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著一襲青衫,
朝著曾氏與明舒拱手行禮。
“二公子。”管事媽媽認出人來。
“我?guī)齻冞M去,
你去忙你的吧�!彼吻逭映苁聥寢岦c點頭。
管事媽媽便笑著告退了,宋清沼便朝曾氏與明舒二人做了人“請”的手勢,道:“這邊走,母親已經在園子里面等你們了。”
“多謝�!痹系缆曋x,
跟著宋清沼繼續(xù)往里走。
明舒初見宋清沼時尚有兩分不自在,
不過瞧著宋清沼神情淡淡,舉止客氣有禮,與往日并無不同,
一派君子坦蕩作風,她便也拋下小小的糾結,跟他進了二門,不想才到百花園外的翠湖畔,
便聽得一聲清脆的笑聲傳來。
“瞧瞧,
果然是去接陸家夫人與陸小娘子了。我說我去迎接吧,
他還不愿,
偏要親自去接�!�
接著便是兩聲笑語附和而起,
園子的花門處走出幾個人來,穿紅著綠都是通身的富貴氣派,模樣生得也皆標致,尤以當前那位為最。
只聽宋清沼道了聲:“大嫂�!彼钠桨朔(wěn)的腔調起了半分急意,似乎有些怪那人的取笑。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那人便收起取笑的意思,與旁邊的兩個姑娘一道上前迎接曾氏與明舒,宋清沼這才兩邊介紹起來。明舒方知,說笑的那位婦人是宋清沼的大嫂,他大嫂娘家姓孟,這場端午宴就是孟氏幫著許氏操持的。
花園里頭已經來了許多人,孟氏與曾氏二人見完禮,又催宋清沼:“行了,人你也帶到,我自會替你照顧好的,你就別擔心了。我瞧三殿下也快到了,祖父與公公他們都在書房里候著,你也趕緊過去吧,別誤了正事。”
宋清沼便沒多說什么,告辭離去。孟氏又笑了笑,上來親親熱熱的扶挽曾氏。明舒在旁邊瞅著,許氏的這個大兒媳婦,倒是個爽朗干練的性子,和許氏大不一樣。
就這般一邊說笑一邊互相打量著,一群人進了園子。百花園果然園如其名,園內遍植花木,眼下春深夏初,正是百花齊放的時刻,牡丹、芍藥等不說,還有開成墻的各種薔薇花,花香襲人,又兼園中女眷已多,皆著各色薄春衫,滿頭珠玉,如同在濃綠間撒落輕紅俏黃各種顏色,紫粉黃藍分散在百花叢間,鶯聲燕語笑不絕,一眼望去如同鮮活畫卷,花艷人嬌奪人眼眸。
許氏坐在花墻下的羅漢榻上,四周圍坐了幾位貴婦人說笑,正看丫鬟們剪來的幾盤生花,各自挑揀喜歡的花簪在頭上。
“挑些開得好的剪幾盤送到前頭給宋清沼他們,招待男客�!痹S氏邊挑邊吩咐道,一抬眼看到孟氏幾人,忙直了身子招手,“快到這里來。”也不等她們見禮,便道,“你們娘倆來得剛好,剛剪的花,快揀兩朵戴起來�!�
一時間,四周的目光便都聚集到曾氏與明舒身上。明舒察覺曾氏開始緊張,便暗暗捏捏曾氏的手,小聲道了句:“阿娘,有我在呢,莫憂�!闭Z畢笑吟吟地扶著曾氏上前,目光從那幾盤生花上一掃而過,只落落大方行禮。曾氏定了定神,跟著上前來,也與眾人見禮,孟氏便在一旁引見。今日赴宴的,除了宋家的親眷外,也有不少達官顯貴的女眷,在孟氏的引見下,都各自在心底打量里這對汴京新貴母女來。
好容易打完一圈招呼,諸人都相互見過了禮,這才各自落座。許氏仍讓她們揀花,明舒這時方挑了朵牡丹花簪到曾氏腦后,自己則挑了兩朵半開芍藥戴上,高高興興坐到曾氏身邊。
“明舒,那邊都是與你年紀相仿的小娘子,正在園子里玩呢,你也別拘著,讓雯娘帶你過去一起�!痹S氏今日心情很好,笑得格外慈和。
雯娘就是她大兒媳婦孟氏閨名。
“不了,我想在這里陪各位夫人說話�!泵魇婢芙^了許氏的好意。曾氏還是緊張,她若是離席,只怕曾氏更不自在,再加上周圍這些人皆出身良好,多少有些眼高于頂,她可不想曾氏被人怠慢輕視時無人在旁。
所以,她哪兒也不去,就守著阿娘。
誰都不能欺負她的家人。
“這孩子……陪我們說話也不嫌悶?”許氏笑道。
明舒挨著曾氏笑著回答許氏:“不悶,我喜歡。”
幾位夫人便都笑了,既笑她天真可愛,也笑她這般年紀還要粘在母親身邊。畢竟是小門小戶出身,在這種場合內容易層場,不敢單獨與人交際,也是正常,只是未免讓人覺得上不得臺面,小家子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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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廂,三皇子的車駕還在駛往國公府的路途上。
車轱轆的聲音與馬車的鈴聲,徹底掩蓋趙景然與陸徜間的對話聲。
“江寧簡家的案子,查得如何了?”談完開封府之事,趙景然又問起簡家案子來。
江寧府的這樁劫掠案性質極其惡劣,當時不僅在江寧掀起巨浪,也在朝野內掀起巨浪。
“江寧乃富庶之地,如今又是太平盛世,縱有匪患,也絕無可能闖城劫掠。這案子往小的說才是山匪劫掠,往大的說,匪患入城,恐藏兵禍�!标戓涞�。
也正因此,朝延對這樁案子極為關注,十分重視。什么樣的盜匪能夠強大到闖進一座富庶且有駐兵的城中為所欲為,縱火劫殺富商一家三十七口人?這在太平盛世的大安朝聽來就像天方夜譚。
“但這案子如今已結,大理寺復核基本完畢,并無疑點。當日潛入江寧劫掠簡家的那批山匪已被江寧軍擊潰,匪首鐘銘已在圍擒之時被殺,另外與這批山匪勾結的官員也已查明,乃是江寧縣主簿王恒,另包括受其指使與山匪里應外合的江寧縣守城衛(wèi)三人,江寧縣胥吏兩人,役員三人,所有涉案人員已全部抓拿歸案,王恒自戕而亡,余者皆認罪伏法,江寧知府、江寧縣知縣等數(shù)名官員亦因監(jiān)管不利而被朝廷裁撤更換�!�
“江寧主簿九品官員,且年事已高,馬上可告老還鄉(xiāng)的人,何必冒這么大風險貪此不義之財,又如何能使喚守城衛(wèi)?城守隸屬江寧廂軍,論理廂軍治下出現(xiàn)這般嚴重的問題,卻只拿三個城守問罪?一個鐘銘,一個王恒,就是這樁案子的罪魁禍首?”陸徜已看過完整卷宗,蹙眉分析,又道,“還有一點,就是簡家家產。雖然如今簡家家產悉數(shù)暫由江寧縣衙接手封管,可這一部分全是鋪面田莊等死物,山匪還從簡家搶走另一部分財物,卻至今下落未明。簡家經營黃金玉石生意,家中挖有財庫專存金銀貴物,官差趕到之時,財庫已經全空。若我沒有估算錯誤,這筆金銀,才是簡家家產中的最大頭。”
趙景然聞言眉頭亦跟著深蹙,陸徜的話卻沒完。
“卷宗顯示,從劫案發(fā)生到官差趕到,這其中大約只有三個時辰時間,山匪要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套問出財庫位置,搬空錢物,再殺人焚宅,逃出城去……這點時間恐怕不夠,除非在簡家有人與他們里應外合,一早就泄露簡家財庫的存在與位置,這個人會是誰?除了明舒以外,簡家死了三十七口人,幾近滅門,可還有兩個人與這筆錢財一樣,至今下落未明�!�
陸徜又道。
“明舒的姨娘周艷柔與她兩歲的兒子,這兩人皆失了蹤。我是在云華山下救的明舒,她應該是在盤山路上逃亡時墜落的,云華山上只有云華寺和一間水仙庵,云華寺是江寧府有名的古寺,料來沒有大問題,但是水仙庵就不同了�!标戓湔f話間頓了頓,將關于水仙庵的種種陰穢勾當都說給趙景然聽。
趙景然很快會意:“你疑心簡娘子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所以才跟蹤到水仙庵,進而聽到了不該聽的東西遭到殺人滅口之禍,這才被人一路追殺導致失足墜崖的?”
陸徜點頭:“我上月已捎了書信給江寧縣的老友,拜托他暗中往云華寺與水仙庵跑了一趟。他已經給我回信,水仙庵已經被官府查封,那天夜里的事被人抹去不留痕跡,他沒能查到水仙庵發(fā)生的事,倒是從云華寺打聽到些許眉目。南華寺有僧人能證明那天明舒確實帶著幾個人出現(xiàn)在寺中。這就更奇怪了,簡家的死者名單里,有一個叫小蜻蜓的丫鬟,她是明舒的貼身丫鬟,從不離明舒左右。論理明舒既然人在云華寺,她必定也跟在明舒身邊,怎會出現(xiàn)在簡家的死者名單中?而與這樁案子相關的兇徒雖都落網,卻沒有一個人交代水仙庵的事�!�
這樁案子,明面上像是已經梳理清楚,兇手落網的落網,該罰的都罰了,但暗里卻留下許多蛛絲馬跡的可疑之處說不通。
“可惜,簡娘子得了離魂癥,否則就能知道當日夜里發(fā)生過什么事了�!�
“明舒的病不知何時能愈,等她恢復記憶找出兇手恐怕來不及,本案中還有一個關鍵人,就是簡家這位失蹤的周姨娘,我倒覺得可以從她身上著手�!标戓湔f著朝趙景然拱手,“殿下,子翱想向殿下借調人手派往江寧暗查周氏下落�!�
“沒問題,人手方面吾給你安排,你務必查清此事�!壁w景然點頭應允。
“多謝殿下。”陸徜抱拳做揖。
馬車悠悠而止,正好抵達國公府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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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園里的夫人們已經談論說笑了一輪,眾人漸漸收起先前小瞧明舒的心思,對她另眼相看。
原本以為明舒粘在母親身邊,是因她怯場面生,不敢與這些世家小姐們應酬結交,如今看來卻是這些夫人們看走眼了。她留下不走,恰恰與眾人所思相反,不是因為依賴母親,而是因為要給母親做依靠。
說來也奇怪,明明是個十八歲的小娘子,又出身普通人家,可在待人接物、談吐禮儀上,竟也老練非常,在這些心思各異的貴夫人之間游刃有余,不論她們談論什么,金玉頭飾、衣裳面料還是奇珍異寶,她都接得上話,接得上話也就罷了,她還說得頭頭是道,既要奉承各位夫人,又要照顧曾氏,不讓人冷落曾氏,當真是處處周全,做得滴水不漏。
就連許氏對她也是刮目相看——她原以為陸明舒不過是個熱情爽利的小娘子,雖然討喜,但到底沒見過大世面,在這種場合中必定是要怯場的,她還存了些替明舒撐場面的心思,卻不想全無她用武之地。
明舒沒那許多想法,在她眼中,這些貴夫人可全是未來滿堂輝的客人。開鋪經商自然要面對各形各色的客人,上門的客人哪能個個可心,自然是千人千面,明舒拿她們當未來主顧對待,自是使出渾身懈數(shù),喜歡的不喜歡的,都要哄得服服帖帖,妥妥當當。
“陸家這小娘子,倒是我小瞧了她�?催@作派,我是喜歡的,你知道她許人了沒有?”坐在離許氏最近的那位夫人越瞧明舒越喜歡,便向許氏問道。
許氏一聽這話,就露出個高深的笑容來:“倒是沒有,不過……你家怕是不成。”
那夫人好奇道:“我家怎就不成了?她家也就是一個兄長奪了狀元,又不是什么皇親國戚……”話沒說完,看著許氏似笑非笑的臉,一收話頭,“莫不是你也……”
“說起來,她那兄長似乎也沒說定親事,汴京新貴狀元郎,可也是許多人家想搶回去做女婿的,你家三娘不是與他年齡相當�!痹S氏打斷了她的話。
那夫人掩唇笑了,只點了點頭,并未明言。
今日這端午宴,許氏可不光是為了明舒才將曾氏邀來的,還有陸徜的原因。汴京這地方,權貴遍地,盤根錯節(jié),能多結門親日后就多一門倚靠。
“坐久了筋骨都發(fā)僵,雯娘,把小娘子們叫回來,我們一道在園里走走吧。”許氏起身喚道。
孟氏會意,自去叫各家娘子。一時間,年輕的小娘子們仿如乳燕歸巢般飛了回來,嘰嘰喳喳地圍在各家長輩身邊,孟氏又趁機把曾氏與明舒介紹給各府小娘子。
一聽是狀元郎的母親和妹妹,曾氏做為長輩倒還好些,明舒卻又被圍在了中間。
明舒被圍的頭疼。
“陸娘子,還記得我嗎?”鶯鶯燕燕中,一個溫柔聲音響起。
明舒轉頭看到張熟悉的臉,她記性好,一下子認出來:“盧三娘子。”
正是傳臚大典那日在觀元樓內第一個來與她結交的娘子,工部尚書家的千金。
因著是舊識,盧三娘很快便與明舒親近起來,她說話溫和,舉止大方,在一眾年輕小娘子中尤顯沉穩(wěn),明舒對她感覺頗好,便扶著曾氏與她并肩往園里說說笑笑地逛去。
逛了一小會,眾人行至百花園的西花門旁,正好遇見三皇子一行人。
三皇子趙景然身邊跟著的除了宋家人外,還有許多年輕才俊,俱是汴京新貴,而許氏這邊,又恰好也帶著一眾年輕的小娘子,這兩相撞上,各自駐足彼此見禮,均拿眼悄悄打量對面人群中鮮嫩的顏色,偶有遙遙對上目光的,或緋顏垂首或含笑點頭,少年男女的懵懂心思,似籠著霧的朦朧江月,縹緲美麗。
在而這眾多少年之間,被注意得最多的,就是趙景然身邊的兩個人,而這兩人,今日偏都著青衫,同樣的出類拔萃,一個自然是宋家的嫡次孫宋清沼,另一個,正是陸徜。
明舒眼尖,一眼看到兄長,她詫異至極,還沒開口,耳畔就響起盧三娘的低喃。
“陸狀元也來了……”
她一轉頭,只瞧見盧三娘含羞帶怯的面龐——盧三娘和這四周好些小娘子一樣,眼里只剩下陸徜一個。
得,又來了,她這招蜂引蝶的兄長!
對面的陸徜也已望過來,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人群中的明舒,剛要沖她點頭,忽想起什么,轉頭看了眼,偏巧看到宋清沼望著明舒的目光。
宋清沼那雙眼,難得染上笑意,微微彎起,遙遙與明舒對視,唇角亦淺淺揚起,換明舒一個鮮艷的笑容。
陸徜的笑,便一下凝固住。
明舒瞧陸徜和宋清沼站在一起,正揮手向他二人打招呼,哪想陸徜突然轉身,既不理她,又一步站到宋清沼身邊,阻斷了她與宋清沼間的目光。
待眾人向趙景然行過禮,許氏便請趙景然先行,兩隊并成一隊,趙景然帶著眾少年在前,許氏領著女眷們隨后,一起逛起花園來。
明舒看著陸徜路過自己身邊,也看著身邊無數(shù)嬌羞目光隨他而去,暗暗搖著頭。
就這般跟著隊伍在園子里走了許久,明舒忽聽身后有人叫自己,一轉頭就見孟氏站在棵桃樹下沖她招手,似乎有話要同她說。明舒看了眼曾氏,曾氏拍拍她的手:“你過去吧,我隨著她們一起走走,不會有事的�!�
明舒見曾氏也已適應得差不多,便交代輕搖好生跟緊曾氏,旁邊盧三娘也道:“我陪曾夫人走走,你且去吧�!泵魇孢@才離了曾氏,往孟氏那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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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已經謝了大半,滿地皆是落紅,如同鋪了層薄花毯。孟氏見到明舒過來,便笑了笑走開,明舒微微一愣,瞧見桃樹后邊的宋清沼。
逛園子的隊伍漸漸遠去,笑聲也跟著飄遠,宋清沼踏過滿地花瓣出來,清冷神情一掃而空,化作溫柔,只朝她道:“明舒,我陪你走走吧。”
明舒左右看了看,附近還有些跟隨的丫鬟婆子,兩人也談不上是獨處,便點了點頭,與他跟在眾人最后也朝前走去。
兩人忽然間都不知該說什么,便在這滿園花色間慢慢走起來,走出十數(shù)步后,宋清沼才終于先開了口。
“明舒,今日是端午,長命縷應景,我瞧這條花樣顏色不錯,給你留著�!�
他說著從袖中取出條五色長命縷,雙手奉于她面前,又道:“祝你長命百歲,安康喜樂�!�
早上因有曾氏在旁邊,他不便贈禮,下午又要陪客宴飲,思來想去只有這時間能覷個空閑脫身出來見她。
又一條長命縷?
明舒摸摸手腕,道聲謝,剛要接,他卻收回。
“我?guī)湍愦魃�,可好?”宋清沼溫聲道�?br />
“對不起,我……”明舒為難道,又將兩邊手往上一舉,衣袖滑落,一邊手腕上戴著只金鐲,一邊手腕上也是條五彩長命縷,她沒有多余的手來戴了。
宋清沼見狀失笑,并無怪責失落之意,只將長命縷再遞給她,道:“也罷,那你收著吧。”
“多謝�!泵魇孢@才接下,將長命縷拈在指間摩挲。
宋清沼又道:“明舒,我有些話想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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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頭的隊伍走到一大片花叢時停下,各人散開賞花,陸徜在人群里掃了幾眼,并沒發(fā)現(xiàn)明舒的身影,他再一看,連宋清沼都不見了,不免蹙了眉頭,正想喚人來問宋清沼的下落,旁邊小石路上卻匆匆跑出個陌生的小丫頭來。
這小丫頭穿的并非宋家的衣裳,應該是今日上門的女客所帶的貼身丫鬟。
“陸……陸狀元……”她過來便喊陸徜。
陸徜不置一語,只以凌厲目光疑惑地望向她。
她喘著氣指向石路一頭,道:“奴婢是工部尚書家盧三娘子身邊的丫鬟,適才我家三娘子陪著曾夫人逛花園,不想曾夫人不慎絆到石頭扭傷了腳�!�
“她人在何處?”陸徜立刻道。
小丫鬟向身后指了指路:“不遠,就十幾步路的距離,陸狀元請隨奴婢來。”
“帶路�!标戓涞馈�
第81章
少年歡喜
五月的風拂過,
幾瓣殘紅飄搖而落。
滿園濃膩的花香中,宋清沼聞到一絲從明舒身上傳來的艾草香味,清爽醒神,
她半垂著頭走在他身邊,
目光落在指間剛剛接下的長命縷上,秀美的側顏清晰可見眉心鼻梁嘴唇下巴的輪廓,是會讓酷愛丹青的畫手悄悄在心里一遍遍描抹的線條,
宋清沼亦不例外。
他不記得自己從什么時候開始頻頻想起她來,想起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他覺得她是個格外有趣的姑娘,
而他們的每一次相逢都像一場奇遇,讓平靜乏味的日子變得生動且讓人期待。
在遇她之前,他并沒嘗過這樣滋味,便如身處這百花齊綻的花園里,所見皆過眼繁花,沒有哪朵可以讓他駐足。他以為自己會與兄長一樣,到了年紀,
由父母長輩安排一門合適的親事,
娶一位優(yōu)秀的世家女做枕邊人,
相敬相扶過這一輩子。
少年不識情,
及至遇上始知心歡喜,原來他并非毫無期待,
只是一直不曾遇到過。
雖然相識年月尚淺,卻已足夠他明白。
她是他于萬千燈火下,于茫茫人海中,
不期而遇的那個人。
見一次,
心頭歡喜便多上一分。
宋清沼知道母親已經在替自己挑選合適的親事,
也知道母親相中明舒。只要過了母親那關,
他就算什么也不做,國公府自然會替他完成接下去的事,但他還是想知道她的想法。
他不希望這只是他一個的期待。
“正好,我也有些事想問你。”聽到宋清沼的話,明舒也道。
“哦?這么巧?”宋清沼眼眸與她清亮的目光一撞,唇邊揚起淺笑,像是回應她的默契般,“你先說。”
明舒深吸口氣,咬唇掙扎了片刻,方道:“你是不是常穿青衫?”
這是個很奇怪的問題,宋清沼沒有料到,疑惑地看向她,道:“算經常吧,怎么了?”
“我們以前真的沒有見過面?”明舒又問。
她是第二次問他這個問題了吧?宋清沼記得在相識最初,她也問過同樣的問題。他倒是希望自己很早就認識她,但是搜遍記憶,他也找不到一星半點與她重疊的過去,更何況如果他們曾經遇見,他一定不會忘了她。
“沒有。去年在松靈書院的偶遇,是你我的初逢�!彼吻逭雍V定地回答。
明舒便又半垂下頭,心里有些失落,但又覺得解脫。
失落是因為,她仍然不能確定夢里的男人到底是誰,可解脫……這感覺就說不上來了,仿佛知道宋清沼不是自己心里那個人,她心情竟然松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