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京大住宿方面管的不嚴格,除了查違禁電器。
因為上學(xué)期文學(xué)院大四的學(xué)姐用高功率的炒鍋,電線老化,鬧出了火災(zāi)。
好在沒有人員傷亡。
宿管阿姨將江歲宜抽屜里的大號鐵盒拿出來翻找,看看有沒有電吹風(fēng)、多功能料理鍋,江歲宜突然接到電話。
來自FR.BirTH,談靳的車隊官方電話。
江歲宜想起來自己投出去的簡歷,第一時間看向了手中的黑色骨傘,把包放下,出去接了電話。
是上次那位陳經(jīng)理的聲音。
“江小姐?”
江歲宜深呼吸,答應(yīng):“我是,陳經(jīng)理,是有什么事嗎——”
對方笑了笑,“江小姐,是這樣的,您上次通過官網(wǎng)給我們車隊投了簡歷,并通過了機器篩選,現(xiàn)在一輪篩選已經(jīng)完成,電話通知您篩選結(jié)果,不好意思,您沒通過。”
江歲宜一僵,反應(yīng)過來,詢問:“可以問一下我哪里做的不好嗎?”她心急,想知道原因,“陳經(jīng)理,我們上次見過的,在賽車場,我跟著小秦總和談總一起去的�!�
陳經(jīng)理客氣:“江小姐,具體的原因……”他一頓,幾分無奈,“我跟談總還是有交情的,之前推薦您我也很看好,但是……沒辦法,阿靳他不同意啊�!�
阿靳?
宿管阿姨已經(jīng)從宿舍出來,江歲宜進去,看到亂糟糟的桌子心煩,確認一般詢問:“談靳嗎?”
陳經(jīng)理笑了笑:“是啊,上一次也是,我跟小秦總的助理說過的�!�
上一次在車上和秦月茹的對峙歷歷在目。
江歲宜蜷縮手指,“嗯”了聲。
電話那頭,車隊經(jīng)理友情建議:“江小姐,您如果真的想來我們車隊,不如好好回憶一下,哪里得罪了他,好好跟人道歉,阿靳雖然冷,但脾氣很好,尤其是跟女孩子�!�
“……”
電話被掛斷,江歲宜沒懂經(jīng)理的意思。
少女跌坐在自己的座椅上,只覺得遇到了無解的數(shù)學(xué)題。
明明幾個小時前,他才說了不討厭她。
江歲宜鬧心得很,捏緊了那把黑色骨傘。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她得罪過他,怪不得。
江歲宜將傘放進自己的抽屜,她總把重要東西放在那個抽屜里。
倏然一怔,存放有慶功宴服務(wù)員工作證的鐵盒不見了。
江歲宜翻找了周圍,沒有。
柜子里,也沒有。
像是憑空消失。
江歲宜想到了剛剛查寢的幾位阿姨,她們在查寢時將那個鐵盒拿了出來。
江歲宜著急去找宿管辦,登記的工作人員聽完了少女的描述皺了眉,問:“拿錯你東西?怎么可能?”
“真的,我就放在抽屜里,剛剛阿姨翻東西時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有證據(jù)嗎?”
江歲宜一噎,訕訕:“沒�!�
工作人員嘖了聲,“現(xiàn)在小姑娘胡言亂語,什么都會說,你那盒子里有什么貴重東西?我們會做這種事情?”
工作人員不太信,掰扯少許,又跟同事討論,但江歲宜一再堅持,好不容易才答應(yīng):“行了行了,東西都放倉庫里了,鑰匙給你,你自己去找�!�
江歲宜已經(jīng)急得不行,說完了“謝謝”,著急忙慌去了那間小倉庫。
四四方方的房間,放了不少吹風(fēng)機、烘干機、鍋碗瓢盆,還有小型洗衣機。
擺放得整齊,一眼就知道沒有江歲宜的小鐵盒。
江歲宜一個個翻找。
一直到傍晚,才從倉庫出來。
雨已經(jīng)停了,濕漉漉的空氣卻仿佛還在下雨。
江歲宜剛剛著急來宿管辦沒打傘。
此刻身上的衣服亂糟糟,淋了幾次雨,濕了又干,干了又濕,有明顯的水印。
狼狽極了。
怎么辦?
她喃喃。
思緒百轉(zhuǎn)千回。
江歲宜猶豫,咬咬牙,給置頂?shù)哪莻人發(fā)了消息。
歲歲:【談靳,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果不其然,石沉大海。
江歲宜蹲在宿管辦倉庫的門口,有工作人員下班過來鎖門,讓她到邊上去蹲著。
少女點點頭,小刺猬似的,蜷縮在那里。
在一顆被雨打殘的廣玉蘭樹下,江歲宜閉眼,還是下定決心,給談靳撥了微信電話。
嘟、嘟。
像是命運般,漫長、無情。
江歲宜知道談靳不會接的,她就是想試試。
以前奶奶到京市沒有醫(yī)院愿意收留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對著學(xué)校官網(wǎng)醫(yī)學(xué)院教授的聯(lián)系方式,一個一個不抱希望地打電話。
她從小沒什么人管,不和爺爺奶奶住,爸爸又總是早出晚歸,沒人管飯,胃一直不好,現(xiàn)在淋了雨,又緊張,胃部痙攣,開始燒心。
她把自己蜷縮成一團,覺得姐姐那里的交代到此為止。
突然,聽到一陣男聲。
“喂?”
電話通了。
談靳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燒
男人的聲線沒什么起伏:“什么事?”
江歲宜以為自己聽錯了,發(fā)熱的眼眶稍稍睜大。
一陣靜默后,聽到談靳的詢問:“江歲宜,啞巴了?”
江歲宜吸了吸鼻子,沒想到談靳會接電話,條件反射回嘴:“沒。”
她說完腦子一空,兀自沉默,不知道該怎么跟談靳敘述自己的需求。
她想要慶功宴的邀請函。
——可她算什么?
談靳才把她的簡歷拒了。
江歲宜帶著輕微埋怨和委屈的聲調(diào),談靳挑眉,問:“不說話?我掛了�!�
說著要摁掛斷鍵,江歲宜急聲:“別。”
她聲音又小了下去,似乎說出一句求饒的“別”,已經(jīng)花光了力氣。
談靳皺了眉,問:“怎么了?”
江歲宜垂著腦袋,聲音小小的,深吸一口氣,坦言:“我剛剛收到車隊的通知,說我一輪篩選沒過,經(jīng)理說是你拒的�!�
談靳倒是沒任何隱瞞:“是,”他疑惑,“怎么?”
江歲宜低著腦袋,輕聲說著:“我想——”
談靳笑了,“想找我算賬?”
“……沒�!�
談靳冷漠:“沒有?那我掛了�!�
江歲宜被他不太在乎的態(tài)度刺到,小聲:“我今天還借傘給你了,能不能看在那把傘的份上,別掛……”
談靳聽到她要哭的調(diào)兒,皺眉,他已經(jīng)完成了下午的訓(xùn)
YH
練,要到基地一樓吃飯,抬眼時看到那把被他扔在一邊的花雨傘。
“說吧�!�
不咸不淡的語氣,江歲宜又后悔,覺得談靳不如不接這個電話,控訴:“媒體都說,你對女孩特別溫柔。”不知道哪里生出來的勇氣,江歲宜說出了一直想說的譴責(zé):“但對我不這樣�!�
談靳一頓。
江歲宜低聲控訴:“這不公平,談靳�!�
她咬字清晰地吐出他的名字,就像是蒙著細雨的微風(fēng)吹動捕夢網(wǎng)。
談靳聽她那股子濃濃的埋冤勁兒,一愣,戲謔:“打電話就給我就說這個?”
江歲宜囁嚅:“……不是�!�
談靳輕嗤:“說。”
江歲宜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微信的新消息,咬緊下唇,好半天才試圖開口,小心翼翼:“我想去你的慶功宴�!�
“……”
談靳垂著眼,在欄桿處,從煙盒里取出一只萬寶路,支手臂看一樓幾位負責(zé)F1改裝的設(shè)計師下班。
有人跟他打招呼,談靳扯出笑,頗為隨意地擺擺手。
而后在欄桿上撐下頜往下看。
男人一米八九的身高配黑衣黑褲,看起來又野又痞,等底下人都下班走光,才開口嘲笑她:“江歲宜,不知道的以為天塌了�!�
江歲宜呼吸一屏,聽到男人云淡風(fēng)輕問:“就為這事兒?”
電話掛了。
好半天,江歲宜沒反應(yīng)過來談靳是答應(yīng)了還是沒答應(yīng)。
只聽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
他囂張質(zhì)疑的語調(diào),就好像讓她去慶功宴這事兒不需要大費周章。
江歲宜著急忙慌給談靳發(fā)微信確認。
【我可以去,是嗎?】
發(fā)完才注意到一排排她單方面發(fā)送的消息。
已經(jīng)添加談靳微信快一周,對方還沒回過她消息。
心沉了沉。
看來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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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消息?”
季夏揚到晚上才來訓(xùn)練,這幾天陪他那個調(diào)皮黏人的弟弟瘋玩,骨頭都散了。剛做完體能訓(xùn)練,拎著毛巾,就看到談靳坐在休息室黑色沙發(fā)上,雙腿交疊,在看聊天記錄。
很少見談靳為一些小事煩心。
但就看著,也不發(fā)消息。
季夏揚比談靳矮,坐旁邊沒啥氣勢,挺好奇:“這誰的消息?”
談靳眼神瞟了眼他,沒隱瞞:“江歲宜�!�
“喲,那個妹妹,”季夏揚可太有印象了,好奇,“你上心了?”
“沒。”談靳冷了臉扭頭,對上季夏揚時露出一個不耐煩的笑容,“有事?”
季夏揚被談靳這么一笑,犯慫,上次沖他這樣笑,談靳可是代替教練紕了他好幾處毛病。
他有點神經(jīng)刀,在賽場上發(fā)揮不穩(wěn)定。不過談靳不一樣,天才就是一直保持在高水準(zhǔn),就算稍有走神,也是旁人窮極一生無法達到的高度。
更何況,談靳好像天生注意力比別人集中。
季夏揚擦了擦頭發(fā),閑聊:“我聽經(jīng)理說了,你又把人妹妹拒了�!�
談靳:“嗯�!�
季夏揚:“我們隊確實缺助理,你前幾年三天兩頭把人辭退,現(xiàn)在壓根沒什么人來面試�!�
談靳分了些眼神給他,問:“所以?”
季夏揚語重心長:“所以——現(xiàn)在有個你看的順眼的、心里頭在意的妹妹來,不挺好?”
談靳反問:“我在意?”
他之前應(yīng)該是煩她煩得不得了吧?哪只眼睛看出來在意?
“不在意?”季夏揚扯唇不信,“不在意你對人家那么特別,跟個小學(xué)生似的揪人家小姑娘辮子,非要惹人家不高興?不在意你大晚上看人家妹子微信,對著人對話框發(fā)呆?”季夏揚閑來無事可幫談靳記時了,“三分鐘了。”
談靳一愣,即刻罵了句“滾”。
季夏揚問:“那你告訴我,為什么這么煩?”
談靳垂眸,將手機鎖屏丟在沙發(fā)上,煩躁:“只是覺得欠了人情債�!�
她理直氣壯控訴他,談靳居然覺得罵得挺對。
季夏揚一驚,反問:“咱靳爺在外可是浪子人設(shè),你欠人情債?”
談靳不想跟季夏揚共處一室,起身要走。
季夏揚著急問:“這就走了?”
談靳擺擺手:“凌晨一點,回家睡覺�!�
基地旁邊談靳買了房,一般不住宿舍。
季夏揚嘟囔:“也不讓我八卦兩句。”他真的蠻好奇那妹子,談靳那態(tài)度可太有意思了。
看著談靳離開的背影,季夏揚覺得沒趣,剛準(zhǔn)備伸個懶腰回去,突然一個信封被丟到他懷里。
抬頭。
談靳去而又返。
季夏揚一懵:“你怎么回來了?”
談靳散懶的碎發(fā)遮住了薄薄的眼皮,臉上沒什么表情:“幫我把這個給江歲宜�!�
“?”
季夏揚還想問,他媽的他怎么碰到江歲宜,為什么他媽的讓他轉(zhuǎn)交。
還沒問,談靳又走了。