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這一下就驚醒了病患家屬，他可不管那么多，赤紅雙眼上去就把老東西使勁打頭、推下臺階。

    形勢逆轉(zhuǎn)了，他一套流程行云流水，根本沒給人反應(yīng)的時間。

    人在傷心到極點時，做出的任何舉動都很出人意料。

    病患家屬是個遵紀(jì)守法的老實人，誰能想到他對一個老人家會痛下殺手？

    等在場的人反應(yīng)過來，向老太已經(jīng)在樓梯最底下，歪七扭八躺在血泊里了。

    有人驚慌失措大喊殺人啦！

    病患家屬卻咧嘴笑了，他也不跑，狂笑著任由安保人員來按住他。

    他只要給爹報仇了，管不了那么多。

    這老不死的非要在樓梯上擋著，肯定是那一兩分鐘導(dǎo)致親爹重傷不治，既然爹都死了，這老太婆也別想活！

    他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

    樓底下的人覺得不管怎樣，向老太是一條鮮活的人命，大家都在搶救向老太，想把人運(yùn)到樓上急救。

    于是向老太步了剛剛擔(dān)架上那位的后塵，去急救室的路上也被病患家屬瘋狂攔路。

    他瘋狂撲向擔(dān)架，就是阻攔著不讓向老太安穩(wěn)進(jìn)搶救室。

    拖了幾分鐘實在沒力氣掙扎了，才眼睜睜看著殺父仇人被推進(jìn)去搶救。

    病患家屬還在外頭猖狂大笑，一直嚷著老天保佑，一定要讓這老不死的去奈何橋跟老爹相見。

    這話讓不知情的人皺眉，知情的人卻覺得挺凄涼的。

    殺父之仇，很難說是病人家屬還是向老太的錯，種啥因得啥果，向老太也是咎由自取。

    第289章

    攤上事了

    這事鬧到最后，jing察來錄口供時都覺得無語。

    你說正常人誰會閑的沒事，非要堵住重病患者的搶救道路？

    稍微旁邊讓讓就行了，又不是叫向老太飛起來，就這么點需要配合的小事，結(jié)果鬧到現(xiàn)在成了命案。

    難評，也不知道向老太堵路是圖點什么。

    難道是黑白無常給她下的命令，非要給地底下的人加點業(yè)績？

    不過jing察再離譜的事都見過，也不差這一樁，就把在場人的口供都錄下來，帶著病患家屬拘留去了。

    至于另一個主人公向老太，都進(jìn)急救了還能怎么著？

    總不能把人從急救室拉起來帶jing局去吧，只能等人脫離危險了再來。

    可憐陳大丫，自己女兒剛好了一點，再過幾天就能出院，結(jié)果婆婆居然也進(jìn)急救！

    她拖著疲憊的身體等在急救室外，雙眼無神。

    好在向老太身上的錢夠支付急救費(fèi)用了，陳大丫抱著一堆衣服靜靜等待結(jié)果。

    家里越過越差，剛開始是年頭的時候，男人去世。

    緊接著女兒向瑤瑤來縣城找工作，百日熱孝里嫁人當(dāng)城里人，

    懷孕了還沒高興兩天，就被名義上的丈夫推倒落胎。

    向老太更離譜，鬼迷心竅非要攔路，害死了重傷的人。

    滿臉愁苦的陳大丫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命，今年就跟犯沖一樣，好事沒有，壞事一堆。

    她剛打定主意回家好好拜拜神佛，就看見急救室的門打開了！

    欣喜的陳大丫沖上去詢問醫(yī)生情況怎么樣。

    結(jié)果不是很樂觀，向老太畢竟年紀(jì)大了，這么重的傷不一定挺的過來。

    不過現(xiàn)在人是搶救過來了，還活著，不知道什么時候醒。

    推出來的病床上，躺著的向老太面如金紙，臉色是那種一看就不正常的蠟黃，跟正常人一比就知道命懸一線。

    這下陳大丫麻爪了。

    她只能一會兒照顧婆婆，一會兒照顧女兒，一個人恨不得劈成兩半用。

    沒出兩天，向老太還沒醒過來，陳大丫就累趴下了。

    她突然癱地上，把同病房的人嚇一跳，趕緊叫了護(hù)士來。

    護(hù)士檢查了下，確認(rèn)沒啥大問題，就給陳大丫按著人中，勉強(qiáng)讓人清醒過來。

    提心吊膽的護(hù)士松了口氣，好心告訴她這樣連軸轉(zhuǎn)身體會垮的，還是找個人來分擔(dān)吧。

    陳大丫這幾天都沒合眼，確實累夠嗆，就打算狠狠心出點錢請人照顧婆婆。

    結(jié)果一問護(hù)工的價格，普通人家根本消受不起。

    向老太就算出遠(yuǎn)門帶了錢防身，那也不會無窮無盡，連番花銷后這會兒已經(jīng)快見底了。

    陳大丫思來想去，還是舍不得出大價錢請護(hù)工。

    她就托人給向紅旗帶信，企圖叫親兒子來服侍老娘，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對吧？

    別說什么簽了斷親書，生死關(guān)頭怎么能不管親娘呢？

    聽到這個消息的向紅旗難以置信，覺得這就是騙他去醫(yī)院的假象。

    前幾天向老太還精神抖擻去他廠里鬧，

    結(jié)果帶信來的人指天誓日說，人真的在急救室吊著一口氣，現(xiàn)在人都沒醒過來。

    親媽在醫(yī)院生死未卜，向紅旗猶豫半天，還是決定去醫(yī)院看看。

    別的不說，要是向老太嗝屁了，他就不用再出每月20塊的贍養(yǎng)費(fèi)了，這么大一筆開銷總要去確認(rèn)一下吧？

    家里拆遷后，靠出租房賺了很多，但是這20塊也不少啊。

    再說了，生死關(guān)頭不去看，太冷血了，容易被人嚼舌根。

    不過向紅旗去歸去，還是保持了警惕的。

    他生怕這是個局，就是為了誆騙他當(dāng)冤大頭出錢，出發(fā)前把兜掏的比臉還干凈。

    下了早班到了醫(yī)院，靠著嘴一路問，找到了向老太的病床。

    親眼看到她躺在床上，頭上包著厚厚的紗布，渾身插滿了管子和輸液器，向紅旗心里的滋味很難說。

    那種命在旦夕的臉色是裝不出來的，來報信的人沒騙他，向老太確實出了重大意外。

    向紅旗的腦海里，走馬燈一樣想起各種刻意遺忘的母愛場景。

    小時候，是向老太在老家土屋門前，抱著他各種愛惜、親親抱抱，夸他做什么都厲害。

    十來歲能上山砍柴、下地插秧，向老太更是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無。

    長大了，是他找了個好師傅，依靠這個關(guān)系進(jìn)了鋼鐵廠，向老太紅光滿面張羅著親戚吃宴席。

    這些向老太的好，一直都讓向紅旗堅信親娘是愛著他的，哪怕媳婦在身邊怎么吹枕頭風(fēng)都沒用。

    他愚孝，工作得到的錢全都上交，沒給自己留一點私房錢。

    大家庭里有爭吵，向紅旗也不會多計較，自己家吃點虧沒事，只求家和萬事興。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向紅旗對向老太最真摯的孝順。

    鴉有反哺，羊有跪乳，誰會對親爹娘不管不顧呢？

    第290章

    拒絕算計

    可是一片赤誠孝心，換來的是什么呢？

    是聽信陌生人的謠言，吵吵著賣掉向立民，甚至殺了這個災(zāi)星！

    那是他的兒子啊，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向紅旗想起那個跟自己沒有緣分的兒子，和自己長得特別像，小臉肉嘟嘟的特可愛。

    看得人心都化了，誰會舍得傷害一個小嬰兒？

    他又想了很多，思緒復(fù)雜。

    腦海里最后出現(xiàn)的，是向老太在當(dāng)時完全不顧向紅旗的跪地哀求，鐵青著臉強(qiáng)硬抱走向立民的姿態(tài)。

    甚至都不敢回憶孩子摔在地上的混亂場景。

    那是一生都無法治愈自己的傷痛，他也是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自以為的母愛，只存在于對向老太沒有傷害的時候。

    甚至還要能給向老太創(chuàng)造利益，她才會是個好母親好奶奶。

    一旦傷害到向老太的丁點利益，什么親孫子親兒子，那都是隨時可以丟棄扼殺的對象。

    站在病床前，向紅旗默然不語。

    向老太躺在床上一無所知，病房里只聽得見呼吸聲。

    旁邊的大嫂陳大丫怯懦地觀察著他的臉色，小心地說：“二叔你看這畢竟是親娘，再大的隔夜仇都消氣了，要不你媳婦來照顧兩天……”

    她想的是讓向紅旗來嗎？

    不，是讓向紅旗安排人，來照顧向老太擦洗、端屎端尿、觀察吊水等等。

    反正別讓她累死累活。

    向紅旗收起最后一絲憐憫：“斷親書寫的明明白白，每月20塊，各自老死不相往來，怎么，大嫂不記得了？”

    大嫂這話說得可笑，斷親十八年來，他每月20塊雷打不動，隨便算算就是四千多的巨款。

    不說多，給老太太請兩個人服侍都是綽綽有余，還讓張及第來照顧？

    想屁吃呢！

    他在最艱難的三年饑荒時期都沒有跟老家低頭，咬牙忍著，全家餓的皮包骨。

    別人家都有鄉(xiāng)下親戚接濟(jì)，他家音信全無。

    這種全國性的災(zāi)難時候老家對他不聞不問，怎么現(xiàn)在遇到困難了，還能往他身上扯？

    難道當(dāng)他是傻子，以德報怨？

    陳大丫用布鞋在地上磨蹭兩下，扭捏地說：“我家男人也給公中交家用，現(xiàn)在總不能叫我一個人扛吧，都是一家的媳婦……”

    她就是覺得不公平。

    自家的死男人愚孝，什么都聽老太太的，即使兒女都好好養(yǎng)大成人有什么用？

    不像二叔家，為了個孩子鬧得分家決裂，現(xiàn)在多好過的日子！

    是的，陳大丫嫉妒張及第，憑啥她可以跟著向紅旗在城里享福，自己卻只能在向老太的陰影下活一輩子？！

    哪怕沒有理，陳大丫也要叫張及第來給老人服侍終老。

    這樣兩妯娌才公平！

    向紅旗在陳大丫難以置信的眼神里轉(zhuǎn)頭就走：“不可能，你們敢打破這個約定那就試試�！�

    他沒有虛張聲勢，是早就想好了招數(shù)應(yīng)對。

    向家村也并不是一塊鐵板，向紅旗回家給大哥奔喪時，自然有人給他遞橄欖枝。

    別的不說，他給向老太一家增加點難度是挺簡單的。

    敢來找他家的麻煩，那就看看誰更麻煩！

    陳大丫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小叔子居然是這個性子，一言不合就走了。

    這劇情發(fā)展得不對�。�

    她以為向紅旗每月準(zhǔn)時準(zhǔn)點給向老太寄錢來，是因為還有母子親情在，所以才這么有恃無恐。

    誰知道向紅旗不接招，來了就跑，這讓她怎么辦？

    陳大丫愣在當(dāng)場，沒辦法，還是只能繼續(xù)勞心勞力照顧向瑤瑤和向老太。

    向瑤瑤還好一點，她雖然小產(chǎn)時大出血，短暫昏迷兩天有點難照顧。

    但是人清醒后能配合著親娘，不用端屎端尿，大部分時間能自理，大大減輕照顧難度。

    向老太的難度就太大了。

    這老太太昏迷在床沒有一點意識，之前手頭有錢吃得好，不下地勞作所以渾身圓潤。

    陳大丫一個干瘦的人根本扛不起她，擦身一次就要花掉半個多小時。

    累的氣喘吁吁，手腳都是軟的。

    加上病人昏迷著，排泄完全沒有規(guī)律，經(jīng)常病房里散發(fā)出一陣騷味或者一陣臭味，才知道是向老太拉了。

    沒法子，陳大丫找不到替死鬼，只能任勞任怨擦身。

    有時候剛擦干凈，轉(zhuǎn)頭向老太又拉了滿床，惡心的要死，又不能不擦，來查房的護(hù)士會指責(zé)。

    久病床前無孝子。

    才短短幾天，陳大丫就崩潰了，沒日沒夜的照顧讓她根本分不清時間，只知道自己累成陀螺都沒把向老太收拾干凈。

    她也四十多快五十的人了，經(jīng)不起這樣的折磨。

    于是半夜一頭栽倒，累昏迷了。

    這次沒有像上次那樣一掐人中就能醒來，護(hù)士折騰半天都沒把陳大丫弄醒。

    沒辦法就去通知了向瑤瑤，讓她找個親人來照顧。

    第291章

    滴滴代罵

    向瑤瑤聽到消息的時候，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找誰來照顧兩人。

    她經(jīng)過十幾天的臥床休息，各種好藥、補(bǔ)品輪番上，其實身體恢復(fù)得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畢竟是年輕人，抗造。

    當(dāng)然，就算能出院，她的身體素質(zhì)和正常人沒得比，出院后也要休養(yǎng)一段時間，不能干重活。

    誰知道先是奶奶受了重傷，又是親娘累倒，接連受打擊。

    向瑤瑤仔細(xì)盤算了下，苦笑著發(fā)現(xiàn)還真的只有找向紅旗這條路能走得通。

    因為縣城里不會有其他人幫她。

    沒了孩子這張王牌，被算計的江勝天可不是什么善茬，人能做到市委書記的女婿肯定有手段，根本拿捏不了。

    向瑤瑤很有自知之明。

    她所展望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孩子安全出生的基礎(chǔ)上，現(xiàn)在地基沒了，上面的房子也蓋不起來。

    都怪黃援朝那一腳！

    誰會算到一個傻子突然暴起動手呢？

    而名義上的丈夫黃援朝家因為戴綠帽這件事，早就恨得咬牙切齒，沒了江勝天這張餅吊著，去了也沒有好果子吃。

    她還有個手帕交李麗，問題是人也在懷孕，會來照顧人就怪了。

    算來算去，可不就只有向紅旗家了么？

    于是向瑤瑤先是花錢請了兩天護(hù)工，給向老太和陳大丫照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