楊景天家，大清早地就傳來了楊景天的叫罵聲和陌生女人的哭嚎聲。

    住得近的人掏了掏耳朵嘆氣：“看來這以后，婦女主任和治保主任又要天天上楊景天家的門了�！�

    “這誰家閨女，嫁過來之前也不打聽打聽，這下子算是進了狼窩了�！�

    “聽說是紅星大隊的，之前也是嫁過人的�！�

    “嘖嘖嘖，這以后就熱鬧咯！”

    ……

    此時，省城。

    裴雪在辦公室安排著接下來的出貨情況，這兩天省城那兒擺攤的情況她都有去關注。

    根據(jù)她的了解，但凡是賣東西的時候做一下遮掩，比如說背著個口袋子，見了糾察隊的人不大大咧咧，基本上糾察隊都不會去主動查。

    反之，要是見了糾察隊的人還大搖大擺地賣東西開張的，那糾察隊就會上來把人拉走。

    這也就是說，只要不做得太過分，糾察隊那邊就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所以雖然才一天過去，但她今早上來上班的路上就發(fā)現(xiàn)了不同。

    現(xiàn)在就連飛雪肥皂廠門口都有人拿著個小爐子賣烤紅薯了，還有不少人圍著買呢。

    所以裴雪決定，這兩天好好選品，挑出一部分貨放點批發(fā)名額出去。

    在她對面，方蕓蕓道：“裴雪，我聽說你們把戶口遷來省城了？”

    “對��！怎么了？”

    方蕓蕓：“你怎么遷來了？這人頭糧在大隊那邊不是比較好嘛，來了省城以后每個月還要去自個領。”

    “你沒聽說？”

    裴雪笑了笑：“你既然知道了這消息能沒聽說嘛，這是我家老江的決定，遷都遷了，也就這樣了�！�

    “但我記得，你前頭不是還說怕遷戶了書記他們覺得你這是把重心放省城嘛�！�

    在她看來，裴雪要是遷戶了但是還要把重心放在紅旗大隊，那這一把就虧了。

    她的想法跟紅旗大隊那些知青一樣，都為裴雪不值。

    裴雪這么盡心盡力為著紅旗大隊，結果那些人卻這么傳謠言，真是太過分了。

    第520章

    庇護

    聽出方蕓蕓語氣之中的打抱不平，裴雪笑了笑。

    “你也氣這個事情呢？聽我說，沒必要的事�！�

    “怎么沒有？裴雪，這幾年你這么盡心盡力，他們不知感恩就算了，還要這么反咬你一口�！�

    她在和秦錚提起這個的時候秦錚也很為裴雪不值，這幾年飛雪肥皂廠是怎么走過來的，裴雪是如何付出的，他們都看在眼里。

    可以說沒有裴雪就沒有飛雪肥皂廠，更不會有現(xiàn)在的現(xiàn)在的紅旗大隊。

    裴雪：“所以戶口遷出來了��！”

    方蕓蕓一愣，想要說那你不是還要發(fā)展紅旗大隊那邊的分廠嗎？見著裴雪眼里的笑意又搖了搖頭。

    “行行行，我不跟你討論這事了，你總比我有數(shù)�！�

    裴雪笑：“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情，眼下的大事是，接下來的選品事宜，你們財務那邊幫我算好這些款的成本和售價的區(qū)間值，接下來咱們又開始忙碌了�！�

    “你真打算插一腳這個小攤小販的生意？裴雪，咱們廠子名頭這么響亮，這要是上頭查下來，那第一個倒霉的就是我們廠子。”

    裴雪：“所以先少量做，見好就收，要是市委那邊真的不滿的話，這幾天也不會是這個態(tài)度，你說是不是？”

    方蕓蕓也知道裴雪最近一直在觀察外面擺攤的情況，當下也沒話說。

    畢竟她和秦錚知道了裴雪的意思，最近下了班也天天帶著孩子去遛彎，人家糾察隊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行，那我晚些時候給你弄出來�！�

    方蕓蕓和秦錚的動作很快，裴雪要的數(shù)據(jù)下午就送了過來。

    裴雪研究著表格上頭的數(shù)據(jù)心里在做構思，看來消息很快就能放出去了。

    ……

    沒兩天，D省省城就傳出了一個小道消息，飛雪服裝廠那里好像可以批發(fā)衣服來賣。

    這個消息是怎么流傳出來的呢，大家都不知道，但就是不知不覺間，D省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些家里頭有沒工作的孩子的家長們看到最近街上多了這么多擺攤的，當下心思就動了，紛紛打著去買生活用品和買衣服的由頭上飛雪專賣店去消費。

    為著這個，飛雪專賣店的生意又好了一截，連著幾天生意都是爆火。

    當然，這些消息有心人們也都打聽到了。

    飛雪服裝廠有一批衣服處得有點瑕疵，不能在門店銷售，打算低價賣出來，要是量大的話可以便宜出售。

    條件是無需布票，只要有錢就能買，賣不完了還可以繼續(xù)退回飛雪服裝廠。

    這下子，好多人都動了心思。

    不用票的衣服誰不想買？雖然說這是瑕疵品，但人家飛雪服裝廠說了，這是什么微微瑕，不仔細找都找不到瑕疵。

    更重要的是，只要買的數(shù)量多的話，那價格能便宜，要是賣不完，只要衣服保存良好，還能退回去，這可是個大好的消息。

    普通百姓能夠知道的消息，市委那邊當然也有人收到了。

    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立刻就有人報到寧書記那里去了。

    對此，寧書記就一句話：“人家不是都說了這是瑕疵品處，買得多了才有優(yōu)惠嗎？”

    言下之意，人家飛雪服裝廠只不過是正常賣貨而已，你嘰嘰歪歪什么？

    來人目瞪口呆，當即知道了寧書記的想法，至此不敢再提。

    合著傳言是真的，寧書記有意讓飛雪集團的裴雪從政啊，瞧瞧飛雪服裝廠這次的事情多么明目張膽，寧書記還要袒護著呢。

    市委這邊，知道了寧書記的想法，大家也都默契地不敢再說什么。

    年前政策剛下來之后，寧書記就曾號召陳市長等重要的骨干成員召開過會議，決定這一次政策這一塊允許下方人民有一點小動作。

    這是一個觀察期，要是D省經(jīng)過這個觀察期，各方面可以得到改善，那么這個事情就是值得的。

    有了寧書記和重要的幾位骨干成員的默許，自然沒有人再說什么，也沒有人再找飛雪服裝廠的麻煩。

    8509年2月4日，農歷的正月初八，正是立春的這一日。

    許多沒工作的人開始跑去飛雪服裝廠那邊，今天，是飛雪服裝廠對外公布說可以讓廣大市民朋友來購買微瑕服裝的日子。

    一大清早，飛雪服裝廠的正門就排起了長隊。

    很快，飛雪服裝廠的工人們上班，開始在廠子門口擺出一個個長臺子。

    臺子上很快就擺出一沓一沓的衣服，每一個臺子后面都是不同款式不同布料的衣服，臺子前頭放著寫了標價的立卡牌。

    晴滌綸圍巾——單買5元一條，多買4元一條。

    平紋棉布枕套——單買3元一對，多買2元一對。

    長襪——0.5元一雙，多買0.4元一雙。

    單絲襪——2.5元一雙，多買2元一雙。

    ……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很多很多種款式的衣服配飾等。

    市民朋友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些所謂的微瑕產品，上頭竟然找不到什么瑕疵。

    而這些產品的價格，對比起現(xiàn)有的各種渠道，百貨大樓，供銷社等，價格都要更便宜一些。

    比方說晴滌綸圍巾，在百貨大樓就要賣五塊錢，在這里單買是四塊錢，多買還更便宜。

    眾人的心一下就蠢蠢欲動了，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他們只要多買一些飛雪服裝廠這里的東西拿出去賣，就是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當下，不少人都詢問起了價格。

    “你們這個多買，指的是買多少件以上才叫多買？”

    既然多買能夠便宜，賣不完又可以退回來，大家的想法都一樣，都是想要多買一點，這樣就能賺更多。

    飛雪服裝廠的工作人員：“衣服買50件算是多買，襪子買100雙算是多買，多買才可以享受多買價。”

    “50件？”

    大家都嚇了一跳，50件，那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一件4塊錢的話，50件就是多少錢了？誰有這么大手筆買？

    雖是如此，但很多人看著眼前價格低廉款式又好的東西，還是忍不住心動了。

    就是不買50件，他們買個幾件出去，只要賣掉了，那不是也能賺到錢嗎？

    很快，就有人開始摸著身上帶來的錢，把自己看中的商品各買了幾件。

    有了第一個人買，就有第二個人成交。

    廠子二樓處，裴雪站在廊上看著外面的一切，唇角勾起一抹笑。

    第521章

    反響

    身后，傳來了秦錚的聲音。

    “裴雪�！�

    “有事？”裴雪回頭看了秦錚一眼。

    秦錚搖搖頭，走到裴雪身邊，雙手撐在圍欄上，看著外面熱鬧的場景。

    “有時候真覺得你厲害得過了頭，上頭的政策也敢推測�！�

    本來裴雪壓著這么多貨的時候，他和方蕓蕓這兩個做財務的擔憂上火，操心得不行，就怕貨砸手里了。

    沒想到12月底那批棉襖一甩賣，他們飛雪服裝廠的營業(yè)數(shù)據(jù)照樣弄得漂漂亮亮的。

    而且，這才剛過了年，這些積壓在庫存的貨就以這種方式清了出去。

    別看賣得價格便宜，但秦錚是做財務的，當然知道，哪怕是這個價格出售，他們飛雪服裝廠也是有得賺的。

    8月份在首都呆了一個月，回來就敢這么大刀闊斧地干，大膽預測市委那邊對政策的態(tài)度，這讓秦錚不得不服。

    裴雪微微一笑：“我不是一直這樣嗎？”

    秦錚一愣，隨后想起前幾年飛雪肥皂廠慢慢發(fā)展起來的時候，還有半路上要成立飛雪集團，開設專賣店的事情。

    是啊，這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本來就都沒有先例的。

    是裴雪大膽預測大膽去嘗試，于是他們飛雪集團成了先例。

    而這幾年，在飛雪集團之后，D省境內不知道有多少大隊效仿，弄出了多少副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