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本宮要離家出走
云瑾:“……”
我去你爹的。
她說今天怎么太陽打西邊出來,這個死老頭居然主動關(guān)心起她這個女兒了。
搞了半天,原來是打的這個算盤!
云瑾當(dāng)即冷了臉色,毫不客氣地拒絕道:“我不同意,這些嫁妝都是我當(dāng)初來上京時舅舅為我添辦的,屬于我的私產(chǎn),怎么能隨意交到別人的手里?”
“你是我的女兒,你的私產(chǎn)難道我這個當(dāng)父親的還做不了主?”李政則見她這么不賣自己面子,也有點惱了:
“再說你的母親算外人嗎?那么大筆錢你一個未出嫁的閨閣女子怎么能經(jīng)營好?而且婉姐兒以后也要嫁人,要是她出嫁的時候嫁妝還沒你一半多,你讓她在夫家怎么抬得起頭?你好歹也是當(dāng)姐姐的,怎么能一點都不為親妹妹考慮?”
云瑾不為所動,淡淡回道:“她嫁妝少是她的事,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因為親生母親的緣故,她與李政則之間始終存在著化解不了的隔閡。
云瑾的生母名喚葉惜微,曾是金陵葉家的掌上明珠,當(dāng)初不顧家里反對,嫁給了還是窮書生的李政則,隨他赴京趕考。
作為遠(yuǎn)嫁的兒媳,她孝敬公婆,接濟族親,料理家事,為丈夫打點官場,幾乎倒貼了自己所有的嫁妝,才撐起李家今日的門楣,甚至因為過度操勞,最后死于難產(chǎn)。
可李政則考上進士后卻暴露了自己薄情寡義的本性,亡妻入土不到三月,就迫不及待將大著肚子的王姝月迎娶進門。
不久后,王姝月就生下了小女兒李清婉,一家人其樂融融,反把糟糠之妻拼命生下的孩子丟在了金陵,整整十五年不聞不問。
有了親生母親這個前車之鑒,云瑾怎么可能再任由這家子人吸血拿捏?
“怎么跟你沒關(guān)系?”李政則耐心漸失,語氣染了怒意:“婉姐兒說得很有道理,要不是你一直霸占著嫁妝不肯補貼家用,你母親也不會被逼得去私發(fā)印子錢,這本就是因你的不孝而造成的,現(xiàn)在我愿意給你這個彌補錯誤的機會,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我逼她?”云瑾笑了起來,只是笑得嘲諷:“父親,您從來都沒有管過家,大概也從來都沒有看過賬本吧?”
李政則的臉色僵了一下,隨即冷聲道:“府上的開支用度一直都是你三叔母在負(fù)責(zé),你母親協(xié)助管家,我看賬本做什么?”
因為李家不同于京城其他流傳幾世的名門望族,既無深厚底蘊,也無祖上余蔭,所以至今尚未分家。
李家三兄弟都在朝為官,二房和三房及其家眷也都住在相國府,互相有個照應(yīng)。
云瑾點點頭:“難怪�!�
她這兩年來可沒白占相國府嫡出小姐的名頭,雖然一直謹(jǐn)記舅舅的叮囑,不曾把嫁妝交到任何人的手里,但至于李政則口中的“不曾補貼家用”?
狗眼瞎了吧他!
大燕王朝的官員俸祿不高,就算官至相國,每年的祿米也只有一千石。
換成白銀最多一千五百兩。
加上二房和三房每年的俸祿,滿打滿算也就三千兩,根本不夠府上的巨額花銷。
祖母身體不好,靠湯藥吊著命,每月都要耗掉不少名貴藥材。
李清婉以沒有掌家之權(quán)為由對此不管不問,讓管賬的三叔母愁得不輕。
以前,她念在老太太雖然對自己不好但也不壞的份上,主動承擔(dān)了祖母這兩年來所有的藥費開銷,還經(jīng)常瞞著家里人,請翊王出面讓宮里的太醫(yī)來府上為老太太診病。
僅此花銷最小的一項,每月花出去的銀子就超過一百兩,更別提其它要用到銀子的地方了。
李政則拍案而起,憤然拂袖離去:“我來只是為了通知你,不是為了征求你同意的。三天——不!兩天之內(nèi),你就把所有的嫁妝都清點好,明天晚上我會把家里所有人都叫到書房,到時候你就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把嫁妝轉(zhuǎn)交給你的母親。這件事情沒得商量!”
李政則走后,青鸞又氣憤又不甘:“小姐,老爺他憑什么要您把嫁妝都交出去?那可是您當(dāng)初來上京的時候舅老爺怕您受委屈,想盡辦法為您置辦的!”
相較于小姑娘的激動,云瑾卻神色淡然:“把我的嫁妝單子找出來吧�!�
李政則為什么會突然打她嫁妝的主意?
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多半是李清婉慫恿的。
不然老頭方才也不會提到讓自己把一半的嫁妝都分給她。
呵。
這蠢貨這輩子是想搶走她的命運不夠,連她用以傍身的錢財都要明目張膽地?fù)屃恕?br />
云瑾面露鄙夷,接過青鸞從梳妝柜里找出的嫁妝單子,長睫微垂,仔細(xì)地看了起來。
舅舅不愧是金陵首富,對她這個唯一的親外甥女也是真大方,幫她準(zhǔn)備的嫁妝里,光白銀就有五十萬兩。
更別提還有數(shù)不清的地契房屋、商鋪作坊和莊園宅子。
雖然這兩年補貼相國府花出去的銀子超過了五千兩,讓云瑾小小地肉疼了一下,但今年能收上來的利息也可以把這部分的開支抵消了。
就算她這輩子不嫁人,守著這座小金庫,坐吃山空都夠揮霍三輩子的。
難怪李清婉一挑唆李政則就上鉤了,怕是他也早就眼熱這筆銀子了。
青鸞撇了撇唇角:“小姐,您真的要把錢都送出去嗎?”
連她都能看出來,老爺說要好心幫女兒保管嫁妝是假,找個合理的由頭霸占才是真,心里不舒服極了。
云瑾心滿意足地收好單子,抬手點了一下她的額頭:“瞎說什么呢?既然人家不待見咱們,難道咱們還要繼續(xù)呆在這個鬼地方不成?”
青鸞驚訝道:“小姐,您的意思是,我們離開相國府嗎?”
她立馬就被自己這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嚇了一跳,趕緊搖頭:“不行不行!絕不能這么干!”
云瑾饒有興致:“怎么個不行法?”
青鸞欲言又止:“小姐,您可是個女子,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怎么能……怎么能……”
怎么能離家出走?
若是個男子,做出這種事情,最多會被外人指責(zé)年紀(jì)小不懂事。
甚至還有可能被世人傳頌敢于不公斗爭,實為君子表率。
可女子一旦做出這種事情,恐怕要被天下人的唾沫給淹死,是要一輩子被戳脊梁骨的!
“我知道�!痹畦溃骸拔乙矝]那么蠢,輕易把自己的把柄交到隨時想害自己的手上�!�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這個黑白混淆吃人不吐骨頭的相國府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繼續(xù)留在這里,每天只會面對王姝月的故意刁難、李清婉的刻意針對,和二房三房姊妹們的污垢陷害。
她當(dāng)然也能十倍百倍地報復(fù)回去,但實在費時費力,而且沒有必要,也很無聊。
與其被困于后宅,囚于四墻,終日被荒誕無稽的封建禮教束縛手腳,被荼毒女子的三綱五常麻痹頭腦,云瑾寧愿選擇摔得頭破血流的自由。
就算這種離經(jīng)叛道的活法為世人所不容。
至少,那樣的自己還像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個早就被安排好相夫教子命運的、行將就木的提線木偶。
不過青鸞說得對,未出閣女子離家出走實在太過驚世駭俗,所以這件事情,必須要好好計劃一番。
既要光明正大瀟瀟灑灑地離開相國府,也不能給任何人留下攻擊自己的話柄。
云瑾當(dāng)機立斷:“走,去謝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