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你先前被換親，又被褚狀元拒婚，若是這次再丟臉，往后這京城只怕是沒有人敢娶你了。”
沈虞找了個舒適的姿勢靠在馬車上，輕笑著道：“你們不是巴不得京城沒有人敢娶我嗎？”
“把鄭明喊到府里來，任由他天天來打擾我，意圖很明顯啊！若不是礙于面子，你們怕是巴不得我嫁給那種在泥坑里掙扎的爛人吧！”
沈治面上的嫌棄和倨傲之色凝固住了。
他很討厭沈虞如今這副什么都看透，還說透的德行。
他冷哼一聲，頗有些氣急敗壞的道：“那你就隨便作吧！”
沈虞閉上眼睛，懶得再搭他。
這些人真的好奇怪，一邊想讓她為沈府爭沒美名，一面又巴不得她摔得稀巴爛。
可一個摔得稀巴爛的人，如何會給府里帶來美名，一個能給府里帶來美名的人，又如何會輕易爛掉。
沈治氣得磨了磨后牙槽，卻又將沈虞無可奈何。
沈虞他們來的時(shí)間不算早也不算晚，清平公主府門口人流如織，貴女和公子些一個個地都穿著華服，在公主府下人的帶領(lǐng)中進(jìn)去。
這個宴會因?yàn)槭且韵嗫礊橹鞯难鐣�，所以沒有分什么男女席，大家都統(tǒng)一地被帶去了清平公主為了辦曲水流觴專門修建的園子里。
沈治來過好幾次了，所以進(jìn)入公主府后就目不斜視，端出一派矜貴斯文的模樣。
而沈虞是第一次來，對這里充滿了好奇，免不得要看一看。
沈治留意到她的小動作，心中更添幾分嫌棄。
她如今變聰明了又如何，還不是沒見識。
父親費(fèi)心給她請的嬤嬤，她也給趕到那些姨娘堆里打轉(zhuǎn)，簡直是暴殄天物。
沈虞雖然是在四下看，但她身姿端正，并沒有探頭探腦、東張西望，只是用眼睛在環(huán)顧四周，所以并不失禮。
也就沈治處處看沈虞不順眼，才會如此。
穿過幾道長長的回廊和洞門，沈虞他們終于到了今日的目的地。
這個園子是典型的蘇州園林，疊山理水，花木葳蕤，小橋流水，曲折多變，假山與古樹巧妙地搭配在一起，透露出一股子渾厚滄桑，充滿了濃濃的歲月之感。
恰到好處的留白，也充滿了詩意。
入目的風(fēng)景，皆是能單獨(dú)取來作為素材作畫的。
在這樣的地方辦曲水流觴，是再適合不過了。
因?yàn)樯蛴菔穷^一回參宴，所以清平公主的人將她特意領(lǐng)到了清平公主跟前。
這位清平公主，沈虞見到后頗為詫異，她竟然不是女子的裝扮，而是風(fēng)流文士的裝扮，寬袍廣袖，未梳發(fā)髻，黑長順滑的青絲悉數(shù)用一根簡單的木簪挽在腦后。
看到沈虞，她燦爛地笑著招了招手：“難怪你母親過去不讓你出門，如此絕色，她大概是擔(dān)心你走在路上被人搶了去�！�
她的眼里，充滿了對沈虞的欣賞。
跟著一起過來的沈治聽到清平公主夸獎沈虞的容貌，面上有一瞬間的青紫，好似沈虞生得好看是一件讓他蒙羞的事情。
清平公主留意到了沈治的古怪，面上的笑容淡了幾分：“沈大公子自去玩兒吧，我跟你妹妹說說話�！�
公主都發(fā)話了，沈治也不好拒絕，只能在走之前警告地看了沈虞一眼。
“來我身邊坐�！鼻迤焦鳠崆榈卣泻羯蛴荨�
沈虞這會兒也發(fā)現(xiàn)了，這位公主大概是個顏控。
不巧，她也是個顏控。
就沖晏嶼那絕色的容顏便知道，皇家的人不會丑到哪里去，清平公主今日這打扮有一種雌雄莫辨之美，她笑著坐下：“多謝公主抬愛�！�
清平公主在她坐下后，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哎呀，別這么客氣，我就喜歡你們這些好看的，年輕的小姑娘，跟你們在一起我覺得自己都年輕了。”
“嘖嘖……這小臉蛋，這嫩滑的皮膚……”她一邊說，一邊把手往沈虞臉上伸。
沈虞：“……”
她只是看到好看的男子想動手，這位公主怎么連女子都不放過。
她是躲呢，還是不躲。
清平公主這么好看，被她摸一把好像也不虧。
沈虞決定不躲。
但清平公主的手還是沒有落到她臉上，半路被突然殺出來的晏嶼截胡了。
晏嶼隔著袖子，嫌棄地提溜著清平公主的衣袖，將她手甩開，咬牙切齒地道：“姑姑，管好你這咸豬手！”
清平公主滿臉不悅：“你個瞎眼的東西，我這纖纖玉手，你竟說是咸豬手！”
她自顧自地舉起手欣賞著。
晏嶼一頭黑線：“我能有你瞎，你快去看看你駙馬吧，又在跟人拉拉扯扯呢，找的是個什么玩意兒，也不怕半夜睡醒看到給嚇?biāo)馈！?br />
清平公主踢了他一腳：“滾！”
晏嶼滾了，帶著沈虞一起走的。
沈虞干咳道：“其實(shí)沒關(guān)系的，我可以留下陪公主說話�！彼犅勄迤焦骷业滓餐竦�。
晏嶼難得地瞪了她一眼：“你可別被她給騙了，她這會兒是摸你的手，等會兒就要摸你其他地方了�！�
想到這里，晏嶼不由得耳根子有些泛紅。
幼時(shí)，他曾見過清平公主的咸豬手去摸人家女子的……
所以晏嶼一直對這個姑姑都是敬而遠(yuǎn)之。
沈虞抖了抖身子，壓低聲音問：“你姑姑，不會是好女風(fēng)吧！”
她瞧著剛剛晏嶼說駙馬在勾搭人，清平公主好似并不是很生氣的樣子。
晏嶼同樣低聲道：“我估摸著是�！�
“她跟駙馬成親多年，一直沒有孩子，而且我聽說她這些年都沒有跟駙馬同過房�！�
清平公主的宴會他之前不會來的，但這次聽到沈虞被邀請了，也是怕她慘遭荼毒，所以才來的。
沈虞雙眼晶亮：瓦庫，刺激。
第111章
晦氣
晏嶼見沈虞這大感興趣的模樣，心中警惕，嚴(yán)肅認(rèn)真的道：“你可別學(xué)她�！�
他甚至有一種恨不得立即把沈虞帶走的沖動。
沈虞連忙搖頭：“你放心，我取向正常�！�
她就是淺淺地感嘆一下，這世界的多姿多彩。
晏嶼這才放心一些，他看了看園子里的人道：“人還沒有到齊，宴會等會兒才會開始，我?guī)闳テ渌胤睫D(zhuǎn)轉(zhuǎn)？”
沈虞點(diǎn)頭：“話說那駙馬在那里勾搭人，我們能不能去爬墻偷看，吃個瓜？”
她其實(shí)有點(diǎn)好奇，駙馬丑成啥樣兒，能讓晏嶼如此嫌棄。
晏嶼也不知道沈虞為啥有這么個愛好，但心上人提出的愿望，他自然只有滿足這一個選項(xiàng)。
于是他帶著沈虞，七拐八拐，就到了一處小院外面。
里頭，一個矮墩墩、圓滾滾的中年男子，拉著一個秀麗的小丫鬟的手，嘴都撅出二里地了，往人家小丫鬟的臉上去。
小丫鬟的身體，本能往后仰，但心里的野心又瘋狂地讓她往前靠，最終還是野心戰(zhàn)勝了本能。
小丫鬟的臉，成功被那矮胖中年油膩男給親到。
沈虞有點(diǎn)反胃，她不可置信地問：“這……是駙馬？”
她完全無法將清平公主那張又美又颯的臉，跟眼前這個頭頂似乎還有些反光的男人放到一起。
晏嶼沉痛點(diǎn)頭：“所以，你說她那眼睛是不是不好使？”
沈虞扼腕：“便是清平公主好女風(fēng)，也應(yīng)該找個好看點(diǎn)的擋箭牌啊！”
院子里，在小丫鬟的欲拒還迎下，二人已經(jīng)摸摸搞搞地進(jìn)屋關(guān)上了門，沈虞從墻頭下去，決定不看了，辣眼睛，污染耳朵。
晏嶼嘆息：“這事也不能完全怪姑姑，駙馬年輕的時(shí)候，也沒這么丑陋。”
“你姑姑沒有孩子，那駙馬有孩子嗎？”
晏嶼點(diǎn)頭：“有十幾個，全都養(yǎng)在公主府。”
沈虞有些替清平公主悲哀，要養(yǎng)丑老公，還要養(yǎng)丑老公的兒女，太慘了吧！
見四下無人，晏嶼忽而低聲道：“康王府的莊子我都查了，他們每個莊子都修了地下室。”
“康王府也有，但府內(nèi)的地下室守衛(wèi)森嚴(yán)，我的人暫時(shí)還摸不進(jìn)去，需要慢慢籌謀。”
“他莊子上的那些地下室，你的人都進(jìn)去過嗎？”
晏嶼道：“莊子上的幾乎沒什么守衛(wèi)，很容易就進(jìn)去了，那些地下室有些藏了金銀珠寶，有些是空的�！�
沈虞覺得，先皇后多半就是關(guān)在康王府的地下室了。
“康王世子好些了嗎？”
“沒有，如今被關(guān)在康王府�！�
“那康王府最近有沒有什么宴會？”
晏嶼搖頭：“康王府素來都不怎么喜歡辦宴會，在我記憶里，也就康王世子出生的時(shí)候辦過宴會，后面就再也未曾辦過任何宴會�！�
晏嶼先前查康王府，是因?yàn)樯蛴菝菜茖λ麄兏细信d趣，他也有點(diǎn)好奇是誰在背后坑了康王府一把。
但查著查著，他查到了許多奇怪之處。
具體是怎么個奇怪之法，他還沒有理順，所以也就沒有跟沈虞說。
但他直覺，那是一個驚天秘密。
二人在外頭說了會兒話，眼瞅著時(shí)間差不多了，便回去了辦曲水流觴的園子。
每個人的座位，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清平公主沒有給晏嶼發(fā)請?zhí)詻]有他的位置。當(dāng)然不是他身份不夠，而是她先前發(fā)過幾次，晏嶼都不來，她就不浪費(fèi)那個名額了。
今日晏嶼來了，她也沒有給他加位置，就樂呵呵地看著晏嶼一臉漆黑地站在沈虞身后，還惡劣的道：“哎呀，我的好侄兒，姑姑也沒想到你如今竟然想娶妻了，所以就沒有給你發(fā)帖子�！�
“這位置都安排好了，姑姑也不好徇私再為你調(diào)整，要不然你就座到最末尾去吧！”
沈虞身份高，她的位置在前頭幾個，若是坐到最末尾，晏嶼跟沈虞不能說是十萬八千里，那也是看不到臉的。
這宴會雖然是男女混坐，但規(guī)矩禮儀還是要講究的，男女之間的間隔，能再塞進(jìn)去三四個人。
晏嶼看了看沈虞左邊的定遠(yuǎn)侯世子，定遠(yuǎn)侯世子沖他禮貌一笑。
他知道這鱉孫不會讓，便又看向沈虞右邊的周臣，周臣能怎么辦，只能為了兄弟，緩緩起身。
他今日也是誠心來相看的�。�
這坐到最后面，能相看個啥？
之前他被沈虞噴了之后，也反思了一下自己，覺得沈虞說得有幾分道理，打鐵還得自身硬。
他是硬氣了，但護(hù)國公和繼母親爹還是想操控他的婚事，他便想著自己先把找個喜歡的人，把親事定下來。
清平公主譏諷：“咱們的安王世子，就是霸道。”
“哼，我改日定要跟王兄好好說一說�！�
晏嶼懶懶道：“隨你。”
沈虞眨了眨眼睛，看著好似鼻子都要被氣歪的清平公主，深感這位也是演技派。
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清平公主要假裝嫌棄晏嶼。
先前在里頭的時(shí)候，二人雖然互相不饒人，但那種氛圍是好的，尤其晏嶼帶著她在清平公主府上逛的時(shí)候，跟逛自家一樣，十分熟悉。
清平公主罵了一聲：“晦氣�！�
便不再理會晏嶼，擊了擊掌：“宴會開始�！�
沒有什么長篇大論，她說了開始后，涼亭里響起了崢崢琴音，旋即一道高昂的笛聲自假山上傳來，進(jìn)入琴音之中，兩種樂器混合出悠揚(yáng)美妙的樂曲。
沈虞不懂這是什么曲子，但聽了之后好似置身于煙波江上。
忽而，一道蕭聲自回廊下傳來。
畫面一轉(zhuǎn)，他們已經(jīng)從江上離開，好似站在群山之巔，看落日余暉。
一曲畢，亭中撫琴的青衣女子站起來，朝他們屈膝一禮。
假山上的白衣公子也拱手一禮。
回廊下的藍(lán)衣公子亦是拱手一禮。
而后三人回到他們的位置。
沈虞以為他們是哪里來的大家，不曾想竟然也是跟他們年齡相仿的貴女和公子。
她先前就因?yàn)榭茨切⿵膹V博書屋買的書，感嘆古人的智慧，這會兒更是覺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這世上從來不乏璀璨的明珠。
第112章
又丟臉了
等那三人由遠(yuǎn)及近地走過來落座，沈虞才發(fā)現(xiàn)好些位置是空著的。
不等她細(xì)想那些空位的人去哪里了，如泉水叮咚的聲音響起，只見湖心那云煙霧繞的圓臺上，擺放著編鐘等樂器。
那清脆悅耳的聲音正是編鐘發(fā)出來的。
清脆的前調(diào)響起后，便有女子活波歡快，充滿朝氣的聲音響起，是有人在唱歌。
然后又有男子的聲音混入，唱歌的女子好似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但在男子溫柔歌聲的鼓舞中，開始應(yīng)和。
二人對歌，少男少女互生情愫。
簡單純粹的喜歡，總是讓人心動，沈虞聽得十分陶醉。
這是一首戀人曲。
一曲結(jié)束，沈虞就發(fā)現(xiàn)周圍的空氣好像變得有些古怪，一半甜，一半酸。
甜的是，她看到不少男女這就看對眼兒了，已經(jīng)在開始互相看來看去。
酸的是有很多女子都在看定遠(yuǎn)侯世子，她們看定遠(yuǎn)侯世子一眼，必定會瞪她一眼。
沈虞忍不住嫌棄地看了定遠(yuǎn)侯世子一眼，藍(lán)顏禍水�。�
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她就收回了目光，因?yàn)橛钟衅渌谋硌蓍_始了。
沈虞就發(fā)現(xiàn)了，古人也是挺不容易，要學(xué)的才藝太多了。
若不是今天來參加這宴會，她都不知道古代竟然有這么多樂器，而且這些曲子也太好聽了吧！
就有一種天天喝稀粥的人，突然吃了一桌國宴的驚艷感和幸福感。
沈虞美滋滋欣賞節(jié)目的時(shí)候，完全沒察覺到宛如慵懶的貓一樣靠在椅背上的晏嶼，一直在暗中看著她。
等所有位置都坐滿了，沈虞這才找機(jī)會問金玉：“為何他們會有節(jié)目？”
金玉道：“公主每年都會給二十個才藝展示的名額，只有在這方面頂尖的人才能拿到。”
“有了才藝展示這個環(huán)節(jié)，能有更多露臉的機(jī)會，讓人記住，也就能更好地找到合適的成親對象。”
“無論男女，有才藝總歸是要比沒有才藝更招人青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