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別看現(xiàn)在是大冬天，但北方天氣干燥，只要不下雪，晾在外頭結了冰棱子，回頭一敲就掉，并不怕不干。

    當然，裴雪是打算洗完了掛屋子里。

    現(xiàn)在幾個屋子的炕都燒起來了，只要擰得夠干，一晚上就干的差不多了。

    忙忙碌碌之中，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晚上六點左右，裴雪開始剁餡兒包餃子。

    雖然說今天在老宅吃飯，但依照老宅那邊的尿性，估計沒啥好吃的，她自己帶著肉餃子，到時候孩子們也餓不著。

    至于菜啥的，明天她再多弄點花樣也就是了。

    和她所料的沒錯，等他們一行人到老宅的時候，老江家的簸箕里果然沒包多少餃子。

    鄭婆子回頭看見他們，一邊往炕里頭挪一邊陰陽怪氣說話。

    “哎喲，可算來了，人家家里過年吃團圓飯都是兒子媳婦早早過來忙活，咱家倒是不一樣，都得三請四請的。”

    裴雪似笑非笑：“您這話說的，這是您的主場，我總不好越俎代庖�！�

    雖然不解越俎代庖是啥意思，但光聽著裴雪的話鄭婆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話，當下搭了兩句也沒再說什么。

    江臨海從隔壁屋走進來，手里頭拿著一瓶茅臺。

    “二哥，剛好你今兒過來，這瓶茅臺是廠子里發(fā)的年貨，咱們幾個陪爹喝一杯唄！”

    話到這里，他看見了桌上的餃子，神色立刻變了。

    “娘，這餃子怎么這么少？這不夠吃吧？”

    今兒是老娘和妹子包的餃子，他還過去幫忙遞了東西，心知包的不止這么多。

    恰巧江臨娟端著菜出來，聽見這話愣道：“不能啊，剛剛我特地數(shù)了一遍的，絕對夠吃�！�

    兒子女兒都拆臺，鄭婆子面上卻并不尷尬。

    “你二哥二嫂吃慣了好東西，怕是不喜歡咱家的餃子�！�

    裴雪應了一句：“您考慮的周到，我確實自帶了餃子，剛好，也就夠我家吃的份兒�！�

    她回頭看向江臨娟：“娟子，你灶臺上的火還沒熄吧？我去下餃子�！�

    “沒呢，火還燒著呢二嫂�！�

    見此情景，鄭婆子撇撇嘴，臉上老大不樂意。

    這不樂意一直延續(xù)到了吃飯的時候，為什么呢，因為老宅的人是打算十二點再下餃子的，這會兒裴雪給自家孩子一人端上來滿滿一碟子肉餃子，看著就好吃。

    裴雪帶的份兒剛好就夠給自家孩子的，每一個餃子都是數(shù)好了的，還真沒有給老江家的人留一個，全都自家分了。

    大寶二寶倒是還懂點事兒，看見了雖然也想吃，但并沒有鬧騰。

    江臨河的兒子六郎和七郎平時在家吃慣了好東西，這會兒見著好吃的自己沒有，也撲騰著要吃肉餃子。

    “我也要！我也要吃餃子！”

    周秀芬這會兒看著裴雪家?guī)兹送肜餄M滿的肉餃子也眼紅了，當下皮笑肉不笑地說話。

    “二嫂你這做的看著也夠咱們這么多人分，怎么就給你家孩子乘？”

    裴雪慢條斯地咽下了口里的食物，淡淡應了一句。

    “還真不夠分，我家孩子吃得多。”

    周秀芬不由有些埋怨：“二嫂你也不多包點兒，這大過年的�！�

    “大概就是和你們想到一處去了，覺得包夠自家的剛好，弟妹你說是不是？”

    這下子，周秀芬就有些接不下去了。

    她當然知道自己婆婆藏了部分餃子起來的事兒，實際上這主意還是她提的，前幾天裴雪不讓她打掃屋子掙錢的事兒她還記恨在心里呢。

    見孩子這么鬧騰，老江頭也有些不高興。

    尤其是看見二兒子和二房的幾個孩子都吃得噴香的樣子，他這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兒了。

    “行了！老三家的，你也去把餃子都下了，這大過年的，還不吃點好的干啥？”

    在老江頭看來，幾點吃餃子都行，不一定都要等到半夜。

    現(xiàn)在吃飽了，那半夜不也吃不下了嗎？

    六郎和七郎聽到這話，忙拍著桌子大叫。

    “娘你快去！我也要吃餃子！”

    “要吃餃子！要吃餃子！”

    周秀芬看了一眼小姑子和婆婆，見她們不打算起身，也只好自己去廚房忙活了。

    不去有什么辦法？鬧得最兇的就是她家倆兒子。

    老江頭給了倆孫子各一巴掌，這才頗為埋怨看向裴雪。

    “你往年不是還帶些菜過來，今年怎么沒準備？”

    今年老二家的過來吃飯，還真就帶了自己吃的餃子，肉菜那些是一個沒帶，比往年還寒磣。

    江臨海：“爹，中午二哥不是拿了兩塊鹵牛肉過來嗎？”

    那鹵牛肉他知道，有一塊今天中午就吃了，另一塊自家老娘拿起來切成了兩半，一半說回頭切了拿去走親戚，另一半說要留著帶回省城。

    老江頭瞪了瞪眼：“往年你二嫂晚上來還帶幾碟子菜過來呢�！�

    “看來是二哥忘記和您說了，今年想著從省城回來沒空做飯，所以今天給您的錢里頭多放了五塊，那就是今天的加菜錢�！�

    聞言，鄭婆子立刻扭頭看向老江頭。

    “有這個錢？你咋就給了我100塊？”

    現(xiàn)在她雖然和兒子女兒一起在省城生活，但家里的財政大權還是在她手上。

    今天老江頭跟她說一共132塊，給他留30塊生活費她也答應了，因為今年大隊發(fā)的錢都拿去還之前買黃豆那些款項了。

    但沒想到，今兒二房當時給的居然不是132？

    第812章

    過年（4）

    聽裴雪這么說，老江頭心里一突。

    “�。渴菃�？有多五塊錢嗎？老二跟我說132的�！�

    裴雪：“那看來我是忘記跟他交代了，不過那是一定有放五塊錢進去的，臨出門前我特地叫他停下給他塞的呢�！�

    邊上，鄭婆子立刻伸手掐了一把老江頭。

    “真有這么多錢？怎么你只給了我100塊？”

    “老婆子，我是真沒注意��！”

    鄭婆子大怒：“我說你當時怎么收錢收這么快，原來是多了這五塊錢不想讓我知道�！�

    此刻，老江頭心里叫苦不迭。

    早知道他就不說老二家的這兩句了，這下好了，當著全家人的面沒面子就算了，估計一會那五塊錢還要交出來。

    對于老江頭的慘狀，裴雪視而不見。

    即便她不知道中午那錢是被老江頭私吞了，這五塊錢也不會白出。

    有了這件事，后頭就是周秀芬把餃子端上來，大家的興致也不高了。

    尤其是看見裴雪他們碗里的餃子，這一會兒是鲅魚餡兒，一會是香菇豬肉餡，一會又是雪菜豬肉餡，他們就覺得自己碗里的餃子沒那么香了。

    不過也沒辦法，裴雪家的孩子吃得快，等到他們開吃的時候人家碗里的餃子也不剩幾個了。

    往年大家倒是還會一起守夜，今年大家都沒做這個興致，所以吃完飯，裴雪借著屋子沒收拾完就帶著孩子們回家了。

    江臨川也沒在老宅待多久，跟著江臨海等人喝了兩杯也就回去了，跟裴雪等人不過是前后腳的工夫。

    等他一出門，老江家立刻鬧翻了天。

    鄭婆子因為那五塊錢的事情跟老江頭鬧了起來，江臨海和江臨娟勸了都不管用，搜到了錢鄭婆子還指著人足足罵了十幾分鐘。

    不過這江臨川當然是不知道的，因為他滿心滿眼念叨著媳婦孩子，大長腿邁得飛快。

    看孩子們今天都挺辛苦的，做了許多事兒，一回來一個個直犯，裴雪直接就趕著人去洗澡睡覺。

    老家的淋浴房比省城的還好一點，因為淋浴房的后墻靠著廚房的灶臺，只要灶臺燒著火，淋浴房的溫度也會高一點，不至于著涼。

    至于放了硬幣和糖的餃子，裴雪是準備了但沒帶去老江家，這會兒就拿到院子外凍了起來，打算明兒一早再吃。

    ……

    大年初一的早上，大隊里到處都喜氣洋洋，裴雪煮好了飯菜喊孩子們起床，又去檢查了一下大門關沒關牢。

    初一這天按來說是要拜年的，尤其是D省這邊的習俗，男人們出去見到男性長輩都要磕頭見禮，還要跟著去到各個長輩家里頭磕頭。

    前些年破④舊的時候還好點兒，不是人人都要，但這會兒許是看都恢復高考了，村子里這些老人們又蠢蠢欲動，商量著把祖宗這些習俗撿起來。

    對此，裴雪是非常不解的。

    當然，她也僅僅是建立在不解上，只要這些人沒有把主意打到她家人頭上，她當然不會說什么。

    很顯然，紅旗大隊的人知曉裴雪一家的性子，一整個上午，基本上都沒人過來敲門。

    幾個孩子吃了午飯出去玩兒回來，還跟裴雪說起今天大隊里的孩子們去磕頭的事情。

    江子玦：“娘，怎么咱家不用磕頭？”

    裴雪斜睨兒子一眼：“你要是想磕現(xiàn)在也不晚，先上你爺家去，磕完了領著你弟弟們出去，準能搜羅一圈紅包回來�！�

    往年的時候，那些社員們就喜歡通過給孩子的紅包增進和他家的關系，當然，她也不會虧待別人家的孩子也就是了。

    聞言，江子瑯和江子珂還有虞子優(yōu)都是哈哈笑。

    江子玦昂著腦袋：“我才不去跪，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別人別想讓我下跪。”

    一旁坐在炕上的江臨川見此默默轉過了頭，對于大隊里的這些傳統(tǒng)習俗他也是知道的，但看見妻兒這么抗拒，他也有點不明所以。

    對于這事情，幾年前他們曾經有過分歧，最終以裴雪一句：“你不是說了家里我來管？”給制服了。

    所以現(xiàn)在遇上這些，哪怕他明知道是與大環(huán)境不符的，他也不會多嘴說什么。

    這也就是裴雪不知道江臨川腦子里的想法，要是裴雪知道，那肯定是要給江臨川好好洗腦一下的。

    什么叫做與大環(huán)境不符合？

    現(xiàn)在全國的風向標可不是這樣的，她這是跟上了社會主義的腳步好不好。

    幾個孩子和裴雪哈哈笑著，沒多久就有幾個小女孩來找江子珂玩兒了。

    別看因為前兩年窯雞的事情江子玦和江子瑯的朋友少了，但江子珂這個女孩兒的朋友還是很多的，這兩年也都還在和大隊里的女孩兒們通信。

    “小青稞，咱們上公社玩去��！”

    “對啊，現(xiàn)在公社那邊有好多小攤，我們可以去買好吃的好玩的。”

    江子珂扭頭看了裴雪一眼，見著裴雪沒拒絕，當下拍了拍自己的小背包。

    “這個好！不過不是說今晚上有電影看嗎？你們怎么還想去公社？”

    女孩兒們道：“就是今晚上有電影才想去公社的，買點吃的，到時候看電影吃多好呀！”

    江子珂一想也是，扭頭看向裴雪打申請。

    “娘，那我去了�！�

    江子玦和江子瑯異口同聲道：“娘，我們陪著妹妹一起去，免得妹妹遇上壞人。”

    虞子優(yōu)也點頭：“姑姑，我也想跟著青稞妹妹一起去�！�

    “去吧去吧，記得回來吃晚飯就行。”

    裴雪擺擺手，就把孩子們放了出去。

    看著孩子們出去，江臨川忍不住道：“咱閨女這么點大，你也放心她出去�！�

    裴雪：“現(xiàn)在三郎四郎力氣大得很，都能輕松把我撂倒了，有啥不放心的？”

    以前孩子們還小的時候就沒少去公社玩，沒道現(xiàn)在怕了。

    江臨川蹙眉：“那還不是因為之前的事情？聽說現(xiàn)在別的公社那些混混都喜歡來咱們公社附近溜達�！�

    這事兒裴雪當然知道，以前紅旗大隊過得不錯的時候，別的大隊那些小混混們也喜歡來紅旗大隊偷雞摸狗的。

    現(xiàn)在則是因為南長山公社弄出來的養(yǎng)殖廠造福了不少人，別的公社眼紅了。

    第813章

    閑話（1）

    “與其去擔心，不如直接去把這事兒管起來�！�

    江臨川一愣，隨后點頭：“那我一會兒去找找老書記，把這個事兒說一下。”

    “你的好兄弟那里你也可以去說說，這種情況多適合抓典型啊，你說是不是？”

    今年就是80年了，隨著改革開始，估計各個公社都會有人愿意放下面子去試試，到時候這樣的事情還多著呢。

    她記得上輩子奶奶曾經說過，八十年代到兩千年的治安是很差的，很多搶劫什么的就是跟著改革開始的。

    對于這種自己不愿意努力，又想占人便宜的群體，裴雪一向是深惡痛絕的。

    聽見自個媳婦兒這么說，江臨川的眸色更深了，他覺得有些時候，自己的覺悟還沒媳婦兒高呢。

    “行，那我去老書記家坐坐�！�

    裴雪起身去收拾東西：“那行，帶點早上炸的藕合吧，總不能空著手去�！�

    煙酒還有年禮啥的昨天已經讓孩子們拿過去一次了，今兒這就算是串門子。

    要是江臨川去了，老書記少不得要拉著他喝酒，這算是下酒菜了。

    臨走前，裴雪上去給他了衣領子。

    “少喝點兒，不然回來不準上炕�！�

    江臨川聞言就笑了，干脆一手拿著那碟子藕合一手扣住她的后腦，低下頭就親了下來。

    他氣息干凈清冽，帶著強烈的男性氣息，一瞬間就讓裴雪軟了下來。

    她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耳朵，卻見男人眸色更深，唇間的動作也越發(fā)放肆。

    糟糕！忘記他的耳朵比較敏感了。

    她大驚失色，干脆直接揪了揪他頭發(fā)，含糊不清地開口。

    “今兒好些人來拜年呢，你別鬧�！�

    江臨川只覺得一股邪火燃了起來，這會兒恨不得把人直接扛進臥室，但裴雪說的話卻和一盆冰水一樣淋在他的心上。

    離開她的唇瓣，他伸手點點她的鼻頭。

    “看我今晚回來怎么收拾你�！�

    裴雪瞪眼：“誰收拾誰還不一定呢，你要是敢喝多，看我不削你。”

    “遵命，我的老婆大人�！�

    裴雪的臉一下子通紅，這男人，平時都是叫她媳婦兒的，偶爾來這么一次老婆大人，她還怪不適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