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陸聞洲腦袋一懵,匪夷所思:江歲宜在諷刺他丑?
“你什么意思?”陸聞洲想罵。
一旁,突兀的有冷感的輕嗤。
緊跟一句冷淡提問:“同學?讓讓�!�
軒然大波,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潰散。
所有的同學不論猜測還是詆毀,全都轉(zhuǎn)移話題。
因為說話的人是談靳。
整間教室在沸騰,陸聞洲錯愕看去。
他當然聽說過這位為國爭光的天才賽車手,可真正見今日是第一次。
男人輪廓深邃、骨架舒展,比他高整整一個頭,讓人不經(jīng)生出幾分畏懼。
談靳掃了眼江歲宜。
少女不自覺肩膀顫抖,但還是努力撐住了,露出勉強的笑容。
男人將煙夾在手指間,垂眼問陸聞洲:“怎么?”
陸聞洲擋在了他們一行人的必經(jīng)之路上,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談靳疑惑:“不走?”
一頓,男人掀開眼皮視線緩慢睨過去,嗓音淡淡:“是需要我請嗎?”
燒
陸聞洲瞳孔緊縮,不知道談靳為什么要給江歲宜出頭,忿忿后退。
江歲宜看著談靳一步步向她走過來,整個人像是陷在冰窖里。
江歲宜起身,座椅發(fā)出“刺拉”噪音,她說:“謝……”
第二個“謝”字沒開口,談靳便已經(jīng)旁若無人從她身旁錯過。
沒有半絲留戀。
談靳身邊那公子哥扭頭,散漫拍了拍陸聞洲的肩膀,說“來上課的,別打擾人求知的路”,徹底把氣氛炒熱。
教室里笑聲陣陣。
陸聞洲徹底呆不下去了。
在笑聲的襯托下,江歲宜站在那里,直視談靳的背影,目不轉(zhuǎn)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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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妹子吧?上回賽車場被誤認為阿靳未婚妻那個?”
中午,坐在談靳身邊的公子哥還在納悶兒,揶揄地看了眼一邊的男人。
他就是上午開玩笑說“求知”的那公子哥,姓李,叫李紹齊,打小和談靳一個大院長大,認識十九年了。
“夠漂亮�。 崩罱B齊湊到談靳耳邊,“人也夠辣,看著挺柔弱,說的話帶勁兒�!�
談靳坐那兒單手刷手機訊息,另一只手把玩銀質(zhì)打火機,翻蓋開合間有清脆的聲音,男人的姿態(tài)頗為隨性,但不搭理人。
李紹齊抓住談靳的打火機,沒搶得過,對視上男人警示的目光。
李紹齊即刻撒手,投降:“錯了,哥�!�
談靳將手機倒扣在桌上,側(cè)了臉,看一桌目光,問:“怎么的這是?”
李紹齊:“這不好奇?”
談靳哼了聲,將打火機順進掌心。
李紹齊揶揄:“阿靳,上午你那態(tài)度可不對,往常見妹子從不冷臉,就算是狂熱的女粉想非禮你,你都是用哄的方法叫那群女的滾蛋�!�
李紹齊想起來前兩天的趣事,出賣隊友,笑話:“怪不得季夏揚那個b昨天在群里刷屏,猜一姑娘是你的菜,就她吧?”
一桌的公子哥,都是名門之后,人模狗樣,不過季夏揚不是,他是談靳車隊的隊友。
整個圈子都圍繞談靳這個頂級公子哥來,捎帶上跟談靳走得近的季夏揚地位也水漲船高。
談靳就跟個風向標似的,大家都挺好奇,這個特別的妹子是誰。
談靳沒搭理李紹齊的論調(diào),輕嗤:“他發(fā)什么了?”
李紹齊嘖嘖稱奇:“說你被一個難搞的女孩纏住了�!�
談靳打開銀質(zhì)打火機,摩挲點火砂輪,低頭燃了根煙,薄薄的眼皮冷落微垂,問:“怎么?”
李紹齊:“覺得稀奇,你身邊女孩不少,但頭回見你對妹子這么心狠�!�
“我心狠?”談靳撐下頜疑惑,他咬著煙想起那個臺風天里獨立的銀裙少女,單薄的身型讓人難忘。
談靳收回思緒,輕嗤:“你們沒生活嗎?聊我?”
李紹齊訕笑,打圓場,特意強調(diào):“這不是靳爺最帥嗎?”這話一出,一桌五六個公子哥都在附和:“知道圈里那群妹子說什么嗎?說靳爺超頂、最絕�!�
擠眉弄眼的描述,七嘴八舌在笑。
談靳掀開眼,罵了句:“滾�!�
坐下沒多久,季夏揚就來了。
季夏揚和談靳前兩天在歐洲賽區(qū)半決賽,在京市比完決賽,成績太好,整個FR.BirTH車隊都跟上天似的集體休假。人清閑了,季夏揚在車隊昏天暗地睡到日上三竿,骨頭都散了。
飯上齊,季夏揚湊過來說:“靳爺,聊個你的八卦�!�
不少人耳朵豎起來在聽。
季夏揚悠哉從手機里翻出一張照片,遞過去給談靳看,“上回你那個未婚妻——啊不是,”似乎有不美好的回憶,季夏揚笑容一僵,自行糾正,“是‘準’未婚妻的妹妹,又來遞簡歷了�!�
見談靳接過,他頗為調(diào)侃看他:“就那個你不喜歡的妹子,人好像不是為了你,是真喜歡賽車,業(yè)余做過不少關于賽車的專欄,上學期你們學校發(fā)起的F1專欄采訪,四個記者她是唯一一個非職業(yè)的,表現(xiàn)得賊專業(yè),還是高材生。”
談靳目光下垂,看到了季夏揚偷拍的簡歷照片。
求職理由那一欄,她寫了七點,有條有理。
只有第七點頗為單薄。
——請闡述您經(jīng)濟方面的理由。
——缺錢,貴車隊的助理能夠開出高于其他行業(yè)許多的價格,我非常向往。
清雅的字跡和人一樣,驚心動魄的漂亮。
但秦月茹的妹妹,會缺錢?
季夏揚顯然也看過
YH
,調(diào)侃:“看看,上次是不是想多了?因為自己的個人情緒影響判斷?”
談靳問:“怎么說?”
“這姑娘就不是奔你來的,”季夏揚篤定,不知道在得瑟什么,“也不是所有人都愛你�!�
“……”
談靳錯開眼,冷笑,輕聲問:“是嗎?”
談靳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蒼白、青筋遒勁,夾著煙,稍抬上移,看到了姓名。
江歲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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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彌:“歲歲,真抱歉,早上他們在議論,我不敢坐在你旁邊�!�
上午江歲宜有四節(jié)課,雖然被談靳一行人打斷了謠言的散播,卻還是風聲不斷。
中午食堂門口,黎彌快步過來挽過江歲宜的手臂,軟著聲音說:“你不要生氣啊�!�
江歲宜下了課便回宿舍拿東西,準備買個飯團,還沒到超市被黎彌叫住,笑了笑,安慰:“我沒生氣�!�
黎彌雙手合十,閉眼虔誠道歉:“我錯了,我錯了,等會兒我請你吃飯,給你賠罪�!�
江歲宜斂眉,稍顯苦惱:“彌彌,我下午要去小帆那里做家教,公交還有十二分鐘就到了�!�
江歲宜從高三結(jié)束就給一個小男孩補課,叫季夏帆,今年初一升初二。
黎彌沮喪,哀嚎:“你是不是生氣了!平時不都周末嗎?”
“真的沒生氣,”江歲宜用上了夸張語氣,微笑解釋:“小帆哥哥這幾天休假在家,小帆想跟哥哥多呆一會兒,特意請了假呆家里,我去給他提前復習一下,要期末考試了,他不能總做吊車尾。彌彌,別想太多。”
黎彌被那笑容晃了眼,看的心都化了,感慨:“嗚嗚,歲歲,你最好了,你沒生氣就好,”她心有余悸,“今早要不上談靳,還真不知道怎么收場,都嚇死我了。”
提及談靳,江歲宜表情有絲難堪。
黎彌打抱不平:“不被打斷,還不知道陸聞洲那個煞筆要說的多難聽!你之前不答應陸聞洲的追求是對的!”
江歲宜已經(jīng)無心思考其他了,隨口應了黎彌幾句,很快兩人便分別。
【歲歲老師,你到了嗎?今天可不可以早點結(jié)束?我哥哥下午四點要帶我去臨市的滑雪場�!�
郊區(qū)的小別墅前,江歲宜剛好收到季夏帆的消息。
按響門鈴后,小男孩小火箭似的從三樓飛奔下來。
這是一位頗為英俊的小男孩,穿著卡通小獅子的睡衣,頭發(fā)上也卡著獅子發(fā)卡壓住呆毛,叫:“歲歲老師,你終于來了�!�
他撅著有尾巴的睡衣到鞋柜里翻找給客人用的拖鞋。
江歲宜問了一些他的學業(yè)進度,突然聽到小男孩閑聊橫插一嘴:“我超級期待去滑雪的,我哥下午還會帶他朋友過來,聽說是個滑雪高手,我昨天一晚上都激動得沒睡著!”
江歲宜看他咧嘴笑的樣子,彎腰,摸摸他的頭,溫聲說:“知道啦,意思是不是要早點開始?”
小獅子睡衣的男孩靦腆,卻大幅度點頭,一看就是真誠實意的期待。
江歲宜被他心急的模樣逗笑,說:“那我們上樓吧�!�
季夏帆的成績不太好,小孩子玩心重,也經(jīng)常犯些粗心的毛病,好在不算笨,一點就通。
江歲宜布置了課堂練習,用紅筆批閱,突然一旁扣著的手機震動,收到新消息。
是醫(yī)院護工發(fā)過來的短信。
【江小姐,你給的那張銀行卡扣款失敗了�!�
交給護工姐姐的卡是江歲宜生活費的卡,每個月奶奶光在醫(yī)院的基礎花銷是八萬三,秦家打的款不夠,所以江歲宜需要做兼職補上剩余的款項。
她查了交易名義,出賬沒有問題,出問題的是入賬。
秦家那邊這個月的生活費只打了五千。
江歲宜讓小帆自己做題,在衛(wèi)生間打電話咨詢秦月茹的秘書。
秘書語氣平和,解釋:“是小秦總的意思�!�
江歲宜看向窗外,京市郊區(qū)的別墅雖然算不上豪華,但恐怕是她窮極一生也買不到的存在。
江歲宜有所預感,詢問:“姐姐還說了其他的嗎?”
秘書笑了,似乎早有預料:“江小姐還真是聰明,小秦總說,在她手下辦事,凡事要賞有罰,有壓力才有動力�!�
她沒有說明是什么事情,但江歲宜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繼姐昨天什么都沒有說,但她不滿意她和談靳的進度。
——談靳明確拒絕了江歲宜進車隊。
江歲宜指尖戳進了掌心,深吸了一口氣:“還有呢?”
“如果您答應她的事情有進展,并讓她滿意,她會給您的零花錢一次翻十倍。”
縱橫商場的秦大小姐真會抓命脈。
江歲宜感慨,掛了電話,看到她的手機,解鎖狀態(tài)屏幕亮著,是一張照片。
那是談靳十四歲第一次拿世界級比賽冠軍時拍的照片。
在領獎臺,少年人的眉目恣意張狂。
就好像再漫長的賽道、再瘋狂的天氣、再激烈的競爭,都有贏的可能。
江歲宜看了許久。
又想起那句話。
要不計代價地追求快樂,抵抗這個用愚蠢和暴力將我們包圍的世界。*
江歲宜失笑。
她回到座位上,用紅筆在小朋友的練習上做錯誤原因分析,在補習接近結(jié)束時開口詢問:“小帆,你媽媽今晚什么時候回來?”
季夏帆抬起埋在作業(yè)里的小腦袋,迷糊:“歲歲老師,怎么了嗎?”
江歲宜認真:“老師最近缺錢,想跟你媽媽預支一下這個月的薪水,小帆有空的話,等會兒可以幫我打個電話問一下嗎?”
江歲宜剛剛在衛(wèi)生間聯(lián)系了季夏帆媽媽,了無回信,應該是在忙。
她只能求助小帆了。
江歲宜月初才接受了主治醫(yī)生的建議,幫奶奶采用了更有效的治療方案,本該是好機會�?涩F(xiàn)在危機重重,在軍區(qū)醫(yī)院,三天內(nèi)未繳費會被轉(zhuǎn)院,再回去幾無可能。
季夏帆皺眉,想起上周媽媽出門之前的關照,為難,小聲告知:“歲歲老師,媽媽去國際會議做翻譯了,她說這個會議保密性高,這幾天都不能接電話�!�
江歲宜思緒一空。
聽到季夏帆繼續(xù)說:“但可以找我哥哥,我哥哥也超級、超級有錢的�!�
小帆一臉崇拜,江歲宜聽到了希望。
窗外傳來汽車停泊的聲響。
季夏帆從位置上跳下來,跑到窗邊遠眺。
他露出燦爛笑容,扭頭,指著不遠處說:“歲歲老師,說好的下午三點,我哥哥回來了,你跟我哥哥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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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處。
別墅區(qū)的綠化做得繁密,夏花向陽生長。
江歲宜被季夏帆拉到了銀色的萊肯旁,流暢的車型彰顯奢貴。
小帆的哥哥沒有下車。
深色的擋風玻璃只隱約透露人影。
江歲宜著急要錢,但又冒昧。
猶豫之下抬手,敲響玻璃。
無人應答,隔了一會車窗才拉下。
入目是一張冷峻到極致的顏,五官深邃,鼻梁挺拔,目光從狹長的眼尾冷淡劃來。
男人和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回聊”,掛斷電話,才瞥眼看江歲宜。
“有事?”
側(cè)臉輕狂肆意,歪頭看她,嘴角是疏離笑容,冷淡提問。
一旁,季夏帆已經(jīng)激動到跳起來,跑到副駕駛那兒把自己塞進那位男士的懷里。
而江歲宜還愣在原地,不明白怎么這么巧,遇到了談靳。
一旁小孩的聲音清清亮亮:“哥哥,歲歲老師想要預支一個月的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