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本宮誓要改變命運!
見少女沉默,青鸞就知道自己沒有猜錯,反倒不知所措了:“小姐,就算您不喜歡晟王殿下,也用不著同他絕交啊。”
云瑾默然片刻,平靜開口道:“我有自己的打算,你就按照我方才說的去找沈祈晏傳口信就好。但不要今天去,明天或后天再去�!�
她怕口信傳得早了,那小子今晚就要來爬墻。
青鸞還欲再勸,但見小姐已經(jīng)下定決心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小臉皺成一團,焉焉地出去了。
云瑾繼續(xù)低頭,往宣紙上寫東西。
但寫著寫著,她又停下了。
將筆擱到一邊,仰天嘆息。
青鸞說得對,就算她這輩子不打算嫁給沈祈晏,也實在用不著與他絕交。
可是……
云瑾只要一想到沈祈晏上輩子本來可以遠離朝堂爭斗,前往封地一輩子做個逍遙的閑散王爺,卻因為她的算計,終生被困皇城,最后落得個英年早逝的下場,她的心就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前世,沈祈晏從未做過對不起自己的事情。
可自己最對不起的人,大概就是他了。
或許,離自己遠點,他才會得到一個好結(jié)局吧?
待青鸞端著熱粥回來的時候,云瑾已經(jīng)整理好了落完墨的宣紙,拿起一張攤開,輕輕吹氣。
經(jīng)過調(diào)整,她的情緒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了,至少面上看不太出來。
但青鸞仍能看出少女的心情不好,也不敢說話,把熱粥放在桌子上后,就悄無聲息地退出去了。
云瑾首先用朱砂筆在紙張上勾勒的名字,就是陸景瑜。
關(guān)于他前世為什么會造反,云瑾大概能夠猜到原因。
陸景瑜的母親定北王妃是當今天子的表妹,就在距今三月后,她的兄長,也就是皇帝的表哥——鎮(zhèn)守北疆的南安侯將會起兵造反,人證物證俱在。
天子一怒之下滅了南安侯府滿門,但因為定北王的求情,放過了不知情的王妃。
寬恕定北王妃并非皇帝仁厚,而是因為北疆兵強馬壯的完顏氏一直都對大燕王朝虎視眈眈,而朝堂有能力掛帥出征的武將并不多。
鎮(zhèn)守北疆的南安侯府被抄家,這個重擔就得由定北王府接過。
云瑾想陸景瑜大概就是自舅舅被斬首的那一刻記恨上的朝堂,甚至不惜在太子死后倒戈翊王陣營,后來推翻晟王和翊王也是為了向沈家人報仇。
這么想看似能說通,可她了解定北王府和定北軍,那是真正的國之利劍,對皇帝忠心耿耿,不可能為了一己之私讓整個王朝都陷入分裂和動蕩。
如果南安侯府真的犯了謀逆大罪,論罪當斬,陸景瑜知曉老皇帝的苦衷,就算心懷不滿,也絕不會反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南安侯府根本沒有反,是被人給誣陷的。
老皇帝明明能夠猜到,卻偏信謠言,忌憚南安侯功高震主,屠了南安侯府滿門。
而朝中與南安侯最不對付的人,也是最有可能制造這個謠言的人,則是謝閣老——謝扶黎的爺爺。
云瑾的手抖了一下,手里的朱砂筆突然掉落,赤紅的墨汁浸透了陸景瑜的名字,鮮血一般刺眼。
她閉了閉眼睛。
難怪。
難怪陸景瑜會反。
據(jù)她所知,現(xiàn)在的定北王府是太子一黨的,而謝家看似站在太子陣營,實則背地支持的是翊王。
謝家只要坑殺了南安侯府,就能讓定北王府與太子產(chǎn)生隔閡,轉(zhuǎn)而戰(zhàn)隊翊王黨。
當初老定北王死后,翊王大概就是以為南安侯府平反為籌碼,得到了陸景瑜的支持。
他借驍勇善戰(zhàn)的定北軍造反成功,把陸景瑜當成自己登上帝位的殺人的刀,但不知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令他被這把刀給反殺了。
十余載的隱忍蟄伏最后卻為他人做了嫁衣,將萬里河山拱手送人,可嘆,可悲,更可恨。
目前看來,要阻止陸景瑜造反的命運軌跡,唯一的法子就是保住南安侯府。
一想到這,云瑾就渾身不自在。
南安侯府赤膽忠心,幾十年來一直無怨無悔地駐守邊疆,抵御蠻族,想方設(shè)法地保住他們,她的心里自然是一萬個愿意的。
可要想保住南安王府,今后就一定免不得經(jīng)常同陸景瑜打交道。
云瑾用力地咬了咬唇。
只要一想到上輩子數(shù)不清的日夜里,燭光紗幔下被迫的溫存,男人不顧她嘶啞的嗚咽和哭聲,強硬地將她壓在身下,翻云覆雨,共赴沉淪,她就屈辱得想去死。
那時候的他,比任何時候都高高在上,扼制她的下巴,桎梏她的手腕,肆無忌憚地在她嬌嫩的肌膚上留下道道痕跡,用尖銳的牙齒磨咬血管之上最脆弱的部位。
直到咬出血珠,覆蓋脖頸上小小的紅痣,再吸吮干凈,再咬出血珠……
云瑾就此打住,狠狠打了個寒顫。
算了,打交道就打交道吧。
總比讓他造反成功,自己最后淪為階下囚的下場好。
她正想著,既然已經(jīng)做了決定,下一步又該怎么辦?青鸞卻又慌慌張張地進來了:“小……小姐,老爺來了!”
云瑾聽后,心中一動。
老東西來這里干什么?
總不可能是因為心里有愧,特意跑來安慰她這個女兒的吧?
云瑾面上不動聲色:“快去泡茶,就泡茶柜子最里層的那罐云頂翠芽�!�
青鸞一愣:“可是小姐,咱們?yōu)槭裁床荒镁死蠣斕匾庾屓藦慕鹆晟咏o你的那罐雪霧銀尖招待老爺?”
云瑾踹了腳凳子:“你在說什么傻話?那么金貴的茶葉我自己都舍不得喝,能給老頭子糟蹋了?他連當?shù)籍敳幻靼�,配喝我這么好的寶貝?”
沒被接來京城前,她雖然總聽舅舅抱怨自己的親爹辜負了他的親妹妹,但只覺得他是夸大其詞,心里對從未謀面的父親還是抱有一份幻想的。
誰料被接來京城的第一天,她的這份幻想就被打碎得稀巴爛,連夜給舅舅寫了一封道歉信寄回金陵。
至于現(xiàn)在?
云瑾倒寧愿自己是個孤兒,沒親爹這個東西了。
青鸞:“……”
青鸞只好依言,從茶柜子的最里層找出一罐積灰的茶葉,泡了一盞端到桌案上。
不多時,一身素袍的李政則掀開門簾子進來了。
朱門大戶內(nèi),該有的規(guī)矩還是不能少的。
云瑾沖他行了個還算標準的禮。
李政則擺了擺手,坐到桌前的椅子上,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忍不住皺起眉毛。
老東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錯藥了,居然沒有發(fā)作,而且一改往日對這個女兒的嚴厲和厭惡,擱下茶杯,換了副臉色,和顏悅色地詢問起她的身體狀況。
云瑾倒是被他反常的態(tài)度驚了一下,但臉上并未表現(xiàn)出來,搖頭表示自己并無大礙。
“沒事就好�!崩钫⻊t也不跟她繞彎子了,開口道:“你母親的事情我都已經(jīng)找夏府尹協(xié)商解決了,她雖說有錯,但到底也是為了這個家�!�
“昨晚我同她商量了一下,從今以后,你的嫁妝就全都交由她來保管打理,待你出嫁時再將一半還于你,剩下的一半由我做主,留給你妹妹做嫁妝,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