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就如此做!
“娘,兒子心中有數(shù),您且放心,兒子這就讓人去打聽景玓的去處,勢必讓她永遠(yuǎn)都回不了侯府!”
……
三百里的路程,景玓花了快一個月才到承德寺。
在永關(guān)鎮(zhèn)時,她是很想將身旁男人甩下,可惜堂堂的鈺王就跟狗皮膏藥似的,讓她完全找不到機會開溜。
最后,她不但要管他吃穿住,還要負(fù)責(zé)為他調(diào)理內(nèi)傷。
她每次只要不滿時,就會聽鈺王說,“本王當(dāng)初冒著名聲受損的風(fēng)險幫你離開杜家,如今正是你報恩之時,你若將本王丟棄在外,便是恩將仇報!”
景玓都想啐他幾口唾沫了!
她若真的恩將仇報,早就把他丟去淮王府了!
本來她就不擅長照顧人,要不是原身記憶中會點生活技能,她照顧自己都有難度,何況還要照顧這么個男人,搞得她像丫鬟似的,憋屈得她都想將兩輩子積攢的素質(zhì)當(dāng)場喂狗了!
然而,郁悶了近一個月還不算,到了承德寺,聽說那位弘恩禪師外出云游已經(jīng)半年多,壓根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回來,景玓整個人就像皮球放完氣,直接蔫了。
夏炎靂看她那搖搖欲墜的樣子,便向僧人借了一間寮房。
坐在寮房里,景玓就跟石塑一樣既不動也不說話。
哪怕男人親自將素齋端到她面前,她也沒抬一下眼。
“是何要緊事讓你如此上心?竟比‘為情所困’還難受!”男人把食盤放在她腿上,盤腿坐在她對面,狹長的桃花眼罕見的沒有了輕挑,而是復(fù)雜又認(rèn)真的審視著她。
景玓拿起食盤中的筷子,夾了一片青筍送進嘴里,嚼了兩下就咽下,然后抬頭看著他,“鈺王爺,您的內(nèi)力已經(jīng)恢復(fù)了,也感激您不辭辛勞陪同我來這里,小女知道您在京中還有要職,不敢勞煩您太多……”
不等她說完,夏炎靂便沉臉打斷,“你又想丟下本王?”
景玓柳眉蹙起,“王爺言重了。小女的意思是,小女這次出門就是為了游歷江湖的,而您是一國王爺,有國家要事在身,小女不敢耽誤您寶貴的時間,所以今日便想與您就此別過。”
誰知夏炎靂聽完,白皙的俊臉越發(fā)黑沉,“本王不識路,獨自一人無法回京!”
景玓,“……”
這陣子,她對他都不知道翻了多少個白眼了,已經(jīng)翻得不想再翻了。
既然甩不掉他,那她便不說了。
低下頭,她繼續(xù)吃著齋飯。心情雖然低落,但熱乎乎的飯菜還是讓她很有食欲,畢竟她也不知道明日會去到哪里,多吃點是很有必要的。
“景玓。”
不知道何時起,他不再喚她六小姐,而是直呼名諱。
景玓又抬起頭,眸光冷幽幽的。
“接下來你打算去何處?沂豐城?若本王沒記錯的話,你二姐乃是沂豐城城主夫人�!�
“不想去她那里�!�
“那你想去何處?”
“沒想好。”
“那你慢慢想,本王不急。”
“……”
兩個人就這么對坐而食。
景玓每日都會在心里吐糟他,但這一個月來隨著兩人結(jié)伴,她似乎也習(xí)慣了他的存在。只是讓她略有不解的是,這位鈺王爺似乎不太講究。按理說他那種世家貴胄出生的人,應(yīng)該眼高于頂,對人對事很挑剔才對�?蛇@一個月來,他們風(fēng)餐露宿,吃干糧、睡荒野、甚至幾天不洗澡……他居然沒一句怨言!
有時她都忍不住懷疑,他如此忍受,到底有何目的?
“你看本王作甚?”見她時不時盯自己一下,夏炎靂揚起薄唇,笑得又邪又魅,“不會是看上本王了吧?”
“呵呵!”景玓干笑。
“怎么?真看上本王了?”夏炎靂一雙桃花眼挑動著秋波。
“王爺,您老拿這種事開我玩笑,就不怕被人笑話?”景玓又忍不住白眼。
“無妨,喜歡本王的女子數(shù)不勝數(shù),便是你承認(rèn)中意本王,被笑話的也不會是本王。旁人只會夸贊本王魅力無窮,竟將侯府六小姐都迷住了,六小姐為了本王甚至放棄了多年所愛�!�
“……!”景玓一臉黑線。
她能罵人嗎?
為了彰顯他的個人魅力,竟拿她充數(shù)!
因為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去,用過素齋后,景玓找到寺里僧人,添了一些香油錢,請僧人借他們兩間寮房,讓他們暫住一夜。
好不容易有個遮風(fēng)避雨的地方,景玓打算今晚早點休息,睡到自然醒再離開。
當(dāng)天夜里。
她睡得正熟,突然間聽到僧人的呼救聲——
“失火了!快救火!”
和衣而睡的她猛地挺身坐起,然后快速跑了出去。
這一看不要緊,驚得她直接抽了一口冷氣。
她和夏炎靂各住一間寮房,只一墻之隔。此刻,夏炎靂所住的寮房房門大開,房中火光熊熊燃燒,伴隨著火光的黑煙也不停地往門、闖外溢,大有往隔壁蔓延的趨勢——
“夏炎靂!”她忍不住喊叫,熊熊大火就在面前,可她后背卻是冷汗如雨。
“女施主,有人潛入寺院放火,那位男施主追出去了!”一名僧人急聲向她說道。
景玓一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隨即展開輕功便飛了出去。
承德寺建在山上,僧人所指的地方是在寺院后面。等景玓以最快速度飛去山背時,就見兩個人影正激烈地打斗著。
其中一人正是夏炎靂!
對方是個蒙面黑衣人,手持利劍,滿身嗜血殺氣�?吹贸鰜硐撵Z炎功力深厚,氣勢上不輸蒙面人,可奈何蒙面人有兵器,饒是夏炎靂功力深厚也沒占到對方多大便宜。
她快速抽出纏在腰間的鞭子,飛身而上,并大喝,“讓開!”
夏炎靂也很是配合,立馬尋到機會閃退。
‘啪’!
鞭子如猛龍出世,狠、厲、絕地沖向蒙面人。
那蒙面人露出的雙眼猛睜,明顯駭了一跳。不過他身姿敏捷,及時避開了她這一鞭子。
景玓也沒追擊,而是立于夏炎靂身側(cè),冰冷無情地瞪著蒙面人,“何人派你來的?報上名來!”
“哼!”黑衣人冷哼,突然擠住嘴角吹了一哨。
哨音剛落,四周便現(xiàn)出數(shù)十道黑影,凌厲的殺氣仿佛匯聚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朝他們撲面而來。
此情此景,不僅景玓皺眉,他身旁的夏炎靂也皺起了眉,完全沒想到他們會有如此多人。
最重要的是這些人不似他們面前的蒙面人手持利劍,這些人各個手持弓箭,且箭已經(jīng)懸在了弓上!
“跳——”
景玓大喊,抓住夏炎靂的手腕就往身后山崖飛去——
‘嗖嗖嗖!’
利箭如雨落在他們先前站過的位置。
領(lǐng)頭蒙面人氣得雙眼瞪突,不甘心地跑上前往崖下看去。
黑不見底的崖下,哪里看得著兩人身影?
“頭兒,這怎辦?”一名手持弓箭的黑衣人上前,一邊看著崖下一邊詢問。
“去下面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領(lǐng)頭黑衣人厲聲下令。
“是!”
……
再說崖下。
景玓卷縮在地,強撐著一口氣沒讓自己昏死過去。
幸好崖壁上橫著長出一棵樹替他們擋了一劫,讓他們先落在樹上再墜下,否則她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摔成人肉醬了。
不過,就算保住了一條命,她也沒好受。因為落在樹干上的時候她來不及反應(yīng),腹部撞在了樹干上,要不是夏炎靂及時摟了她一把,緩減了她的沖撞,這會兒她怕是也死里難逃。
突然,身子騰空,她吃力的睜著眼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此地不宜久留,他們肯定會追來,我們先離開!”男人步子邁得極大極快。
景玓不知道他是否受了傷,想問但又沒機會,他在荒野地里奔跑導(dǎo)致顛簸過重,她實在受不了眩暈感,眼皮一合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掀開眼時,發(fā)現(xiàn)自己正睡在一張簡陋的床上。
“醒了?”床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她定眼看去,只見他一身長袍全是皺褶,原本妖孽的俊臉微微泛著白,人還是帥的,但整個人顯得異常憔悴和狼狽。
她下意識地要坐起身,但身子一動便忍不住齜牙。
腹部痛得她想打滾!
“別動!大夫說你需要躺上一陣子!”男人抬手壓住她的肩,眉心不滿地皺成了溝壑。
“我睡了多久?”看他唇周青茬都長出來了,景玓很好奇自己究竟暈了多久。
“不多,三日�!�
“……”
“大夫說你今日應(yīng)該會醒,所以我一直把藥溫在爐火上�!毕难嘴Z說著話,起身走向屋子西角。
那里安放著一只小爐子,爐上坐著一口藥罐。
他將藥罐里的藥汁倒進碗中,然后端著藥碗回到床邊。
景玓打量他上下,問道,“你沒事吧?”
“無礙�!毕难嘴Z一手端著藥碗,一手將她后腦勺托起,讓她方便服藥,“把藥喝了�!�
景玓忍著苦澀的臭味,很快將藥全喝下了肚。
隨后她又被他放回枕頭上。
看著他去放空碗的背影,景玓忍不住問他,“你覺得他們是誰派來的?”
夏炎靂回到床頭邊坐下,不但反問,“你覺得呢?”
“不像是追殺你的。”
“何以見得?”
景玓陰沉著臉,道,“如果是追殺你的,在我沒出現(xiàn)之前,他們就應(yīng)該合力對付你了�?伤麄儏s放棄對付你的最佳時機,等著我出現(xiàn)后才全部現(xiàn)身!”
夏炎靂聽完,眉梢挑了挑,“你惹了什么仇敵?”
景玓沉默。
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在翻找原身的記憶。
實在想不起來原身與誰有深仇大恨。且原身溫柔善良,助人為樂的事反倒挺多的,得罪人的事幾乎沒有。
“想不到就別想了,相信他們還會出現(xiàn)的�!�
“……!”景玓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餓了吧?我給你拿些吃食�!�
“多謝王爺�!本矮Z感激地道了一聲。
隨即她突然一怔,這才發(fā)現(xiàn)身上不對勁兒。
身上涼涼的,好像只穿了一件肚兜。
察覺到此,她瞬間黑線了。
該不會是他……
第12章
鈺王爺?shù)母姘?br />
“那個……我的衣服……是你幫忙脫的?”在他出門前她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夏炎靂轉(zhuǎn)身的動作一頓,然后狹長的眼角睨向她,“別想太多,你那二兩肉都不夠的身板,還入不了本王的眼。何況本王不缺女人,犯不著占你那丁點兒便宜。”
語畢,他便給了景玓一個瀟灑不羈的背影。
景玓不僅掉黑線,臉都快黑成炭了。
二兩肉?
丁點兒?
他是眼瞎嗎?居然敢這么嘲諷她的身材!
也不怪她嘔血,她原身家世優(yōu)渥,不缺吃穿不缺錢,不論嫡庶,子女成長期間都有教養(yǎng)嬤嬤陪伴,不僅言行舉止要被約束,就是吃喝也有標(biāo)準(zhǔn),所以后天的發(fā)育幾乎都是無可挑剔的。
而她現(xiàn)在的身材,就算不是波濤洶涌,但也絕對是前凸后翹無懈可擊,只有眼瞎的才會貶低她,沒有第二種可能!
用過吃的,景玓才知道,他們現(xiàn)在在一個村子里,是夏炎靂花銀子臨時向一村民租的。
而吃食也是村民做的,第一天醒來她不宜大補,只吃了一些清粥小菜。第二天夏炎靂向村民買了只雞,煲了湯給她用。
“包袱還在承德寺,一會兒我去取。”在她喝雞湯的時候夏炎靂突然說道。
“好�!本矮Z點了點頭,雖然他還是那一身皺褶的長袍,但面容又恢復(fù)了干凈無暇,精神也飽滿了,想來昨夜應(yīng)該是休息好了。頓了一下,她提醒道,“注意安全,如果再發(fā)現(xiàn)那些黑衣人,你就想辦法回京吧。那些人是對付我的,你沒必要受我連累。”
“你知道那些人的底細(xì)?”夏炎靂挑眉。
“猜的�!�
“說來聽聽�!�
景玓抿了抿唇,想到他們也算是患難與共過,她便也如實道出,“我從來都與人為善,不曾得罪任何人,就算無意中得罪了什么小人,也犯不著別人如此追殺。而唯一能對我起殺心的人,我能想到的也就杜元然了�!�
夏炎靂含笑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繼續(xù)往下說。
景玓又道,“那夜的人訓(xùn)練有素,不像是散養(yǎng)的殺手。杜元然做將軍這兩年來,雖沒有接觸到兵權(quán),但手下的人脈也不少,他若對我起殺心,是不會缺人手的。”
夏炎靂突然‘嗤’笑出聲,“可后悔這些年對他的付出?給自己養(yǎng)肥了一條毒蛇!”
景玓抿唇沉默。
她有什么好后悔的,她充其量只是運氣差,攤上了一條毒蛇。
夏炎靂明顯是想取笑她,但玩笑玩笑,就他一個人笑,又怎么玩得起來?
笑了兩聲后,他無趣地撇了撇唇角,起身道,“你休息吧,我去寺院取包袱。”
“等等。”景玓突然喚住他。
“嗯?”
“等我傷好一些了,我們便回京吧�!�
“為何?”夏炎靂挑眉,“不是要游歷江湖么?這才游了不足兩月就想回去了?”
“回去找機會對付杜元然!弄死了他我再出來游歷也不遲!”景玓眸底一片寒涼,即便因為傷勢提不高嗓門,可語氣里也不失恨絕之氣。
夏炎靂雙眸微瞇,似笑非笑的眸中多了一抹深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