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陳默就是這樣的，他抱得那樣緊，就好像抱住了一個弄丟后，又?好不容易失而復(fù)得的真愛之物。

    正這么想著?，槐蔻就感到肩頭一動。

    她垂下眸，和一雙不甚清醒的眼睛對上。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陳默這樣睡眼惺忪的樣子，比起平時的冷漠，多了幾?分慵懶與可愛，少了幾?分距離感。

    但很快，他眼中的迷蒙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往日的沉著?鋒利。

    “幾?點(diǎn)了？”

    在槐蔻的提心吊膽中，陳默緩緩開了口，他抬手按按太?陽穴，聲音有些?啞。

    槐蔻聽到耳朵里，卻想起昨晚這樣的嗓音說出的那些?話，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話。

    她雖早就知道男人在床上一向挺……放得開，可她真是打死都沒?想到，陳默他居然這么會，玩得挺花。

    幸虧她也不是什么沒?見識的主，兩人一拍即合，簡直要把這張已經(jīng)堅守了十幾?個年頭的床給掀塌了。

    出了幾?年國，真不知道陳默都經(jīng)歷了什么。

    總不會是……已經(jīng)有經(jīng)驗(yàn)了吧，所以才這么會。

    槐蔻越想這個可能，越覺得是這樣。

    不過分開五年，遠(yuǎn)在大洋兩端，她又?能說什么呢，就連現(xiàn)?在，她也沒?有什么資格去指責(zé)。

    沒?有等到答案，陳默抬眼看她，發(fā)出一個疑問的音節(jié)，“嗯？”

    槐蔻回過神，答道：“九點(diǎn)了。”

    陳默轉(zhuǎn)回頭，似乎還有些?困乏，閉閉眼，還想睡。

    見狀，槐蔻道：“你最近是不是沒?怎么睡好？看你眼底一直有黑青色……”

    陳默靜靜道：“嗯�！�

    槐蔻也不知再說什么，正要轉(zhuǎn)移話題，陳默就又?接上話，“不是最近，是一直。”

    頓了頓，他淡淡道：“很多年了，已經(jīng)習(xí)慣了�！�

    槐蔻卻下意識蹙起眉，忍不住問：“你一天平均睡多久？”

    陳默過了兩秒，答道：“三四個小時吧，沒?算過�！�

    他說得平靜，槐蔻卻錯愕地支起上半身，直到肩頭接觸到被子外的冷空氣?，才趕緊縮回去。

    她縮在被子里，皺著?眉看了陳默半晌，才小聲問：“為什么睡不著?？”

    陳默難得與她這樣靜靜躺在一起說著?話，他抿唇道：“睡眠障礙吧，睡著?之后我會做噩夢，所以……就會下意識抵觸入睡t?�！�

    槐蔻倒是隱約聽說過這個病，大都是因?為壓力過大造成的。

    她想當(dāng)然地問：“都是什么方面的噩夢？是不是比賽壓力太?大了？”

    這次，陳默卻沒?回答，好半天，才輕聲道：“不一定，什么樣的都有�！�

    槐蔻知道他是個很堅韌的人，一般的風(fēng)吹雨打不會影響他，不禁道：“比如？”

    就在她以為陳默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卻開了口，似是無意識地喃喃，“有時候會夢到陳響，有時候會夢到我爸，有時候會夢到……”

    說到一半，陳默卻忽然停頓了一下，沒?有再說。

    槐蔻瞟到乍泄的雪光，忽然福至心靈，明白?了他的未盡之言。

    她也沒?有再開口，慢慢閉上嘴。

    靜了半晌，兩人都沒?了睡意，

    槐蔻率先想掀開被子起來，去被陳默一句話定在原地。

    “腰上的紋身，什么時候弄的？”

    她側(cè)過頭，看著?躺在她枕頭上的男人。

    她的床單四件套是淡粉色的，印著?田園小花，很恬靜舒適的一個顏色，只是配上陳默這張臉，卻總有種淡淡的違和。

    有種陳默成了她的丈夫，兩口子過日子的煙火氣?。

    盡管槐蔻知道，這只是她的錯覺。

    清清嗓子，槐蔻隨口道：“有些?年頭了�！�

    “找孟文軒紋的？”陳默去沒?有讓這個話題輕易過去。

    “嗯。”槐蔻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腰側(cè)那個紋身。

    “誰的指痕？”

    陳默繼續(xù)聽不出什么語氣?地問。

    槐蔻沒?有說話，直到感到身后一陣如芒在背的目光，她才低聲道：“你，你的。”

    過了幾?秒，陳默才繼續(xù)說：“我的？”

    “你在腰上紋我的指痕，”陳默似是覺得有幾?分有趣，他甚至笑了笑，道：“還是在我們?……分開之后？”

    “為了什么？”

    陳默盯著?她，逼問道。

    槐蔻的手指無意識收緊，她輕聲道：“我不想……忘記你。”

    屋子里安靜得仿佛能聽見雪落在樹枝上的簌簌聲，好半天，陳默才出了聲。

    他似乎勾唇笑了一下，宛若雪中梨花開，十分好看。

    “紋得不錯�！�

    他說。

    但不等槐蔻開口，他便又?開口說：“下次不要干這種傻事?了�！�

    槐蔻一怔，抬眼看向陳默。

    陳默淡淡道：“你好歹也是要吃演藝圈這碗飯的，上鏡有影響�！�

    來不及酸澀的心一下子被治愈了。

    槐蔻嘴角揚(yáng)起一絲笑，輕聲道：“我可以用粉底遮蓋，或者穿美膚衣……”

    她話音未落，下一秒，剛剛還一本正經(jīng)說著?影響不好的陳默，忽得一用力，直接將?剛剛坐起身的槐蔻，再次拉倒在床上。

    槐蔻一愣，驚魂未定地喘著?氣?看著?陳默。

    陳默知道她怕冷，便從被子里直接滑下去，輕輕摩挲了一下她腰間那朵漂亮的紋身。

    孟文軒的紋身技術(shù)，他是了解的，時神時鬼，水平很不穩(wěn)定。

    但他給槐蔻紋的這個，卻非常完美，可以說是最漂亮的一個。

    紅色的指痕，襯得槐蔻本就白?皙的皮膚更加雪白?，讓人根本移不開視線。

    他的手指輕輕從那個紋身上撫過，明明力度不大，但槐蔻卻還是感覺一陣輕微的刺痛從腰側(cè)傳來。

    她蹙起眉，不知道怎么回事?。

    正欲掀開被子，對著?雪光照一照，看是不是沾水感染了，畢竟前陣子她剛?cè)パa(bǔ)過色，還是有發(fā)炎的風(fēng)險的。

    但她剛一起身，陳默便伸出一只手輕輕一推，將?她重新推倒在床上。

    槐蔻嘶了一聲，倒不是陳默推疼她了，而是她剛剛那個起身的動作，也不知道是牽扯到了哪里，讓她又?酸又?疼。

    她又?動了一下，終于感受到是哪里傳來的疼痛后，不禁又?是尷尬又?是窘迫。

    昨晚上她太?沒?出息地半路暈了一回，差點(diǎn)把陳默嚇壞，好在只是沒?吃晚飯低血糖了，很快便緩了過來。

    結(jié)束過后，槐蔻只隱隱約約感覺到陳默抱著?自己?去浴室洗了個澡，又?把自己?塞進(jìn)暖洋洋的被子了，自己?很快便沉沉睡了過去。

    當(dāng)時太?累太?困了，竟沒?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上下還真是又?酸又?沒?力氣?，一個手指頭都懶得動了。

    而陳默似乎發(fā)現(xiàn)?了她的異樣，在被子里看了一眼槐蔻發(fā)白?的臉色，又?低下頭去，對著?槐蔻那個紋身——輕輕落下一個吻。

    他似乎喜愛極了那個紋身，一刻不停地?fù)崦��?，卻又?好似不是真得喜愛它，而是在透過紋身，看向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陳默直起身，替槐蔻將?被子掖了掖，便翻身下床穿衣服。

    槐蔻看著?他一件一件地將?衣服穿戴整齊，從剛剛抱著?槐蔻，兩人密不可分的樣子，恢復(fù)成了他往日極有距離感的冷淡姿態(tài)。

    親昵的曖昧氛圍似乎一下子就被沖淡了，只留下她身側(cè)床單上的暖意，叫囂著?昨晚的一夜瘋狂。

    槐蔻不著?寸縷地躺在被子里，看著?陳默穿好那件黑襯衣，系好扣子，知道他要走了。

    她移開目光，望著?日光下躍動的灰塵出神，逼迫自己?轉(zhuǎn)移注意力，不去關(guān)注陳默的離開。

    陳默一邊走進(jìn)衛(wèi)生間，一邊隨手接了個電話。

    他沒?有絲毫避著?槐蔻的意思，槐蔻躺在床上，依舊能聽見他的聲音。

    “嗯，對，昨晚沒?回去，不用接，”陳默開始接水刷牙，“我自己?過去，中午也不用管我，你們?隨便吃點(diǎn)吧。嗯，去玩吧，錢不夠就找孔柏林要，我提前跟他說了，可以走公?司的活動經(jīng)費(fèi)……”

    不知為何，即使從頭到尾陳默都沒?有叫出對方的名字，但槐蔻依舊猜出了給他打電話的人是琳達(dá)。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她突然覺得有幾?分無趣，將?頭縮進(jìn)厚厚軟軟的被子里，不想再聽。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又?要睡著?的時候，身邊的床墊一陷，一雙大手扯開了她的被子。

    光線照進(jìn)來，槐蔻微瞇起眼，躲避著?刺眼的光。

    身前的人似乎發(fā)現(xiàn)?了她的難受，抬起手替她擋住了一些?光。

    槐蔻睜開眼看清楚，是陳默。

    她一怔，以為陳默早已離開了。

    “吃什么？”陳默卻看了看床頭的鬧鐘，神色如常地問：“已經(jīng)十點(diǎn)了，正好早中午吃一頓�！�

    槐蔻聽著?這滿是煙火氣?的對話，有一剎那的恍惚，她啊了一聲，下意識道：“想吃撈面�！�

    頓了頓，她又?補(bǔ)充道：“川海撈面�！�

    陳默瞟了她一眼，挑眉問：“現(xiàn)?在？”

    槐蔻點(diǎn)點(diǎn)頭，本以為只是隨口一說，下一秒，男人竟站起身順手拿起一邊放著?的棒球帽，一邊囑咐道：“你再睡吧，撈面得有一會才能好，我先出去買點(diǎn)菜。”

    槐蔻傻眼了。

    她不顧發(fā)軟的腰和腿，掙扎著?起身問：“你，你不回公?司？”

    陳默嗯了一聲，淡淡道：“我把今天的行程推了�！�

    男人說完也沒?有解釋，也沒?有再開口，仿佛只是單純地隨口一說。

    槐蔻一時有些?二丈摸不著?頭，正要在開口，一張卡便落在了她膝頭的被子上。

    她一怔，拿起那張卡看了一下，一張銀行卡。

    不知為何，仿佛預(yù)料到什么，她的心劇烈地怦怦跳動起來。

    “這是我的銀行卡，”陳默站在床側(cè)，淡聲道：“有我的冠軍獎金、車隊分紅、代言費(fèi)……這幾?年的錢基本都在里面，沒?怎么動�！�

    “是我私人的，和車隊沒?關(guān)系。”

    陳默頓了頓，又?語氣?平靜地道：“你拿著?吧。”

    槐蔻一愣，聽著?他這個語氣?，好像只是隨手給了她一張卡片，而不是一張裝著?巨額的銀行卡。

    她有一瞬間的恍惚，立刻將?剛剛偷聽到的陳默讓琳達(dá)去找孔柏林支錢這件事?忘到了腦后。

    “可，可你呢？”

    槐蔻終于找回自己?的聲帶，吞吐著?問，“你也有用到錢的地方吧？”

    陳默看她一眼，忽然從口袋的內(nèi)側(cè)拿出一張卡片。

    槐蔻本以為是陳默的小金庫，卻恍然覺得那張卡片有幾?分眼熟。

    果不其然。

    “我不是有你的么？”

    陳默手指尖夾著?那張卡，逆光站著?，對槐蔻一挑眉，“你的卡，我收到了。”

    “可，可……”

    槐蔻想說你不還是虧了嗎？她卡里那可憐的余額怕是連陳默卡里的那點(diǎn)零頭都不夠。

    但陳默卻顯然已經(jīng)不想再談?wù)?這個話題。

    他將?槐蔻那張銀行卡重新塞回口袋里，不同于剛剛丟自己?卡的隨意，陳默放得很仔細(xì)，很妥帖。

    過了片刻，槐蔻忽然打破了沉寂，她輕聲道：“這……算是補(bǔ)償么？”

    陳默蹙起眉，問：“什么？”

    槐蔻低頭看了自己?一眼。

    陳默讀懂了她的暗示，眉宇間似乎多了幾?分戾氣?，但被他壓了下去，只淡聲道：“補(bǔ)償？槐小姐，那之后的日子，你是想讓我t?傾家?蕩產(chǎn)，凈身出戶嗎？”

    槐蔻這次非常敏銳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猛地抬起眼看向陳默。

    他的意思是……類似昨晚的事?，以后還會有，而且還會有很多次？

    槐蔻張張嘴，正要再說什么，枕邊的手機(jī)便震動幾?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拿起來看了一眼，是陳姐的消息。

    陳姐剛給她打了電話，她沒?接到，只好給她發(fā)消息。

    消息很長一大串，盡情表達(dá)了她的欣喜若狂，槐蔻省略成一句話，就是——

    她猛地抬起頭，抓住陳默的衣擺，問：“你……幫我去找王導(dǎo)了？”

    陳默抿唇，似乎也沒?想到陳姐消息這么快，他只淡淡道：“王導(dǎo)本就對你很滿意，你很優(yōu)秀，是備選人之一�！�

    但也只是之一。

    槐蔻心里清楚，以她的條件拿下這個紀(jì)錄片，也不是沒?可能，但少不了她和陳姐多方面奔波。

    陳默還是在這里面推波助瀾了。

    她心里五味雜陳，正垂眸想著?什么，下巴便被一雙微涼的手輕輕一抬，她下意識仰起臉。

    陳默低下頭，直直地和她對視一眼，忽得輕聲道：“我是有條件的�！�

    槐蔻的眼睫毛顫了顫，只感覺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她強(qiáng)顏歡笑地對陳默扯扯嘴角，道：“什么條件，你盡管說。”

    陳默看著?她，一字一頓地道：“不許跟除我以外的任何一個男人，有超出界限的關(guān)系�！�

    不等槐蔻瞪大眼，他就接上話，繼續(xù)道：“剛剛那個條件，對我也適用。我也不會跟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一個人，超出應(yīng)有的距離�！�

    他的話語在槐蔻耳邊回蕩，讓她傻傻地看著?陳默，好半天沒?支吾出一句話來。

    陳默卻好像根本不在意她的呆滯，繼續(xù)寒聲道：“你要是違反了這個條件，我會有懲罰。”

    “同樣，我會立下字據(jù)，我要是違反了，你隨意處置�！�

    “什，什么懲罰？”

    鬼使神差的，槐蔻下意識問。

    陳默的目光似乎有幾?分危險，他瞇起眼冷道：“怎么，槐小姐已經(jīng)有了想要出軌的人選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