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二天一早，石寬早早起床做了早飯。
還是熬的菜粥，蒸了幾個餅子。
石頭吃完，沒有多待就回了小河村。
以往早上路上人很多，漢子們扛著鋤頭下地，走街串巷的貨郎也會沿街叫賣。
婦女們到河邊洗衣服，孩童們在街道上追逐玩耍。
可現(xiàn)在一大早，哪兒哪兒都靜悄悄的。
石頭先回了他家小院兒，從地窖里又拿出半袋兒大米。
這半袋是新米，又把陳米拿了半袋兒。
到了大牛家門口，敲了敲院門。
就聽翠嫂子問道：“誰呀？”
“嫂子，是我，石頭�！�
就聽翠嫂子答道：“哎呦，是石頭啊，大牛，石頭兄弟來了�！�
翠嫂子說著，就把院門打開了。
“快進來，今天下山倒早，早飯沒吃吧，等著，嫂子去給你下碗面吃�！�
大牛也從屋里出來笑道：“你不是從山上下來的吧？要不然沒那么快。”
石頭把米放在臺階上，說道：“我先去看了看寬子，在他那兒住了宿，從他那兒過來的�！�
“我說呢，要不然不可能這么早�！�
“大牛哥，我聽寬子說，最近抓勞力的也來過，咱這村子沒什么事兒吧。”
大牛嘆口氣說道：“先讓你嫂子給你做口吃的，進屋慢慢兒說�！�
石頭趕忙攔住要進廚房的翠嫂子，“嫂子，我在寬子那兒吃過了，你甭忙。”
翠嫂子說道：“真吃過了，那行，我去給你們燒點兒水，你倆屋里去坐�！�
“嫂子，這是我拿了半袋兒大米，狗蛋兒小，給他熬點兒粥喝。這是半袋兒陳米，你不是說讓柱子媳婦兒幫著做棉衣嗎？到時候給她一些，算是工錢。”
翠嫂子高興的說道：“就你實誠，鄉(xiāng)下人相互幫忙，誰給過工錢，這得讓柱子媳婦兒多高興�！�
“不能白讓人幫忙，嫂子，先把米收起來吧。”
“行，你倆上屋說話吧，我去給你們倆泡點兒茶�！�
翠嫂子把兩袋兒米拎到了廚房。
石頭跟大牛進了屋。
狗蛋兒正在屋里費勁的摳板栗吃。
見他爹和石頭進屋，忙揚起小臉兒，“爹，叔�！�
大牛坐到兒子身邊，把他又抱到懷里，繼續(xù)給他剝栗子吃。
山邊兒也有栗子樹，比山上那兒的大一些。
“大牛哥，你這還有空出去摘栗子。等我給你送下來些，山上有不少�！�
“摘啥呀？我這是有次躲出去，在半山腰那兒摘回來的，山腳那兒早被人摘干凈了�！�
“大牛哥運氣不錯呀，這么久次次都能躲過�！�
他就說大�？粗┖�，心里也是個有主意的。
大�？戳耸^一眼，“你少笑話我�！�
給兒子剝了倆栗子，拍拍兒子的小屁股，“去，找你娘去�！�
狗蛋兒走后，大牛才說道：“咱這靠山的小村子，還以為來的次數(shù)會少呢，這幫官府的狗，抓不夠人恨不得天天來�！�
“咱這村子也被抓走了不少�！�
“肯定有被抓走的，好在咱這兒離山近，情況不對就往山里跑。每次有人敲門，都是你嫂子去開門，情況不對，我就從后院兒跳墻走了�！�
隨后自嘲的一笑，“你說說，咱一大老爺們兒，啥時候這么窩囊過？”
官府來人不會只來一兩個，都帶著大刀，誰敢和他們硬拼？
石頭不由的說道：“別說喪氣話了，你看看我，自詡能護住家人，不也帶著媳婦兒躲山上去了�！�
這時，翠嫂子拎著茶壺，拿著大碗就進來了。
“來，喝點兒熱水�！�
翠嫂子給倆人倒上水，坐到大牛身邊問道：“喜鵲怎么樣，她懷著身子在山上住的可還習(xí)慣？”
“還好，就是不敢隨便亂逛，只能在院兒里那一片兒活動。她還單弄了個小菜園兒，種一些簡單的菜，不過這天也涼了，菜長不大就得被我們吃干凈�！�
翠嫂子說道：“我這兒還腌著不少菜，你走時帶一些。”
“不用了嫂子，喜鵲原先曬了不少干菜，夠我們吃一陣兒的�！�
“你別跟我們客氣，你那兩畝地大牛都種了菜。今年天干旱，到現(xiàn)在都沒下過雨，菜長得也不好。大牛澆過幾回水也不澆了，等菜差不多我們就收了回來，我全腌上了。”
石頭心里明白，就那兩畝地，就算種菜也長不好。
“嫂子，真不用了，在山上怎么都能找到吃的？原本還想買點兒白菜蘿卜呢，可這次我到縣城一看，幾乎沒有賣的�！�
“現(xiàn)在糧食不夠吃，可不就是多吃菜。誰家種點兒菜都不賣了，賣的那倆錢兒哪兒夠買糧食的，還不如自己留著吃�！�
光吃菜哪兒能扛餓呀？
石頭對大牛說道：“我這次下來沒帶背簍，你這兒有富余的給我拿一個。”
翠嫂子一笑，“你大牛哥閑著就這個編的多，現(xiàn)在又賣不了錢，你要需要就多拿幾個。”
“那就給我拿倆吧，我老丈人也編，可背幾次就散了�！�
翠嫂子站起來說道：“我去給你拿，還有那棉衣，鞋，我都給你裝一塊兒�！�
說實話，光這些棉衣一個背簍都裝不下。
別說還有四雙鞋。
還真得裝兩個背簍。
大牛別看長得糙，手可巧了，編的背簍大的小的都有，還有籃子，又結(jié)實又好看。
翠嫂子找出兩個大的，把棉衣，還有鞋都給裝進去。
布和棉花還剩了不少，翠嫂子也給拿了出來。
石頭忙說道：“嫂子，我上次送來時就說了，喜鵲布和棉花都給拿的多，就是讓你給狗蛋兒也做一身兒棉衣穿�！�
“那這也太多了。”
“多就留著，我都背下來了，難道還背上去。這我回去，還不得讓喜鵲說呀�！�
“現(xiàn)在這布和棉花可不便宜，你剩的這些做兩身棉衣都有富余�！�
“嫂子，你咋和我們這么客氣了？我有事兒，可是直接找到你和大牛哥，我和喜鵲可沒跟你們這么客氣過呀�！�
翠嫂子不好意思的說道：“就幫你們做兩身兒衣裳，你這又是送米，又是送布的，讓嫂子都不好意思�！�
石頭一笑，“那嫂子要這樣說，以后有事兒我可不敢找你了。”
“石頭，你知道我不是這意思�！�
大牛在一旁說道：“得了，幾天沒見，怎么都這么說話文縐縐的了。石頭給咱就留下，以后有事兒石頭盡管開口，只要是我們兩口子做得到的，絕沒二話�！�
石頭錘了大牛一下，這才是好哥們兒。
第170章
回來了
石頭謝絕了大牛的挽留，沒吃午飯就背起棉衣準備回山上。
就他這飯量，算了，還是回家吧，回家吃的痛快。
石頭從大牛家拿了根扁擔(dān)，兩頭挑著兩背簍的棉衣就走了。
這個重量倒不沉，就是拎著礙事兒。
當(dāng)初石頭和李老爹從山下往山上挑家用之物時，都是這么挑上去的。
一路上山，石頭留意路邊能挖的野菜都被挖走了。
山腳的幾棵栗子樹更是光禿禿的。
有權(quán)有勢的人算計的真好，為了讓農(nóng)戶們賣糧，不惜先提高收糧的價錢。
有幾個農(nóng)戶經(jīng)得住這樣的誘惑？
等把糧食都收完后，再抬高賣價，又有幾個農(nóng)戶能買得起？
偏偏老天爺要絕人的生路，連這幾個月不下雨，秋糧更是絕收。
鄉(xiāng)下的百姓沒有更多的收入，不挖野菜，找野果，拿什么果腹。
到了原先歇腳的小溪邊，石頭在這兒喝了點兒水，在不遠的草叢里更是逮了兩只兔子。
這會兒正是兔子肥的時候，兔子繁殖力強，一年抱幾窩，比野雞還好逮。
不過到深山兔子比較少，山腰這還是挺多的。
看了看天色，中午了，到家肯定趕不上飯點兒。
這兒到石屋，也得走將近一個時辰，石頭略歇了會兒，就又挑起了擔(dān)子，繼續(xù)往家走。
遠遠的就看到喜鵲和虎子在院里忙活，也不知在干啥。
“姐，是姐夫回來了。我去叫爹把竹橋放下�！�
虎子轉(zhuǎn)頭對走近的石頭喊道：“姐夫，你等一會兒，我去叫爹過來�！�
說完就噌蹭的往河邊兒跑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李老爹就回來了，忙把竹橋放下，讓石頭過來。
“都做完了，還當(dāng)你得等天黑才回來呢。”
石頭把背簍放下，對走到他跟前的喜鵲說道：“喜鵲，翠嫂子都把棉衣做完了，還每人給做了雙棉鞋，剩下的布和棉花我都沒拿回來�！�
“拿什么？那就是我給翠嫂子的。”
石頭看著院兒里擺的幾個竹箱子問道：“你這是在忙什么呀？”
虎子忙說道：“姐夫，我姐說了要種菜。”
石頭疑惑的問道：“天都冷了，還種什么菜種了？也不可能長啊�！�
李老爹說道：“你沒看是把土放在箱子里嗎？還讓我到河邊挖點兒淤泥。這個放屋里，放灶房，天暖和搬出來曬曬，興許能長�！�
喜鵲說道：“試試吧，我也不知道長得了長不了，如果能長，冬天吃湯也能有點兒菜。”
“你不是曬了那么多干菜嗎？”
“就怕吃不了一冬�！�
說到這兒，喜鵲忙問道：“石頭哥，你到縣里看沒看白菜蘿卜什么的，這個得買點兒�！�
“我還真看了，賣的很少，我想了，實在不行到時候用米到農(nóng)家換點兒�！�
老爹說道：“還不到時候，等大量下來肯定有賣的。誰家不種點兒菜呀，不可能自己都吃得了�！�
石頭想了想，現(xiàn)在確實還有點兒早。
轉(zhuǎn)頭對李老爹說道：“爹，鹿我賣了，那家還想要，我過些日子再去看看。再去縣城時有賣的，我就買些回來�！�
說著石頭就把身上的荷包掏出來遞給喜鵲，“喜鵲，你收好了，這頭鹿賣了三十兩�！�
喜鵲接過來，轉(zhuǎn)身放到屋里。
虎子直瞪大了眼，這就賣了三十兩，那姐夫隔幾天賣頭鹿，還用干別的嗎，不早發(fā)財了。
他得好好想想，要不然也當(dāng)獵戶。
李老爹倒是對石頭的做法很滿意。
“現(xiàn)在還沒那么冷，能多賣點兒銀子就多賣點兒，以后用銀子的地兒多了。要不下次下山我跟你一塊兒去，往回背菜也能多背點兒�！�
石頭想了想，拿不定主意。
李老爹說道：“你是擔(dān)心這兒留她們姐弟倆不安全吧？”
“是，確實擔(dān)心�！�
李老爹留在這兒，石頭心里還踏實點兒，畢竟有點兒什么情況，李老爹身手不含糊。
虎子說道：“姐夫，你和爹一塊兒去吧，我和姐又不出去，沒事兒的�！�
其實他也想去，可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誰都不會帶上他。
“咱倆別耽誤時間，盡可能當(dāng)天能回來�！�
石頭一想，也行，沒有別的事，當(dāng)天趕回來，就是到家可能晚點兒。
喜鵲從屋出來說道：“歇幾天吧，歇幾天再去�！�
石頭知道是喜鵲心疼他，忙笑道：“喜鵲，我從大牛哥家出來，都沒吃午飯，家里還有剩的嗎？”
“吃什么剩的，我給你搟碗面吃�！�
李老爹看著小兩口的黏糊勁兒，樂呵呵的說道：“先上屋去喝點兒水，虎子，走，跟我到河邊兒挖淤泥去，這兩天就把菜籽兒種上。”
石頭看著李老爹爺兒倆的背影，不得不說，老丈人是真懂他。
拉著喜鵲的手，倆人就回了屋。
喜鵲原就打算晚上搟面吃，所以先把面揉了出來，現(xiàn)在也醒好了。
揪出一大塊兒面團就開始搟。
把面團兒搟成薄薄的大面片兒，上面撒上薄面，再一層層交叉疊起來，切成細條兒。
外面賣的手搟面可沒喜鵲和的面硬，吃起來沒有家里的勁道。
石頭坐在灶前幫喜鵲燒火。
把鍋刷干凈，放上豬油，先煎了兩個鴨蛋。
盛出來后再放入油，放入蔥花，舀上一勺醬，最后加入清水。
鍋開后，喜鵲把面條抖了抖，抖掉面條上多余的面粉，這才把面條下入鍋中，拿筷子輕輕抄底動了一下。
等面條差不多快熟時，把原先煎的兩個鴨蛋放到上面，加入調(diào)料，又把切碎的干菜撒了一把。
讓石頭把火熄滅，喜鵲則是從櫥柜里拿了一個大的木盆兒出來。
這么多面條，裝碗太麻煩，直接裝盆兒吧。
彎著腰不方便，石頭沒讓喜鵲動手，自己盛了出來。
就坐在灶旁的小板凳上，石頭就開吃了。
連吃了兩口面條，又喝了口湯，這才說道：“喜鵲，辣子放哪兒了？我加點兒辣子�！�
喜鵲起身，從櫥柜里拿出一個粗瓷罐兒，里面是攪碎的辣椒用熱油潑過，吃面喝湯時加一勺，又辣味兒又香。
舀了多半勺放到面條里，石頭攪拌完，夾起一個煎蛋，一口塞到了嘴里。
這吃著多夠味兒，石頭呼嚕呼嚕的吃著面條，偶爾再喝兩口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