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等她開口?,陳默就看著?她手里的棒球帽笑了。
槐蔻遞給他,了然地問道:“你們這是……回來取帽子?”
陳默微一頷首。
站在一旁的鸚鵡頭孔柏林神色不明地打量了槐蔻一圈,沒說話?。
槐蔻和?他繼上次在酒吧的事情?后,幾乎沒有再見過面,微一的一兩次也是有一堆人在場的時候。
此刻乍一見到對方,兩人都有種微妙的尷尬感。
似是看出槐蔻有事要對陳默說,孔柏林非常有眼色地對陳默說:“我去買點東西?,超市門口?等你,有什么需要帶的嗎?”
陳默看也沒看他,壓根沒聽見他說了句什么,隨意一點頭,十分吝嗇地嗯了一聲。
“……”
孔柏林立刻腳底生?風(fēng),溜得飛快。
眼看礙事的人走開了,槐蔻和?陳默對視了一眼,都沒先?開口?。
最?終還是陳默腳步微微一轉(zhuǎn),低頭看著?她,少有地輕聲道:“回去吧,我先?走了,明早我來接你去別?籬�!�
槐蔻也沒什么理由挽留他,也不知自己這么頭腦一熱地追出來,到底是想做什么,又?不想離開。
但此刻見他作勢欲走,心里一急,終于想起什么。
她從口?袋掏出那管被她不停拿在手里揉按了兩天,而變得可憐兮兮的藥膏。
“這個給你�!�
陳默接過來看了看,瞟她一眼道:“上次你給我的那個還沒用完�!�
槐蔻搖搖頭,“不一樣,這個對摩擦性傷口?更好,你的手……那天都在樹干上擦傷了。”
說完,兩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了陳默的手上,那里還纏著?一層繃帶,看手法,應(yīng)該是陳默自己處理的傷口?。
等槐蔻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握起了陳默的那只手,輕聲問:“還疼嗎?”
陳默不甚在意地?fù)u頭,輕描淡寫道:“已經(jīng)?快長好了,早就不疼了。”
槐蔻自然是知道他川海小閻王混著?長大,自小受的傷不計其數(shù),這點被粗糙樹皮擦破的傷口?算得了什么,要不是他有凝血障礙,估計陳默壓根不會搭理,只會放任傷口?自己愈合。
但聽了這話?,不知為何,槐蔻心里還是沒由來得一酸疼,臉色也不怎么好看起來。
陳默何其敏銳一人,自然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了她片刻。
正當(dāng)槐蔻調(diào)整好情?緒,要和?陳默告別?的時候,陳默卻忽得開了口?。
“剛剛修暖氣片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現(xiàn)在還真有點痛,”他嘴上說著?痛,面上卻演技很爛,極力讓自己蹙起眉,對槐蔻道:“正好,你教我用用這藥。”
槐蔻:“……”
其實裝不出來可以不裝的,要是這個時候旁邊路過一個小孩,怕是都要被陳默這別?扭的表情?嚇到。
陳默長這么大,怕還是第一次勉強自己露出這種神色。
她極力壓住自己的腹誹,解開陳默的繃帶。
天氣暖和?,半街海棠半街桃花開得絢爛熱烈,夜風(fēng)吹落無數(shù)花瓣,似漫天粉雪灑滿整個川海城,風(fēng)一卷,萬千蝴蝶般在兩人身側(cè)翩翩起舞。
幾片粉色桃花落到陳默剛剛包好的左手上,襯著?蒼白猙獰的繃帶,多了幾分溫柔煙火氣。
槐蔻把藥膏放進(jìn)陳默口?袋里,隨手捻起幾朵桃花來,看了看。
這桃花和?孟文軒咖啡廳門前的桃花,不是一個品種,似乎更粉更嫩一點。
那日,孟文軒給她剪斷一支桃花后,她回去就立刻種在了宿舍陽臺上的小花盆里,平時也是認(rèn)真澆水剪枝,只可惜,今年的花期已經(jīng)?要過了,那枝小桃花卻只冒出一支發(fā)芽的小青枝,連花苞都沒有,看來注定開不了花了。
但孟文軒允諾,只要精心照料,明年春天那枝桃花就會長成一棵小桃樹,到時候定能一樹桃花。
槐蔻松開手,讓那幾朵桃花隨風(fēng)飄遠(yuǎn),放了它們自由。
“你很喜歡桃花?”陳默冷不丁開了口?。
槐蔻猛地回過神來,嗯了一聲。
陳默低頭看著?自己被精心包起來的傷口?,上面還殘留著?一片花瓣,若有所指道:“我以為你會更喜歡槐花。”
槐蔻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微微一笑,眼睛微亮,“我以前確實最?喜歡槐花,也不全是因為我姓槐,我小的時候,家?門口?的十字路上就種了棵槐樹,一到傍晚的時候整條街到處都是槐花香,可惜后來被砍了,我哭了許久,我爸爸就……”
話?說到一半,槐蔻卻突然頓住,猝不及防提起老爸,讓槐蔻都t?忘記了站在面前的少年,陳廣堅正是他小叔。
不知為何,槐蔻下意識不想在陳默面前提及老爸,不想讓陳默與他小叔的那些?事扯上關(guān)?系。
好在,她突然頓住,陳默也沒有起疑,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
槐蔻適時轉(zhuǎn)移了話?題,“你呢?最?喜歡什么花?”
本以為陳默這種人不會有喜歡的花,不料,陳默卻直接地開口?道:“海棠�!�
槐蔻得到答案,錯愕了一瞬間,不禁重復(fù)一遍:“海棠花?”
“嗯,”陳默點點頭,給了她一個十分簡單的解釋,“或許是因為從小見得最?多的就是海棠吧,其他的花,我也沒了解�!�
槐蔻卻總覺得不只是這個簡單的原因,但她沒再追問。
下一秒,陳默又?不經(jīng)?意間將話?題繞了回來,“以前最?喜歡槐花,現(xiàn)在不喜歡了嗎?”
“也喜歡,只不過,我現(xiàn)在最?喜歡的是桃花�!被鞭押L幕⊕佋谝贿�,回答了陳默的問題。
陳默十分捧場地問:“為什么?”
“你記不記得你打劉湖那次,”槐蔻提及往事,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我把咖啡廳門口?的一個花盆打碎了,你還去替我賠了錢�!�
不知想起了什么,陳默也勾起唇。
“我打碎的那個花盆,里面就種著?一棵小桃樹,差點就沒救活�!�
槐蔻頓了頓,又?輕輕道:“陳默,你知道桃花的花語是什么嗎?”
陳默微瞇起眼眸,搖了搖頭。
槐蔻微微一笑,故作玄妙地轉(zhuǎn)過頭去,“那算了,給你個提示,你去看看柯南第180話?就知道了。”
說著?,槐蔻一時得意,又?學(xué)樓下那個幼稚園小女?孩,對陳默略略略地做了個吐舌頭的鬼臉。
“……”
今晚第二?次看見她的挑釁,陳默舌頭頂了頂臉頰,左右看了看。
見陳默這個動作,槐蔻忽然后背一涼,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得意忘形,忘記了眼前這個男人的本性。
她轉(zhuǎn)身欲走,對陳默抬手打招呼,“孔柏林好像出來了,那我先?走了,拜,明天見。”
轉(zhuǎn)過身的一剎那,還未落下的胳膊卻被人一把拽住,槐蔻腳下一絆,被身后人扯入懷中。
不等槐蔻開口?,陳默冷冽的聲音就響起,“再吐一下舌頭我看看?”
槐蔻一身反骨,立刻聽話?地再次吐出舌頭,對陳默幼稚地略略略起來。
陳默:“……”
不治是不行了。
他眸光微冷,抬手伸出兩根手指,將槐蔻未來得及合上的嘴牢牢捏住。
槐蔻:“�。�!”
槐蔻立刻試圖把還吐在外面的舌頭縮回去,卻被陳默的大手牢牢卡住,怎么都動彈不了一絲一毫。
她瞪大雙眼,支支吾吾地擺手,試圖讓陳默心軟松開手。
但陳默卻只是一挑眉,好整以暇地望著?她慌亂的神色。
直到槐蔻可憐兮兮地看著?他,陳默才微微俯下身,問她:“現(xiàn)在,你的心病好了嗎?”
槐蔻被問得一怔,這才記起自己在房間說過的話?,頓時連被夾住的嘴都顧不上了。
陳默松開手,放了她可憐小舌頭自由。
她活動活動舌頭,視線游移幾瞬,才清清嗓子壓不住上揚的嘴角,道:“好了,好了。陳醫(yī)生?,你病看得真好,真是妙手回春�!�
陳默嗯了一聲,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哼笑一聲,藏不住滿身張揚囂張的氣質(zhì),聲線又?冷又?撩撥人。
“過獎,下次病了,記得再來找我�!�
“陳醫(yī)生?什么病都能治?”槐蔻心一跳,故意笑問。
“包治百病,藥到病除�!�
陳默輕飄飄地拋下八個大字。
遠(yuǎn)處飄來海棠的一朵花瓣,留下一縷清香,迷了少年的眼,亂了少女?的心。
槐蔻別?過眼去,沒有暴露眼中的笑意。
眼看陳默腳步一動,真得要離開了,自己也在外面待了很久,再不回去,老媽該著?急了。
她上前一步,抬眼望著?眼前清雋挺拔的少年,極小聲地說:“那個,陳默,那些?事,等你什么時候做好準(zhǔn)備,愿意告訴我了,再說就好�!�
“我不著?急,我等你�!�
等你多久,我都愿意。
“我也一樣,”陳默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才道:“等你�!�
槐蔻反應(yīng)過來他的意思?,釋懷一笑。
也是,對對方過往有極深好奇心的,又?怎可能只有她一個人。
槐蔻抿抿唇,故作無事地移開視線,偷偷活動了一下自己還有點僵硬的唇和?舌頭。
卻被陳默看個正著?,他似乎誤會了什么,視線落在她的舌尖,眸光幽深似潭。
他個子高,又?生?了張帥得很有攻擊性的臉,恣肆地壓下薄涼的眼眸俯視你的時候,有種令人不敢造次的壓迫感。
陳默嗓音中帶著?逼人的威勢,緩緩開了口?,“下次,不會再這么輕易地放過你�!�
槐蔻下意識輕輕咬了咬嫣紅的嘴唇,將唇瓣抿得更加水潤透紅,毫不瑟縮地眨眨杏眼,笑得恣肆。
“求之不得。”
兩人就這樣站在夜晚的川海城中良久。
眼看孔柏林在街對面等得開始神情?恍惚地面壁了,槐蔻才和?陳默道了別?,轉(zhuǎn)身朝小區(qū)里走去。
她越走越快,最?后幾乎是小跑著?消失在了陳默的視線里。
“阿默……”
“陳默?”
“阿默!”
孔柏林一聲大叫,陳默回過頭來,哦了一聲,干脆地抬腳離開,“走吧。”
孔柏林手腕挎著?一兜東西?,手插進(jìn)口?袋里,袋子在他腿前晃來晃去。
他跟陳默并肩走在熟悉的路上,時不時瞥陳默一眼。
陳默察覺了他的動作,拿出一根煙,叼在嘴上,咔嚓點著?火,又?將煙盒丟給孔柏林。
孔柏林下意識接過來。
他瞥了陳默一眼,也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尼古丁的味道在唇齒彌漫,讓今晚接連遭到暴擊的孔柏林,也終于清醒了幾分。
猩紅的煙頭在夜里忽明忽暗,陳默低啞的聲音也隨之響起,“想問什么就問。”
孔柏林猶豫地張張嘴,不等出聲,就聽陳默忽然再次開口?,“柏林,你看過柯南嗎?”
孔柏林被這個突然蹦出來的問題問得一懵,問:“什么柯南?名偵探柯南嗎?”
陳默腳步一頓,又?朝前走去,頭也不抬地說:“應(yīng)該是�!�
什么叫應(yīng)該是?
孔柏林落后了幾步,快步趕上去,隨口?道:“那當(dāng)然看過了,誰小時候還沒看過幾集柯南呢,咱們上初中和?小學(xué)那會正流行呢,我和?大蟒他們迷得天天晚上去網(wǎng)吧看,我身邊全是柯南迷,上回麻團他們還因為柯哀和?柯蘭差點打起來……”
“是嗎?”
陳默應(yīng)了一聲,語調(diào)飄忽,聲音聽起來有點空洞。
煙霧在空中飄散,孔柏林一激靈,猛地記起什么。
陳默,或許還真沒看過。
柯南正在同齡人圈子里熱播的那幾年,陳默先?是忙著?應(yīng)付他爸的死訊,后來再大點,就忙著?和?陳響打架,拼命在川�;钕氯ィ痉(wěn)腳。
過早的成熟,讓他沒時間也沒精力去看那些?消遣時間的動畫片。
那是沒有煩惱的小屁孩才配擁有的快樂。,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孔柏林心里一緊,假作若無其事地說:“嗐,其實也沒什么意思?,就是一個講破案的,剛破完一個又?來一個,跟葫蘆娃救爺爺一樣……”
陳默卻停下來打斷他的話?,側(cè)過頭望著?他,神色平靜地說:“我打算看看�!�
孔柏林是真愣住了,他停留在原地,望著?陳默不知何時已長得瘦瘦高高的背影。
那個十三四歲滿身傷痕的兇狠少年,不知何時,在他的記憶中已模糊不清。
不知不覺間,陳默似乎變了。
“走了,留這站崗?”
直到陳默回頭叫他,他才誒了一聲,急忙跟上去。
走近了,孔柏林才忽得注意到陳默今天全身上下都是精心搭配過的,他哥們本就長了張好臉,這下更是襯得整個人帥得格外牛逼。
他想起出門前陳默獨自在客廳的全身鏡前站了近十分鐘。
當(dāng)時,他還十分不解。
畢竟那個鏡子從買來擺在那,被陳默照過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但如今……
剛剛沒來得及問出口?的話?,似乎已經(jīng)?沒什么必要了。
孔柏林回身望了剛剛走出的小區(qū)一眼,眸光一閃,突然頗有種兒大不中留的失落感。
但他望了身邊的陳默一眼,非常明智地把這句話?咽了下去。
怕見色忘友的好兄弟打得他叫爹。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良久,他忽而又?無聲地笑了笑。
雨落
槐蔻一路小跑著到了單元樓門口,
一直到上樓梯的時候,雀躍的心才慢慢平靜下來。
她放緩腳步,停在了樓梯上。
剛剛只顧著跑下樓去找陳默,
一時忘記偽裝自己,
周霓怕是?會起疑。
畢竟按照她以往的那個冷淡性子,哪里會上趕著給人送帽子去,能打個招呼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