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為了貼合自己鼻梁的高度,許寄又連夜定制一個面具。
款式很普通,就是常見的、遮住上半張臉的面具,只是面具表面上的精致面紋昭告著這個面具的價值不菲。
當天聚會晚上。
處在半山腰的一棟私人別墅燈火通明,照亮了周圍一小圈的森林。
山腳下,每一個有邀請函的人都有專車接送,豪車擺滿了一條街。
到達別墅門口,保安過來開車門,一只擦得锃亮的皮鞋踏了出來,許寄今天穿了一套淺灰色的高定西裝,完美貼合腰線和肩線,顯得整個人挺拔有型。
他那句另找女伴,不過是打發(fā)陳戀的說辭,他孤身一人走在臺階上,在一眾成雙成對的男女中尤為特殊。
雖然他氣質(zhì)出眾,但由于都帶著面具的緣故,其實并不太能認出來。
以至于紀馳經(jīng)過了好幾遍,打量了他好幾眼,才敢相認,“……許寄?”
許寄靠著角落的高腳凳,“嗯�!�
“你把頭發(fā)稍微弄起來了啊,”紀馳感嘆道,“操,好帥,羨慕死了。”
等了大概十五分鐘,伴隨著主人的開口,大廳的燈光暗了,緊接著一束光照亮了不遠處的鋼琴,一人開始了彈奏。
許寄瞇了瞇眼,周寓.迎?
他想起來,拍完那支廣告后,后者好像繼續(xù)留在G城拍一部電視劇,那么收到邀請也……不,藝人與其說收到邀請,不如說是被聘請過來,供公子哥與小姐們觀賞與玩樂。
聚會來來去去就那些流程,談生意的談生意,相親的相親,無聊的無聊。
許寄就屬于最后那一小撥人。除了一開始兩三個人的攀談外,再無人認出他來。這面具給他擋了不少麻煩。
好無聊。
他瞧著窗外遠處的海,給黎聽發(fā)了好幾條消息,但都沒有人回。
“在做什么?”
“這邊的牛排看著不錯【圖片】”
“這KTV燈快把我晃瞎了�!�
許寄收起手機,看到有幾個男寓家人不間斷地邀請周迎跳舞,他挪開視線。
音樂換了好幾首,他走到露臺上,音樂聲稍微小了點,隱隱約約能聽到海浪擊打礁石的聲響。
他發(fā)了會呆,這時,室內(nèi)傳來了一小陣騷動。
許寄沒有興趣,手里拿著一杯酒,懶懶散散地靠著圍欄。
忽然,他的視線好似捕捉到了一絲熟悉的身影,他皺起眉來,定定地望著里邊。
“噠。”
人影綽綽,一人從其中脫穎而出,直直朝他的方向走來,周圍的所有人都成為了模糊的背景板,唯獨那一人無比清晰。
黎聽的頭發(fā)又長了,垂在胸口下方的位置。
距離一點點縮短,露臺燈光昏暗,許寄不自覺地站直。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終于,黎聽站定,他嘴角上揚著,瞳孔倒映著許寄有點驚訝的表情。
本該要說好久不見的,但無盡的思念涌到嘴邊,又好像沒必要說了。
因為黎聽感受到,許寄好似也是同樣的情緒。
每天的通話不是緩和劑,越打,就越想,越看,就越想。
兩個多月的時間,每時每刻,他都要想瘋了。
兩人面對面站著,誰都沒有開口。
半晌,許寄先有了動作,他露出一個笑來,抬起手,似乎是想給予一個擁抱。
黎聽目光微暗,也動了,他往前靠了一步,手沒有放在許寄的腰背上,而是撐住了許寄身后的圍欄。
落在許寄臉上的光被遮住了大半,緊接著,眼皮上傳來蜻蜓點水般的觸感,溫熱濕潤。
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復(fù)又睜開。
室內(nèi)氣氛熱烈,一門相隔之外的露臺只有他們,海風(fēng)吹得兩人頭發(fā)飄揚。
許寄看到黎聽退開了點,落在他唇上的眼神仿佛要燒灼起火。
黎聽屏住呼吸,帶著些小心翼翼,卻又壓抑不住急迫。他抬手,手指溫柔地插入許寄面具與臉之間的縫隙,用了點力往上掀。
許寄的臉露出來,他迎著曖昧的光,看著對方壓下來。
黎聽的動作很慢,似乎是在給他時間,讓他思考到底要不要躲。
他沒躲,動都沒動。
四目相對,柔軟的唇相貼。
不過一秒,對方就離開了,許寄都來不及去追。
“啪”,露臺的燈驀地暗了,室內(nèi)的光變亮,音樂聲也大起來,有人歡呼尖叫,好像很熱鬧。
只是這盛況空前,與躲在暗處的兩人無關(guān)。
黎聽借著月光,聽到許寄從喉間滾出一聲笑,后者揉了揉他的耳朵,道:“要張嘴嗎�!�
黎聽一愣,隨即也笑了一聲,扣著許寄的后腦勺,側(cè)頭兇狠地吻上去。
殷紅的舌尖一閃而過,分不清是誰的。
在廝磨的唇瓣中,黎聽含糊地說:“好想你�!�
第63章
“它是你的�!�
咬久了,吻久了,黎聽就連唇色都極容易變紅,像抹了胭脂。
許寄稍稍離開,摸了摸對方的唇,有點燙。
大廳的燈重新亮起,在許寄的背后,黎聽攥著圍欄的手用力到泛白,他嘴角濕潤,目光閃爍地盯了前者的臉一會,輕聲開口:“許寄,我喜……”
“許寄!”紀馳終于找到人,“你呃……”
話音在看到面前重疊在一起的兩個人影后頓住,紀馳滿腦子只有壞了人家的好事。
許寄的前夫背對著他,將許寄擋了個嚴嚴實實,此時正側(cè)過頭來,眼尾春意蔓延,嘴唇紅潤。
不是,紀馳挺疑惑的,黎聽這怎么看都像是被輕薄的那個,怎么反過來惡狠狠地盯他?
一只手落在黎聽后頸,用了點力,將前者的臉扭回去,許寄朝紀馳道:“怎么了?”
紀馳靠近,小聲道:“陳劍鋒找你�!�
陳劍鋒,許乘躍那輩一同出來創(chuàng)業(yè)的人,后來因與許乘躍理念不合,兩人分道揚鑣�?申悇︿h很有能力,公司創(chuàng)辦至今,同萬躍不分上下,各為兩大巨頭。
如今陳劍鋒比許乘躍還要大上四五歲,也到了培養(yǎng)自家兒子接手的時候。
許寄垂下目光,雖說他不再抵觸繼承萬躍,但總歸是一竅不通,再加上他一點都不喜歡這種場合,不喜歡應(yīng)酬,不喜歡在一眾人精中虛與委蛇。
他重新帶好面具,揉了揉黎聽的下巴,道:“你先自己逛逛,我待會來找你。”
黎聽的面具選得很好,復(fù)雜華麗的款式,花哨詭秀的面紋,放一般人身上浮夸得不行,可美人總能壓得住。
只是此刻黎聽不明朗的表情、下壓的唇角,都無一不昭告著被打斷的不悅。
許寄越過對方的肩膀走了幾步,回頭:“沒有扔下你,急事�!�
黎聽勾了勾對方的手指,低聲應(yīng)道:“嗯�!�
非禮勿視,紀馳在心里念經(jīng)似的催眠自己。
許寄同陳劍鋒與他的兒子周旋了十五分鐘,簡直比拍一天的片還累,得時刻集中精神、保持警惕不被套話。
別墅或許不該稱為別墅,稱為莊園差不多,總共六層樓,上百間房。
他和紀馳一同出來,在二樓的大廳,角落圍了一圈人,透過間隙,他看到有個男人挑起周迎的下巴。
“那不是最近挺火一明星嗎?被吹做……”身旁的紀馳隱隱約約想起,道,“水一般的干凈神顏?藝人敢來這種場合,也做好準備了吧�!�
豪門出生的許寄深諳此道,從小就見過很多,包養(yǎng)明星不過是最基礎(chǔ)的操作。都說有錢人玩得花,只有你不敢想,沒有他們不敢玩的。
有些更是沒把人當人的。
而想要在娛樂圈站穩(wěn)腳跟,藝人也需要后臺,在公子哥嘴里,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周迎臉上是靦腆的笑,他不敢拒絕,他哪敢拒絕,資本吹一口氣就能封殺他的一切未來。
許寄的視線只在上面掠過一瞬,就離開了。雖然在他印象中,周迎不是這樣的人,但過去這么多年,對方又在娛樂圈廝殺許久,說不準早就變了。
他也不會說失望,每個人的選擇不同罷了。
紀馳道:“我先下去了?你要去做什么?”
許寄掏出手機,“我找黎聽,你先下去吧�!�
紀馳:“行。”
許寄問黎聽在哪,后者幾乎是秒回,像無時無刻盯著手機一樣,“在外邊花園的小亭子里,我來找你?”
莊園很大,外邊的花園更是大,且開車進來的時候,一眼望過去好幾個亭子。不如黎聽過來找他來得快。
許寄:“好,我在二樓大廳這�!�
黎聽走路,一時半會不會太快,他坐在沙發(fā)上等待。忽然,后方一陣窸窸窣窣的喧鬧,許寄瞥過去,注意到四個男人拉拉扯扯地拐進了最近的一間房里,準確地來說,是三個男人半抱半抬地把中間的男人弄進去。
很常見的情形,他見到緊緊攀住男人脊背的手指,大概率是自愿,許寄沒有管。
在年輕橫沖直撞的年紀,他幾乎每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就會去插手一波,但大多數(shù),他自以為是地救下“被強迫”的人,事后都會被這個人罵多管閑事,“明明好不容易才勾搭上的!你賠我!”
不僅給自己找了麻煩,也給許乘躍找了許多麻煩,畢竟他是頂著萬躍繼承人的名號去阻止的。
年紀再大一點,許寄做事變得穩(wěn)重,很少不分青紅皂白就沖上去了。他重新低頭,看向大廳入口。
直到———
他聽見一聲微弱的“救命”。
許寄一頓,扭頭,房間門恰好關(guān)上了,他沒有停頓地站起來,走過去摁響了門鈴。
沒人來開門,他不厭其煩地按。
不一會兒,門猛地被打開,男人暴躁地搓著頭發(fā),“什么事?!你最好說出點要緊事來,不然別怪爺弄死你!”
竟然是周迎。
周迎臉色泛著不正常的紅,衣服已經(jīng)被撕扯開,他艱難地看向門外,將人認了出來,“許、許寄……救我�!�
這名字一喊,壓在他身上的兩個男人都停住了動作,“……許寄?萬躍那個許寄嗎?”
許寄摘下面具,露出自己的臉,“滾�!�
三人倉皇而逃,連門都沒關(guān),露出三指寬的縫隙。
許寄在門后站著,沒再往前走,與周迎保持著距離,他問:“春藥?”
周迎半睜著眼睛,難受地應(yīng)了一聲。
許寄開始找莊園管家的聯(lián)魚沿.系方式,以至于沒注意到周迎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站起來,朝他撲去。
兩人摔在地上,許寄“嘶”了一聲,勉強撐住。
周迎的臉貼在他小腿旁,“幫、幫我……”
許寄置若罔聞,想著打急救電話算了。
“許寄,對不起……”周迎毫無形象地躺在地上,眼角擒著淚,已然有點不清醒,“之前是我不懂事,我現(xiàn)在成熟了,不會再那樣了,是我的錯……我想和你道歉的,但一直拉不下臉……”
許寄半蹲著,毫不動容,他冷漠道:“你現(xiàn)在不清醒�!�
周迎道:“……但我說出來了,說的都是我想的�!�
許寄沒理他,自顧自地給予急救人員信息。
“許寄,我們復(fù)合……好不好?”
許寄掛了電話,安靜片刻,剛想開口———
“砰”的一聲,門被人踹開,他逆著光,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就被一股巨力扯著領(lǐng)帶拉了起來。
硬生生地被勒著脖子提起,他忍痛,眉毛皺到半路,唇就被人狠狠啃上了。
許寄抬眸,對上了黎聽氣勢洶洶的眼睛。
黎聽想不到,他急匆匆趕來,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理智告訴他,他不該偷聽別人的隱私,他也應(yīng)該相信許寄能處理好。
可情感上,他快要吃醋吃瘋了,兩個人為什么會呆在一間房里?為什么貼得那么近?要做什么?許寄的回復(fù)會不會是“好”?
明明許寄告訴他要自信一點,可萬一呢……?許寄是1,他也是1,但周迎是0,還是一個曾經(jīng)有過感情的0。
走了這一個周迎,還會有王迎、張迎、陳迎……他著急起來。
黎聽妒火中燒,他松開許寄被扯得皺巴巴的領(lǐng)帶,聲音宛如墜入寒窖,他朝周迎道:“滾,許寄是我的了�!�
許寄沒用不贊成的目光看他,反而帶著點點笑意,解釋道:“他被下藥了,聽不見你說話,你有記管家的電話嗎?”
黎聽眨了下眼睛,火被澆滅了一點,這才發(fā)覺周迎的狀態(tài)不對,“……有,我打一下。”
“嗯,”許寄碰了碰黎聽的發(fā),“讓管家上來送他下去就好,救護車我已經(jīng)喊了。”
很快,管家?guī)е松蟻恚瑢l臨休克的周迎抬了下去。
這間房間只剩下許寄和黎聽,門被禮貌地帶上了。
黎聽猛地將許寄抱在懷里,臉埋進頸窩,手用力收緊,他聽見后者一聲吸氣。
他恨不得咬上去,他悶悶不樂道:“許寄,我要問你問題。”
“嗯?”
黎聽說:“你會對你的朋友有欲望嗎?”
“不會。”
黎聽:“你會忍受你的朋友對你有欲望嗎?”
許寄的下巴碰到了黑發(fā),“不會�!�
莫名就開始了一問一答。
“你會讓你朋友聞你的衣服,拿你衣服做壞事嗎?”
這些問題的答案全都在許寄的意料之中,他慢悠悠道:“不會�!�
“你會讓你的朋友親你嗎?”
許寄說:“我喜歡你。”
黎聽愣住了,表白來得猝不及防,將他釘在原地。
“你怎么那么笨?”許寄看著有點無奈。
黎聽張了張嘴,聲音梗在喉嚨里,酸意漸漸涌上鼻尖,水汽要把他的眼睛蒙上了。
半晌,他伏著許寄肩膀小聲道:“我才不笨,我就是想確定一下�!�
許寄笑了笑,在他能夠忍受作為“朋友”的黎聽對他有欲望、他也會對“朋友”有欲望時,他就發(fā)覺事情不對勁起來。
但是否值得發(fā)展,他還想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