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宋清音攥著匕首呆呆看著這個看上去?如一朵白瓣牡丹般嬌嫩脆弱的姑娘走到車門前與女?影衛(wèi)一起?揮刀猛砍，每一刀下去?都是一條人命。
皇后娘娘……也太勇猛了些……
待稍稍砍出一條血路，崔幼檸與女?影衛(wèi)立時駕著馬車奔逃。
崔幼檸心知這群人絕不是什么流民，哪有流民敢對皇后和次輔夫人下手的？
侍衛(wèi)已去?報信了，只消撐到寧云簡過來便好。
可行至山林，林中竟又出來一撥賊人。
崔幼檸暗道這回怕是要折在這兒了，一邊殺敵一邊想著：不知寧云簡和兄長趕到此處后見到她與嫂嫂雙雙喪命于此，會不會瘋掉？
正絕望著，眼前忽然閃過一道緋色身影。崔幼檸已經(jīng)殺迷了眼，下意識揮刀過去?，卻被那人迅速擋了回來，然后她看見那人轉(zhuǎn)過身來，唇紅齒白，眉目如畫，美?得不可方物，臉上的瑕疵只有眉心那一塊指甲蓋大的疤痕。
“崔幼檸——”那人臉色鐵青，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砍我？！”
崔幼檸被他吼得抖了抖：“沈矜？”
沈矜迅速打量崔幼檸一眼，見她身上并無傷口，方臭著臉轉(zhuǎn)回身去?揮劍殺敵。
青年身姿矯健、面容昳麗，出招利落，揮劍果決，錚錚劍音響徹山林，銀光所及之處鮮血四濺。
崔幼檸呆呆看他片刻，然后回頭看了眼車內(nèi)的宋清音，突然悟了。
待沈矜踢開最?后一個賊人，提劍朝馬車看來，崔幼檸立時跳下去?走到他面前。
沈矜不期她突然走近，下意識將帶血的劍往身后一藏，冷聲道：“做什么？”
“有話?問?你。”崔幼檸抬眸看著他，“方便么？”
沈矜握劍的力道緊了緊，靜了須臾，往二十丈遠處的一株大榕樹走去?。
女?影衛(wèi)在后頭朝提刀跟上沈矜的崔幼檸喊道：“娘娘！”
“本宮去?去?就回�！贝抻讬幓仡^看她一眼，“你在原處等我�！�
女?影衛(wèi)一瞬不瞬地盯著兩人的動靜，余光瞥見陛下和孟次輔恰在此時帶著人趕來，立時心頭一跳。
這株榕樹需三人牽手才能圈住樹干。崔幼檸與沈矜站在樹后，那邊的女?影衛(wèi)便瞧不見他們。
崔幼檸低聲問?道：“你為何要來明州？”
沈矜靜了須臾，漠然道：“來這兒看看，不成嗎？”
“哦�！贝抻讬幊聊�，“我問?你件事，你同我說實話?可好？”
沈矜猛地攥緊手中劍，抿緊唇瓣看她許久，隨即松了握劍的力道，啞著聲線開口：“好。”
榕樹另一側(cè)，孟懷辭不動聲色看了眼臉色黑沉的寧云簡，抬手無聲拍了拍妹夫的肩膀，示意他別激動。
崔幼檸深吸一口氣，輕聲道：“你那日?喝醉了酒來孟國公府找我，是想讓我設(shè)法幫你娶我嫂嫂嗎？”
沈矜：？
榕樹另一側(cè)。
寧云簡不動聲色看了眼孟懷辭，抬手無聲拍了怕大舅哥的肩膀，示意他別激動。
孟懷辭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提著刀就要往樹后沖。
醒了？
寧云簡立時攥住孟懷辭的手臂，
用?眼神示意大舅哥冷靜些，先將話聽完再說。
看著面前這個氣得連握刀的手都在發(fā)抖的男人，寧云簡真想仰天冷笑。
被人惦記媳婦的是他，
要發(fā)瘋的該是他才對。
先前的裴文予是朵爛桃花，
榕樹后的那?朵可不?同。
那?朵桃花天天在太陽底下?練劍，臉居然還能長這么?白嫩！本就是勾人心魄近乎妖異的長相，還要穿一身紅衣，
看上去愈發(fā)張揚耀眼，
卻又因習武多年而?英氣逼人。
沈矜還和?阿檸定過娃娃親，又與她是少時?玩伴，
真正的青梅竹馬，
此番還救了阿檸性命，讓他連發(fā)怒都做不?到，
心里?只有?感激。
寧云簡覺得自己?腦門都在突突地跳。
榕樹后，沈矜也已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半晌才咬著后槽牙開?口：“崔幼檸�！�
他閉了閉眼，
強壓著怒意道?：“你嫌當年退我親事不?夠羞辱我，
所以今日特意過來污我清名是是不?是？！”
“誰污你清名了！”崔幼檸被他這么?一說也有?些窩火，
“不?是你自己?說的喜歡我嫂嫂么?？”
“我自己?說的？”沈矜難以置信地用?手指著自己?，氣得險些吐血，“來來來，
你說說看，我何時?說過這種話！”
“你十二歲那?年！”崔幼檸壓著脾氣好心幫他回憶，
“在崔府青湖旁的亭子里?，你當著王家?公子和?孫家?公子的面親口說的。王家?公子你記得嗎？就是那?個王逸。孫家?公子的妹妹是宣平侯謝府的世子夫人孫蕓，
也就是謝挽的嫂嫂，你少時?把謝挽罵哭過可還記得？”
崔幼檸與謝挽不?對付，
因著謝挽行事比她還囂張，又極不?喜她。那?時?她有?一陣子說話結(jié)巴，謝挽帶著一群手帕交嘲笑了她許久，她又懟不?回去，憋屈得吃不?下?飯。
當初謝挽不?知何故惹著了沈矜而?被其罵哭，崔幼檸暗爽了好幾日，因此記得十分清楚。
沈矜安靜了下?來，擰眉回想片刻，表情一點點變得難以言喻。他眼神復(fù)雜地看著崔幼檸，唇瓣動了動，卻好半晌都沒說出一個字來。
終于?，他握緊寶劍，臉色難看地低聲說道?：“我對你嫂嫂無?意，那?時?是腦子抽了胡言亂語�！�
榕樹另一側(cè)的孟懷辭瞬間松了口氣，面色稍緩，而?寧云簡那?張盛世俊顏已然黑了個徹底。
樹后崔幼檸的聲音傳來：“那?你先前喝醉酒來孟國公府，是想讓我?guī)湍闶裁?忙？”
這一句話剛落地，孟懷辭便看見自己?那?金尊玉貴的妹夫再也按耐不?住，立時?就提劍邁步繞至樹后。
沈矜聽見腳步聲后神色微凝，迅速拔劍，卻見來人墨發(fā)金冠，腰束玉帶，身著一襲玄色團龍紋錦袍，瞧上去當真是面如冠玉，矜貴無?雙。
他眸光黯淡些許，將劍收了回去，眼中掠過一絲掙扎，木然跪地行禮：“草民叩見陛下?�！�
寧云簡先看向崔幼檸，凝神細細打量須臾，見她身上確實如女影衛(wèi)說的那?般毫發(fā)無?傷，這才將目光移到沈矜身上：“沈宗主免禮。多謝宗主今日救吾妻之命，來日朕必當厚禮相謝。”
沈矜站起身來：“陛下?言重了，草民愧不?敢當。今日只是湊巧路過搭了把手而?已。”
崔幼檸見到寧云簡，杏目瞬間一亮，笑著走到他面前：“你來了？”
“嗯�！睂幵坪喬謱⒋抻讬庮a邊垂落的那?縷頭發(fā)攏至耳后，接過她手上沾血的刀，眼眶微紅，對她淺淺一笑：“朕來晚了，對不?住�！�
這如何能怪他呢？
寧云簡給她的侍衛(wèi)夠多了，此前每日無?論再累都會過來接她回去，今日是因?qū)嵲谮s不?過來了才作罷。
堤壩距此甚遠，他能這么?快到，定是一路策馬揚鞭，半瞬未緩。
崔幼檸下?意識想抱他，余光瞥見自己?親哥從另一側(cè)出來，又想起沈矜還在此處，忙克制住，朝孟懷辭喚了句“兄長”。
沈矜被方才那?一幕刺痛了雙眼，對著寧云簡抬袖行禮：“陛下?，若無?旁的事，草民就先告退了�！�
寧云簡頷首：“宗主請便�！�
他看著沈矜步步走遠，將刀拋給祁銜清，爾后猛地把崔幼檸抱了起來。
寧云簡抱得突然。崔幼檸嚇得摟住他的脖頸，迅速看了眼不?遠處站著的兄長，忙壓低聲音讓他放自己?下?來。，盡在晉江文學城
“舅兄自便，朕先走一步。”寧云簡抱得更緊了些，丟下?這一句話之后就大步走向御駕。
行至半途，崔幼檸羞憤道?：“你怎可在我兄長面前抱我？太丟人了。”
寧云簡薄唇緊抿成線，任憑崔幼檸埋怨怪責，一路無?言地抱著她進了馬車，簾布一甩，便立時?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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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吻霸道?而?激烈，像是要將所有?后怕與醋意都發(fā)泄在其中。
崔幼檸艱難別?開?臉，提醒道?：“輕些，別?親腫了，明日我還要見人……”
話還未說完，寧云簡便又含住了她的唇舌。
好在他聽進去了，之后雖仍是強勢，力?道?卻輕柔了些。
待終于?冷靜下?來，寧云簡將臉埋入崔幼檸頸側(cè)，靜了許久之后，輕輕問道?：“能不?去救治災(zāi)民嗎？”
崔幼檸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不?能�！�
宋清音一個人撐不?住，崔幼檸入宮后同沈神醫(yī)學?了半年多的醫(yī)術(shù)，雖不?算精湛，但也夠用?了。
寧云簡又沉默了片刻，緊了緊摟她的力?道?：“那?朕日日來接你�！�
見他妥協(xié)，崔幼檸松了口氣，笑得眉眼彎彎，捧起寧云簡的臉親了一口，學?著他素日的樣子輕聲夸道?：“云簡真乖。”
寧云簡一愣，旋即勾了勾唇，灼灼目光看得崔幼檸忍不?住瑟縮，可他卻什么?都沒做。
直至馬車在知州府衙停下?，兩人用?過晚膳，沐浴更衣后，崔幼檸看著不?緊不?慢脫著寢衣的寧云簡，才終于?意識到他想做什么?。
來明州已有?六日，寧云簡擔心崔幼檸累著，這六日都不?曾碰過她。
今夜卻是再忍不?住了。
崔幼檸雙手抵在木案邊沿，怔怔看著眼前那?盆沾露牡丹不?停重重晃蕩，嚶嚀嬌泣之時?聽見寧云簡帶著幾分喑啞的聲音：“阿檸，朕好看還是沈矜好看？”
寧云簡一向小氣，從不?讓她在這種時?候提起旁人，尤其是男人，莫說開?口提，就連想一想都不?能。此刻怎么?會忽然提起沈矜？
崔幼檸呆呆順著他的話在腦海中對比兩人的樣貌，還未等比較出個結(jié)果，身后的寧云簡就忽地加重了欺她的力?道?，咬牙切齒在她耳邊說：“你竟還要想？！”
她猛地清醒了兩分，忙道?：“自然是你！你最?好看！”
一向好哄的男人這回卻不?理不?聽她的解釋，非要她身體力?行地證明自己?更喜歡他這樣的容貌身子。
直至最?后，崔幼檸跨坐在寧云簡身上，次次失魂弄濕了他的腿，寧云簡才終于?心滿意足地將她抱去沐浴。
歇覺時?她羞恥到不?敢再看寧云簡，執(zhí)意要面朝里?側(cè)睡。
寧云簡在她身后低低笑了笑，倒是沒有?如往常那?般非要將她身子翻回來，只從后緊緊擁著她。
饜足后的男人，當真極乖。
崔幼檸閉著眼，感覺到一個輕輕的吻落在自己?側(cè)臉。
她累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只屈指勾了勾寧云簡的手心當作回應(yīng)。
寧云簡臉上漾開?一個溫柔的笑，蹭了蹭她的臉：“睡罷，朕不?吵你了�！�
第二日崔幼檸雙腿微微發(fā)顫，走路都有?些不?穩(wěn)當，只好努力?讓自己?看上去與尋常無?異，以免被嫂嫂看出來，忍得著實有?些辛苦。
還好寧云簡雖混賬，卻也知曉她面皮薄，沒有?在顯眼之處弄出痕跡，不?然她定然要與寧云簡好好說道?說道?。
卻見宋清音大熱天的竟穿了身春裳，連脖子都擋了個嚴嚴實實，還用?輕紗遮面，瞧上去便叫人替她覺得難受。
崔幼檸原以為宋清音著涼了，正欲關(guān)心幾句，可看到她走路時?抬步艱難，步履極緩，便立時?閉上了嘴，之后一整日都處于?極度震驚之中。
以至于?傍晚寧云簡與孟懷辭來接她二人時?，她忍不?住盯著自己?哥哥看了許久。
寧云簡忍無?可忍捂住崔幼檸的眼睛，拽著她上了馬車。
崔幼檸趕在寧云簡抱醋狂飲前開?口說道?：“我忽然覺得你其實也沒有?那?么?混賬了。”
寧云簡怔了怔，隨即哼笑一聲，低頭輕咬她玉頸。
崔幼檸知曉寧云簡會注意分寸，便由著他一寸寸咬下?來。
片刻后，她緊緊抱著寧云簡的腦袋被他吸.吮著，檀口不?受控地微微張開?，從中溢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吟聲。
“外面不?會聽到，”寧云簡抬起一雙含了春色的眼眸，“朕特意命左右伴駕的侍衛(wèi)離車身兩丈遠，又有?馬蹄聲作掩，前面的肖玉祿也塞了耳朵�！�
“阿檸不?必忍著�！彼鬼�?指腹摩挲著崔幼檸的唇，“可以叫給朕聽�！�
崔幼檸終于?意識到自己?方才那?句話說早了。
后面那?架馬車中，孟懷辭偏頭看著妻子汗?jié)竦聂W發(fā)，心中浮起絲絲愧疚：“對不?住，昨夜是我不?好。”
昨日在白源大壩聽到御前侍衛(wèi)稟報說妻子與妹妹遇刺，他與陛下?二人如遭雷擊，策馬飛奔而?來時?見到一地的尸首，胸腔里?那?顆心更是發(fā)涼徹骨。
他的心緒好不?容易在見到活生生的宋清音之后稍稍平復(fù)，卻又被妹妹與沈矜的談話攪亂。
是以夜里?回到知州府衙后，他便再也忍不?住，扛起妻子丟在床上，傾身而?上欺了她四五回。
宋清音肌膚柔嫩如花瓣，經(jīng)過這么?一遭，從粉頸到玉足都有?啃.吮的痕跡，連櫻唇也被咬破。
聽到孟懷辭出言道?歉，宋清音默了幾息，搖了搖頭：“無?妨�！彪S后又猶豫片刻，輕輕開?口：“夫君血氣方剛，不?若試試再納一房妾室進門，或許會舒心些�！�
孟懷辭愕然看著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了什么?。
可又覺那?是她會說出來的話，勸他納妾，既滿足了他，又可讓孟國公府子嗣興旺。
孟懷辭今日仍穿著那?身緋色官袍，從外看上去威嚴尊貴，內(nèi)里?卻鮮血淋漓，卑微至極。
他記起昨日妹妹見到陛下?愧疚難過之時?，第一反應(yīng)便是抬手欲抱一抱陛下?。
那?時?他怔然想著，若有?朝一日宋清音也愿主動抱住他，該會有?多幸福甜蜜。
久久的靜寂過后，孟懷辭從幻想中回神，垂下?眼簾低聲道?：“不?必。我不?納妾。”
“你若不?愿，我會忍著�！�
*
十日后，明州賑災(zāi)督查事畢，御駕啟程歸京。
回京途中寧云簡命人將崔幼檸與宋清音二人行醫(yī)救治災(zāi)民一事宣揚出去，還特意挑了些能說會道?的，在街巷中繪聲繪色地講述她們二人如何醫(yī)術(shù)高明，妙手回春，又是如何平易近人，醫(yī)者仁心。
皇后娘娘與次輔夫人多么?高貴，連這兩位貴人都愿大大方方做的事，自然不?能是下?九流。
女子多數(shù)常年囿于?宅院，又需謹小慎微，服侍夫君公婆，愁郁難解，是以疑難雜癥極多，女醫(yī)卻少，且多數(shù)不?辨方脈，只是憑經(jīng)驗行事。
是以回到京城后，寧云簡頒旨設(shè)女醫(yī)堂，封宋清音為院首，廣選女醫(yī)，一則習脈學?藥，福澤萬民，二則編纂醫(yī)書，流傳世間。
崔幼檸很是滿意，頒旨的那?一整日望向?qū)幵坪喌难凵穸际橇辆ЬУ摹?br />
寧云簡伸手捂住她的那?雙漂亮杏目，克制出聲：“別?這樣看朕，朕會忍不?住�！�
“是嗎？”崔幼檸臉上綻出一個極甜的笑來，伸指觸上他的額頭，劃過鼻梁，薄唇，喉結(jié)……最?后探入，握住。
寧云簡悶哼一聲，冷白的俊顏瞬間染上緋色，再度睜眼開?口時?已是眸光幽暗，嗓音沉啞：“是你要勾朕的，別?又罵朕混賬�！�
崔幼檸無?所謂地“哦”了聲。
這點無?所謂和?不?屑在后來她試圖掙開?縛住自己?雙腕的玉帶時?消失得一干二凈，化作軟聲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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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云簡聽她在求饒無?用?后便又開?始罵自己?，氣得用?力?拍了她兩下?，仿佛在教訓不?聽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