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年了,這招他總用不膩。
但是現(xiàn)在,我膩了。
我沉默許久,久到江聿開始察覺到一絲不對,試探地叫我:「老婆?」
我學(xué)著他那樣輕笑一聲,語氣平淡到好像在和他討論今天天氣不太好。
「江聿,早點回來,我們離婚吧�!�
5
晚上,我和趙玉笙久違地躺在了一張床上。
瀟瀟想睡在我倆中間,被趙玉笙拎到靠墻那一面去睡了。
本來他還撲騰著小胳膊小腿不樂意,結(jié)果一分鐘不到,就呼呼睡得跟只小豬一樣。
小朋友的睡眠質(zhì)量就是好啊。
我平躺著盯著天花板,眼睛怎么也合不上。
趙玉笙翻了個身,手臂搭在我身上,輕輕地拍。
我的眼淚頓時就有些忍不住,側(cè)頭看向她,哽咽說:「媽媽她……」
趙玉笙看見了媽媽的骨灰盒,她都知道。
沉默一會,她抱住我輕輕拍我的背,沒有別的安慰話語,只有一句貫穿著我們二十多年友誼的:
「寶子,我在�!�
這個夜里,我像深海中無望漂泊的浮木,離開了母親懷抱的港灣,卻在友誼的小船上,得到了片刻喘息的生機。
沒有愛情,也不再需要愛情了。
我在趙玉笙和瀟瀟的陪伴下勉強振作,著手準備媽媽的喪事。
然而一天后,江聿帶著江聞,堵在了我的家門口。
他身姿頎長,穿著一身筆挺昂貴的銀灰色西裝,特意做了發(fā)型,將原本就俊美的五官輪廓修飾得更加有沖擊性。
手上捧著一束精致漂亮的淡粉蝴蝶蘭,將他冷峻疏離的氣場都染得柔和了幾分。
他仿佛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一樣,嘴角噙著淡淡笑意,說:「阿顏,我來接你回家�!�
他知道我是個重度顏控,不然也不會自虐似的跟了他這么久。
每每他把我逼急了想動手,但看著他這張帥臉,別說巴掌,我就是火氣都硬生生消下去三分。
然而這一次,我無動于衷。
我平靜地和他說:「離婚協(xié)議我擬好了,在我們臥室抽屜里,你看看要是沒什么問題,抽個時間我們把證扯了�!�
江聿嘴角的笑意消失了。
他目光沉沉地盯著我。
在我臉上找不到絲毫玩笑任性的情緒后,他頓了下。
隨即他避開這個話題,低頭將腳邊的光鮮亮麗的小男孩推上前,嗓音清冷地說:「江聞,跟媽媽道歉�!�
江聞穿著一身名牌運動裝,雙手插兜,臭著臉裝酷。
聽見江聿的話,他別扭地不看我,看樓梯,敷衍不耐煩地說了句:「對不起�!�
于是江聿笑著抬頭,眼底卻沒幾分笑意,問我:「可以了?」
原來從前的我在他們眼里,這么好糊弄?
這兩個人簡直……是把我當傻子。
我給他們的回應(yīng),就是當著他們的面,重重把門給關(guān)上了。
6
江聿似乎沒反應(yīng)過來。
好一會兒,我的電話才猛地響起鈴聲。
接通后,便是江聿慍怒的嗓音,他克制地壓著脾氣,問我:「季顏,你非要這樣作嗎?」
作?
這就作了?
那江聿之前在我這五花八門地鬧別扭算什么?犯賤嗎?
我冷笑著回他:「你可以不來找我,江聿,我現(xiàn)在看見你們父子倆都覺得……惡心�!�
江聿呼吸陡然一滯。
我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么重的話。
哪怕是曾經(jīng)還年輕,跟在他身后被他欺負得嚎啕大哭,也沒對他表現(xiàn)出這么強烈的反感,和厭倦。
在他眼里,我應(yīng)該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他,最心疼他的人。
我怎么會舍得對他說出這種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