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為什么要恐懼?
沈虞巴不得有人幫忙,起身對她拱手一禮:“求之不得�!�
二人都笑起來。
齊大小姐沒有萬小姐活潑,穩(wěn)重地道:“加我一個�!�
沈虞無有不應,當即開始分工。
薛健壯在跟沈虞約定好的日子,一大早就帶著那幾個跳雁南飛的清倌上門,沈虞早早跟門房那邊打過招呼,所以門房把他們請到外院后就讓人來通稟。
沈虞讓陳婆子去請那個沈太傅撥給她的管事,她把薛健壯幾人交給那個管事,給了他一座宅子的鑰匙,讓他花一個月的時間好好教導薛健壯他們本事。
管事接過鑰匙,恭敬應是。
沈虞說明了管事的身份,叮囑了薛健壯他們幾句,就讓他們先跟管事好好學習。
宰相門前三品官,所以薛健壯他們面對這個管事也很尊敬,并沒有因為沈虞把他們丟給管事教導,就心有不滿,都很感激。
處理好這事情,沈虞便去找沈雪。
動工的手續(xù)那些已經(jīng)辦好了,動工的日子定在了明天,明天東西南北四處同時動工,她和萬小姐、齊大小姐三人只能去三個地方,所以沈虞準備把城北那邊交給沈雪,讓沈雪去負責。
幾日不見,她看到沈雪差點被嚇了一跳,不太確定地問:“二妹妹這是病了?”
沈雪面容疲憊,目光有些空洞:“不是�!�
“大姐姐過來找我,所為何事?”
沈虞說明來意:“父親不是讓我?guī)е愫袜嵐右黄鹭撠熃▽W堂這事么,明日學堂那邊就開始動工了,所以來跟你說一聲具體的章程。”
沈雪見沈虞竟然還能面不改色的說起她表哥,看沈虞的目光帶著她自己都沒有發(fā)覺的恐懼,看著沈虞的目光猶如看嗜血羅剎。
她的表哥和他身邊的小廝,在府里消失已經(jīng)三天了,因為表哥消失,她的姨娘很是生氣,跑來把她罵了一頓,還說若是鄭明出了什么事,讓她自己去跟她舅舅家交代。
她因為姨娘的責罵傷心不已,暗自垂淚的時候恰逢七皇子來找她。
她不敢跟七皇子說鄭明和她的那些心思,只說鄭明在府里無故失蹤了,她期盼著七皇子的人能查出些什么,卻又一邊擔憂七皇子的人把她的謀劃查了出來,讓她那些見不得光的心思被七皇子知道。
但她心中對鄭明的擔憂還是占據(jù)了上風,并沒有因為擔心七皇子知道她的卑劣就不跟七皇子求助。
七皇子的人很快就查到了鄭明的蹤跡,但找到的只是鄭明那破碎的尸體。
沈雪只是看了一眼,就被嚇得魂不附體,夜里也一直做噩夢,夢到她表哥問她,為何要讓他來京城,為何要煽動他對沈虞起了心思,為何要害死他。
夢到鄭明的眼珠子掛在眼睛外面,說要找她報仇。
沈雪被噩夢嚇醒后,就再也不敢入睡了,所以就成了沈虞如今見到的這副憔悴模樣。
她并沒有要害她表哥的心思,她都這么不好過了,可沈虞憑什么還能容光煥發(fā),該做什么就做什么,還成了縣主。
她這個殺人犯都不恐懼,她為什么要恐懼?
沈雪終于找到了一個讓她不再因為鄭明的死而恐懼,而自責的方式。
她的精神恢復了一些,看著沈虞的目光中,沒有了害怕,取而代之的是壓都壓不住的恨意。
“有勞姐姐仔細跟我說一說了,我一定好好配合姐姐您�!�
沈虞只當沒有看到沈雪對她的恨意,跟她說了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她需要做的事情。
說完后就走了。
從沈雪的院子一出來,金盞就忍不住為沈虞打抱不平:“二小姐那是什么態(tài)度��!”
“這差事明明是她硬要的,這會兒搞得好像小姐您要依仗她,沒了她這事情就辦不成一樣。”
雖然沈虞如今是縣主了,但金盞她們還是習慣了稱呼沈虞為小姐。
沈虞道:“無妨,她只要把事情辦好就是了�!�
“我和她的身份,就注定了無法和平共處�!�
她說的身份,不是表面上的嫡庶身份,而是原主因為嫉妒和憤怒,在丫鬟的慫恿下把沈雪往池子里推的時候,就接下的惡果。
原主推了沈雪,而沈雪重生回來,又謀取了原主的親事,害得原主被親爹生生踹死。
其中的對對錯錯,早已經(jīng)是說不清楚的了。
但她頂著原主的身份,為了活著,為了活好,她跟沈雪注定就只有一種情況:不是東風壓西風,就是西風壓東風。
沈虞要修建的學堂簡單,是在原有的屋子基礎上,重新翻修擴建。
京城寸土寸金,即便是外城亦是如此,所以她看中的那幾個修建學堂的地方,原本都是有人住的,她把那些房子買了下來,又給了他們一些補償。
屋子翻修擴建這一段時間,京城又下了兩次暴雨。
康王府那邊還是沒有什么動靜。
沈虞想想也能明白,康王府既然修了密室,那密室肯定不是小小的一間,就算挨著外面的密室滲透水了,其實也不太影響里頭的情況。
除非這水,越滲越多。
沈虞暗道:“不急,這夏天還有些日子呢�!�
學堂修好之后,沈虞便把各家貢獻出來的手藝人分別安排去了四間義學,沈虞一通忙下來才發(fā)現(xiàn),文化課的老師忘記找了。
沈雪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說她可以解決老師的問題。
沈雪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自我調節(jié),已經(jīng)從鄭明死亡的陰影中走了出來,為了安撫失去兒子而生氣的舅舅,她特意尋了幾個好生養(yǎng)的美妾派人送去給她舅舅。
月姨娘得知此事后,素來溫婉的人,對著沈雪大發(fā)雷霆,說她不應該如此輕賤她舅母,把她舅母往絕境逼。
鄭明不是個好東西,沈雪的舅舅其實也是個花心的,養(yǎng)了兩個美妾,但因為家里一直都只有一個兒子,所以他對沈雪那位因為年輕的時候日子不好過,而太過操勞導致年老色衰的舅母勉強維持著夫妻關系。
鄭明一死,等于是讓沈雪的舅母失去了依仗。
送那些小妾過去,若是誰懷上了孩子,月姨娘動動腳指頭都能想到她那嫂嫂的日子是何等凄慘。
她自己是給人當妾的,自己也是個女子,所以很能理解女子的苦楚。
沈雪被月姨娘說冒火了,直接跟月姨娘吵了起來,埋怨月姨娘不爭不搶自己窩囊,還要讓她也不爭不搶忍氣吞聲。
她沒說的是,她上輩子就是聽了月姨娘的話忍氣吞聲。
可最后的下場是什么?
忍一時之氣,就忍了一輩子的氣。
第132章
各憑本事
沈雪愿意幫忙找人,沈虞樂意之至,畢竟她來這個世界后,當真還沒跟那些讀書人接觸過,再加上她在清平公主府的時候因為做不出來詩,有才之人還是覺得她依舊只是個草包美人。
她若是要去請人來教書,怕是要費些功夫,如今的天氣越來越熱了,除了早上太陽沒出來的時候她愿意出門,旁的時候都不樂意出門,遂客氣地道:“如此就有勞二妹妹了。”
沈雪終于找到自己的戰(zhàn)場,覺得有了比得過沈虞的地方,心里長久堆積的惡氣,總算是出了一些。
沈雪去找老師,沈虞則是寫了一些招生的單子拿出去讓人張貼到人多的地方,還有那些大爺大娘說八卦出牛皮的地方去口述。
沈虞把開學時間定在了九月一日,距離九月一日還有些時間,她估摸著完全可以宣傳得人盡皆知。
四家義學正式掛牌這天,沈虞迎接來了不少客人,有那幾個工部相熟的官員,還有定遠侯世子,甚至連谷先生都來了。
晏嶼是一大早就過來幫忙的,看到定遠侯世子和谷先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到底是沒說什么,因為他也知道,這二人來了的事情傳出去,義學的定位就不一樣了。
沈虞在籌備義學的時候,很多人都覺得這是小女兒家一時興起的胡鬧之地,跟正經(jīng)的書院還是有很大的區(qū)別。
可定遠侯世子和谷先生來了,往后就無人敢再說什么。
這義學,跟正統(tǒng)的書院也不會有區(qū)別,不會被人鄙夷。
工部那幾人見沈虞跟谷先生竟然相識,一時間激動得手腳都不知道應該往哪里放。
他們原本過來也是想著之前跟沈虞相處得不錯,沈虞這也是在做好事,他們雖然官小,但過來撐一撐也免得沈虞這邊門庭冷落。
萬小姐負責的那邊,自有和萬家想親近的人過去幫忙撐場子,齊大小姐身份比萬小姐還高,也有他們尚書大人幫忙張羅。
至于沈雪那邊,七皇子和沈治他們,還有不少文人學子過去幫忙撐場子,唯有沈虞這邊只有一個紈绔世子爺。
卻沒想到,一來就是如此兩尊重量級的。
定遠侯世子雖然年紀比他們小,但架不住人家在文人中的地位高啊!
人家十二歲的時候一首清明賦,可以說是讓文壇直接抖了幾抖,說是驚才絕艷都委屈了他。
沈虞正要帶著他們進去參觀的時候,盧夫人和盧恪,齊秀秀和習盛,還有那幾個沾了沈虞的官得了官位的紈绔也來了。
盧夫人風風火火的,還沒下馬車就嚷嚷開了:“阿虞,我來給你添喜�!�
話說完,她人也從馬車上下來了,拿了一串鞭炮,親自點著大喇喇地甩在一旁,鞭炮噼里啪啦地響了起來,她這才去看沈虞。
一看,人就被定住了。
天娘哎,怎么這兩尊大佛在這里?
原來,晏嶼在她這里也算一尊大佛,但跟沈虞接觸的時間多了,經(jīng)�?吹疥處Z,發(fā)現(xiàn)晏嶼在沈虞跟前是沒有脾氣的,所以晏嶼現(xiàn)在在她這里就不是大佛了。
直到一長串鞭炮放完,盧夫人都還定在原地。
盧恪這種紈绔看到谷先生這種德高望重之人心里也杵,但他難得看到自家夫人如此,覺得此時此刻應當要承擔起男子漢大丈夫的責任,他拉著盧夫人的手,抖啊抖。
面上卻強壯鎮(zhèn)定,努力做出斯文有禮的樣子:“內子莽撞,驚擾了谷先生和世子爺,還望二位見諒�!�
谷先生含笑道:“無妨,尊夫人性子灑脫,實為難得�!�
聽見谷先生這么說,盧夫人才從尷尬中撤離。
她剛剛也不是害怕,就是覺得太尷尬,太丟人了一些。
有些人吧,就是你看到他就覺得害怕,控制不住的覺得應該乖乖的。
感覺到盧恪的手抖,她無情地把手扯了出來,往沈虞那邊跑。
盧�。簅(╥﹏╥)o
臭女人,你是一點都不管我的死活呀!
和盧夫人一樣覺得手腳不知道應該往哪里放的,還有那幾個紈绔。
沈虞察覺到他們的緊張,笑著招呼:“你們來得正好,我正要帶著谷先生他們去參觀學堂呢,你們也都一起進來看看吧!”
幾個紈绔自然沒什么意見,都乖乖地跟上,跟在了最后頭,跟最前面的谷先生保持著最遠的距離。
盧恪倒是想躲在后面,但他那莽媳婦湊到了最前頭,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走在最前面,免得回去后被嘲笑膽小。
他看到那些女子學織布的地方,就在男孩子學讀書的隔壁,見沒有任何一個人發(fā)問,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問:“女子學習的地方為何不跟男子學習的地方分開�。 �
“尤其是這織布的地方,織布機一響,很影響男子專心聽課啊�!�
沈虞道:“若是這點聲音,就影響到他們讀書了,那我只能說他們不適合我這免費讀書的學堂�!�
“我給他們提供寬敞的教室,教導他們的老師,中午還有免費的飯食,我的初衷是幫助那些求知若渴,很想學習,但沒有條件的人,不是招一些嫌這嫌那的嬌氣包過來�!�
“他們若是只能在完全安靜的環(huán)境中才能學習,那他們就不是我想幫助的人�!�
底層人的生活條件惡劣,宛如生活在泥塘里頭,她能做的只是伸手拉他們一把,至于爬出泥塘的力氣,和干凈身上泥濘的本事,那就需要靠他們自己了。
而且,她這樣做其實還有一個私心,那就是若是有女娃想識字,隔著一面墻,她們也能聽到一些,若是真的很想學習的,大可以自己去請教隔壁教室的學生和老師。
至于能不能說服對方幫助她們,在沈虞看來也是各憑本事了。
周圍環(huán)境本就惡劣,若是還想由別人一直扶著往上走,沈虞覺得那他們還不如保持原樣,就在原地趴著可能還來得更舒服。
沈虞不喜歡去扶爛泥。
她更愿意把機會給愿意拼搏、進取的人。
資源本就有限,若是還被爛泥糊住了,那她辛苦一通才是要哭了。
她這學堂在盧恪他們這些擁有良好學習環(huán)境長大的公子哥兒們而言,算得上是極致的簡單,但沈虞看過大部分百姓居住的地方,她這學堂對他們來說已經(jīng)是好地方了。
盧恪不解,谷先生卻是對沈虞這個布局贊揚了一番。
第133章
老路
學堂參觀完了后,谷先生又看了看沈虞寫的招生告示,沈虞目前只招八歲及八歲以下的男童,十歲及十歲以下的女童。
并沒有針對大人的。
其實沈虞是想辦個針對年紀大一些之人的掃盲班的,但她時間、精力、人手這些都還不夠,只能一步一步慢慢來。
谷先生道:“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偶爾來你這里教學?”
谷先生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驚呆了。
工部那幾個人殷切地看著沈虞,想著沈虞只要一答應,以后他們高低也要多來這邊蹭課。
沈虞愣了一下便道:“該是我的榮幸�!�
“谷先生您有多少時間,我給您排課�!�
谷先生想了一會兒道:“一個月能來個十次吧!”
沈虞記下:“那我給你排八節(jié)課,這樣四間學堂,沒個學堂可以排兩節(jié)。”
習盛十分驚訝地看著沈虞:“你不把谷先生留在你這個學堂,竟然要把他分出去?”
其他人也是同款驚訝地看著沈虞,沈虞無奈一笑:“你們是不是忘了,修建義學的提倡者是我,也是我主導規(guī)劃的,雖然在修建的過程中,我主要是盯著這邊,可其他的學堂在我這里都是一樣的。”
他們有這種想法也不奇怪就是,因為在修建義學的過程中,沈雪營造了一種競爭感。
這就讓大家下意識地忽略了,修建這四家義學的提倡者和主導者都是沈虞這個事情。
沈虞沒有與沈雪爭論和辯駁,倒不是因為她人淡如菊,而是這天氣實在是熱啊,她一心想著把事情早日完成。
給沈雪個奔頭,她也能認真負責那邊學堂的修建,免得還要讓她來回跑。
主要不耽誤工作,不影響最終結果,沈雪要做小動作就讓她做了。
習盛汗顏:“差點忘了這一茬。”
定遠侯世子道:“那勞煩沈大小姐,也幫我排四節(jié)課吧!”
通過沈虞剛剛的話,他發(fā)現(xiàn)他對民生的了解,竟不如沈虞深刻。
他自詡比起其他那些貴公子,和許多官員而言,已經(jīng)很了解民生了。
到義學來講學,多跟底層接觸,或許能更好地了解百姓的生活。
他這話說完,就聽得晏嶼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冷哼。
定遠侯世子沖他挑眉一笑。
晏嶼別過臉懶得再去看他。
谷先生來了沈虞這邊的義學,并且他和定遠侯世子未來都會來義學講課的消息一出去,沈虞迎來了許多拜訪的人。
先前沈太傅為了請谷先生去宮中給皇上講課,請了許久谷先生都沒有答應。
京城的各大書院的山長,亦是多次上門請,都沒有得到任何答復。
可現(xiàn)在他竟然要去沈虞這個小女子修建的義堂授課,可不得讓人驚掉下巴。
有人好奇沈虞跟谷先生有何交情,竟然能請動谷先生。
那些之前覺得沈虞是草包的,如今都想跟沈虞結交,想去義學授課。
甚至還有些人上門來問,他們可不可以去義學讀書的。
沈虞原本以為義學修建完畢,要等到九月一日開學才會忙碌起來,可因為這些拜訪的人,弄得她完全沒有太多自己的時間,為此十分郁悶。
在沈太傅的后院打了一圈的轉,終于回到沈虞身邊的那位宮中來的教養(yǎng)嬤嬤,如今完全不敢刁難沈虞了。
見沈虞為此苦惱,小心翼翼地道:“縣主若是覺得麻煩,可借口避暑閉門謝客,如此也就不用擔心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