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在駕駛位，她可以清楚感知到秦渡掃來的陰冷視線。
“嗯？”秦渡伸手，過來板正江歲宜的臉，厲聲：“問你話呢�！�
被迫對視。
秦渡用的力氣很大，江歲宜對上秦渡的眼睛。
觸及到他眼底的狠意，少女渾身都顫抖。
“去了�！苯瓪q宜想要離開目光，卻被秦渡靠近了些。
秦渡逼問：“見誰？”
“認識的人。”
秦渡：“認識的人？會不會說話，男的女的？”
創(chuàng)傷應(yīng)激。
江歲宜胃部絞痛，差點被侵.犯的記憶回籠，少女咬下唇，說：“是帶的補習(xí)的那個男孩，叫小帆�！�
秦渡略思索，才緩緩把她松開了。
江歲宜像是瀕死的魚回歸大海，能夠呼吸。
紅燈轉(zhuǎn)綠，秦渡要求：“臭婊子，別騙我。”
江歲宜沒回答。
她的手覆蓋在白色外套的口袋里，里面放著手機。
手機里藏著太多她關(guān)于談靳的秘密。
江歲宜憋住眼眶里的淚水，輕輕吸鼻子，忍住沒讓生理性的眼淚掉下來。
越到市中心，車流越為擁堵。
車內(nèi)靜悄悄。
秦渡在那兒垂著眼，閑話：“等會兒要見幾個人，你乖一點，就坐那兒等我�！�
江歲宜不反抗：“……好。”
“別亂走動，看見人就低頭，但要在我視線范圍內(nèi)�！�
“……知道了�！�
“跟個妖精似的，別被人看上�！鼻囟衫湫�。
江歲宜喃喃，嘴唇動了動，說：“不會的。”
不會有誰跟秦渡一樣瘋得沒有理智了。
秦渡抽的煙是黃鶴樓，他點煙，瞇眼看不遠處的會所建筑，沉寂在日光里，暖色的玻璃建筑像是曼哈頓的夕陽。
那里等待的公子哥，是他努力了許多年才結(jié)交的。
秦渡警告：“隨便你，被看上也沒關(guān)系，但有一個人我不能得罪，你離他遠點。”
江歲宜小幅度地揉自己被掐紅的臉，不讓秦渡發(fā)現(xiàn)自己的小動作。
就聽到秦渡下一句說：“叫談靳�！�
江歲宜動作一停。
燒
秦渡早年跟著母親過活，母親死后才回到秦家，他在秦家一直受寵，因為秦渡是秦父唯一的兒子。
不過因為生母的職業(yè)和秦月茹良好的交友生態(tài)圈，秦渡一直不被京圈的正統(tǒng)名流接受。
直到機緣巧合，秦渡與李家的小兒子李紹齊交好了。
這些事江歲宜零零碎碎從秦月茹那里聽說過一點，稍微拼湊便可窺見全貌。
但與事實聯(lián)系又困難。
見到秦渡口中的“李少”，江歲宜這才模模糊糊發(fā)現(xiàn)，這位李公子她認識，是上次在教室?guī)退鈬哪型瑢W(xué)，是談靳的好友。
李紹齊在昏黃的燈光下看到白色短袖、淺藍牛仔褲的少女，眼底驚訝：“阿渡，這位是——”
“李少，這是我女友�！鼻囟纱鸀殚_口。
李紹齊勾唇，像不記得江歲宜了，問：“怎么稱呼？”他伸手遞到少女面前，低頭等待回答。
江歲宜自我介紹：“姓江，江歲宜�！�
李紹齊似是不懂：“哪幾個字？”
江歲宜認真回答：“歲歲無虞的歲，相宜的宜。”
她伸了手，想去握李紹齊，被秦渡不露聲色搶先，秦渡握住李紹齊的手，客套幾句。
李紹齊也不生氣，就笑笑，目光玩味在兩人之間流轉(zhuǎn)，最后深深看了江歲宜一眼。
李紹齊帶著秦渡和江歲宜往預(yù)定的廳走。他說是包了場，在A廳就他們十幾人，討個清凈。
入目是金屬質(zhì)地的裝修，暗色系，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冷感。
背景樂是首慢熱的搖滾，每張茶幾上都放了花束，妖冶到極致的黑玫瑰。
冷酷而瘋狂的風(fēng)格。
這世間花大多鮮艷的色彩，黑玫瑰珍稀，極致的黑是玫瑰在苛刻環(huán)境下生出的倔強盔甲。
江歲宜莫名知道，這是談靳的審美。
在F1賽事，很少有女孩給談靳送黑玫瑰，她們大多送紅色，代表自己火熱的愛情。
但談靳的采訪里提到過半截黑玫瑰的花語。
溫柔真心，獨一無二。
李紹齊帶路：“在角落里�！�
江歲宜還在盯那束玫瑰，秦渡拍了她的后背，江歲宜單薄的肩膀不自覺一顫。
秦渡面無表情問：“想什么呢？”
江歲宜搖搖頭，露出一個溫和笑容，乖巧回答：“沒什么。”
秦渡這才松開皺著的眉，教訓(xùn)：“跟緊我。”他拽著江歲宜的手腕，在看到人群時止步。
秦渡瞥了眼少女垂下的眼，警告：“一會兒少說話�！�
江歲宜想要把他的手推開，但是不敢，軟聲問：“怎么了？”
“整天勾人，剛剛李紹齊看你那是什么眼神？還問你名字。”
江歲宜表情一僵，覺得被羞辱，她并不覺得李紹齊眼神關(guān)乎情愛，但沒有反駁，淡聲：“知道了�！�
落座在會所內(nèi)，并沒有太多人在意秦渡和江歲宜。
大約十幾個公子哥，秦渡倒了酒上前與人攀談兩句。
“我來晚了�！鼻囟煽偷馈�
那人答：“不晚不晚，阿靳也沒來�！�
秦渡疑惑：“談公子他——”
“昨天被他家里叫去曼哈頓，好像是期權(quán)代理的事，在北美分區(qū)那兒的談家的負責(zé)人鬧翻了天，搞得我們這兒也動蕩�！�
“阿靳真是大忙人，見他一面比登天難！”
“我也就決賽那天見了他一面。”
秦渡接了酒，品了幾口，趁機說：“上次的比賽，我聽說要開慶功宴……”他想去。
后面的話沒能說出口，歡聲笑語一齊驟停。
有開門的聲音。
“阿靳！”
此次小型聚會的組局人是李紹齊，提前得了信兒知道談靳過來了，起身迎接。
李紹齊搭上男人的肩膀，感慨：“可算來了，叫我們好等�！�
談靳穿的衣服稍顯正式，手工定制的襯衫西褲，外套被他拎在肩上，右手正把玩一枚銀質(zhì)打火機，被李紹齊恭維，冷淡地笑笑。
目光漫不經(jīng)心劃過在場眾人，從左到右，停在最右邊的角落，看到學(xué)生打扮的江歲宜。
談靳問：“怎么還有女生？”他合上火機蓋，坐到了卡座的中間位置，掀開眼皮時幾分不耐。
李紹齊：“阿渡帶來的�！�
談靳一時沒想起來李紹齊說的“阿渡”是誰，問：“誰？”
“秦家那個�！�
談靳一頓，才想起來，問：“喊來你這兒喝酒？一個女生，來陪酒？”語氣嘲諷。
李紹齊樂了，“什么‘一個女生’？人有名字，叫江歲宜，歲歲無虞的歲，相宜的宜�！�
歲歲無虞的歲，相宜的宜。
談靳將打火機扔到了暗色的玻璃臺面，垂眸笑了。
李紹齊叫了酒保，這次他做東，喊大家來試試他名下這家會所的酒水，順便聚聚，看看談靳想喊誰去參加下次皇后游輪的慶功宴。
他喊了會所的幾位經(jīng)理過來，一個一個介紹，有幾十種新品類的酒水，除了談靳，沒人不捧場。
有人精挑細選了某酒水，特意過來：“靳爺，這酒不錯！我敬你——”
他一飲而盡，但談靳沒動。
就坐那兒，看著那公子哥喝完全部酒水，賞臉似的給個笑。
談靳的目光一直在留意角落里的江歲宜，少女乖乖坐著，鵪鶉似的緊緊攥著自己的手機，局促不安，似乎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談靳拎了李紹齊說的最好的進口酒水，品了一口，覺得一般。
無端想：所以她為什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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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歲宜想打個電話給秦月茹。
一旁，秦渡剛和某個公子哥攀談上。
那公子哥瞄到了秦渡身后的江歲宜，心癢難耐，打斷：“這妹妹誰？”
秦渡皺了眉，顯然不悅。
那公子哥彎下腰看了看江歲宜，問：“你哪個結(jié)義的妹妹還是女朋友？”
旁邊有人插嘴，說是秦渡的女朋友，那公子哥立馬喜笑顏開，問秦渡，“要給她倒杯酒嗎？”
秦渡掃了眼江歲宜，眼含警示，江歲宜被瞪得害怕。
秦渡拒絕那公子哥：“她不會，小地方來的�！�
“是嗎？”這人顯然知道秦渡的事，打趣，“糟糠妻啊？”
秦渡被這群人羞辱過身世，也不惱
憶樺
，笑而不語。
那公子哥靠過來，搭上秦渡的肩膀，說：“阿渡，要不借我玩幾天？讓她陪我。”
江歲宜渾身不舒服。
她不懂酒水之間的區(qū)別，但不可能聽不懂所謂的“借”是什么意思。
秦渡訕笑，奪過那公子哥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抬起眼皮冷聲問：“梁公子，我玩過的你也要嗎？”
周遭人都在譏笑。
有秦渡在，江歲宜想跑也不敢，她知道秦渡說這種話是不想別人碰她，可秦渡又是什么好人。
以往，這種情況都是秦月茹幫江歲宜撐腰的，可現(xiàn)在秦月茹不愿意了。
微信聊天記錄停留在跟姐姐的聊天，是上個月，她幫姐姐把客廳的書籍送到公司去。關(guān)于一個金融模型的參考書，江歲宜雖沒有涉獵過，但她是學(xué)數(shù)學(xué)的，基礎(chǔ)的懂一些，幫姐姐按照相關(guān)度排了序，送到后秦月茹夸了幾句，“歲歲，沒看出來，你是個用心的。”
自從姐姐在賽車場交代了任務(wù)已經(jīng)過去一周了，但江歲宜沒進度。
江歲宜想起喜歡但又想褻瀆的那個人，眼睛不由自主偷偷瞄向了談靳，男人利落的輪廓沉寂在昏茫的燈光里。
江歲宜偷偷從他的腿看到袖口，然后對上對方漫不經(jīng)心打量的眼睛。
談靳也在看她。
少女心一顫。
江歲宜手心出了汗，猶豫之下起身快步去找了秦渡，借口自己想去一趟衛(wèi)生間，逃出了A廳。
【我先走了�！�
江歲宜忍著惡心給秦渡發(fā)了消息。
秦渡：【回來，梁從芥這兒我處理好了，爺好不容易回國看你，你跑什么跑？】
江歲宜蹲在會所角落的雜貨間門口，猶豫想給秦月茹打個電話。
秦渡：【還不是你發(fā)騷，穿成那樣�！�
江歲宜深吸一口氣，不想回復(fù)。
起身，想去衛(wèi)生間洗把臉，突然抬頭看到熟悉的身影。
談靳是側(cè)影對著她，沉默不語地咬著煙，把玩打火機。
男人散亂的黑發(fā)垂下來，有幾根遮在狹長的眼前，他搭西裝真的有斯文敗類的暴力學(xué)美感。
似乎感受到目光，瞥過眼看她。
在如此昏暗迷蒙的場所，那目光像是黑色火焰，會燒。
江歲宜被他看得難受。
“談靳。”江歲宜直覺應(yīng)該和他解釋一下，遠遠地，小聲說，“剛剛那個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哥哥。”
第一次從江歲宜的嘴巴里說出來叫秦渡“哥哥”，是用在和喜歡的人的解釋里，因為這樣體面，至少讓江歲宜自己好過些。
談靳沒什么興趣知道，隨便應(yīng)了句：“嗯。”
江歲宜聽到應(yīng)答，竟然放松了些，擠出一個笑容，說：“好，那沒事了�！�
談靳看她笑移開眼睛，咬著的煙懸了青煙，裊裊騰升，看著昏暗的藝術(shù)燈問：“剛剛他們說什么了，你臉色這么難看？”
江歲宜一愣：“沒什么。”
今天，談靳算是看明白這姑娘小心謹慎行事的原因了。
談靳目光下移。
江歲宜眼睜睜看談靳走過來。
男人低頭，勾笑，少見的溫柔，問：“江歲宜，叫你別學(xué)壞，為什么要來這種場合？”
燒
江歲宜稍稍抬眼看到談靳，輕聲說：“我不想說�！�
談靳挑眉，笑話：“倒是有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