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她?們都是第一次見槐蔻這么認(rèn)真地跳舞。
槐蔻以前?也和她?們一起練舞，當(dāng)時她?們就覺得槐蔻跳得很不?錯，但這兩天這么一看，槐蔻以前?根本就是在糊弄，壓根沒好好跳。
跳得不?錯與?跳得極出色之?間，看似一線之?隔，實(shí)則差得是十萬八千里。
跳舞就像修仙，越往上爬，要想突破開竅，就越艱難。
這宛若天塹般的差距，不?是一夜就能練成的。
這說明，槐蔻一開始就有?這個本事?。
其實(shí)槐蔻剛開始心里也有?點(diǎn)沒底，畢竟她?承認(rèn)自己懈怠了一段時間，雖然也一直在練，以防基本功掉了。
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并沒有?像以前?一樣，把?滿腔心血都灌注到舞蹈上。
何況，直到今天之?前?，她?都一直在心底猶豫要不?要繼續(xù)跳舞，連年?無休止的跳舞，似乎已經(jīng)有?點(diǎn)耗盡她?的力氣，讓她?筋疲力盡了。
直到前?兩天，陳默的那個眼神?和他許下的承諾，一下子激到了她?，讓她?渾身一顫，陡然升起熊熊斗志，再次找回了久違的對舞蹈的激情。
什么助理，什么啦啦隊。
她?都卷定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槐蔻幾乎是馬不?停蹄地開始反思和準(zhǔn)備。
現(xiàn)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她?還沒想好當(dāng)天要跳什么。
既要考慮啦啦隊的舞蹈性質(zhì)，還要考慮一鳴驚人的舞臺效果，這不?是件一兩天就能想好的事?，也需要人保持極好的狀態(tài)。
好在，槐蔻的基本功極其扎實(shí)，甚至到了一種恐怖的程度。
她?的身條與?五官都是天生就吃這碗飯的，槐蔻也的確有?天賦。
這行就是這樣殘酷，有?天賦的人跳幾個月，就足夠讓沒天賦的人用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來追趕了。
在前?期，努力可以彌補(bǔ)，但不?可能讓人進(jìn)入國家級乃至世界的舞蹈殿堂。
不?過，但凡能通過藝考，考進(jìn)大學(xué)的，槐蔻覺得都是有?點(diǎn)天賦的。
只是天賦也分高低罷了。
比如宋清茉就很有?天賦，只是缺點(diǎn)運(yùn)氣，多年?來沒有?得到過特別正統(tǒng)的指導(dǎo)，走了不?少彎路，所以有?很多不?規(guī)范的地方。
而且槐蔻也能看出來，她?明顯對實(shí)操沒什么興趣，心思都放在了理論性上。
而趙意歡倒是喜歡跳舞，身段也好，偏偏是個懶惰性子，能躺平就躺平，能拖一天是一天，久而久之?，把?一切天賦都拖累了。
每個人選擇的路不?一樣，槐蔻完全能理解。
不?過，這兩天，她?還是幫宋清茉和趙意歡糾正了不?少不?易察覺的小錯誤和小惡習(xí)。
尤其是趙意歡，大框架沒有?毛病，但小毛病簡直多極了，這往往是最恐怖的一種，一下子就把?她?原本極具優(yōu)勢的身段全毀了。
宋清茉和趙意歡都非常驚喜，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請槐蔻吃頓飯，就在后門她?喜歡的那家麻辣燙店。
槐蔻多跳了一會，趕過去的時候，麻辣燙已經(jīng)端上來了，兩人幫她?夾好了菜。
她?拉開椅子坐下來。
還沒坐穩(wěn)，就見對面兩人俱是神?色怪異，趙意歡一臉義憤填膺，宋清茉臉色也不?大好看。
“怎么了？”
見狀，她?拿起筷子問了一句。
宋清茉猶豫一下，看了看趙意歡，對槐蔻輕聲道：“槐蔻，要不?咱們換一家吧……”
槐蔻抓起旁邊的大窯咕咚咕咚喝了幾口，靠在椅背上長舒了口氣，疲憊了一天的神?經(jīng)終于?松懈了幾分，蹙眉問：“換什么？麻辣燙不?都上了么�！�
宋清茉捏緊筷子，垂下頭沒有?說話?。
槐蔻知道她?膽子小，一被問話?就緊張，就看向趙意歡。
趙意歡果真立刻就忍不?住了，“還不?是林依那個神?經(jīng)�。 �
說著，她?狠狠地剜了斜后方一眼。
槐蔻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沒有?看見林依，倒是有?幾個頗為眼熟的女生，那天都在包廂里見過，是林依的小姐妹們。
那群女生背對著她?們，被一棵巨大的綠植擋住了，看不?見這邊。
但她?們許是說嗨了，也可能是故意的，聲音高亢而尖銳，即使在晚上熱鬧不?已的麻辣燙店，也格外清晰地傳到了槐蔻這桌。
“林姐還在練舞？她?不?吃飯了？”
“不?吃了，說是要控制體重呢�！�
“我去，她?是不?是瘋了？一天就吃一頓，就為了進(jìn)陳默的車隊？”
“誰讓那個車隊的招聘規(guī)則突然改了，變成誰在川海高校聯(lián)賽名次靠前?就要誰，林依可是奔著第一去的�！�
“要我說，有?什么可比的，反正咱們學(xué)校比來比去都是舞蹈系那幫人，撐死再加上川海大學(xué)舞蹈系的�！�
“是啊，現(xiàn)在舞蹈系跳舞最能打的就是林依了，聽說那誰也要參賽，嘖嘖，還是省省吧�！�
幾個女生哄笑起來，帶著濃濃的暗嘲。
自從上次在酒吧撕破臉，這幫人就沒少明里暗里地和槐蔻斗，槐蔻自然知道她?們在說自己，冷冷地笑了一聲，沒說話?。
林依會參加這個招聘，簡直太正常了，她?既然喜歡陳默，又怎么會放棄這個好機(jī)會。
到時候借著工作由頭，和陳默可以很快拉近關(guān)?系。
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有?這個想法的，可不?是她?一個。
那邊，一個女生想起什么，出口問：“不?是說大一還有?個叫宋清茉的，跳舞也挺好的嗎？”
“切，那女的我見過，長得丑死了，瘦得跟個竹竿一樣，看著怪惡心的�！�
“現(xiàn)在還有?這樣的？家里得多窮啊，餓成這樣。”
開口的女生隨口道：“不?知道，可能是貧困生吧，我們學(xué)院也有?�！�
另一個女生不?屑地嗤笑了一聲，“放心吧，她?不?會報名的，我見過她?，慫得要死，還想去當(dāng)啦啦隊？估計陳默還沒開口，就會被他嚇哭！”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
不?加掩飾的惡意傳到槐蔻她?們耳朵里，趙意歡的臉色難看極了，槐蔻也擰起眉心，把?筷子丟到一邊。
宋清茉倒是神?色如常，像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一般。
她?一把?拽住要站起來破口大罵的趙意歡，用乞求的眼神?看向她?，好言相勸，“別沖動，趙意歡，別搭理他們。”
可趙意歡像頭發(fā)怒的小豹子，豈是她?能拉住的。
眼看她?拎起桌上的玻璃瓶子就要過去找事?，宋清茉趕緊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槐蔻。
槐蔻本不?想攔趙意歡，她?向來也不?是個能忍的人，何況這些人實(shí)在說得太過分。
但看了看宋清茉默默乞求的目光，槐蔻還是嘆了口氣，幫她?把?趙意歡扯了回來。
“吃你的吧，一會還有?事?呢�！�
槐蔻把?筷子塞進(jìn)趙意歡手里，勸道。
趙意歡沒好氣地坐下了，扭頭瞪了宋清茉一眼道：“你就這么慫吧，哪天慣得她?們蹬鼻子上臉，天天霸凌你，我看你怎么辦！”
宋清茉快要把?頭埋進(jìn)飯碗里，聞言，她?挑了幾根面條，聲音小得如蚊，“謝謝……”
“……”
趙意歡是徹底沒脾氣了，翻了個巨大的白眼，陰沉著臉往嘴里扒拉飯。
槐蔻已經(jīng)猜出自己來之?前?，那桌人是怎么編排自己的了，不?然宋清茉和趙意歡也不?會氣成這樣。
果不?其然，趙意歡吃了幾口，就探過身子對槐蔻道：“你知道不?，那會她?們還說你呢！”
“說什么了？”
槐蔻不?在意地挑挑眉。
“還能說什么，不?知道從哪打聽到你也要參加那個賽車?yán)怖碴犨x拔，損你肯定比不?過林依唄�！�
槐蔻輕嗤一聲。
趙意歡不?爽地翻了個白眼，“你是沒看見人家那模樣，那叫一個橫啊，說你休學(xué)了半年?，肯定跳得不?咋地，咯咯咯地跟個公雞似得嘲笑了你半天，還說比賽那天要去錄視頻發(fā)到網(wǎng)上，笑話?你呢�！�
“林依跳得很好？”槐蔻隨口問。
趙意歡和宋清茉都頓了一下，宋清茉才開口道：“確實(shí)……還不?錯�！�
她?輕聲補(bǔ)充：“應(yīng)該也是請名師好好練過的。”
趙意歡說話?不?像宋清茉那么含蓄，她?t?噼里啪啦就是一頓輸出。
“聽說她?們家是拆遷戶，挺有?錢的，也不?知道人家富二代怎么肯屈尊降貴來咱們這野雞大學(xué)。”
趙意歡撇撇嘴，“畢竟她?可看不?上咱們學(xué)校了，成天把?自己認(rèn)識哪個富二代掛到嘴邊上，人越在乎什么越顯擺什么！”
她?想起什么，“哦對對對，去年?還說自己認(rèn)識星巢連鎖超市的千金呢，可算了吧，她?上哪認(rèn)識人家去？”
槐蔻手中的筷子嘩啦一下掉了下來，滾到了地上。
“不?可能�！彼�?下意識道。
趙意歡和宋清茉都被她?嚇了一跳，趙意歡趕緊問：“什么？什么不?可能？”
“沒什么，”槐蔻回過神?來，把?筷子撿起來，勉強(qiáng)擠出一個笑來，“走了個神?。”
宋清茉擔(dān)憂地看了她?一眼，默默給她?又拿了一雙干凈筷子。
趙意歡也不?在意地道：“就是，我也覺得不?可能，聽她?吹牛，那種層次的人，我只在網(wǎng)上看過�！�
槐蔻面色如常地吃著飯，心中卻?是波濤駭浪。
星巢連鎖超市。
那是他們槐家旗下最重要的一條產(chǎn)業(yè)鏈，也是槐氏的代表，是槐氏崩塌的導(dǎo)火索。
槐蔻不?確定自己見沒見過林依，畢竟從前?，往跟前?湊的人太多了，槐蔻沒心情也懶得挨個認(rèn)識。
但看林依的表現(xiàn)，不?像是真見過她?的樣子，她?不?是個能藏住事?的人，如果真得認(rèn)識槐蔻，沒理由不?露出馬腳。
興許是聽說過，拿來吹牛的吧。
槐蔻沒興趣讓所有?人知道她?以前?的事?，她?現(xiàn)在過得挺好的。
從前?在滬市的那些紙醉金迷、聲色犬馬似乎已經(jīng)是上輩子的事?了，無論多么奢靡，多么大排場，都只是過往云煙罷了。
她?現(xiàn)在過得很純粹，很干凈，也很有?力量。
槐蔻沒有?再想這件事?，只暗暗下定心思，還是要防著點(diǎn)林依，她?是真不?想被別人知道一點(diǎn)她?的事?。
許是槐蔻那會摔筷子的動靜太大，被林依那群小姐妹發(fā)現(xiàn)了她?們這桌。
這群人去結(jié)賬的時候，就有?人故意從槐蔻她?們這桌前?走過去，嘴里大聲笑著。
幾個女生湊在一起，一邊看著槐蔻她?們，一邊偷笑著竊竊私語，十足的背后排擠人的小太妹模樣。
槐蔻對她?們這種幼稚的初中生非主?流行為，倍感好笑。
直到一句極小聲的“還有?那個紅頭發(fā)的女的，錢川學(xué)長的對象，打扮跟個非主?流一樣，說話?口音還特重，真不?知道錢川怎么看上的她?�！�
“好像是東北的，我媽說那邊人都又土又橫，沒見過什么世面�！�
“哈哈哈，怪不?得這么非，跟個精神?小妹一樣�！�
趙意歡才不?慣著她?們，站起來就沖著她?們罵了起來。
這幫女生欺軟怕硬到了極致，知道她?不?是個好惹的，又是大二錢川的對象，一個個也沒敢再說，腳步匆匆地從門口出去了。
“一幫傻逼，地理書估計都沒打開過，還敢給我整什么地域歧視！”
趙意歡冷哼一聲，坐回座位想對槐蔻說什么，被宋清茉偷偷拽了拽衣角。
槐蔻瞥見了，示意趙意歡說。
宋清茉略帶猶豫地看著她?，趙意歡卻?憋好久了，抱著胳膊對槐蔻道：“你是沒聽見，那幫人還說你那天在酒吧把?陳默得罪了，肯定沒人敢?guī)湍�，要是我們……�?br />
她?指了指自己，又?jǐn)堖^宋清茉的肩膀，“要是我們兩個傻子還繼續(xù)和你混在一起，她?們就要讓舞蹈學(xué)院的人一起孤立咱們?nèi)齻�呢�！�
槐蔻聞言，也終于?忍不?住蹙起眉頭。
她?本來無意搭理這個林依，沒想到對方居然這么過分，幾次挑釁還不?夠，還想搞冷暴力鼓勵她?們。
只是她?也就算了，還要連帶她?的朋友。
想到剛剛那群人對宋清茉的嘲笑，槐蔻就忍不?住氣血上涌。
趙意歡也沒好氣地一拍桌子，囑咐道：“槐蔻，你一定要贏林依，到時候，看這幫人還怎么得瑟�！�
槐蔻用力地點(diǎn)點(diǎn)頭。
她?不?僅要贏林依。，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而且……
一個念頭冒出來，槐蔻忽得抬起頭，看向宋清茉和趙意歡。
宋清茉本來就一直認(rèn)真地觀察著她?的神?色，察覺到她?的目光，正欲說什么，放在桌上的手機(jī)卻?突然響了，她?拿起來看了看，對兩人道：“我……我得先走了�！�
趙意歡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收個消息就要回家的事?，無語地擺擺手。
倒是槐蔻有?話?要說，她?放下筷子把?宋清茉送了出去。
站在店門口，槐蔻叫住宋清茉，道出了自己剛剛在飯桌上沒說出口的話?，“我想邀請你跟趙意歡，和我一起參加比賽，你愿意嗎？”
宋清茉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明白過來槐蔻的意思。
她?有?點(diǎn)錯愕，又有?點(diǎn)受寵若驚，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槐蔻。
隨著槐蔻與?她?關(guān)?系越來越親近，宋清茉已經(jīng)很久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神?情了。
但今天，她?顯然極驚喜，又驚訝。
宋清茉愣了好半天，慢半拍地想著什么，槐蔻卻?一直耐心地等著她?。
深吸了一口氣，宋清茉還是小心地說：“要不?還是算了，我跳得沒你好，在舞臺上還總是緊張、放不?開，只會拖累你，你自己去跳肯定能得第一的……”
不?等她?說完，槐蔻就直截了當(dāng)?shù)卮驍嗔�，“現(xiàn)在是我需要你，跟你跳得如何沒關(guān)?系，是我在請你幫忙，你說的都是我要考慮的問題，我既然邀請你了，那我肯定把?所有?的都想好了，你不?用有?顧慮�！�
話?雖如此?，宋清茉卻?不?會不?懂。
她?知道槐蔻是因為剛剛那些女生的話?，所以才想來叫上她?，想讓她?在那些人面前?勇敢地證明自己一次，打那些人的臉。
槐蔻看出她?臉上的糾結(jié)和眼底的瑟縮，她?上前?兩步，握住了宋清茉的胳膊，晃了兩下，難得帶了幾分撒嬌的語氣。
“e
on！來嘛，我還從沒和朋友一起跳過舞比過賽呢……”
不?知是哪個詞觸到了宋清茉，她?看了槐蔻好久，直看得槐蔻也不?自在起來，才露出一絲羞澀的笑道：“好�！�
宋清茉有?點(diǎn)不?好意思地把?頭發(fā)撫到耳后，瘦小的臉上寫滿了認(rèn)真，“謝謝你，槐蔻，你肯定會贏的�！�
“林依永遠(yuǎn)不?可能贏過你，她?一定會輸給你的，一定會。”
她?無比認(rèn)真地對槐蔻重復(fù)了一遍，仿佛在給槐蔻做什么保證一樣。
槐蔻一頓，覺得這話?有?點(diǎn)怪異，但仔細(xì)一想，宋清茉大概也是想鼓勵自己吧。
她?沒再多想，只拍了拍宋清茉的手臂道：“你很棒，別有?壓力，反正還有?我呢�！�
宋清茉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
她?咬著嘴唇，緊緊盯著槐蔻，像是想說什么，手里的手機(jī)卻?忽然震了一下，她?低頭一看，還是趕緊道：“我，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