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時候車隊基地剛剛建成,監(jiān)控系統(tǒng)還沒全覆蓋,陳馳逸一個人在基地里蹲了三天三夜,逮到人后直接把人揍得滿臉是血地丟進派出所。
陳馳逸這人,要說他成績優(yōu)異,大學(xué)天天翹課,期末玩似地踩著及格線低空飛過;要說他不學(xué)無術(shù),又半點沒靠家里背景,把自己的賽車俱樂部發(fā)展壯大至今。
身上既有社會摸爬滾打出來的世俗和圓滑,又有世家培養(yǎng)出來的公子哥的情商和傲氣,身邊兄弟和手下做事的人就沒有對他不服的,一口一個“逸哥”真心實意地叫著。
Speed俱樂部創(chuàng)辦兩年多,遇到過的牛鬼蛇神只多不少。
只可惜都被陳馳逸給一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殺了過去。
現(xiàn)在聚會結(jié)束,沈家瑞一群人先走了,陳馳逸自喂完大毛后就一直待在別墅花園里。
屋內(nèi)客廳玻璃門敞開,透出來暖黃色的光,男生抱胸懶懶靠在門前抽煙,背影被光暈勾勒得挺拔利落,目送著沈家瑞他們開著車離開,又朝路的另一邊掃了眼,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下。
屋內(nèi)有負(fù)責(zé)清潔的阿姨在打掃,陸致遠周鵬幾個跟著在別墅外邊吞云吐霧,瞧見陳馳逸兀自笑,好奇問:“逸哥,你笑啥?”
陳馳逸含混笑笑,吐了口煙圈:“沒什么�!�
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周鵬撓頭,說起剛才在屋內(nèi)沈家瑞提起的事。
Speed俱樂部對外一直有在招聘員工,維修部的,法務(wù)部的,各方面的人才,陳馳逸對員工個人能力要求挺高,縱使外頭高材生趨之若鶩地往俱樂部投簡歷,一年到頭也招不進來幾個人。
剛剛沈家瑞就對著周鵬和陸致遠提了幾嘴,說他身邊有幾個學(xué)法的朋友,都挺優(yōu)秀的,問Speed現(xiàn)在收不收實習(xí)生。
“這傻逼話還說得挺圓滑,什么介紹人才給咱們俱樂部認(rèn)識,估計接近咱們就是沖著這個來的�!�
周鵬不樂意地念念叨叨,“家里學(xué)法的就是不一樣,聽說他媽還是瓊津市哪個律師所的高伙來著。”
陸致遠一語戳破:“介紹個屁,鬼知道他藏的什么心思�!�
沈家瑞心術(shù)不正,之前陳馳逸答應(yīng)要去保山市和他再比一場的時候,就有圈內(nèi)的朋友給陳馳逸發(fā)消息,說幾年前沈家瑞在賽道上和別人起過沖突,使了點見不得光的手段害人。
不過很快就被他家里壓了下去。
陳馳逸瞥過來一眼,不置可否。
“等會還說要把那幾個人簡歷發(fā)過來,草,誰理他�!标懼逻h不屑,伸了個懶腰,揭過這個話題,“剛剛沒玩盡興,現(xiàn)在還去哪里玩不?”
這群男生對于學(xué)校的晚歸門禁從來就沒在怕的。
規(guī)矩那都是給甘愿被規(guī)矩約束的人定的。
現(xiàn)在這個點才正是夜里生活開始的時候。
浮華聲色,燈紅酒綠,夜里威士忌酒杯碰撞的脆響,賽車引擎的轟鳴聲浪,環(huán)山跑道上年輕男女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吆喝,這才是他們這群人的日常。
今晚上喝了酒,賽車自然是不能玩的了,周鵬說了幾家市里新開的酒吧的名字,問去不去。
男生們自然是嚷嚷著要去的。
有幾個女生方才沒喝酒,周鵬數(shù)了數(shù)人頭,又問了問哪些有駕照的,最后數(shù)出來剛好不用叫代駕,能把停在這兒的跑車開走。
這主意一說出來就有女生默默往陳馳逸身邊站——明擺著都是想開陳馳逸的車的。
這人隨便往哪兒一杵都能瞬間吸引走女孩的目光。
囂張,恣意,風(fēng)流,光是站在那里就有大把的女生愿意撲上前去愛他愛到死去活來。
可惜周鵬一句話擊碎了這些女孩子的想法。
“你們別往逸哥那站了�!�
周鵬咧嘴,幸災(zāi)樂禍,“逸哥車從不讓別人碰的�!�
陳馳逸這人就有這毛病,也說不上是潔癖,總之他手下那些車,貴的也好便宜的也好,他常開的或者是不常開的,都不讓別人碰。
有次Speed俱樂部里有個新入職的男生趁著陳馳逸下車沒熄火,鉆進駕駛室摸了把方向盤,還拍照發(fā)了個炫耀的朋友圈。
這事被陳馳逸知道,隔天就給那男生開除了。
至此以后周鵬陸致遠他們就沒見陳馳逸再碰過那車。
估計在地下車庫里吃灰了都。
有女生聽了后結(jié)結(jié)巴巴問了句真的嗎,然后扭頭看向陳馳逸,是想求證。
陳馳逸叼著煙只哼笑,也不看她們,只說:“你們?nèi)�,我不去了�!?br />
“你不去啊逸哥?”陸致遠驚訝轉(zhuǎn)過頭來。
以往哪次活動這位爺不積極參與的。
今兒個倒還怪了。
明明說好只是把沈家瑞他們約過來探探虛實,結(jié)果突然上手揍人,現(xiàn)在叫出去玩也不去。
陸致遠心里嘀咕納悶起來。
“真不去�!标愸Y逸無所謂抬抬下巴,“你們玩�!�
好幾個女生聽后頓時臉色垮了一半。
雖然外界都在傳陳馳逸身邊漂亮女朋友不斷,但周邊人幾乎就沒見過有哪個女生留在他身邊的,這給一些人送去失望的同時,也帶去希望。
畢竟誰知道第一個留在他身邊的女生會不會是自己。
幾輛跑車開著近光燈慢慢駛離別墅,車周身的光影如游龍般游弋在綠化叢之間,不知道在今夜還會游入哪處紙醉金迷的場所。
形形色色的人在夜里撕開那層白天時偽裝的皮套,越約束的越容易被那些放浪于形骸之外的所吸引。
同樣。
隨心所欲地放縱久了,就會開始對一些安安靜靜的、規(guī)則之內(nèi)的東西上癮。
不遠處傳來大毛的狗吠和女生的驚呼。
陳馳逸表情淡淡地掐滅了手里的煙。
他呼出一口氣,在青灰色煙霧繚繞中扯了下唇角,轉(zhuǎn)身,邁開長腿往那邊走去。
-
江予雨低頭,看著耍賴一樣趴在面前擋住自己路的金毛,頗感棘手。
是說也說不聽,跑也跑不過,她挪步金毛跟著挪,她換方向金毛也跟著換,就差趴在她腳上了。
“……”
和金毛大眼瞪小眼半天,江予雨抿唇,“陳馳逸放你出來的?”
聽到熟悉的名字,金毛尾巴歡快地?fù)u了搖。
也是。
想都不用想也能知道是誰讓這樣干的。
江予雨眉心微擰,朝不遠處亮著燈的別墅望了一眼,有些無奈,她呼出口氣,向來沉靜穩(wěn)重的臉上難得露出幼稚的一面。
她忽地抬手朝某處一指:“陳馳逸來了。”
金毛嗷嗚一聲,下意識跟著她指的方向看。
江予雨趁著這機會趕緊抬腿走。
她今天穿的裙褲,不太適宜做大動作,要是想加快速度的話還得把裙褲飄渺的兩邊提起來。
這也就導(dǎo)致了反應(yīng)過來的金毛扭回頭來一下子就嗷嗚咬住了她的裙褲裙擺。
江予雨腳下一個踉蹌,她穩(wěn)住身形:“大毛!”
她那天聽見了陳馳逸叫這只金毛的名字。
江予雨咬唇,聲音緊繃,“……快松嘴!”
男生吊兒郎t26當(dāng)?shù)男σ簿褪沁@時候從一邊傳來的。
陳馳逸慢悠悠地從旁邊小路上跨了出來。
昏黃路燈照亮的混沌夜色里,男生抱著胸,嘴角銜笑,丹鳳眼微微上挑,整個人張狂又放肆,明擺著是自己讓狗這樣做的。
毫不收斂,囂張至極。
江予雨往上拽著自己的裙褲裙擺,纖細(xì)的小腿也因此露了一截出來,女孩腳踝骨極細(xì),在夜色里仍舊白得晃眼。
看著面前笑得肩膀發(fā)抖的男生,她巴掌大的臉上不知是惱怒地還是羞赧地泛起淺淺紅暈,但表情卻又清冷倔強,強撐著:“這位同學(xué),請把你家的狗帶走!”
陳馳逸聽后挑挑眉,然后若無其事地左右看了看。
“不好意思啊。”
他扯唇,歪頭,指了指自己耳朵,混賬似地笑起來,“我聽力不太好,你是在叫哪位同學(xué)?”
這兒除了江予雨和他沒別人。
江予雨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眼看著金毛做出要一直扯著她的褲腿不放的架勢,她斟酌,咬牙,閉上眼耳根子臊紅地喊:“陳馳逸!”
“早知道喊人不就好了�!�
男生含笑喑啞的聲音響起,隨即是一聲響亮的口哨。
得到指令的大毛終于肯松開嘴,討好裝無辜似地繞著江予雨轉(zhuǎn)了一圈,然后才搖著尾巴走開。
江予雨得空就要走。
陳馳逸頂了頂腮,瞧見她這幅唯恐避之不及樣,長腿一跨就又擋在了人面前,垂眸懶懶散散問:“去哪兒?”
“不關(guān)你的事。”
江予雨退后幾步和他拉開距離,低頭不看他,語氣冰冷疏離。
陳馳逸也不惱。
他低頭看著女孩圓圓的發(fā)頂,不知道女孩用的是什么洗發(fā)水,發(fā)絲細(xì)軟柔順,披在身后,靠近了能聞到極淺的玉蘭花香,絲絲縷縷地往人鼻子里鉆。
香味并不濃郁,但卻讓人不自覺沉溺。
等人反應(yīng)過來后早已深陷其中。
細(xì)軟的黑發(fā)遮擋下是女孩纖細(xì)雪白的脖頸,柔弱得一只手就能掐斷似的,陳馳逸盯了片刻,漫不經(jīng)心別開眼。
他撩起眼皮看著徹底黑下去的天色,開口:“我讓人送你回學(xué)校�!�
懶洋洋的語調(diào),卻夾雜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江予雨心中警鈴大作,抬眸警覺,態(tài)度生分又僵硬:“不需要,謝謝�!�
她預(yù)估了下最后一輛回學(xué)校公交車的時間,若是再在這里耽擱一會兒,恐怕就真的趕不上末班車了。
可是這里還有人堵著。
而且看起來是不會輕易放人走的那種。
“陳馳逸�!苯栌晟钗豢跉�,她抬頭看著他,攤牌,倔強的臉上有股子破罐子破摔的神情,“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要你啊。”
陳馳逸輕聲笑,那笑容志在必得,又本色盡顯,“看不出來?”
“我有男朋友�!苯栌甏乖谏韨�(cè)的手掐了下掌心,抬眸,鎮(zhèn)定回他。
“那個只會使嘴上功夫的蠢貨?”
陳馳逸嗤笑,不屑反問。
“……”江予雨氣結(jié),“無論你如何評價他,他一直都對我很好,我也很喜歡他,請你不要再——”
她頓了下,冷靜道,“請你不要再來糾纏我。”
“那又如何?”陳馳逸盯著她,微微彎腰俯下身來,男生語氣曖昧廝磨,“我看上的,最后就沒有搶不到手的�!�
男生含笑的聲音瘋了般往耳朵里鉆,江予雨睫毛一顫,臉色突變,明明知道是這個回答,但真的從面前人的口中聽到,還是忍不住叫人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陳馳逸低低笑幾聲,逗貓似的:“江予雨,給你一次機會,和他分,跟我,要不要考慮一下?”
江予雨終于沒忍住,指名道姓地罵,女孩薄薄的胸腔劇烈起伏:“陳馳逸,你是不是混蛋��?”
這恐怕還是人文學(xué)院大家公認(rèn)的白月光女神有史以來第一次張口罵人。
“嗯,我混蛋,我不要臉。”
陳馳逸笑意更深,放浪不羈,像是在回味她的罵聲,“還有什么想罵的嗎?”
江予雨頓時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
她沉默幾秒,拿出手機,然后抬起頭面無表情道:“請讓開,不然我就報警了�!�
陳馳逸盯著她看了幾秒。
江予雨就這么頂著一張清冷執(zhí)拗的臉和他對視。
“最后一次機會了,真不考慮下?”陳馳逸扯了扯唇,眼底滿是戲謔。
男生居高臨下,沒個正形樣,一身混勁恣意生長,話語似玩笑又似威脅,“不答應(yīng)的話,下次可別后悔哭出來。”
江予雨聽到最后那話睫毛不易察覺地抖了下。
她給出的回答是冷漠別開了臉。
“行�!�
陳馳逸哼笑一聲,沒再攔著她。
江予雨徑直往前走,甚至因為上次在天臺被這人在擦肩而過時拽著手腕往回拉的前車之鑒,她還故意和陳馳逸隔開了很大一段距離。
不過這回陳馳逸倒是沒有其它動作。
江予雨沒有回頭,她聽見后面響起打火機齒輪的摩擦聲,是陳馳逸點了根煙,慢悠悠地跟在了她身后。
樹影婆娑,那道身高腿長的身影跟在她身后,一直跟到公交車站臺。
江予雨靠在公交站臺一邊,咬唇,偏過頭不看他。
因為方才情緒過于激烈的緣故,她鬢邊竟然還出了點薄汗,浸濕的幾縷軟發(fā)貼在臉側(cè),從陳馳逸的角度看過去,女孩鼻梁秀挺,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著,倒還有點像是第一次見面的那個雨天時的模樣。
陳馳逸盯著人倔強的側(cè)顏,似笑非笑地吐了口煙圈。
十幾分鐘后,末班車緩緩駛來。
江予雨刷卡上了車。
直到公交車的影子徹底消失在道路盡頭,陳馳逸這才漫不經(jīng)心收回目光。
手機這時嗡的一響,是陸致遠把沈家瑞發(fā)來那幾份說想介紹給他們的人才的簡歷打包成文件轉(zhuǎn)到了群聊里。
沈家瑞這些日子故意接近Speed俱樂部,想來打的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不過手段也太過拙劣了就是。
陳馳逸嗤笑,站在公交站臺抽完了那根煙。
風(fēng)吹動額前黑色碎發(fā),他微微躬身靠著廣告牌,骨節(jié)分明的手在手機屏幕上劃了劃,然后點開那幾份簡歷隨便掃了一眼。
在即將把這份文件刪掉的前一刻,他頓了下。
繼而男生眼底漫開幾分獵物自投羅網(wǎng)般的嘲諷笑意。
半響,正在酒吧卡座里對著沈家瑞發(fā)來的話大肆嘲笑的陸致遠接了電話:“喂逸哥,有事?”
電話里陳馳逸聲音懶洋洋的。
“那個叫何汾的,把他招進來�!�
第12章
晉江文學(xué)城
回宿舍的路上正好碰到上完課的林言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