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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許寄其實也不是說一點都不吃,頂多是不喜歡而已。他夾了塊鴨放進嘴里,能感覺出來是好吃的,肉質嫩而不柴,紫蘇的味道非常濃,蓋過了鴨肉原本的腥臊味。

    黎聽坐在對面,溫柔地笑了笑,“那你說說你不喜歡吃什么?我下次看著買菜。”

    “不用�!痹S寄拒絕分享被自己拉黑的私人菜單。

    黎聽手肘撐著桌子,雙手交叉墊在下巴上,笑得無奈又寵溺,“好吧�!�

    許寄瞧見那表情,差點沒一口飯噴出來,他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你少惡心我�!�

    黎聽笑得更開了,得趣了似的。

    原本還只是懷疑,但從這一刻起,許寄非常篤定,黎聽就是故意的。

    吃了飯后許寄一改往常,沒有立刻回房間,而是坐在客廳看電視。

    黎聽將碗放進洗碗機、擦干凈廚房后一看,許寄還坐在沙發(fā)上,他不禁向對方投以迷惑不解的目光,指了指房間,道:“那我先回房啦?”

    許寄目不斜視,“嗯。”

    又是一個周三,黎聽問他回不回來,還要不要煮他的飯。

    這次許寄直接點了菜:“我要吃酸甜排骨、醬油雞、杏鮑菇炒肉和上湯青菜�!�

    電話那邊實實在在地噎了一下,隨后重新笑起來,用甜得發(fā)膩的聲音道:“好,老公想吃我當然做,等你回家哦�!�

    許寄臉色鐵青地掛了電話。

    但不可否認的是,黎聽做飯的確好吃,吃了兩個星期,每星期兩次,許寄都覺得自己胖了幾斤。

    他之所以不直接找對方攤牌,是不想打草驚蛇,想通過這段時間觀察下看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發(fā)現(xiàn),最好直接知道黎聽接近他的目的。

    可黎聽宛如一個真正的妻子,每次回來都會有好吃的飯菜,家里的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他和對方的衣服是分開洗的,有一次他忘了晾,回到家后,卻發(fā)現(xiàn)衣服都已疊得整整齊齊地放在了沙發(fā)上,甚至帶著淡淡的香味。

    于是許寄不再等了,直接在周二回了家。

    黎聽果然不在,許寄覺得對方是和他一樣,只在周三周五回,其余時間不知道在哪里鬼混。

    之前還真的以為是什么純良的人,最多做作一點,殊不知不過是逢場作戲。

    許寄的房間里有一張水沙發(fā),他體溫比較高,容易燥熱,洗完澡躺在上邊,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的,只知道一覺醒來,外邊天已經亮了。

    外邊還是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看樣子人還沒回來。

    很好,許寄冷笑一聲。他簡單洗漱過后,換了一套休閑服出門覓食去了。

    這個小區(qū)外邊有一家很好吃的腸粉,是他每次上班前的必食之路,只是現(xiàn)在搬走了,好久沒吃,都快饞死他了。

    他干了兩碟腸粉,慢悠悠地走回家,打開門的那一瞬間,和正在玄關換鞋的黎聽正正對上了眼。

    兩個人都猝不及防,黎聽回頭那一瞬,烏黑的發(fā)隨著動作晃了半圈,最后輕輕地打在臉上,上挑的眼尾從側面看愈發(fā)地勾人,一瞥仿佛能剜去人好幾條命。

    許寄首先有了動作,他站直了身體,下巴微抬,一言不發(fā)。

    黎聽真的不太喜歡許寄的表情,說欠也不是,就是一股在有錢人家長大的天命小孩自帶的囂張與狂妄。

    很討厭。

    他彎了眼睛:“今天這么早回來了?”

    許寄悠悠道:“不算早,昨晚就到了�!�

    黎聽:“……”

    他愣了下,霎時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遮住了落寞的眼神,他輕聲道:“你知道了?”

    這不廢話?許寄“嗯”了一聲。

    “那你是不是生氣了?”黎聽把唇肉抿進嘴里。

    許寄疑惑道:“我生什么氣?”

    黎聽很難過的樣子,“也是,你怎么可能不生氣……我真的太給你丟臉了�!�

    許寄抱臂靠在門上:“……?”

    “作為萬躍集團的兒媳婦,許家獨子的妻子,”黎聽的聲線有些顫,“我的丈夫那么優(yōu)秀,我找了那么久工作,卻都沒面試上�!�

    許寄滿腦子荒唐,他覺得要不黎聽的腦子轉得挺快,要不就是早有準備。

    許寄涼涼道:“什么工作要通宵?”

    這話一出,黎聽立刻就知道今天不是第一次了,可他完全沒有被抓包的慌亂,只是露出一個苦笑,“這里距離找工作的地方太遠了,車費都比住小旅店貴,我……就沒回來,你別生氣�!�

    許寄極有耐心,想看看他還能說什么。

    黎聽眉毛微微皺起,眼睛閃爍,幾乎要落下淚來:“我和他們說我已婚了,面試官就問我家庭和事業(yè)該怎么平衡,我說當然是以家庭為主,我沒騙人,很真誠,可是他們都不錄用我。”

    許寄心如止水,毫無波瀾。

    黎聽看起來真的很傷心,他拍了拍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我真的沒有錢,很窮的�!�

    首先黎聽不可能沒錢。其次車費貴就代表對方默認出行一般打車,既然能次次打車就更不可能窮了。最后,不能打車就不能坐地鐵?明明下班高峰期時地鐵比出租車還快。

    兩個人對視,他們都心知肚明,黎聽在撒謊,或者破罐破摔,不想再裝了,隨便說些胡話糊弄過去,也不管許寄信不信,反正后者拿他無可奈何。

    許寄往前走了一步,他問:“找工作?”

    黎聽點頭:“嗯�!�

    許寄抬起眉梢,漫不經心地勾起唇角,緩緩道:“那不如來我公司上班?正好缺一個場工�!�

    黎聽猛地瞪他。

    許寄輕輕笑了笑,“如何?”

    看著表情八百年不變的黎聽臉上出現(xiàn)了料想不到的裂痕,他終于有掰回一城的爽快。

    第9章

    “好配�。 �

    黎聽跟在許寄身后參觀,工作室分為辦公區(qū)和拍攝區(qū)。

    拍攝區(qū)是一整棟三層的樓,里面層與層相隔的高度非常大,一層頂三層高,也沒有裝修,就是最原始的水泥墻,給人的感覺像是巨大的廢棄工廠,連大聲一點說話都能有回音。

    攝影設施和布景都很龐大,看著非常壯觀。

    黎聽跟進了什么古墓似的,目瞪口呆地看著一整面非常大的墻鋪上了白布,白布上是已經干涸了的顏料,不同顏色的顏料像是被桶潑上去的一樣,自然流下的痕跡交錯,怪誕又極具藝術感。

    許寄注意到他的目光,道:“那是上次拍的,還沒來得及收拾,今天的工作就是這個。”

    震驚過后,黎聽反應過來了,“等等……這不是萬躍��?”

    許寄轉過身,“萬躍是我爸的公司�!�

    黎聽有些啞然,“可……你作為唯一繼承人,不應該……?”

    “為什么應該?”許寄身形挺拔,望著人的時候氣勢盎然。

    黎聽不作聲,這是正常人有的思維吧?家大業(yè)大,誰會自己去另開一家公司?更何況房地產和傳媒,這完全是八輩子打不著關系的兩個方向�。�

    他看著許寄寬闊的肩膀,像是重新打量了下自己的法定丈夫。

    “怎么?”許寄插著兜走在前頭,似笑非笑地說,“失策了?”

    黎聽原本還對這大少爺有些改觀,一聽這帶刺的話就被打回了現(xiàn)實。

    也是,萬躍集團的的繼承人開一家公司完全沒問題吧,資金和資源哪樣都不缺,開好幾家都行,有什么好驚訝的,仍舊是太子爺罷了。

    黎聽笑道:“怎么會�!�

    工作室大致走完了,黎聽問:“不用帶我去認一下人嗎?”

    許寄道,“你的工作不需要認人�!�

    黎聽本來還以為是什么秘書之類的,聞言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遲疑道:“我的工作是?”

    許寄勾起嘴角,“場工,當然是跑跑腿,買買咖啡,打打雜了�!�

    上一個拍攝工作已經全面結束,下周一會拍新的廣告,所以從今天到下周五的工作都是整理上一次以及布置下一次的場地。

    楚期大老遠地就看見自家老板身后跟著一個身形高挑的人,他心里的第一想法竟是好高的女人!結果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是個男人。

    并且是一個和老板走在一起絲毫不遜色的男人。

    楚期這個gay,見過太多太多的男人,以至于他是這么分的:百分之八十的男人,壓根不屑一看;百分之十五的男人和老板站在一起,超顯遜色;百分之三的男人和老板站在一起,平分秋色;最后的百分之二和老板站在一起,隱隱有超越之勢。

    甚至藝人里,都有許多壓根比不過老板的。

    而那個長發(fā)美人,就是那百分之二里的尖尖,一眼驚艷,甚至美得有些雌雄莫辨。

    黎聽今天穿著棉麻白襯衫,下身是一條黑色休閑褲,簡簡單單不加修飾,更能突出那一張臉的優(yōu)勢。

    “喲,這是哪家新簽的藝人啊!”楚期蹦跶到許寄旁邊,捂嘴嬌羞笑,還豎起一個大拇指,朝黎聽眨了個wink,“我的眼光可辣了,你絕對能爆紅!”

    許寄意味不明地從鼻腔里哼了一聲,他讓出半個肩位,道:“哦,介紹一下�!�

    黎聽對楚期揚起一個漂亮至極的笑。

    “咱們新來的場工�!痹S寄說。

    場面一時之間很安靜,半晌,楚期大驚小怪地喊了一聲,“什么?新來的什么?”

    黎聽微笑補充:“場工。”

    楚期:“……”現(xiàn)在場工的門檻都那么高了嗎?

    不單止楚期,當黎聽幫忙著布置現(xiàn)場的時候,所有人都驚了,執(zhí)行導演是個大直男,看得差點踩爛道具師橫擺在那的樹脂玫瑰。

    許寄發(fā)現(xiàn)了,大家做事都變得心不在焉,總愛往黎聽身上瞟。

    楚期站在許寄旁邊,那色瞇瞇的眼神更是毫不掩飾。

    許寄用腳本猛地打了下楚期的頭,“看夠沒?可以做事沒?”

    楚期收回視線,憤恨地拿著寫生本涂涂改改。美術指導,理論上是負責制作中任何與拍攝美感及美學有關的范疇,包括協(xié)調燈光、攝影、特效、服裝、道具、剪接各組人員的工作設計整體的視覺風格。

    許寄知道楚期這個毛病,一見到好看的男人就想搭訕,他問:“你平常喜歡不是直接上的嗎?”

    “哎呀!”楚期悄悄擋住一邊臉湊到自家老板耳旁,小聲說,“他一看就是下邊的�。『臀易蔡柫�,上什么啊,脫光了衣服一起做姐妹嗎?!”

    也是,許寄看了看兩人的身高差,道:“你或許可以讓他為愛做1。”

    時間久了,大家終于沒一開始被美貌攻擊到恍惚的感覺了,然后漸漸的,他們發(fā)現(xiàn)黎聽雖高大,力氣卻小得很,人長得雖美,但做事笨手笨腳的,通俗一點用白話講就是:食嘢唔做嘢,做嘢打爛嘢。

    把顏料從墻上刮下來,弄得哪里都是。分盒飯也分錯,有人拿到了兩盒白飯。搬道具,打爛了道具組做了三天的特制花瓶。

    許寄很快就察覺到黎聽是故意的,想搗亂好讓自己炒了他。

    許寄看了眼快哭出來的道具組小姑娘,沒有去責怪黎聽,而是罵道具組:“這么重要的東西為什么要讓一個第一天上崗的人拿?”

    他從做道具的小姑娘一直說到道具組組長,語氣很嚴厲,現(xiàn)場沒一個人敢說話。

    黎聽沒什么表情地看著許寄訓人。

    好兇啊,他想。

    小姑娘很委屈,忍著眼淚才沒掉下來,“抱歉,是我沒放好�!�

    許寄:“我記得這樣的情況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這次還有時間重做,上一次貌似直接拖后了拍攝進度,組長,我沒記錯吧?”

    道具組組長連忙保證開會時會好好說這個問題。

    許寄面色不虞,他微微側頭,話是對道具組說,眼睛卻是看著黎聽:“我不希望還有下一次,畢竟別人可不知道你這個花瓶趕了三天。”

    黎聽頓時一僵,他看到那個花瓶很隨意地放在紙箱里,還以為是在哪個地方買回來的,所以沒放在心上。

    “行了,”許寄最后總結道,“耽誤大家時間了,我請大家喝東西吧,喝什么去新來的場工那報數。”

    好啊,打了一巴掌又給一顆棗,黎聽反應過來了,許寄在借題發(fā)揮,既能解決歷史遺留問題,又能收買人心,同時還讓他有愧疚感,簡直一箭三雕。

    他心里一陣陰沉,不愧是資本家啊,打的一手好算盤。

    許寄叫他的名字:“黎聽,你去買�!�

    黎聽沒動,委婉道:“我們可以叫外賣的吧?”

    許寄笑了一聲,“我們這邊偏,外賣員很少愿意上門的,更何況,你打爛人家小姑娘的花瓶還不表示一下?”

    黎聽對這點的確是覺得抱歉。

    他先對那小姑娘說了一聲,然后揚起一個淡淡的笑,“我知道了,我會去買的�!�

    “我要生椰拿鐵,三分甜,少冰�!痹S寄先說。

    黎聽接過現(xiàn)金,還算許寄有良心,懂得報銷。

    “謝謝老板!”大家一窩蜂地往黎聽那邊涌去。

    這里距離最近的飲料店都七八公里,再加上點的杯數多,制作時間長,來回差不多接近了一個小時。

    他汗腺不發(fā)達,但奔波了一番,還是出了點汗,皮膚變得微粉,頭發(fā)束在背后,沾了一些在汗?jié)竦暮箢i上。

    他回來時,還沒進大門就聽見了震耳欲聾的純音樂,影棚關了燈,燈光師正在試效果,唯有布置那一片是光亮的。

    環(huán)境黑,音樂聲大,加上大家都很集中,沒有人注意到他回來了,包括許寄。

    黎聽把兩袋子滿滿的飲料放到桌子上,單找出許寄那一杯往里面走。

    “老板�!彼啊�

    許寄聽力挺好的,聞言側過頭。

    兩人差不多高,不站直背對背準確地量,還真沒法一下子分清誰高一些。

    黎聽把余下的錢還他,突然變得正經,“老板你的錢�!�

    許寄挑了下眉,他兩指夾著錢,準確地把錢塞進了黎聽左胸上的口袋里,簡明扼要道:“辛苦費。”

    黎聽占了便宜看起來還挺開心的,隨即他殷勤地要給許寄提供服務,“謝謝老板~我?guī)湍悴逦�。�?br />
    許寄有點潔癖,他皺起眉來,剛想說不用,“意外”就發(fā)生了。

    黎聽拿著吸管用力往下一懟,褐色的液體不知受到了哪方面的擠壓,猛地炸開來,一部分噴到了許寄的衣服上。

    黎聽好像很驚嚇:“對、對不起!”

    許寄捏起那一塊衣服,他真的發(fā)火了,臉色很差,身上又濕又黏,還散發(fā)著淡淡的甜味。

    剛好那邊有人喊許寄,“許導!你過來看看,這好像有些不對勁!”

    大家的視線瞬間集中了過來。

    工作室光線昏暗,每個人的臉都是黑的,可天選之子不一樣,恰好有點點光亮落在許寄的鼻梁上,黑痣像被調高了對比度,愈發(fā)清晰,給本就英氣憤怒的臉增添了鋒利,眼神像是要殺了他一樣。

    有點嚇人啊……黎聽想。

    只見許寄極有壓迫地傾身,揪過黎聽的領子。

    兩人之間的距離迅速拉近,黎聽看到刀削一般的下頜線就橫在自己下巴旁,他下意識想往后退一步。

    許寄手臂發(fā)力,拉得人動不了。

    他一字一頓地從嗓子里擠出字,聲音又低又沉,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道:“沒事,反正也是你洗,今晚我回家盯著你洗。”

    “許導!”燈光師催促道。

    許寄隨手抽了好幾張紙巾,伸進衣服里墊著,然后往那邊走。

    楚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從他的角度看,兩個人的臉都快貼上了。

    他捂住嘴,他怎么覺得老板和新場工之間的氣氛性張力滿滿��?

    剛好老板是個1,新場工又是個0,好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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